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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系统总在坑我功德(快穿)》 第061章 是道士也是名医
萧然和张大夫去检查病人和看望陈大夫。
陈大夫病倒后, 伙计放下手中的事专门照看他,萧然也没办法让他去干别的, 毕竟陈大夫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这个时候还让他以大局为重过于不近人情。
陈大夫自己倒是很看得开,在伙计照看了他一天之后,就将人赶去干活了,说是他在跟前愁眉苦脸的,影响心情。让他等自己病重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再过来,保证可劲儿使唤他。
看完了陈大夫, 和桂琼、宁琇打过招呼,萧然又去看何夫人。
她到时, 何夫人在将一条帕子拧得半干, 给青蕊冷敷降温。
清绮躺在床上,处于半昏迷状态。
萧然上前查看了一下她脖子上的伤口, 清绮是最先发病的人, 但她的身体素质相对好一些, 不在死亡病人之列。不过她昨晚也出现了窒息的情况, 萧然替她切开气管, 保住了一条命。
“林大夫, ”何夫人喘着气问萧然:“还没有有效的方子吗?”
她说话时断时续,显然很难受,即便有口罩的遮挡, 萧然都能感受到她呼吸之间的灼热。持续高热带来的身体酸痛,之前养尊处优,现在却要照顾两个病人, 何夫人如今还能保持镇静,也是好涵养。
“有一个新方子出来了, 等我试过药后观察效果,应该有用。”
萧然不敢说大话,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咳、咳、”
青蕊在咳嗽,何夫人立刻放下和萧然的谈话,小心将青蕊扶起,给她喂了一点水。
喂完水后,又替青蕊掖了掖被子,才放下水杯,继续跟萧然说话。
不过她没有继续问药方的事,而是问起了府城的情况。
“府城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萧然不确定她是不是想问何知府或者吴姨娘的情况,她了解到的消息还是白山带回来的,并没有具体到那种程度。
萧然如实道:“因为涿阳县疫情严重,往来的消息都断了,我只知道府城也有瘟疫,同样戒严,其他的一概不知。”
何夫人也不是非要问出给一二三四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林大夫。”
见她神情并无异样,萧然交代她多多休息,便准备去找郑老头。
郑老头也在找萧然,看到萧然后,将手中的药碗一递,“药好了,喝吧。”
不知是天气冷,药凉得快还是郑老头特意将药晾凉才端过来,总之萧然喝的时候这药的温度正好能入口。
“怎么样?”
“药效也没那么快上来。”
郑老头啧了一声,不怎么满意这个回答。
但很快,萧然感受到一股热意,不是身体发热的那种热意,而是由内而外透出的灼热感。
“你”
郑老头神色古怪地看着萧然。
萧然不明所以,但很快,她就知道郑老头为什么这么看她了-
*
萧然坐在椅子上捂着鼻子仰着头,郑老头、张大夫,连陈大夫也强撑着病体过来围观。
宁琇打了盆热水过来,小声对陈大夫道:“您让一让。”
等陈大夫挪开位置,宁琇将热水放在桌上,对萧然道:“东家,换块帕子吧。”
萧然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刚一松手,鼻血就往下淌,宁琇眼疾手快地拿着帕子帮她捂住。
“好了,你去照顾病人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把这个洗一洗拧干,就搭在这里,东家你到时候自己换。”
宁琇洗好帕子,走之前对萧然叮嘱道。
“三位,能不能先想办法帮忙止血,再研究其他的。”
萧然现在连呼吸都不敢加重,七窍相通,只要吸气,就仿佛能感觉到嘴里满口血沫子。
“不对,不对。怎么会是流鼻血呢?照理说要么能治病,要么就是中毒,现在却是热气上涌,阳火虚旺,怪哉!”
郑老头根本不理萧然,自顾自对着药方复盘。语气里好似还有那么点儿可惜。
萧然怀疑他在可惜自己没有中毒,但没有证据。
张大夫按着萧然的脉,沉思不语。
陈大夫身体虚,站得有些累了,另找了个凳子坐下,眼睛却不离萧然左右。
感觉鼻血流得慢了些,萧然将手中的帕子丢进盆里,别过身去够搭在盆上的另一块帕子。
“看脉象,确有好转。”
张大夫松开手。
“林大夫感觉如何?”
萧然感受了一下,“发热不那么严重了,其他症状还需要时间看效果。”
鼻血依然在流,只不过没有刚才那么凶了。
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等一晚看看效果,如果明天温度确实减退,没有反复,说明药方奏效,虽然有副作用,但可以先用起来,之后再改良,起码先让病人退烧。
萧然这一天依旧断断续续在流鼻血,直到晚间才终于止住。帕子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块。
李大妞从外面照顾病人回来,听说了这事,给萧然抓了一把红枣,说让她补补血。
萧然哭笑不得,这单独吃一次,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过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第二天,吴平又过来告知昨晚有人死亡,名单他已经统计好给萧然带过来了。
萧然看着纸上的五个名字,良久没有说话。
她记得其中的一个,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人生七十古来稀,可他却倒在了古稀之前。
吴平宽慰道:“道长,江宁县已经很好了,现在才开始有人死亡。府城和涿阳县死亡的人数是江宁的几倍和几十倍,您也不必自责。”
萧然将纸收起来,对吴平道:“我没事,我现在要去找郑大夫,治疫的方子有些眉目了。”
相比于昨天,今早醒来萧然确实感觉好了许多,不怎么发热,咳嗽的症状也减轻了许多,昨天的药是有效的-
*
见过郑老头和张大夫后,确认了药方的效果,萧然挨个通知了所有大夫,将药方告知。因为其副作用和轻微毒性,萧然叮嘱他们先给最危险的病人使用,其他不危急的,等一等新的方子再说。
虽然不算完全对症,但总算有了些希望,接到消息的众位大夫紧绷的神经都稍稍松了松。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然就做了试药的小白鼠,不断实验新的药方。
清平街左右的街道也被封起,收容病人。
不断有人送来,也不断有人死去,所有的大夫也最终没有逃过被感染的命运。
直到第十天,最新的一张药方出炉,这是一张经过萧然试药,陈大夫紧随其后服用,张大夫、郑老头还有其他大夫确认过,完全对症的药方。
“将药方抄录下去吧,请各位全力以赴,救病人于水火!”
“林丫头,你的身体要好好调理。”众人离开后,郑老头叫住了萧然。
这些日子相处,两人都不再碍于情面虚伪地称呼对方。
萧然叫他郑老头,他自然也不客气。
不过尽管郑老头在药方中贡献颇大,萧然依然不太喜欢他。
只不过他这话是善意的提醒,萧然也不好甩脸子,虽然她的身体是因为试药试出的问题。
萧然这边的好消息很快传给了林父。
林父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抄录了两份药方送往涿阳县和府城。
同时让还能行动的衙差分散下去,给消息闭塞的乡里传话:身体尚好的病人可自行到县中就医,有重病没能送往县城隔离的,统计人数,按照人数多寡,抽调大夫前来医治。
好消息很快传递出去,死寂的县城仿佛重新注入了活力,虽然大街上依然门户紧闭,但气氛终于不是那么沉闷了。
第062章 是道士也是名医
从药方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除了清平街依然被封闭着,左右街道的病人多数都已经离开。
大街上已经依稀有行人往来, 只不过大家都尽量避免靠近清平街。
在江宁县的秩序逐渐走上正轨,仅凭县城的衙差和官兵就能维护好治安,白山就和萧然辞行,带着郑老头和其他护卫前往涿阳县。
早在半月前,前来支援的大夫大部分都撤走,被林父派往乡间治病,顺便确保瘟疫能切切实实在江宁县被消灭。
临走时, 大夫们带走了大量的灭鼠丸和拂香丸,看样子是准备在乡间也展开一次灭鼠除虫行动。
桂琼在征求过萧然的意见后, 也跟着一起离开。虽然她嘴上说是为了扬名, 不过萧然知道,她也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经历过瘟疫, 让她的性格沉静了许多。应该说, 所有人都有所成长。
清平街还有病人需要照顾, 陈大夫和萧然留下来, 张大夫留了自己的两个徒弟作为萧然的帮手, 和大夫们一起前往乡间-
*
现在已经快到四月份了, 天气转暖,大家也多脱下厚重的棉衣。
不过如果待在室内不动,还是会觉得冷。今天天气不错, 艳阳高照,除了依然卧床的一些病人,其他人都出门走动, 晒晒太阳。
只要不离开清平街范围,衙差们也不会多管。
萧然照例检查过病人后, 回到后院,看到何夫人和青蕊也扶着清绮出来晒太阳。
清绮看着精神稳定了一些。
她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身体多有损耗,恢复不如何夫人两人快。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好嗓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当时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说不了话的时候异常恐慌。慌乱中导致伤口崩裂,即便萧然及时替她做了处理,但依旧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虽然正常说话不大听得出来,但如果唱曲儿,因为声带的负担,声音无论如何也不如从前那般婉转清亮。
这导致她的情绪一度低落,时有崩溃,最后还是何夫人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将人劝好了。
何夫人看到萧然,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清绮也跟着叫了一声“林大夫”。
萧然见她微微垂着头,一动不敢动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要活动活动颈部,不要为了迁就伤口总是低着头,这样会导致伤口皮肉粘连,以后想抬也抬不起来。”
清绮闻言脸上露出些慌张,赶忙支起脑袋,她咽了口口水,许是感觉到颈部皮肉的拉扯感,又习惯性想低头,被何夫人抵着额头制止了。
“林大夫说的是,我之后会注意些的。”见清绮坐好后,何夫人收回手,跟萧然道谢。
“谢谢林大夫。”清绮小声道。
既然正好碰上,萧然想了想问道:“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回府城?”
