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睡的很不踏实，她迷糊中脑中断断续续出现过好多声音，遥远的，密集的，温柔或者恶毒的，挤在她的脑子里快要炸了…


    无意识的翻了个身，但感觉这次翻身有点重，然后又感觉到有人给她推了回来，然后触觉模糊，又昏睡了过去。


    前面凳子上的男人刚收回手，他停顿了下看着手指，感觉那柔软的皮肤，似乎还是不太相信。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晚上了，眼下此刻出现了掩饰不住的乌青，腿上放着平板，数据充电线被早早的插上，但很不幸他查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查出来。


    不过猫变成人这种事想想都匪夷所思，网上能查的除了小说就是小说，虚拟的不真实的现在确确实实的发生在了他身边。


    穆秋有点头疼，他还算接受度良好，只是内心波动太大，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这些年断断续续的吃药，影响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理，医生跟他说什么都不要想，逐渐淡漠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不爱动导致身体持续变差，稍微熬一下夜，头里就感觉有个锥子在敲一样，钝疼。


    穆秋抬手学着眼保健操的样子给自己做了会儿，这才起身把电脑放好进厕所洗漱台上洗了个脸，简单的煮了个面吃。


    吃完想了想给穆夏泡了杯奶，至于奶瓶什么的也都是昨晚出去买的。


    不管怎么说，穆夏还是他养着的，所以即使这件事很匪夷所思但也只能他知道，那么穆夏作为小孩的衣食住行就都必须他负责。


    这是很理所应当的想法，穆秋潜意识里已经把这只猫归为自己保护圈的范围内。


    甚至…


    他在知道穆夏的特殊情况第一瞬间除了惊讶还有股莫名的兴奋。


    那是一种隐秘的，卑劣的渴求。


    如果可以他想这只猫永远都离不开他。


    男人泡完奶拧上盖子，转身出了门，坐在床边，手指有些青涩，比划了半天还是找了个枕头给小孩垫着头，然后奶嘴轻怼上去。


    他实在不会带小孩所以根本不知道吃奶前要试温。


    穆夏在梦中感觉自己的嘴里被塞了个东西，她想吐出去，舌尖抵制着不吃，但奶水混着唾液她尝到了味道。


    很甜。


    “…”穆秋看她也没挣扎什么的吃的还怪香，不禁想起了他一个大学同学，前段时间朋友圈还在吐槽他家宝宝挑食，家长艰难之类的。


    这样看着不经入了神。


    穆夏小孩的样子很可爱，头发不长但很柔软，睡觉时跟猫一样喜欢侧着蜷缩起来睡，这样好像让她格外有安全感一些。


    奶水喂完，穆秋又眨了眨涩的不行的眼，去厨房把奶瓶洗了，然后回来给小孩盖上被子，喝了点水后准备趴在床上上睡会儿。


    他实在是熬不动了，穆夏虽然是小孩，现在没醒的情况下也不能跟她抢床，而且她还是个小女孩。


    窗外光影晃动，微风吹的几棵银杏树飞了不少叶子下来。


    床上的小孩动了动腿，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没有恶臭的垃圾气味，没有露天的只剩破布的被子，没有金黄的麦田和塑料里窜过的老鼠。


    这里她很熟悉。


    意识回归，她首先就是想到她被救了，蠢秋找到了她，然后她安全了。


    死而复生的感觉直接接上了之前奔溃的情绪，再加上她不知怎么的心里变脆弱了，她有点想哭。


    努力憋着，转头看到桌子边爬着的男人后她就再也忍不住了，奔溃的声音扯的两人皆惊。


    “哇——”


    “？”


    小孩住嘴，又尝试了下。


    “哇…？”居然不是喵…啊…


    旁边的穆秋早在她叫的第一瞬间就立刻惊醒，他本来就难以入睡，睡觉没有安眠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然后起来重睡。


    脸色因为心悸变得苍白，眼神不怎么好看，转身回头看向声音来出。


    穆夏还沉浸在自己怎么声音变了，这一搞也不哭了，“哇”了半天觉得好稀奇，转头就见穆秋带着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不明所以想起身，低头就见到了两只肉乎乎的有五只手指的“手”？


    她试着动了动，然后就动了…


    浅绿色的瞳孔从迷茫一瞬间变惊恐，力道一缩头就准备往一边栽下去，还好穆秋及时手指撑着没让她滚下床。


    男人把她扶好坐着，然后把椅子拉了过来，长腿横跨过去，手趴在椅子上静静的观察穆夏的动作。


    接着就看到，变成人的穆夏抬手，抬脚，她显然没弄懂这到底怎么回事，一点点看过去，然后表情也在观察中一点点变得难过，沮丧，属于小孩的嘟嘟小嘴瘪开，垮下。


    “？”


    当他意识到不对时，震天响的声音就已经快速扩散开了。


    “唔哇——”


