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陈罪一来，裴梦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陈罪的额头上绑着黑色的阿迪发带，头轻轻一歪，腰一贴，倚靠在裴梦的脑袋上，手还没从妹妹的腰上拿下。裴梦身体忽然一下就直了，笑容也僵在脸上。


    这不对吧。


    这太暧昧了吧。


    冯闯和许令在旁边不自然地咳嗽，默契地转头。两个人尴尬的时候最忙了，反倒是方文华，眼睛直勾勾地看，一点也没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儿来。


    “裴、裴梦，我可以跟你，单独说会话吗？”方文华揪着衣角，眼睛也不看任何人。


    “啊，当然——”


    “体委要跳远了，走吧。”


    没等裴梦说完，陈罪就出口打断，扭过妹妹的肩膀，带她走到班级加油队伍中，裴梦只好和方文华招手说拜拜。冯闯也招呼着许令，四个人有说有笑地去看体委比赛。


    方文华的视线紧紧跟着裴梦，揪着衣服的手泌出点点鲜血。眼神变得阴森可怖，快要把裴梦的背影盯穿，陈罪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微微侧头，方文华又变成那副胆小如鼠的模样，低着头离开人群。


    “阳光的照耀下，跳高的比赛场地格外辉煌！运动健儿们用那矫键的身躯冲刺着一个又一个的高度，没有尝试，怎会知道自己是否为强者？超越自己也许会创造一番新天地！”


    主持人的话语激动人心，催人奋进！体委感觉到心里有团火在烧！不！实则是脑子里又什么东西准备破壳而出！对!是他的小宇宙！燃烧吧！


    他开始摆臂！


    常枫溪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用手肘怼怼裴梦。


    “体委，还真有两把刷子？”


    裴梦端详体委严肃的表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看来是高手，深藏不露。”


    “助跑、跳跃、跨杆、落地运动健儿们用那矫键的身躯冲刺着一个又一个的高度，不屈不挠！勇攀高峰！”


    随着主持人浑厚的声音响起，体委如同迅猛的豹子，如同雷天的闪电，速度跑得如同合同里永远找不到的第三方！


    四班所有人对体委行注目礼，平时本就高大的体委，形象在这时变得愈发雄壮。


    随着体委纵身一跃——


    啪唧——


    杆掉了，人摔了，屁股成两瓣了。


    裴梦：……


    陈罪尴尬捂脸。


    冯闯插着口袋，慢悠悠走上前去，单手扶起体委，无语地说：“下回起跳动作少点儿。”


    常枫溪走到满脸窘迫的体委面前，一幅痛心的表情：“回班记得戴头盔。”


    “不要啊——我高中剩下三个月的择偶全权！”体委捂着屁股痛心疾首在冯闯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离去。


    “请报名五千米的同学到检录处——”广播开始播报。


    “走了。”站在裴梦后面的陈罪拍怕妹妹的头，转身向检录处走去。


    “哥，我在终点等你。”裴梦背过手，仰头笑嘻嘻地看着陈罪的眼睛说道：“我给你送水呀。”


    “好。”


    /


    红色的橡胶跑道被烈阳照出难闻的气味，五千米是今天运动会的最后一个项目，夕阳西下，余晖铺在操场上，学校的松树慢慢摇摆，晚风渐起。


    春风吹过陈罪的发丝，离终点还剩三圈。


    裴梦在跑道旁举着从班里拿来的大喇叭卖力的加油，旁边的冯闯更是摇着班旗发出嘶哑的呐喊声。看来，早自习在班里唱歌不是白练的，几圈下来，裴梦嗓子都有点哑，冯闯还好好的。


    裴梦一边跟着陈罪移动，一边用手势指挥班里的人怎么敲鼓。


    鼓声雷动，为陈罪跑步的助力很大。


    陈罪跑得倒是轻松，几圈下来都没大喘气，发型都没乱。帅气的脸庞吸引一堆女孩在跑道旁驻足。


    “这是哪个班的啊？”


    “这你都不知道？四班的，年级第一，陈罪嘛！”


    “长得真帅啊——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肯定没有，但他好像有个妹妹。”


    “亲的？”


    “当然不是，喏，你看——”


    那人手指向裴梦。


    裴梦在终点来回踱步，还差两圈，还差两圈她哥就能下场了。


    天呐，她哥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运动过这么激烈，今晚一定要嘱咐妈妈，让她准备饕餮盛宴。


    她攥着矿泉水瓶的手有点颤抖，紧张地盯着陈罪的身影，一个不小心，教一滑，后退时突然撞到人，操场上黑色的沙粒被踩开。


    “对不起，同学，我没看见。”


    裴梦一转头，竟然是方文华。


    方文华穿着和陈罪别无二致的衣服，但是绝对没有他哥穿得好看，因为方文华的骨架太小，速干就是紧身衣，这样更能暴露人身材的弱点。


    陈罪穿得性感，而方文华穿得有点幼态。


    裴梦诧异地看向面前人：“你，有事吗？”


    “那个……我，我。”方文华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喔——”欢呼声响起，陈罪冲线了！


    裴梦的注意力被吸引走，听见声音，毫不犹豫地立马朝哥哥走去，贴心的拧开瓶盖，以备哥哥一会儿方便漱口。谁知方文华却用双手紧紧拉住裴梦，让她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裴梦看着自己羽绒服上紧紧攥着的手，疑惑回头。