“林大夫是嫌我们在这里住久了吗?”何夫人假装低落地道,脸上还有些被嫌弃的难过。
“?!当然不是!”萧然连忙否认。
何夫人见萧然有些急,当即笑道:“林大夫莫急,我只是说笑罢了。”
萧然闻言松了口气,何夫人从来都是沉稳可靠的模样,这猛地一下倒是将她唬住了。
何夫人道:“府城情况不明,这一路也不知情况如何,我想暂时留在江宁。如果那边瘟疫消退,夫君也会派人来接,不必急着回去。”
萧然一想也是,“夫人不若写封书信,让父亲帮您转交,给何伯父报个平安。”
“也好。”何夫人点头。
“姑娘,老爷过来了,让您到街口去。”李大妞找过来,给萧然带话。
萧然看向何夫人。
“我这就去写信,青蕊,你在这服侍徐姨娘。”
“是,夫人。”
何夫人转身回房写信去了,萧然也随李大妞去找林父。
一路上碰到不少病人,见到萧然,纷纷跟她打招呼。
萧然一一颔首回应-
*
林父在跟守卫的衙差说话,听到动静抬头,见萧然过来,疲惫的脸上不由露出些笑意。
“这几日如何?”
林父率先问道。
“尚可。等这批病人彻底好了,清平街就可以放开了。”
林父闻言打量萧然,不过她戴着口罩,也看不出脸色。
“我听说这药方是你亲自试药,一点点改出来的。身体还好么?现在情况不那么危急,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了,父亲也是。”
江宁县如今百废待兴,林父也是千头万绪,公务繁忙。
“父亲找我是有何事?”
“是之前你说要给瘟疫中逝去的人立碑的事。今日想起来,想问问你具体是什么想法?”
之前萧然让吴平将死去的病人都烧掉,这事自然瞒不过病人亲属。连带着其他病人也是既惶恐又愤怒。
当时清平街甚至一度陷入暴动,病人们不顾病体,纠结在一起要找提出烧尸的萧然讨个说法。
如果不是有白山带来的人拦着,萧然恐怕要被愤怒的百姓当场撕碎。
即便萧然解释,是为了防止瘟疫传染,依旧不被理解。
尤其是最先失去孩子的妇人,原本她的孩子就因年岁小夭亡而无法葬入祖坟得香火飨祭,现在还要尸骨无存,都不等萧然将话说完,恨不得扑上来咬萧然。
被吴平拦住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让萧然很是愧疚。
周围的百姓畏惧白山等人手中的刀,不敢上前,也不愿退去,人群中窃窃私语说妇人和孩子可怜,孩子没有下葬,无人祭拜,之后就是孤魂野鬼了。
萧然原本苦恼该怎么说服百姓,听到“祭拜”一词灵机一动。
百姓所求其实很简单,修一座坟茔,事死如生,无非是想有人年年祭奠,那萧然就让死去的人能够被祭奠。
她原本搜集了病人的姓名是想等疫情过后给人立衣冠冢,但现在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萧然当即让众人都安静,承诺之后会请求林父在江宁县给瘟疫中逝去的病人立一座纪念碑。以后只要江宁县还在,哪怕过去百年、千年,只要石碑不倒,这些死去的人就能够永享香火。
这一提议立刻让众人安静下来。
要知道立碑之事,从前只有达官贵人才有。穷苦百姓哪里有闲钱找人刻碑,即便是达官显贵的碑,历经沧桑后也多的是残破不堪,最后也湮没在岁月里。
妇人也不哭了,问萧然是否说话算数,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也不闹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有些人虽然还是不能接受“挫骨扬灰”的事,但大多数人都同意了,没有大势裹挟,也跟着散去。
林父听完萧然的解释,沉吟不语。
萧然道:“其实不光是这些人,既然是纪念碑,我想应该也添上这些冒险前来支援的大夫。”
“如此,你想将这碑立在哪里?”
“既然是因瘟疫立碑,不如就在清平街?”萧然想了想道。
“不妥。你虽是好意,但碑上毕竟刻的是逝者,这里的商户和百姓保不齐觉得晦气。再者既然要刻录所有大夫姓名,为何要立在杏林馆这条街?其他大夫心中有没有想法?”
萧然原本没有考虑那么多,被林父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思虑不周。
“父亲以为如何呢?”
“立在东城门处,凡进城之人皆能看到。一体两面,一面作文表彰大夫们的功绩,一面以悼文祭奠逝者。另外再请道观的人来打醮,超度亡灵。”
“至于碑文,为父会亲自撰写。”
林父考虑得齐全,萧然也想不到其他要补充的地方,自然说好。
说完了这件事,林父准备回衙门,萧然连忙叫住他,说何夫人有信要帮忙转交,让李大妞回去问一问何夫人信写好了没有。
李大妞很快带着这何夫人的信件回来,萧然将信件和逝者姓名一并交给林父-
*
林父动作很快,半个月后,清平街所有的病人都已经痊愈,个别严重的也只需要回去好好修养,衙差撤走,整个街道正式恢复正常。
林父派人来告知萧然,之后会在清平街打醮七天,对亡者进行超度。
石碑也在请人加急制作,但因要求较高,暂时还没有完成。等打醮结束后,差不多也能做完,到时候会进行立碑仪式。
同时问萧然什么时候回家,家里人都很想她。
萧然却不打算回去,她现在还不适合和周氏和林菀接触,便告知林父立完碑再说。
林父随后又派人来转交了周氏给她准备的一些吃穿用度,传达了周氏的关心。
林父的预计很准,七天打醮结束后,石碑果然已经制作好了。
立碑当天,所有的大夫都被邀请过来观礼,萧然过去的时候,便看到徐大夫红光满面地跟张大夫在说话。
另一边的陆大夫也不遑多让。
立碑作传是一件荣耀的事。
这些经年的老大夫都如此,更不要说他们的徒弟,如果不是还有逝者的亲人在场,需要克制情绪,恐怕能笑出声。
等人都到齐,林父主持仪式,他也不废话,只是交代了江宁县此次不幸遭遇瘟疫,赞扬了大夫们的功绩,也对在瘟疫中逝去的病人表示哀悼,因此专门树立此碑以作纪念。
随后伴着鞭炮的响声,抬手解开石碑上的红布。
萧然听到人群中传来哭声。
陆续有人走上前在碑前放下东西,都是些吃喝用品。萧然还注意到那个妇人放下了一个布头做的小老虎,应该是孩子的玩具。
萧然走到她身边,指着一个偏下的名字告诉她:“这是他的名字,以后来这里的人都会知道他。”
妇人顺着萧然指的地方,抬手想摸,又怕不让摸,蜷着手指缩了缩。
萧然拉过她的手按在碑上。
妇人细细的摸过刻痕,想将这一笔一划都牢牢记在心里。
良久,她抬头对萧然道:“谢谢。”
萧然颔首,退开一些,让后面的人上前祭奠。
第063章 是道士也是名医
立碑仪式过后, 萧然跟陈大夫等人分别,带着李大妞随林父一起回了县衙。
瘟疫期间, 不止萧然没有回过家,林父因为天天接触手下的官员和衙差,害怕将瘟疫带回去,期间也一直住在县衙的书房中,没有回去。
两边平日里来回传递消息都是靠下人隔着门传话,林父也是许久没见到周氏等人了。
萧然三人刚回去,还没进门就被拦下, 有下人拿着点燃的艾草绕着他们熏了一圈,还有人拿着扫帚在三人脚边来回扫了几下。
林父和萧然对视一眼, 眼中都有了然。
这应该是周氏吩咐的, 熏艾和扫帚除尘在口口相传的说法中都有去晦气的意思,显然是周氏的一点迷信小仪式。
萧然虽然不信这些, 不过这是周氏的一片好意, 也就站着没动, 任由下人动作。
等下人这一套仪式做完, 萧然带着李大妞和林父分开, 各自去洗漱, 换一身衣服准备去拜见周氏。
“朝生,我去见母亲,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不必跟着我,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
洗漱完毕后, 李大妞来找萧然,萧然想着她在医馆, 昼夜照顾病人,便让她先去休息。
李大妞闻言,也没跟萧然说什么客气话推辞,她确实很疲惫。
“姑娘,那我就先告退了。”
萧然点头:“去吧。”-
*
“哎~笑一笑~”
“哈~噗——”
“噗噗~”
“母亲。”
周氏收回逗弄林菀的手指,抬起头,道:“坐。”
秦嬷嬷从她手里接过林菀。
林菀的奶娘没喂过她几天就碰上了瘟疫,不便上门,周氏只好亲自带她。
不过后来周氏发现自己的奶水完全够林菀吃,瘟疫过后也没有重新找奶娘。
“嬷嬷,给她擦擦口水。”
“哎!”
