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冬日，被节日氛围笼罩。


    街道两旁商铺的橱窗里闪烁着缤纷的彩灯，圣诞树点缀街头，空气中飘荡着欢快的圣诞颂歌。


    东大校园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安静，学生们大多已离校享受假期。


    如月宅宽敞的客厅里，暖意融融。


    东京的繁华夜景，霓虹灯在寒冷中晕染迷离的光晕。


    如月遥慵懒地陷在沙发里，身上盖着针织毯。


    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是水谷雅子刚刚发来的精修婚纱照。


    城堡般奢华的背景。


    那身名为“第八大洋”的冰蓝色婚纱，如同从深海浮出的冰川女神。


    层层叠叠的纱裙流淌着月华光泽，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入那片“深海”。


    她身边的忍足，深蓝近黑的礼服，如同包容万物的深海本身，又似守护着冰川的夜空银河。


    精修后的照片，更梦幻柔和。


    其中一张，忍足正低头凝视着她。


    镜头捕捉到了浓烈得几乎要溢出屏幕的深情，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她微微低头，或是被那过于炽热的注视看得有些羞赧，摄影师巧妙地将她罕见的近乎温顺的姿态定格下来。


    出色的面容，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在“第八大洋”的主题下完美融合。


    一个深情如海，一个清冷如冰，碰撞出惊心动魄的美感。


    光影、构图、氛围，都渲染得恰到好处，将这套婚纱的设计理念诠释得淋漓尽致。


    指尖在忍足那双眼睛上停留了片刻。


    轻哼一声。


    退出了相册。


    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照片下最终评语，“拍的还不错。”


    “主要是我比较好看。”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


    【忍足侑士】：平安夜一起过吗？迹部家有个小型聚会，或者我们可以单独找个地方。


    兴趣缺缺。


    【如月遥】：没兴趣。你们自己玩。


    【忍足侑士】：【失落.jpg】好吧。那我和向日他们约了去冰场PK。大小姐注意保暖。


    【如月遥】：嗯。


    孟远走到沙发旁，将工作平板递到她面前。


    “最新消息。”声音压低，“他们已经到了青海省，目前驻扎在格尔木市。”


    屏幕上是清晰的地图定位，红点精准地钉在“格尔木市”的位置。


    “看动向，”孟远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轨迹，指向昆仑山脉的方向，“他们在当地大量采购高海拔御寒装备、氧气瓶、燃料和压缩食品，动作不小。”


    “看这节奏，估计过了春节，就会动身上昆仑雪原。”


    昆仑雪原。


    四个字，如同钢针，刺穿了如月遥所有的慵懒和暖意。


    那座矗立在华夏西北、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巍峨山脉。


    那片埋葬了孟瑶的……冰冷雪原。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在毯子上留下深深的褶皱。


    当年，也是这样一个飘雪的冬日。


    孟瑶年轻的生命，连同所有的欢笑和希望，被永远地留在了白色炼狱里。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那么冷……


    那么孤独……


    刺骨的恨意化为尖锐的痛楚，在胸腔深处蔓延开，让她周围的空气降到冰点。


    目光盯着地图上那片代表着昆仑山脉的白色区域。


    又抬起眼，望向落地窗外。


    不知何时，细密的雪花开始从铅灰色的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


    雪片无声地撞击着玻璃，很快便覆盖了窗外的世界。


    东京，下雪了。


    那就都给孟瑶陪葬吧。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新年的钟声在夜空回荡，余韵悠长，宣告着旧岁的终结与新年的伊始。


    纷纷扬扬，将世界装点成静谧的银白。


    门铃在雪夜中响起，拉开雕花大门，门外站着忍足侑士。


    深灰色的大衣，肩头落了层薄雪，鼻尖被寒气冻得微红，镜片后的眼眸却带着暖融融的笑意。


    “新年快乐，大小姐。”


    “嗯，新年快乐。”


    侧身让他进来，目光扫过他停在院中已积了层雪的车。


    “车停到地下车库去，雪大了。”


    “好。”