    小孩哭的很稀碎，脸都被憋红了，眼神里全是害怕，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


    她不是猫了…她是不是已经死了，现在其实是她投胎后的样子？可为什么还有记忆。


    她不要变成人…


    她不喜欢人的形态…


    难过充斥着内心深处，恐惧无限放大到几乎绝望时，她感受到自己好像被人拖着屁股抱了起来，然后轻轻让她趴在肩上，手在背部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很久她听到很温柔的声音响起。


    “很难过吗？因为变成人了？因为不喜欢？”


    穆夏听着呜呜的点头，眼泪全擦在男人肩膀上。


    “…我也不喜欢。”


    “？”


    穆夏转头看他，但只能看到个侧脸。


    难过被好奇心冲散，不过她没等来回应，穆秋把她放了下来，然后找了纸给她擦脸。


    “又不是不能变回去了，怕什么？”


    “能……”她咿呀了半天就憋出来个字，稚嫩的声音让穆秋看了她好久。


    然后头就被揉了。


    “对不起。”


    穆夏抬手揉头就听到这句话，她抬头对上穆秋略微自责的眼神。


    穆秋捏着她的小手，在手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


    “我不是个很称职的主人，所以在你没适应人的生活之前，我还是要陪着你，但我保证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了好吗？”


    “…”


    提到之前的事猫就咬牙切齿，变成这个样子说好也不好说话也不话，如果她能长大或许也可以揍穆秋那个弟弟…


    男人没似乎也没指望她能回他，站起身去屋里忙活，不知干什么。


    穆夏则是动了动新生的爪子，然后就是学着说话。


    人类的语言一直都很吸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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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除了肢体动作外能够畅所欲言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是猫没有的，当然不排除人语和猫咪语不互通。


    “啊…”她想在开口说刚才脱口而出的字发现不行，连惯的语言她念的简直口齿不清。


    一片投影打了下来，穆夏抬头就见男人手里拿了个糖果站在一旁观察她。


    “啊？秋…”


    她想问叫穆秋的但努力了半天只冒出了个秋字…


    穆秋：“…”。


    他靠近把孩子抱进了怀里然后坐在床上，低头。


    穆夏的头发上有股淡淡的皂香味，很熟悉，他被子上全是。


    “穆秋。”


    “再叫一遍”


    穆夏疑惑的抬头，眼神在那颗糖果上停留了很久。


    她看到男人眼里浮现出了她看不懂的东西，只觉得好像要被吸进去了般。


    穆秋的手很紧，她没办法馋着糖，努力张口矫正着口音。


    “…秋…”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穆秋知道。


    穆夏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般，穆秋就是她见过的第一个人，是亲人，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穆秋摊开手指，那里有个棒棒糖，屋里买回来了很多个。


    穆夏开心的拿起来就准备往嘴里塞，结果就是难吃…


    意识到皮没撕开，她又示意穆秋赶快。


    “在叫一遍，我想听完整的。”穆秋把下巴放在小孩的头顶说着。


    穆夏：“…”


    算了想吃糖，忍了。


    “唔…秋…”天知道她说出来费了多大劲。


    男人抱着她手的手一顿，然后剥开糖纸给她吃，声音悠悠的传来：“以后叫哥哥，我给你买很多好吃的。”


    “啊…！”穆夏抬头星星眼笑的灿烂。


    窗户境面印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窗外秋风萧瑟，室内温度确很暖和。


    穆秋摸了摸她的头。


    这一切都这么不真实，他讨厌小孩，那种只会带给他无尽的烦躁和磨难的幼崽，想不通哪里称得上可爱。


    后来，长大了他开始厌烦一切比他小的人，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将一堆愚蠢至极的事丢在他的身上的行为，幼稚又可笑。


    甚至有段时间他都有些厌恶自己，厌恶自己为什么是个小孩。


    在再到后来，他的症状并没有好，还在变大，已经上升到了所有人，不过他很早就学会了隐藏，这没什么。


    医生说这属于刺激泛化，但他有时候不敢苟同…笑笑不以为意。


    “唔…”


    “痛痛…”穆夏鼓着脸蹬了穆秋一眼，小手去推男人捏着她脸的手。


    “抱歉。”


    脸上带着笑意，有个鬼的歉意。


    穆夏生气的一口咬牙他的手上，还好犬齿没消失，硬生生的给人咬了个红印子。


    男人没反应，表情淡淡。


    泄气…


    穆秋：“好吃吗？”


    “哼…”还没哼完，穆秋把她的捏着棒棒糖的手拽了出来，张口咬住。


    穆夏：“…”


    瘪嘴，垮脸，皱眉，泪出。


    “呜——哇——”


    然后就是贱之后的收场，穆秋给了两个糖作罢。


    事实证明，小孩还是有些吵，但他现在不觉得难受，甚至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