林菀在秦嬷嬷怀里,依旧阿噗阿噗地吐着泡泡。
萧然好奇地看了她几眼,两个多月没见,林菀长得更好了。细细的胎发又黑又软,脸上肉嘟嘟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滴溜溜转着,好奇地四处乱看。
一看就是没吃什么苦头,活力十足。
她被秦嬷嬷抱着也不老实,嘴里啊咿唔唔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秦嬷嬷给她擦口水的时候还伸出手想去够帕子。
“来,让我瞧瞧。”
周氏冲萧然招手。
萧然起身走上前,微微蹲下身子,好让坐着的周氏看得更方便一些。
周氏抬起手,替萧然拨了拨耳边的乱发,“刚刚梳洗过?”
“嗯。”
“瘦了不少,得好好补补。红衫,告诉厨房,每天给小姐炖碗汤补身体。”
“等等。”
见红衫要走,萧然连忙叫住她。
“母亲,不用了,我在家里待不了几天。”
“怎么?疫情不是都过去了吗?还有什么要忙的?”周氏皱着眉头坐直身子,身上盖着的毯子滑落,萧然弯腰拽住一角,替她重新盖好。
原本准备上前的翠袖悄悄又退了回去。
“我想去涿阳县看看,那边的情况据说比江宁县严重,应该缺大夫。”
周氏握着她的手,欲言又止。
“姑娘才回来,不好好休息,怎么还想着往危险的地方跑?”
秦嬷嬷满是不解和担忧。
萧然闻声看过去,正看到林菀在她怀里挣扎着抬起头,大眼睛左右转动,像是想要看看屋里都是谁在说话。
看到萧然后,许是觉得她很陌生,有些疑惑地“咿~”了一声,歪了歪头,然后朝她露出个无齿的笑容。
她还小,咧开嘴后兜不住口水,笑着笑着口水又滴了下来。
萧然也忍不住轻笑一声,才对秦嬷嬷道:“嬷嬷,身为医者,本来就该治病救人。江宁的瘟疫,也是有许多大夫奋不顾身,才能在短短时间内解决。若是大家都退缩,江宁县也不是如今的样子了。”
秦嬷嬷脸上仍然是不赞同的神色。
周氏叹了口气,相较于秦嬷嬷,她更知道萧然这么做恐怕也是她修行的方式,抬手制止了秦嬷嬷的话,问道:“准备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萧然本来想说明天,转念一想觉得有些太急了,便改了口。
周氏可不这么觉得,她更想萧然多待几天,只是话在心里滚了一圈,到底没有说出口。
最后只是说道:“你心里有主意,我也不拦着你。你自己是个大夫,应当知道该怎么调理身体,虽然是治病救人,也不能亏了自个儿。有一副好身体,才能救更多人不是吗?”
“我知道的,母亲。”
“怎么了?怎么兴致都不高?”
林父掀开帘子进门,见众人都不说话,脸上都有些愁容,满是疑惑。
“咿~啊啊”
又见到一个陌生人,林菀很是兴奋,啊啊直叫。
“给我吧。”
林父掐着林菀的腋下将人举起来,林菀非但不害怕,还咯咯直乐。
“哈哈哈,菀儿还记得为父!”林父高兴地大笑,将她又举高了些。
“老爷~”周氏满脸不赞同地上前拉着林父的手想将人抱过去。
林父放下手,林菀还不乐意,小身子一耸一耸,两只胳膊上下摆动,看样子还想飞高高。
周氏伸手托住她的脑袋,瞪了林父一眼。
林父讪笑一声,将林菀递给她。
“旭和后日想去涿阳县。”周氏道。
林父一怔,看向萧然。
萧然微微点头。
“想去就去吧。吴护卫还跟着你吗?”
“跟着呢。”
“那就行。”
林父挨着周氏坐下,“你们都退下吧。”
秦嬷嬷连忙抱过林菀,带着人都出去了。
“何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在医馆里住着。”
“何夫人是谁?”周氏不解。
萧然没回府,林父也没跟她说过这事儿,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知府夫人不在府城,反而窝在江宁县里头。
林父一拍额头,“忘了、忘了。”
随即跟周氏解释了一通。
周氏听完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眉毛一扬,数落林父和萧然:“你们两人就这么将人晾在医馆了?!也不说请人回府小住?这么长时间,竟然一个人也没想起来跟我说一声?!”
萧然想解释:“之前是太忙了没想起来。后来何夫人写信让父亲转送,当时是想着给何知府送完信,会有人来接,谁知道到现在还是没人来。吴平也留在医馆保护她。”
周氏面无表情,“这就是你把人晾在医馆的理由?她是知府夫人,不是随便什么人!瘟疫时不能走动尚且算了,现在有条件还不请人回来,便是我们不知礼数了。”
萧然被说得心虚地低下头。
“翠袖!”
“夫人,有什么吩咐?”
“让人套车,去杏林馆!”
翠袖虽然不知道姑娘都在府里了,夫人还去杏林馆干什么,不过听夫人的吩咐就是了。
“你们两个一起!”
萧然看想林父,林父偏头躲避她的视线。萧然垂下头,灰溜溜地跟在周氏后面。
三人赶往医馆。
陈大夫没想到萧然刚回去没半天又回来了,迎上来问萧然:“东家不是回家了吗?”
萧然扯了扯嘴角:“有点儿事。何夫人在吗?”
“在后院。”
萧然回身,“母亲,这边。”
周氏朝陈大夫点头示意,跟着萧然往后院走。
陈大夫见林父也跟着,抱拳朝他行礼:“大人。”
“不必多礼。”
那厢,周氏已经见到何夫人,萧然给二人互相介绍后,周氏当即跟何夫人道歉:“我们旭和不懂事,竟然今日才跟我说夫人在这里。招待不周,还请夫人勿怪。”
“医馆人多手杂的,夫人不嫌弃的话,随我回府小住一阵,也好让我弥补歉意。”
何夫人温声道:“林夫人客气了。冒昧上门,不请自来,是我叨扰才是。”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些客套话,便亲热地挽着手上了马车打道回府,全程周氏都没给萧然和林父一个眼神。
来时只赶了一辆马车,回去自然没有萧然和林父的位置,林父以手握拳抵着嘴唇,假装清了清嗓子,对萧然道:“咱们就、还是走回去吧。”
萧然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叫上吴平回府。
何夫人已经不在医馆了,吴平也不需要留在这里保护她了-
*
萧然在府中待了两天,这两天什么也没干,和林芷联络联络感情,抽空到周氏那里逗逗林菀,和何夫人说说话,帮清绮看看嗓子,日子很快久过去了。
第三天,萧然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前往涿阳县,但最终却没能成行。
因为朝廷的使者带着新皇的旨意来了江宁县。
第064章 是道士也是名医
宣纸的使节直接到了县衙, 林父接到通知,神色有些沉重。
他匆匆摆上香案, 领着内眷跪拜听候宣纸。
萧然跪在周氏身后的地上听着宣读,这圣旨倒是没有如电视剧那般以“奉天承运”开头。
整个圣旨内容大概就是褒扬了林父在江宁瘟疫期间谨守县令职责,指挥有度,令江宁顺利度过难关云云。
萧然听来听去,觉得就是些客套话,也没什么实质性地奖励。
不过其他人应该不这么想,这份褒奖也是一种荣耀, 起码说明林父给新皇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林大人接旨吧~”宣读完毕,使节将圣旨合上, 笑眯眯地道。
“臣——林启光, 叩谢圣恩。”
所有人跟着林父一起叩首谢恩。
林父将圣旨收起,道:“大人, 请移步内厅。”
“不忙。”使节对林父道。
“林大人, 此次除了宣纸以外, 还有一件事要办, 办完后便要立即动身回京了。”
“大人请讲。”
使节朝家眷这边看了一圈, 锁定身穿道袍的萧然, 道:“这位想必就是林大人的长女了吧?”