    屋内，地暖开得很足。


    忍足在玄关处脱下沾了雪粒的大衣，仔细挂好。


    客厅里，孟远正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对着电视里吵闹的综艺节目，手里还抱着一包薯片。


    忍足微笑，温和有礼：“孟君，新年好。”


    “膝盖和胳膊都恢复得如何了？能跑能跳了吧？”


    孟远：“……”


    捏着薯片的手指收紧，薯片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黑眸里闪过一丝被精准踩中痛脚的怒意。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他肯定知道是大小姐下的手！


    孟远维持着脸上温润如玉的假笑，暗藏磨牙的声音：“多谢忍足君关心。”


    “托你的福，好得很，跑跳自如。”


    如月遥看着这两个男人无声地刀光剑影，一个优雅腹黑，一个咬牙切齿，不由得有些好笑。


    男人怎么也这么幼稚，喜欢玩这种唇枪舌剑的游戏？


    她轻咳一声，打断了无形的交锋：“忍足，跟我上来。”


    孟远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上楼的背影，默默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薯片。


    书房隔绝了楼下的喧闹。


    忍足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


    一条触感极其柔软，色泽高雅的驼色羊绒围巾。


    “新年快乐，大小姐。”将围巾递到如月遥面前，“一点心意，希望你喜欢。”


    “谢谢。”


    “……但，我没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没关系。大小姐之前送的已经够多了。”


    “我家衣柜都快塞不下了。”


    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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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地瞪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贫嘴。


    展开羊绒围巾，触手细腻，带着高级羊绒特有的光泽。


    随手绕在脖子上试了试，柔软温暖的触感包裹住颈项，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嗯，”对着书桌旁装饰性的小镜子照了照，语气平淡却满意，“很舒服。”


    她白皙的脸被驼色羊绒衬着，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柔美。


    忍足帮她将垂落在围巾里的发丝撩开，指尖拂过她微凉的耳廓。


    又顺手地将围巾拢得更紧了些，确保每一寸肌肤都被温暖包裹。


    “这样更好……”他低声说，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脸上。


    “啪！” 如月遥毫不客气地拍开他还在整理围巾的手，“拿开！热死我了！”


    脸颊因为过近的距离和指尖的触碰，染上了一层极淡的粉晕。


    两人在沙发落座。


    忍足习惯性环顾四周，落在了桌角一个相框上。


    并非人物肖像，而是一张风景照，一片广袤无垠、被冰雪覆盖的苍茫雪原。


    天地间纯白，只有几座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峰在远处勾勒出冷硬的线条。


    “大小姐喜欢雪原？”他随口问道，看着那相框，“这张照片很有意境。”


    糟了。


    忘记把这张照片收起来了。


    掠过一丝懊恼，如月依旧维持着平静。


    不能让这个心思敏锐的男人察觉到任何异常。


    “还行吧。只是最近东京下雪了，看着应景。”


    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


    “是吗？”忍足并未深究，反而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致，“那正好。”


    顺势抛出了今天的主要目的：“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邀请你一起去北海道过新年假期。”


    “那里的雪景很壮观。富良野的粉雪，小樽的雪灯节……”


    “迹部组织了新年旅行，还是轻井沢那帮人，向日、宍户、凤、泷……你都认识的。人多热闹些。”


    他这话说得巧妙，把“私人邀约”包装成了“集体活动”，无形中给如月遥施加了一点社交压力。


    大家都去，你也认识，不去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她确实不想去。


    昆仑雪原的计划，她需要时间和空间去部署。


    但此刻，面对忍足期待的眼神，以及他刻意营造的“集体活动”氛围，再加上自己刚才“喜欢雪景”的托词。


    她被架住了。


    “……好吧。”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太好了。我来接你？”


    “嗯。”


    忍足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孟君要不要一起去？人多更热闹。”


    “不用。他不喜欢下雪。”


    语气斩钉截铁。


    忍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


    “明白了。那三天后见。”


    如月遥看向那张雪原照片。


    也好。


    就当是……


    暴风雪来临前，最后的宁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