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交易？”男人眯起眼。


    “陛下不是想要一个相卜吗？妾身后悔了，愿意做您的相卜，并且我有信心推翻陛下的‘谣言’。”


    她特地将檀牧禾的事说成谣言，摆明自己愿意站在他这边。


    南皇心中动容，却又担心这女人会不会给他耍什么心眼，“朕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妾身会告诉您，陈相卜此前与齐王做了很多交易，他宅中书房有一个密室，里面都是二人往来的账本。陛下只需要把这些拿出来，再把帝古庙的事推到齐王身上，不是一石二鸟？”她笑道，“这样三殿下的计策也有了更好的理由。”


    南皇眼神微动，没想到这事她也能算出来。


    原来那日他审问周君松时，周君松聪明地将自己摘了出去，并表示不止秦王要造反，齐谷那边也蓄势待发许久了，而他只是一个夹在两方中间，不得不做帮手的人。


    “不过，儿臣有个办法可以一箭双雕。”


    三皇子提出让齐谷和周言卿对上，齐王想要秦地这块肥肉很久了，只要能让他们两方对上，那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是齐谷一直也想做那个得利的一方，不可能贸然加入其中。就像现在，齐王根本不顾南都的死活。


    司言茉到是提供了一个好理由。


    “就看陛下是想要一个听话的秦王，还是叛党了。”


    南皇沉思片刻，“朕看，你只是想让朕把注意转移到齐谷上。”


    “陛下猜的没错，但这样我是您的人质，您也可以把这个‘谣言’转移到齐谷上去，我们双方得利，不好吗？”司言茉做出一副柔弱状，“陛下要知道，妾身先是秦王妃，再是漠巫卜，我想要的不是高官厚禄，而是夫君的平安。同样，我相信夫君想要的也是这些。”


    这话南皇到是相信的，周言卿有多宝贝司言茉，谁都看得出来，有她做人质确实会稳妥许多。


    只要周言卿愿意声讨齐谷，两方对起来，之后是死是活就和他没关系了。


    南皇思索半天，觉着这一招虽说有些凶险，但若是成功了，就可以将现金的局势全部扭转过来，的确是个值得赌的买卖。


    他同意了司言茉的话，将人从天牢中放了出来，但为了防止这女人逃跑，还派了对周君松看着她。


    他一脸和善，“旁人来怕漠相卜不适，特地叫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前来。”


    司言茉扯了扯唇角，“多谢陛下。”


    他还真是万分贴心。


    不过既然出来了，就比关在那天牢之中，逃出来的胜算要大。


    今日阳光正好，暖暖和和的，不热不冷。


    司言茉坐到姐姐旁边，逗了逗自己的小外甥，“长得还挺快。”


    司云韵瞧见她这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茉儿，我……”


    “姐姐不必说，我都知道。”她抬手打断姐姐的话。


    不就是骗了周言卿吗？


    也是自保的手段罢了。


    要是换成她，她可能也会为了保护周言卿去骗周君松，他们本来就算不上一路人，现在大难临头自然要各自飞了。


    听她这么说，司云韵心中更加不好受，“但茉儿如今已经说服陛下，很快就没事了。”


    “真的会没事吗？”她看向姐姐，眼角微微泛红，“他让秦侧妃给周言卿下药，这么多天过去了，也许已经成功了。姐姐以为我真的是想了个万全之策吗？我只是趁着还没有消息，想逃出去罢了。”


    “可你现在走不了。”司云韵叹气，她也没有任何办法，“陛下不会放过你，夫君他……他也不可能让你走。”


    原来嫁入皇室是这么累的事，司云韵感到疲惫不堪。


    她之前看那些戏本，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可却想不到有一天要骨肉相残。


    她和司言茉一母同胞，甚至同一日出生，彼此照顾了十几年，如今却因为嫁给了不同的人，不同的利益驱使着，现在好像陌生人一样。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和妹妹躺在一张床上说着体己话了。


    司言茉抓住她眼神中的犹豫，握住她的手，“姐姐，你以为我逃出去是为了帮他造反吗？我现在只是担心，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不知道他还活着吗。我只是想去找他，我想看看他。如果现在生死不明的是三殿下，你能冷静的下来吗？”