林父跟着看向萧然,道:“是小女。”
他朝萧然一招手,示意她到跟前来。
萧然越众而出, 对使节行了一礼,口称“大人”。
“林小姐,奉皇上口谕, 诏您即刻进京。”
萧然:???
萧然望了林父一眼,林父朝她使了个眼色, 示意她稍安勿躁,旋即对使臣拱手,小心地探问:“敢问大人,不知皇上诏小女是为何事?”
使臣道:“林大人放心,不是什么坏事。”
见林父和萧然脸上还有些惶恐茫然,道:“是皇后娘娘听闻林小姐医术了得,故而求了皇上,诏林小姐进京。”
萧然眨了眨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林父心中一动,道:“如此,请大人稍等,让下官和贱内为小女准备行囊。”
使臣虽说是让萧然即刻动身,但也不差这点时间,点头应允。
林父吩咐下人招待使臣,带着妻女回到后院。
“父亲,行李都是现成的,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个诏令,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甫一落座,林父就将下人跟林芷两姐弟都打发出去,萧然开口问道。
“白护卫月前回来的时候,就没有跟你说什么?”
萧然想了想,摇头,“他该跟我说什么?”
林父像是想当个谜语人,没有直接道明,而是反问道:“他没跟你说他和吴护卫是谁的人?”
“说了,是康王嘛。跟诏令有什么关系?”
周氏听他俩来来回回就是不说重点,急道:“老爷,快别打哑谜了。皇上这单独的诏令到底是怎么回事?旭和一个人回京,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是在担心昭明郡主。
林父道:“夫人莫急。”
“月前白护卫来时告诉我,皇上病重,故而朝廷无力腾出手处理瘟疫。如今天使带来新皇旨意,这争斗便是尘埃落定了。”
林父说的隐晦,但听的人心知肚明他指的是什么争斗。
“父亲的意思是,康王胜出了?”
萧然不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但联系前后的话,林父话里的指向性便很明显了。
她一下子就理清了前因后果——驿站断臂男子=康王=胜利者=新皇。
她又不认识皇后,这份诏令指不定是假借皇后的名义,毕竟皇帝不好无缘无故让一个女眷孤身进京。
萧然猜使臣提到医术,很可能是新帝的手臂出了问题。
想明白这点后,萧然稍稍放下了心。
那厢周氏听完林父的解释,拍了拍胸口,道:“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缘法。”
林父也感慨道:“谁能料到呢?好了,不好耽误时辰。旭和再去看看行李有什么需要带上的?去京城不比涿阳近,有什么东西漏了想给你送也不方便。”
“哎呀,还看什么?直接带钱,缺什么买就是了。再者虽然是面圣,这宫里处处也需要打点,得多备些银两。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钱。”
说着站起身,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周氏走后,林父又跟萧然叮嘱了一些话,大概就是让她到了京中谨言慎行,不要仗着驿站的事情轻狂起来,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等等。
萧然自然听得连连点头。
等说完话出来,使臣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吴平也在,看样子是准备一起回去。
林父见状连连跟使臣告罪。
使臣伸手虚虚托了林父一把:“林大人,天色不早了,咱们现在就出发了。”
临走前又暗示道:“林大人可要好好干,江宁县治理好了,日后定然有个好前途。”
林父拱手:“承大人吉言。”
萧然和林父等人依依惜别,同时不忘请林父和周氏多关照杏林馆。
众人启程后并没有直奔京城,而是先去了涿阳县,和白山等人汇合。
萧然望着跟使臣说话的白山出神。
“姑娘在想什么?”李大妞问道。
“没什么。”
早知道要来找白山,应该问一问能不能带上何夫人。萧然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何知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之后再无它事,一行人很快赶往京城-
*
赶路的日子异常无聊,不过论生活舒适度,比跟着林父上任时要好多了,毕竟是天子使臣,沿途都有优待。
很快到了京城,萧然先被带到一个宅子里修整,有宫里的人来教导了一些参拜礼仪后,第二天萧然就被带进了宫。
进宫不能带侍女,李大妞只能在宫门外等着。
萧然跟着领路的内侍行走在宫墙之内。
宫内是不允许东张西望的,萧然只能用余光观察一下环境,不过很快收回视线,专心跟着前面的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领路的人都换了两次,才终于停下。
“芳姑姑,人带来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萧然抬头看向芳姑姑,心中不解,以她浅薄的电视剧经验来说,这看着不像是去见皇帝,倒像是来了后宫,难道真是见皇后?
果然,芳姑姑道:“林小姐,皇后召见。”
此话一出,萧然瞬间脑补了一些宫斗剧剧情,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是。”
“叩见皇后娘娘。”在宫女的引导下,萧然乖乖下跪叩首。
“免礼,赐座。”
“谢皇后。”
起身时,萧然飞快的扫了一眼皇后。
皇后年纪看着也不大,看起来三十不到。
她眉目沉静,神色温和,一看就很有气度。
“你们都下去吧。”
“是。”
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室内只剩萧然和皇后两人。
有脚步声响起。
萧然闻声看去,就见断臂男子,不对,是新皇从屏风后面转出。
萧然赶忙起身,又要跪下。
“林道长,不必多礼。”
萧然犹豫了一下,站直身体,“谢皇上。”
他走到上首坐下,萧然注意到他的姿势不大自然,右臂几乎没有摆动。
“林道长。”
“是。”
“这次请你进京,是想让你再治一治手臂。”
萧然心念急转,嘴上应道:“是。”
上前几步,萧然始终垂着眼,道:“请让民女看一看伤势。”
一旁的皇后上前,替新帝解开衣服,露出右臂。
萧然抬头,出乎意料,虽然有伤口,但不是肩头旧伤。看起来这位应该不是和平上位的。
“道长,这半月以来,朕的右臂使不上力气,尤其是肩头,仿佛没有知觉,不知是为何。”
萧然看着他肩上的疤痕,那是缝合留下的伤口。
“民女想看一看,不知可否?”
皇帝点头应允。
萧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轻轻用力,触感有些不对。
随即,萧然小心将神识探入查看,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内里的骨头是以神识固定的,萧然那时候“学艺不精”,手法粗糙。
皇帝一定是过度使用过右臂,看他胳膊上的伤口,就知道一定是经过厮杀。
粗糙固定住的臂膀又断开了,难怪用不上劲。
萧然在心中思索,沉默不语。
皇后有些焦急,出声询问:“林道长,陛下的手臂怎么样?可有治?”
不怪她着急,一个右手不能用的皇上,如何能坐稳皇位?
“娘娘放心,可治。”
“请娘娘帮忙托住臂膀,待民女为陛下施针。”
皇后依言照做。
萧然假装指点她调整姿势,又撵针刺入穴位,实则是重新以神识串联骨头。
末了,萧然还不放心,又绕着伤口跟打绷带一样用神识缠了两圈,保证他之后再怎么造都不会断。
做完这一切,萧然出了一脑门汗,忍着头晕退开,道:“娘娘可以放手了。陛下试一试手指是否能动了。动作小些,免得银针断在肉里。”
皇帝蜷缩了一下手指,果然能动,不再像之前一般,无论如何都没有知觉,赞叹道:“道长果然是圣手!”
皇后心细,察觉到萧然神情不对:“道长可是不舒服?”
萧然道:“只是施针耗神,有些晕眩,歇歇就好。”
“那道长快快坐下休息。”
一刻钟后,萧然觉得戏做得差不多了,起身收针。
穿好衣服,皇帝活动了一下手臂,行动自如,即便身为帝王,此时也不由显出些喜色,“道长如此医术,留在民间太过屈才,何不到太医院供职?”
