那天过后，刘端悦在班里喜提了“肚子痛”的绰号，各科老师也知道他是个喜欢上课去上厕所的小伙子。


    “刘痛，你今天怎么在桌上趴着？”黄澄从前门走进教室，看见一个大块头趴在桌子上，猛然间被吓一跳。


    “学校的饮水机不知道为什么不出水了，隔壁班的也是。”他拧开自己的水杯，仰头倒出里面最后一滴水。


    “超市也不卖水了吗？”黄澄看见自己座位旁没人，心下疑惑言和年怎么还没来。


    “超市有，但是上次月考我不是没考好么，加上不小心用篮球砸到言兄弟那事，我的零花钱还在扣押中，估计得等到下次考好了才能放出来。”他郁闷解释。


    闻言，黄澄看着自己水杯中从家里带来的水，盘算着要不要提前去超市买瓶水时，突然想起上午有体育课，没再犹豫，干脆放下书包带着半死不活的刘端悦一块去了超市。


    十月份的风已然有些冷，清透的阳光打在树梢，几片落叶打着旋飘落在昨天下过雨后未干的小水坑里，泛起细微的涟漪。


    “黄澄，快看前面那个人的走姿很搞笑。”刘端悦敞着衣服，大喇喇地说。


    黄澄将校服拉链拉在最上面，红润的唇畔埋进衣领处，声音有些发闷：“别这样说，万一人家是不舒服呢。”


    “对哦！抱歉抱歉，佛祖您慈悲为怀，原谅我的一时失语。”他抬手轻拍自己的嘴。


    黄澄双手合十，压低声线：“好孩子，佛祖已经原谅你了。”


    说完目光随之一撇，看见了远处刘端悦说走姿有些奇怪搞笑的那个人，离得太远，看不清面容，只见他拖着一条腿，行走的速度极慢。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影。


    “要不问下他用不用帮忙？”黄澄总觉得他走着走着就会倒在原地，不放心地道。


    腿都这样了，怎么也没带个拐杖出门呢？


    刘端悦赞同地点头。


    两人同步向那人走去，察觉到有人往自己的方向来，那人顿了一下，突然转过身子健步如飞。


    一股熟悉的感觉萦绕在黄澄心间，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他的方向追去。


    刘端悦看着腿瞬间就好了的那人，以及追人的黄澄，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就开始你追我逃了？我喜欢。”


    说完，他也加入这场莫名其妙地追赶中。


    那个被追的男生扭头见后面的两人冲他跑过来，大步迈着自己有些不舒服的腿。


    风吹乱他的头发，糊住他的脸，他心下吐槽不断，面容难看。


    黄澄隐约中瞅见那人瘪嘴板着臭脸，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准备直接出声喊时，旁边一阵甜甜的葡萄糖味袭来：“黄澄，你在干什么？”


    “欸？你怎么在这？”她猛地被拉住，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声音带着几分惊恐，“你在这，那被追的那人是谁？”


    “...不知道。”言和年轻咳，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还未等他再次开口，刘端悦爽朗的笑声在周围回荡：“黄澄！我抓到他了，我们赢了！哈哈哈哈！”


    她默默转身将自己藏在言和年后面，当做不存在。


    太丢人了，刚才真是脑抽去追人家。


    被抓住的那个男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把他的手甩开，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咋突然骂我，我们不是在玩游戏吗？”被当头一骂，刘端悦的表情明显有些呆滞。


    “神经病。”男生整理好自己被扯皱的校服，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刘端悦站那愣了几秒，随后才收回目光:“言兄弟，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要一块去超市吗？”


    言和年拒绝：“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教室了。”


    黄澄听着他声音有些沙哑，道：“那我们先去了，不舒服的话去医务室看看吧。”


    “你们？”他漂亮的长眉轻蹙，“我今天好像忘带红笔了，和你们一起去吧。”


    “没事！言兄弟你不舒服了先回去吧，我帮你买就行。”刘端悦哈哈一笑，极有义气地说道。


    “...不用了，一块去就好。”他闷着声吐出热气。


    这还是言和年第一次来学校超市，里面人很多，文具区域饭卡现金都可以，但零食区就必须用现金支付了。


    他随便抽了支笔，发现控制不住咳嗽后，就戴上一直放在包里的医用口罩，紧随在黄澄身后。


    “你要买什么？”他声音本就不大，再加上口罩这层阻隔，导致黄澄并没有听清他嘟嘟囔囔说了什么。


    “嗯？”她拉进两人的距离，喉间溢出疑惑。


    言和年被口罩遮住的脸更烫了，后退一步移开视线：“你和刘端悦过来买什么？”