    “你跟，你哥，是，是什么关系？”


    裴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狐疑地看着面前祈求模样的方文华，觉得他实在是有些过界，冷酷抽出手。淡淡说道：“不关你事。”


    方文华看着裴梦的表情，又看向在远处盯着自己的陈罪，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哪有哥妹亲密成这样？


    他失魂落魄地放开裴梦的手臂，怔怔瘫坐在地上。


    裴梦脱开束缚，向陈罪蹦蹦跳跳地跑去。


    “哥！”


    裴梦扒开送水的人群，蹦到陈罪面前，刘海被风吹乱，脸上洋溢着笑容，阳光十足，她一下挽过哥哥的手臂。


    陈罪的胸膛起起伏伏，脸上浮起两团红晕，像樱桃一样。他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捏住裴梦的后颈，装作冷酷地兴师问罪道：“水呢？”


    裴梦把瓶盖拿下，毕恭毕敬地亲手把水送到陈罪的嘴边。


    “喝吧。”


    陈罪应声接过，他的嘴唇被风吹得很红，恰好脸蛋又很白。仰头喝水，被速干衣绷住的喉结一滚一滚，裴梦挽着哥哥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她哥身上好凉，但又很暖，像个暖炉。


    陈罪漱好口，把瓶子递给身边的冯闯。


    天已经完全变黑，路灯白色的光照在他妹妹的身上，裴梦的表情温柔极了，杏眼一眨一眨，薄唇轻抿。


    全身心的崇拜，全身心的信任，勾着哥哥的手臂，完全依赖。


    陈罪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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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


    他用手指刮了刮裴梦的鼻尖，故意责怪道：“嗓子痛不痛？”


    “不！这不给你加油嘛！”　裴梦乖巧摇头回答道。


    裴梦穿着白色羽绒服，圆滚滚的，就这样团在他哥身上，可爱极了。


    陈罪的嗓子里开始涌出血腥味，要不是身边围了一群人，陈罪很想把自己的小兔子妹妹圈在怀里狠狠欺负一通。


    他勉强忍住。


    不急。


    “走吧，回家。”


    陈罪接过体委递过来的羽绒服，拉起裴梦的手就往外走。


    哥的手好冰。


    裴梦晕乎乎地跟在陈罪身后，看着陈罪宽厚的肩膀，手里还攥着瓶盖，她哥光明正大牵她手？好梦幻。


    “他们真是兄妹吗？”


    刚刚在看陈罪跑步的人在议论，恰好被裴梦听到。


    “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


    裴梦的手是暖的，她紧紧握住陈罪的大手，跟上哥哥的步伐，走到他的侧面。


    “哥，你今天好厉害！跑了第一呢！晚上想吃什么？”


    “小梦要给我做吗？”陈罪侧头看着裴梦温柔笑道。


    “我可以，我可以让妈妈派人送过来嘛！”


    裴梦鼓起嘴，假装生气，嘟嘟囔囔，牵着她哥地手轻轻晃：“做饭，我也是可以学的。”


    “不用学。”


    “什么？”


    陈罪停下，注视妹妹可爱的脸颊。他真的有点忍不住，想在妹妹的脸上咬一口。


    “我会给小梦做一辈子饭。”


    陈罪收紧手掌，把裴梦拉得更近。两人并肩向前走。


    对哦，一直以来都是她哥给她做饭的。以前在陈家，有佣人，不过裴梦嘴挑，嫌他们做的饭火候和咸度掌握的不好，在饭桌上没吃几口就会撂筷子。


    陈罪后来亲自下厨，掌握了妹妹的口味，油放多少，咸度怎么样？菜要到什么火候？他都一清二楚。只要放假不上学，他都会做饭给裴梦吃。


    裴梦最爱她哥做的菜，马上就要演变成只爱她哥做的菜了。


    哥原来还是大厨。


    长跑冠军，年级第一，陈家大厨，现在牢牢紧握她的手，十指相扣。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着，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


    裴梦沉静许久，终于出声：“哥今天好多人来看你。”


    “是吗？没见到。”陈罪毫不波澜。


    “还有好多人给你送水。”


    裴梦开始控诉，她哥简直像狐狸精转世，一次运动会，招了好多桃花，一堆人跟冯闯打听陈罪的微信号，冯闯虽然闭口不言，但裴梦还是气得不行。


    “可哥不是只喝小梦送的吗？”


    陈罪停下，裴梦也停下来等他。


    陈罪转身，一只手扶在膝盖上，俯身认真地看裴梦，裴梦甚至能从她哥黝黑的瞳孔里里看见自己的脸。


    冷风灌过，吹乱裴梦的头发，陈罪抬手把裴梦的碎发别到耳后。


    裴梦不好意思地低头，脚踢小石子：“什么啊？”


    “哥只能看见你。”


    陈罪拍拍裴梦的发顶，拉着裴梦的手继续走回家。


    裴梦倒是难为情了，咦——好肉麻，真不像她哥。


    不过，她很受用。


    裴梦别过脸偷笑，一抬眼竟然看见松树后的方文华。


    他正阴森的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