萧然一惊,她的人生计划里可没有被困在皇宫一条。
想要跪下请罪,但又怕适得其反,萧然脑子转了一圈,道:“谢陛下好意,只是民女经过此次瘟疫,深感医术不足,故而原本计划等永平府瘟疫结束后就外出游历,恐不能留在太医院。”
“游历过后呢?”皇帝问道。
皇后也感兴趣地听着。
萧然道:“不怕陛下笑话,若能博采众长,集大成之后,民女想著医书,开一间医学院,日后教授弟子,不分男女,多多培养些大夫。等到再有瘟疫时,不再为人手不足烦恼。”
“医学院?”皇帝重复了一遍,虽是个陌生词,但顾名思义也能理解。
“道长这是想开宗立派啊!”皇帝笑道。
“不敢,这只是民女一点妄想而已。”
“道长有此远大意向,确实不该在太医院埋没。如此,朕也不强求了。”
萧然趁机道,“多谢陛下宽宏。”
治好手臂后,皇帝便先离开,皇后设宴,留萧然用了膳,便派人送她出宫。
踏出宫门,跟李大妞汇合后,萧然心中一松,暗道这京城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好险就要留在宫里不得自由了。
第065章 是道士也是名医
萧然和李大妞前脚刚回了宅邸, 后脚皇后的赏赐就跟着送了过来。
跪在地上听着送赏的人念着一连串的名字,萧然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赏赐上。
说实在的, 这些赏赐的名字都极为文雅,但萧然没什么概念。
毕竟也不能指望她从又长又拗口的名称中想象出它的样子。
她只觉得这一次跪得格外漫长。
终于,送赏的人念完了,萧然恭敬地跪叩谢恩,从地上爬起来。
李大妞赶忙上前递上一个荷包,来人捏了捏,将荷包揣进袖子里, 笑道:“皇后娘娘说了,林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 尽管开口, 这宅子里的管家都会满足的。有办不到的,只管向宫里递话就是了。”
“多谢公公。”
话虽是这么说, 但萧然可不会这么做, 皇后日里万机, 她随意凑上去不是讨嫌么?
不过这番话敲打效果很明显, 起码管家对她更恭敬了。
送赏的人走后, 管家凑到萧然跟前, 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连声恭喜萧然。
“哪里哪里,同喜同喜。”
萧然朝李大妞微一撇头, 李大妞会意,同样塞过去一个荷包。
管家笑意更真诚了一些,问道:“林小姐舟车劳顿, 要不要先去休息?”
他是知道萧然刚从外地来京城,一到地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带进了宫, 想必是很累的。
萧然经他这么一问,确实觉得身体疲乏,便点头道:“也好。”
“林小姐请。”
管家招来了一个侍女,由她领路,带萧然回房。
这会儿是在外面,萧然便没有和李大妞分开,总归这宅子的房间够大,萧然睡床,李大妞睡榻。
至于伺候的丫鬟,都被萧然打发出去了-
*
萧然安安心心地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在生物钟的呼唤下早早就醒了过来。
愣愣地盯着床帐几秒,萧然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
李大妞跟她一样,都醒得早,见萧然起床,准备过来伺候她。
说起来,她跟着萧然大半年,因为萧然都是自力更生,她还正经没干过什么贴身丫鬟干的活计。
萧然摆摆手,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李大妞知道萧然的脾气,也没跟她争。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出声问道:“林小姐起了吗?”
“嗯。”
听到回答,两名丫鬟推门而入,分别捧着布巾和面盆。
“林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左边的丫鬟开口道。
“呃,不用,你们放下东西就成。”
两名丫鬟对视一眼,依旧是左边的丫鬟开口:“可是奴婢们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吗?”
萧然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联想到这方面去的,只得说道:“并没有,只是我习惯自己动手罢了。”
“那,您有什么需要请吩咐奴婢。”
萧然点头。
洗漱完毕,立刻有人送来了早膳。
萧然本来想叫李大妞一起吃,但李大妞已经被引到另外一处用饭,萧然只能自己吃完了这顿早饭。
虽然才呆了一天,萧然已经格外想念江宁县了。
这种稍稍动一动,就有七八只眼睛盯着的日子着实不自在。
用完饭后,萧然有些无所事事。
宅子里哪里都有人跟着,想出门又怕碰上仇家,稍有什么异常举动还怕府里的眼线上报上去,萧然闲得都快抠脚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耳报神送了消息,就在萧然在花园呆坐了半个时辰之后,管家匆匆过来。
管家对着萧然点头哈腰:“林小姐可是嫌府中无聊?要不要出门逛逛?”
萧然摆手,想说不用,话未出口便顿住了,她还真有一个地方想去的:“我想出城一趟?不知是否方便?”
管家有些为难地问:“林小姐是想去哪里?京中也有些有趣的地方,比如长天街的铺子,还有南大街的杂耍班子和戏园子”
管家尽职尽责地推荐好玩的地方,想让萧然打消出城的念头。
“我出城是想去云麓观拜访一位故人。”萧然见他滔滔不绝,不得不开口打断他的话。
“云麓观?”
“是啊?怎么了?不能去吗?”萧然见他神色有异,不明所以,也小心问道。
“这倒不是。”
管家顿了顿,解释道:“云麓观的观主是陛下亲封的大长公主。自封赏的圣旨下来后,大长公主不堪其扰,云麓观已经闭门谢客了。”
“林小姐是认识观众什么人吗?”
“大长公主的道号是不是空云?”
萧然也不能直说自己是去见观主,再说,说不定观主换人了呢?虽然她心里隐隐清楚大长公主和空云道长就是一个人。
不过还是要先弄清楚再说。
“确实是号为空云。林小姐是——拜会大长公主?”
虽然知道道号,但显然管家更愿意以世俗的身份称呼空云道长。
“是。曾有幸拜在道长门下,得师父庇护,学习过几年。如今回京城,理应去拜访。”
管家不曾想到萧然还有这重身份,不过也是,普通人哪能蒙皇后娘娘召见呢?
虽然大长公主闭门不见外人,但自己的徒弟,应该不算是外人吧?
想毕,管家连忙道:“既是如此,小的立刻让人套车。”
“多谢。”
“不敢不敢。”
管家动作极快,不出一刻钟,萧然就坐上了马车,和李大妞在护卫的护送下出城往云麓观而去-
*
相较于上次萧然离开时,云麓山的山脚下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山道两侧有披甲执锐的卫兵守着,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听管家说,整座云麓山都划归到空云道长名下了。
萧然刚一靠近,就被人拦住。
“这位将军,烦请通报一声,不肖弟子静音前来拜会师父。”
“这里没有你的师父,找错地方了吧。”
“家师正是观主。”
这倒是稀奇,守卫见多了来拜见长公主的,第一次见来拜见师父的。
见萧然身穿道袍,一脸镇定,不像是瞎说,后面跟着的随从虽不多,马车却华丽。
守卫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报一趟。
“你等着,我去通报。”
萧然立刻道谢。
没让萧然等多久,通报的守卫就小跑着下来,古怪地看了萧然一眼:“大长公主请您上去。”
他向后一挥手,“放行——”
萧然颔首致谢。
路过他时还听到他嘀咕道:“没想到还真是徒弟,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萧然目不斜视,领着李大妞往山上爬。至于管家派来的护卫,自然被守卫们拦下了-
*
山下守卫森严,但云麓观还是老样子,既没有修得富丽堂皇,也不见多添人手。
来迎萧然的是静水。
“师姐,请随我来。”
她仍旧是话不多的样子,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再不开口。
萧然跟着她的脚步往里走,李大妞半道就被人带走了。
一路的景色都看着很是眼熟,静水最终将她领到静室——是萧然之前来辞行的地方。
静水不曾再往前,只是示意萧然进去。
萧然上前,试探着敲了敲门。
“进来。”
推开门,相似的场景让萧然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半年前。
只不过那时空云道长是站着,现在是盘膝坐在蒲团上。
而供桌上蒙着东西的红布已经被揭去,赫然是两个排位。
不等萧然看清楚排位上的字,空云道长出声问道:“什么时候回京城的?”
“昨、昨天。”
“嗯。”
话就这么干巴巴的落下了,空云道长不出声,萧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云道长似乎想起身,萧然赶忙上前扶她。
“跟我来。”
“是。”
两人一路沉默地从静室走到正堂。
空云道长抬手指了个位子,道:“坐吧。来找我做什么?”
语气硬邦邦毫不客气,萧然也习惯了。
“并无它事,只是回京,想着应该来拜见师父。”
“嗯。”
就在萧然以为天又要被聊死的时候,空云道长开口道:“你还想嫁给徐公子吗?”
“啊?!”
反应过来空云道长说的是谁之后,萧然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师、师父,您这是在说什么?”萧然结结巴巴地道。
“新帝登基,镇国公支持的七皇子是新帝的手下败将。镇国公倒台,徐家容不下昭明郡主的。到时候拨乱反正,就是你的机会。”
这龙争虎斗的夺位之争被她说得轻描淡写。
“你想,还是不想?”