    她字字泣血，说到后来都带上哭腔，让司云韵不禁动容。


    “姐姐知道，可姐姐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不，你可以的。”司言茉凑近她，在她耳边耳语几句，“这个方法不会牵连姐姐和姐夫，我只想去找周言卿，我想亲眼看到他平安。”


    司云韵最终被她说服，夜里拿了两瓶好酒拉着周君松，说要一起吃个饭。司言茉也在。


    周君松只是看了一眼酒坛，心中便起了疑心，“小姨不会又在耍什么把戏？”


    “姐夫想多了，吃顿饭而已。”她笑笑，摆上碗筷，“也有些话想问问姐夫。”


    闻言，周君松这才坐了下来。


    “有什么就说吧。”


    司云韵也坐起来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酒，“边吃边说，一家人何必那么生分。”


    看着妻子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几人之间的关系，周君松头一次产生了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的想法，握住司云韵的手，轻声道：“好。”


    司云韵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既意外又欢喜。


    他平日里倒也会这样，可一旦牵扯上旁的事，他就会把心思全都放在那一边，她总是次要的。


    这是第一次，明明他自己已经腹背受敌，却还愿意来安慰自己。


    司云韵心中一暖，也反握住他的手。


    司言茉看着两人的动作，感到震惊的同时，也不免更加担心周言卿。


    也许周君松这一世和前世确实有些不一样了，但她不在乎，她只想知道周言卿怎么样了。


    几人一边吃饭喝酒，一边聊天，司言茉也终于抽出时间好好问问周君松的想法。


    这个男人总是让她猜不透，一会儿站在这边，一会儿站在那边，让人无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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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殿下那日到底为什么周常宁和珍妃的死？”好像是在帮她，却好像没那么简单。


    周君松反问：“我还以为小姨会知道。你当时不是要向父皇禀报那个预言之人吗？我知道，是我。”


    司言茉蹙眉，当时她和南皇说起时，也就是那一时半会儿的事，他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部署好一切。


    “你早就知道我要说什么？”


    周君松偏了一下头以示回应，“不然呢？你难不成真的会留下来？如果你真的要留下来，那她就更该死了。”


    他不可能让她站在南皇那一边。


    “只可惜殿下机关算尽，也没算到这一步。”


    司言茉低头吃菜，语气中并没有嘲讽，反而是觉得可惜。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很快药效就上来了，周君松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司云韵赶紧给她换上宫女的衣服，带她从后门走。


    两人从院内的小门绕过去，看到一条狭小的宫道，一般是给御膳房运菜的小路。


    “拿上这个。”司云韵塞给她一个宫符，“沿着这里直走，这铺门口只有两个侍卫守着，只要把这个拿给他们看就可以出宫。”


    司言茉点点头，满怀不舍的抱了一下姐姐，“姐姐，保重。”


    “嗯，走吧。”司云韵冲她摆手。


    借着月光，两姐妹最后看了彼此一眼。司言茉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轻咳传来，“走去哪啊？”


    司云韵猛然回头，只见一到月白色的身影站在那道小门处。


    夜幕漆黑之下，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借着月光，看到那微微上扬的嘴唇。


    司言茉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想要快步离去，面前闪现两名侍卫，再回过神，又是两个人。


    前后夹击，来去的路都被堵死。


    她清除，硬闯已经没用了。


    她只好看向周君松，祈祷对方还有那么一丝理智。


    “殿下想要的应该不是做一个听话的皇子。”她声音不大，却也足以让在场的几位听清。


    周君松自然清楚这女人的意思，也不和她藏着掖着，“小姨也该知道，我现在只能做一个听话的皇子。”


    “不。”


    司言茉干脆走近他，面前的两名侍卫担心她会做出什么来，拔出剑阻止她前进。


    “让她过来。”他还真想听听这女人又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得了命令，侍卫收起剑，各自往后撤了一步，给她让出一条小路。


    司言茉走到他近前，虽比他矮了半头，可目光交汇之间气势不减。


    “你不是没有选择，你只是习惯了在背地里做事，习惯了做一个懦夫。”


    周君松听到这话，向来平静的眸子里出现了怒意，却还想保持冷静，扯了扯唇角，发现根本笑不出来，冷道：“那小姨就觉着自己是什么孤勇之辈吗？”


    “我也不是。”司言茉摇摇头，“但我最起码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司言茉绝不做贪生怕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