    “啊，买矿泉水，班里饮水机好像坏了。”她眼尖地注意到货架上的矿泉水只剩下寥寥几瓶，心道不好，赶紧出声，“刘端悦，快去拿矿泉水，一会儿就没了！”


    他风风火火地把剩下几瓶全部纳入，随后左右扭头，像身怀巨大宝藏一样猫着腰来到两人身边：“好像一共有五瓶，是不是拿多了？”


    黄澄舔舔唇，正要让他放回去两瓶时，突然想起在教室的禾瓷话和徐闻，笑眯眯道：“刚刚好，回去别说多买了啊。”


    “为啥？”


    “买完了吗？快上课了回去吧。”言和年插话。


    “等一下，我想刘端悦帮我拿个东西，你先去外面等着吧。”黄澄瞅着冰箱里的草莓牛奶，漫不经心地道。


    他眉毛下压，垂眸拉住她的手腕，屏着气避开人群把她带出来：“我刚刚把钱给他了，让他结账吧，我们一起在外面等着。”


    “在外面等也行，反正刚才给他说过要买什么了。”她说完，杏眼微张，惊讶地盯着他白到透光的手道：“呦西，好小伙，你啥时候没洁癖了？”


    话一出，言和年就匆忙撒手，不自在地摸着自己脖子：“我没说过自己有洁癖。”


    “说啥呢你们？”刘端悦从里面走出，怀里抱着五瓶矿泉水和一瓶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草莓牛奶，说着把草莓牛奶递给黄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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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和年周身气压有些低，盯着他俩的动作，板着他标志性的臭脸。


    “在说言和年的洁癖好像没了。”


    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黄澄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给刘端悦示意自己的手并没有被拍开。


    他双眼放光，咧着嘴道：“言兄弟！我也可以碰你吗？”


    言和年的手抵住唇开始咳嗽：“我感冒了，离我远点。”


    说完，他泪眼汪汪更感动了：“言兄弟你对我真好。”


    黄澄觉得，有一瞬刘端悦特别像她姥姥家那只傻狗，眼泛绿光。


    回到教室后，言和年想起刚才两人过于亲密的样子，不知为何胸中还是堵着一口气，翻书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些。


    黄澄悄悄在课桌下剥开心果，斜眼偷看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开心的家伙。


    她从大桶里抓出一把，递给这个郁闷的人：“吃不？昨天和我妈逛超市时一块买的。”


    “不要。”他拒绝，专心看自己的书，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提醒道，“老师在讲课，你小心点。”


    黄澄冲他点头，随后贴着墙转身，气音问道：“刘端悦，你要不要吃开心果？”


    “吃！”他双手捧着向前，虔诚地准备迎接它们的到来。


    还没到他掌心，半路多出一只手，将它们拦了下来：“我又想吃了。”


    他握着黄澄纤细的手腕，带着她重新转过来：“你认真点听课。”


    “好吧。”黄澄耷拉着肩膀，默默把那瓶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草莓牛奶推到他面前，“我喉咙痛的时候，就喜欢喝特别冰的奶，凉凉地滑到喉间那会贼舒服。”


    言和年愣了片刻，才问：“你是给我买的？”


    “准确来说，是你的钱买的，我是帮你挑的。”黄澄摇摇食指。


    他看着她，身边汇聚的乌云似乎都被那瓶冒着冷气的草莓牛奶驱散。


    摸了摸自己跳动过快的胸口，觉得最近只要和黄澄待在一起，身体就会有些不舒服。


    心情动不动就会过于雀跃，有时却又很沉闷。


    像今天这样，上一秒还在郁闷生气，下一瞬就因她某句话而兴奋起来，变得有些不像他自己。


    看来抽空得让医院来家里检查下身体了，怀疑她的草莓牛奶给自己下毒了。


    被怀疑下毒迫害他的黄澄，一点没注意这边的弯弯绕绕，专心剥着自己的开心果，舒服地眯起眼，嘎嘣嘎嘣吃着。


    言和年的注意力又不自觉地被吸引走，拿起刚刚拦下的开心果，剥好一个就正大光明地放进自己嘴里。


    台上讲课的物理老师眯着眼审视他，推推眼镜，用带些方言的普通话道：“第四排吃东西的那个男生，把手里的东西给我放到讲台上。”


    他沉默一瞬，抽出一张纸把刚放进嘴里的开心果吐出来，羞的脖子也泛起点点红斑，拿起剩下的开心果，交到讲台上。


    台下，刘端悦叹口气感慨：“言兄弟，你这压根没有上课偷吃的技巧，你说你非得抢我的开心果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