空云道长依旧用平淡的语调说着爆炸的话。
“若想,我可替你做主出面与徐家商谈,不至于堕了脸面。”
萧然疯狂摆手:“不了、不了,谢谢师父好意。我没那个想法!”
空云道长见萧然恨不得指天发誓,显然是真心想拒绝,遂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萧然猛地松了口气。
随即,又好奇地问:“昭明郡主会怎么样?”
“左不过是出家或者暴毙,端看徐家心狠不狠。若新帝能高抬贵手,饶镇国公一命,她或许还有活路,若不能”
“那就是死路一条。”萧然在心里补完了最后一句。
萧然心中唏嘘,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三年多前,林家求爷爷告奶奶,保住了原主一条小命。但昭明郡主和镇国公得罪的人太多,多的是想踩一脚的,恐怕不会有人伸出援手了。
“人也看到了,没什么事,你便下山去吧。”
仿佛就是为了告知萧然昭明郡主的事,说完了空云道长就开始赶人了。
“师父,这是个灭鼠的方子,效果极好,您收下。是弟子的一点心意。”
“放下吧。”
萧然将药方放下,再次行了一礼,躬身告退-
*
接下来的日子,萧然就呆在府中哪里也没去。
找了个时间,萧然向宫中递话,想要归家。
宫内传话,让她再等半个月,陛下会派人前往永平府,到时候她可以和使臣一道上路。
萧然自然说好,老老实实地等。
终于等到和使臣汇合的一天,萧然坐在马车内,看着沿路的风景,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终于回家了!
第066章 番外一
林家最近一阵都是喜气洋洋的, 二小姐快要出嫁了,家中从主子到下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但不妨碍大家心情极好,脸上时时都带着笑意。
林芷手里绣着自己的嫁衣,人却有些心不在焉。往往是绣上两针便停下来出一会儿神。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像林家这样的人家,嫁衣自然有绣娘绣好,新娘子只需象征性捏着针缝几下就行了。
“夫人。”
丫鬟们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唤回了林芷不知飘到何处的思绪。
看向手下的嫁衣,也用不着再画蛇添足, 林芷干脆将手头的针线撂下,贴身丫鬟秋雨立刻跟着将东西收走, 免得她再霍霍。
她一直都悬着心, 生怕自己小姐将嫁衣绣坏了。
周氏进屋将下人都打发了,牵着林芷的手将人引到一边坐下, 打量了她的脸色, 问道:“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 有心事?”
林芷在心里磨了磨, 没有将话说出口。
周氏也不逼她, 年岁渐长后, 女儿家有些小心事就不愿跟父母说了。
老爷在江宁县干得不错,又因为萧然和当年驿站的缘故在新皇那里露了脸,还没等任期满便升了官调回京城, 如今在御史台任职。
当年全家狼狈离京时也不曾想到还能有回来的一天。
只是林芷到底不是从小长在这个圈子里,她又不和一般的小姐姑娘们一样,喜欢聊衣服首饰, 穿着打扮,因此不大融得进这些贵族千金的圈子, 自然也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可以聊聊天。
倒是和萧然,许是有共同话题的缘故,即便远隔千里,两人也没断了通信,每次书信往来时,厚厚的信纸恨不得能将信封撑爆。
周氏偶尔也会想,是不是因为这个便宜来的大女儿天南海北地说外面的花花世界,也将芷儿的心思带野了。
“母亲,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周氏回神,替林芷理了理头上的发钗,道:“上次来信说是在船上,你不是也在吗?大约还有七八天吧,定然能赶得上你出嫁的。”
“等她回来了,你们好好说说话。”
周氏委婉地暗示林芷,有什么心事可以和萧然多聊一聊。
林芷本来和周氏并肩而坐,周氏替她整理头发时两人相对,距离很近,近到林芷能清晰看到周氏眼角的细纹还有发间夹在的几根白发。
林芷突然将头靠在周氏的肩上,周氏一愣,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似她还是个寻求母亲安慰的孩子。
“母亲,您和父亲是怎么认识的?”
周氏手下不停,“怎么认识的啊?大概是偶然看到一群白面书生中夹着个黑炭,不像个读书人,倒像是地里刨食的,看着就老实本分,好拿捏。”
她慢慢回忆,声音都温柔了许多:“那时候,母亲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婚事也被捏在手里。也不知道怎么就有那个胆子,心一横,就算计了你们父亲一把。”
林芷抬起头来,神色甚是惊愕。
林父和周氏很是恩爱,她原以为两人就算不是青梅竹马,也该有个浪漫唯美的开端,或许是一见钟情,或许是才子佳人,没想到事实和她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又耐不住好奇心,“然后呢?”
“然后谈婚论嫁之后才发现,你父亲哪里老实,竟还有个五岁的女儿。我原以为他是看着显老,没想到是真老!”
其实林父当时也不过二十三,年纪并不算很大,只不过那时的周氏心里不痛快,原以为自己挑的是个潜力股,没想到走了眼。
林芷眼巴巴地等周氏的下文。
周氏也不跟她卖关子,叹着气继续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那时候也不能悔婚了,就这么着吧。嫁过去后才发现,他不仅老,带个拖油瓶,人还穷!”
“后来想想,你父亲未偿没有发现我的算计,他应当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便干脆将错就错了。”
林芷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以为的恩爱夫妻,最初竟然是各自打着小算盘过到一起的。
周氏见她一神情恍惚,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不由哈哈笑出了声。
林芷有些羞恼,见周氏这般笑,又疑心她是在编瞎话骗自己。
周氏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我可没骗你。刚嫁给你父亲时,林家那真是穷得叮当响,要不是娘带的嫁妆多,不差那点儿钱,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
“那会儿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姐姐。”
周氏脸上露出些柔软的神情。
林芷也按下羞恼的情绪,凝神细听。
即便今天回忆起来,周氏都还有些心疼,“那真是可怜见儿的。瘦瘦小小一丁点儿个人,怯怯地看人,也不说话,不说她五岁了,我还真想不到她那么大了。”
“你不曾见过你祖母。那是个眼里除了丈夫,看不见任何人的性子。”
纵然相处时间不长,周氏对这个婆母仍然记忆深刻。
说来,她这个婆母性格上和昭明郡主倒是相似,只不过不像昭明郡主身居高位,公爹也不曾有个前未婚妻,否则也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周氏一边回忆,一边跟林芷讲古:“那时候,我就想,自个儿吃过苦头了,也不能让这个孩子也吃一样的苦头吧。这么想着,和你爹也不是不能过下去。”
林芷抚着胸口,夸张地长舒一口气:“感谢姐姐,否则就没有我了。”
周氏笑着打了她一下:“作怪。”
“还听吗?”
林芷点头。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了。虽然家里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但你爹确实是个老实人,没有花花肠子。对我也好,人也上进,后来考中进士,当了官。再之后你也出生了,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周氏轻轻抚了抚林芷的脸,道:“日子就是这样,打算得再好也没用。总会有意外发生。在家时,我和你爹惯着你,嫁人后,你便有自己的小家要经营。过日子,总归是需要些智慧和忍耐的。”
林芷低垂着头,搅着手中的帕子不作声。
“但娘不是要你一味忍让,要是过得不开心,就回家来。咱们家也不缺你一口吃的。”
“实在不行,就去投奔你姐姐,她肯定很乐意收留你的。”周氏笑着调侃道。
林芷终于忍不住扑进母亲怀中:“母亲,我只是,只是有些害怕。他人很好,可我总是忍不住往坏处想。”
周氏抱着她,轻声道:“母亲知道。”
林芷见过父母的恩爱,父亲一心一意不纳二色。也见过林茵花团锦簇但最后暗淡收尾的婚约。
两个例子都太过极端,没有可参考性,婚事将近,对未来心生恐惧无可厚非。
如果萧然在这里,一定会说这不就是婚前恐惧症吗?
林芷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通,周氏静静听她发泄。
说完后,林芷心情好了许多,从周氏怀中退出来,羞涩道:“让母亲见笑了。”
“说的什么傻话!”
两人的谈话很有效果,之后的日子林芷的情绪好了许多。
萧然也终于在婚礼前从外地赶回来,一家人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饭。
林芷的注意力很快被萧然在外面的经历转移走,周氏不动声色地将这些尽收眼底,心中暗叹,希望林芷的夫婿也能如老爷一般,是个开明包容的人-
*
很快,到了林芷出嫁地当天,萧然被周氏毫不客气地抓了壮丁。
林芷瞧着她跟在周氏后头忙得团团转也没忙出什么,不时还被周氏嫌弃碍手碍脚的样子,不由呲呲发笑。
“在笑话我?”
林芷收敛笑容,摇摇头:“没有。”
萧然挑了挑眉:“那就当你没有吧。”
说着,偷偷观察了一眼周氏,看她在跟丫鬟训话,没空理会这边,掏出一个瓷瓶塞到林芷手里。
“这是什么?”
萧然贴在她耳边小声道:“保命的药,你自己收着,别随意告诉其他人。”
又嘀嘀咕咕跟她说了这药多么难得,千叮万嘱不要随意送人。
林芷哭笑不得,这东西就算给也应该压箱,直接塞她手里算怎么回事。
再说,哪有给新娘送药的,母亲知道了怕不是要锤她。
这事儿当然没瞒过周氏,毕竟东西还是要给她收起来压箱底。
萧然也果不其然被周氏锤了一顿。
闺房中一时无比热闹。
闹了一阵,迎亲的队伍似乎到了,周氏出去招待宾客,留萧然陪着林芷。
萧然抖开盖头,给林芷盖上。
红布在眼前落下,林芷突然抬手将盖头半掀起来,仰头望着萧然。
“怎么了?还有什么没做吗?”
萧然对流程不熟悉,生怕漏了什么,准备起身找人问问。
林芷拉住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句话。”
“什么话?”
“谢谢你,旭和姐姐。”
谢谢你帮助我们家,也谢谢你让我看到闺阁外的世界。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取代原先的姐姐,但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我喜欢原先的姐姐,也喜欢你。
萧然觉得林芷的话意有所指,但不等她问,此时敲门声响起,林芷已经将盖头放下。
丫鬟将林芷扶起,林萱等在门外,准备背姐姐出嫁。
跟到门口,萧然望着她的背影,吉祥的喜乐飘荡在整个林府中。
萧然突然觉得也不必再问什么,认出来也好,没认出来也好,纵然没有血缘关系,她们也是姐妹!
第067章 番外二
京城昨日刚下了一场雪, 今日的天空湛蓝如洗。
从云麓山上往下望去,到处是白皑皑一片。
空云道长穿着厚重的棉衣, 仍感觉到身上发冷。
静水早上来跟她说,要带着观中的人去清扫上山路上的积雪,免得之后上下山不方便。
她应允了。
其实扫不扫也没什么,云麓山近几年也很少有人来。
除了新帝登基后的册封圣旨,让云麓山很是热闹了一阵。不过在她闭门谢客后,这些想寻门路攀附的人也都渐渐退却。
京中总有新贵崛起,那些人也用不着大老远来热脸贴冷屁股。
山下的守卫在无人来访之后, 她便做主将人都撤走了。
这上下山的路除了固定来送东西的人,也只有她那个大弟子每回回京来看她的时候才有些人气儿。
推开门, 迎面刮来一阵冷风, 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照旧前往静室,盘膝坐下, 一遍遍念诵着超度的经文。
她原本不信鬼神, 可大弟子的经历, 又让她忍不住想, 若这世上真有鬼神, 有轮回, 那她的夫君和孩儿是否已经投胎去了?也不知这辈子过的好不好?
或许是这空寂的环境适合回忆往事,让她忍不住又想起了从前的旧事。
那时她的皇兄刚登基,还没有暴露软弱平庸的本质。
她还未出阁, 虽说皇位上坐着的不是父皇,可身为皇帝一母同胞,感情极好的妹妹, 她的一应待遇不降反升。
年轻的人总是天真,以为一辈子就能这样顺顺利利地过下去。
她小时得父皇宠爱, 年轻时有皇兄疼爱,这天下,再没有比她更尊贵的女子。
她的日子总是无忧无虑的,偶尔有些小烦恼,也不过是些小事,转眼便忘了。
若是日后出嫁,能婚姻和美,子嗣昌盛,便是再完美不过的人生了。
皇兄登基时,她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
理清朝政后,皇兄很快为她寻了门好亲事。
听说自己被许配给英国公世子时,她求了皇兄偷偷出宫去看了未来夫婿一眼。
那时,他打马从朱雀街路过,鲜衣怒马少年郎,自此便刻在了她的心里。
她当时在想什么呢?大概是在想皇兄果真疼她,这确实是一门好亲事,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皇室公主自然不必向驸马低头,但如果是英国公世子,那她愿意遵从她的夫君。
婚后的日子果然如她幻想那般和美,不过一年,她和他便有了子嗣。
可变故也来得极快。
孩子尚在牙牙学语,老英国公病逝,边境来犯,她的夫君继承爵位,自然要领兵出征。
那段日子她过得提心吊胆,生怕他在战场上有个万一。
幸而老天保佑,她的夫君虽然年轻,但英勇无匹,战功赫赫。
皇兄即位之初的几年里,边境屡屡来犯。
蛮夷便是如此,总想试探皇位上坐的人手段是否强硬,除非被打怕了,否则不会臣服。
那几年她和夫君聚少离多,有时战事紧张,她便进宫向皇兄打听前线的情况。
按理来说,这是极不合规矩的事,可皇兄疼她,她多去几趟,他也会背着大臣偷偷告诉她一些消息。
那时她只为夫君的胜利欣喜,却忘了君心莫测,功高震主。
最初听到夫君通敌叛国的消息时,她难以置信,又觉得可笑。
距离蛮族首领进京和谈才不过一年,谁会相信征服蛮夷的英国公会通敌卖国?
可英国公府很快被围了起来,押解夫君的命令由皇兄亲自发出。
她从前被保护的太好,遇到了事六神无主,只想进宫求见皇兄,为夫君辩解。
可皇兄对她避而不见。
从夫君被押回京到人头落地,不过短短一月,而她连府门都未能踏出半步。
不知是尚还顾念着那么点儿亲情还是骨子里的软弱发作,皇兄并未牵连她与孩子。
皇兄下旨强令她和离,收回了国公府,但允许她带走部分财产和全部嫁妆。
她带着孩子回了公主府。
孩子还小,一个叛国贼的儿子,没有她护着,要怎么在京中平安长大呢?
可老天连这么点念想也不愿留给她。
当她知道她的孩子围猎时不慎堕马,不治而亡时,她只觉得天塌地陷。
悲痛过后,她从未那样清醒。
她找到了夫君留给她的心腹后手,着手调查。
一切线索都隐隐指向镇国公。
夫君死后,边境战火重燃,镇国公原本是夫君手下的将领,短短几年时间借着战功得封国公。
手下告诉她,这份调查没有明确的证据。
但她不需要证据,她只明白一个道理,谁得到了最大的好处,谁就是幕后黑手。
说来可笑,皇兄不合时宜的软弱让他没有将事情做绝,但有的是人想要斩草除根。
可惜她悔悟清醒得太晚,白白将儿子的命搭了进去。
镇国公的势力已经如日中天。
皇兄想要驱狼吞虎,可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亲手养大了狼子野心。
她无力对抗镇国公,待在京中又怕遭到毒手,便借着儿子的事,以出家的名义避出京城。
她总要留着一条命,替夫君、替儿子报仇!
“殿下,师姐来了。”
静水过来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站起身,静水过来扶她,
踏出静室的门,又忍不住咳嗽几声。
“殿下,”静水欲言又止,“正好师姐过来,让她替您看看吧。”
她最近身体不太好,人有些恹恹地提不起精神。
听到静水的话,也没说好还是不好-
*
“师父。”
便宜徒弟一如既往跟她打招呼,然后冷场。
跟京中那些以白为美,弱质纤纤的闺阁小姐不同,也许常年在外奔波,她晒得有些黑,但精神头很好。
不过也不能这么比较,毕竟便宜徒弟这副皮囊已经有三十岁了吧?
她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当时徐尚书着人来求她,她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况且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随手一为,还能让徐尚书欠一份人情,何乐而不为?
那时她是十七还是十八?总归应该不小了。
就是不知道内里的芯子是多大?
“师父怎么这样看我?”
许是她眼神停留得有些久,便宜徒弟疑惑地问道。
“无事。”
“师姐,殿下最近身体有恙,请您帮她看看吧。”
便宜徒弟看了静水一眼,询问地看向她。
静水跟着她这么久,难得自作主张一次。
她伸出手,也不忍拂了静水好意。
便宜徒弟替她号脉。
良久,两人双双收回手。
“师父,凡事放宽心才是。”便宜徒弟犹豫了一下,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她淡淡地扫了便宜徒弟一眼。
都是医者,她对自己的身体心知肚明。
大仇得报后,她的身体便垮了,如今油尽灯枯,只有一件事,她还放不下。
便宜徒弟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
“静音。”她叫住她。
“师父有何吩咐?”
“往后不用再来了。”
便宜徒弟一怔,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是,师父。”
她望着她的背影,影子在她的身后拉长,面前阳光正好-
*
半个月后,端宁大长公主病重。
陛下下令为已故英国公翻案,御史台风闻谏奏,言陛下身为人子,不可言父之过。
然这位陛下早年领军打仗,并非软弱之人。他手腕强硬,压下一切反对声音,着令彻查。
轰轰烈烈的“英国公案”在一个月以后有了结果。
陛下痛陈原镇国公通敌卖国、冒领军功、贪墨军饷等十数条罪状,牵连出一大批军中将领,京中杀得人头滚滚,官员人人自危。
与此同时,徐府已经疯癫的二少夫人悄然去世。
“英国公案”尘埃落定后第三天,端宁大长公主于云麓山薨逝,陛下下旨将其与已故英国公合葬。
云麓山及云麓观遵大长公主遗愿,赠与其大徒弟。
第068章 番外三
“夫人、夫人!”
丫鬟着急忙慌的跑进来。
“怎么了?这么慌张?”
“小姐她——表少爷送小姐回来, 说小姐在外面落水了!”
“什么?!”
林菀猛地站起身,头晕目眩。
“夫人小心!”贴身丫鬟赶忙扶住她。
当她带着丫鬟们匆匆赶到女儿那里时, 房间里里里外外已经围了一圈人。
“夫人来了。”
人群呼啦啦散开,林菀看见了床边的情形。
她的夫君正守在床尾,有大夫再给女儿把脉。
大夫有些眼熟。应该是大姐姐的哪个徒弟吧,林菀在心中想到,也没怎么在意。
而她的闺女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
如今正是仲夏时节,天气炎热,闺女似乎是受不了被这样闷着, 正不老实地蹬被子。
夫君手忙脚乱地压住她作乱的小脚。
看到林菀过来,闺女缩了缩脖子, 不再挣扎, 冲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软软地叫了一声“娘”。
林菀可不吃她撒娇卖萌这一套, 横了她一眼, 给了个“待会儿再收拾你”的眼神。
“大夫, 小女如何了?”
“夫人放心, 没什么大碍。只是小姐人还小, 受了凉, 晚上或许会发热,要注意着些。”
“要开药吗?”
“娘,不要吃药!不要吃药!”闺女小声嚷嚷着不想吃药。
“现在没有发热, 可以熬一碗姜汤去去寒。我开个方子,若是发热了,再按照方子服药不迟。”
听到不用吃药, 闺女高兴了。
林菀心中轻哼一声,小丫头还小, 不明白人世险恶。药难喝没错,这姜汤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你哭的时候。
心中在腹诽女儿,面上笑盈盈客气送走了大夫。
转身就看到大侄子局促的站在身后,一脸羞愧和懊悔。
“姨妈,是我不好,没有护好表妹。”
十几岁的少年郎,通红着脸,垂着头,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
林菀和她的三个哥哥姐姐年岁相差颇大,因此虽然差着辈分,但大侄子比她小不了太多。
“怎么出事的?你跟我仔细说说。”林菀没有苛责他,而是先问事情的经过。
侄子跟她解释,跟着两人的下人在一旁补充。
林菀很快弄清了来龙去脉-
*
最近林菀的父母想念孙子孙女,正好她苦夏,人提不起精神,便将自家这个小磨人精送到父母那里。好歹能过几天清净日子。
今日大侄子带着闺女出门玩儿。
偏闺女上了街就嫌外面热,闹着要去游湖。
大侄子拗不过,便带她去了平湖,那里荷花开得正好。
游湖时大侄子碰巧遇见同窗,便闲聊了两句,一个错眼没看住,闺女垫着脚非去够池子里的荷花。船不稳,她人小平衡又不好,下人都来不及拉着,只能眼睁睁看她噗通一声栽进湖里。
当场将大侄子和同窗都吓得够呛。
场面一片混乱,众人赶忙下水捞她。
倒是她自个儿,呛了几口水后竟然学会了狗刨,被捞起来之后也不害怕。
出了这事儿,大侄子六神无主,不敢将她带回祖父母那里,怕老人家听到惊出个好歹,正好平湖离林菀这里近,就将人送了回来。
“好了,这事儿不怪你,是她自个儿顽劣。快去换身衣服吧!免得着凉。”
“今晚就在府里住一晚。”
将大侄子赶去换衣服,又命人给父母和姐姐家送信,林菀才有闲工夫坐下来看自家闺女。
到底人小,刚刚还活力十足,这会儿已经打起瞌睡来了。
林菀见她上下眼皮子打架,纵使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
轻轻拍了拍她,“睡吧,娘在这里呢。”
哄睡了闺女,林菀没处撒气,转头朝丈夫发难:“你总说她还小,再松快一两年。可她现在才四岁,招猫逗狗的,再不管教都无法无天了!等这次过后,定然要找个嬷嬷来给她教教规矩!”
丈夫连连赔笑:“都听夫人的!是该管教管教。”
林菀睨了他一眼:“你可别再被她花言巧语三两下糊弄着来求情!”
闺女胆子这么大,也有丈夫溺爱的缘故。
丈夫指天发誓,保证一定不插手林菀的决定。
林菀这才放过他。
当晚,闺女果然发起了热,林菀指挥着下人熬药,又哄着闺女喝药,折腾到半夜才安生下来。
下人劝她去休息,林菀不放心,仍旧守在床边。
时不时伸手探探温度,察觉到热度退下,林菀心神放松,也打起了瞌睡-
*
身体好像包裹在水里,窒息感涌来,林菀拼命挣扎,但手脚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越挣扎越往下陷,最终黑暗袭来。
再次醒过来,林菀发现自己站在一间装饰简单的房间里,房内并无他人,唯有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子。
女子脸色白得透明,闭着眼睛,呼吸微弱,一看就是身患重病。
林菀觉得她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她回忆起这人是谁,女子渐渐停止了呼吸。
林菀:!!!
“来人哪!快来人!”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道袍的人走进来,手上还端着药碗。
“快去叫大夫!”
林菀立刻迎上去,催促她,但来人充耳不闻。
林菀急了,想伸手拉她,但手却从来人的身体里穿过去。
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林菀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一刻她还守在女儿身边,现在却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别人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还从她的身体穿过去,她是死了吗?
林菀发呆的时候,没注意到来人已经离开。
不一会儿,她又领着一个年纪较大的道长过来。
道长替床上的人把脉,随即摇了摇头。
不知怎么的,林菀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悲伤。
她呆呆地看着道长的嘴开开合合,仿佛在吩咐什么,可惜她听不到。
林菀想走出去看看这里是哪里,但她似乎没有办法离开床上的女子太远。
房里一直有人进进出出,林菀稍稍退开,让出位置。虽然她们碰不到她,但总有人穿过她的身体也很诡异。
从天黑等到天亮,那股莫名奇妙的悲伤已经淡去,林菀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即便自己已经死去,魂魄也不应该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才对。
这时,她最先见到的那位道长领着一个人过来。
林菀震惊地看着年轻了二十岁的母亲扑在床上的女子身上,凄厉地唤着“茵儿”。
茵儿——是她大姐姐的闺名。
床上的人是她的大姐姐?!
她看着这近乎荒诞的一幕,都不曾察觉到自己已经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了,不再是只能看其他人比手画脚的聋哑剧。
林菀试图去叫自己的母亲,但无论她怎么尝试,母亲依然听不见她。
林菀只能看着她大哭了一场,强忍着悲痛布置后事。
因父亲还需前往江宁上任,林萱年纪尚小,无法护送灵柩回乡安葬,最后商量之下,只能将大姐姐的灵柩暂时停灵在云麓观——也就是她现在呆的地方。
大姐姐的后事处理完,她似乎能离开这里了,但林菀不想去别的地方,她要跟着母亲,看一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后她一路跟着父亲和母亲去到江宁县。
路上什么也没发生,大姐姐不在,自然也没有了李朝生。
父亲去拜访何知府,但两家交情仅限于此,之后再无交集。
没有杏林医馆,他们不认识陈大夫,也不认识桂琼、宁琇。
但江宁县的鼠疫如期而至,这次没有人能及早发现,等到反应过来时,瘟疫已经席卷永平府。
不再有东门功德碑上的大夫们齐心协力治疫。
年幼的哥哥染病而亡,母亲连番打击之下不久追随而去。
姐姐翻开家中的医书——那是大姐姐留下的遗物。
最后这场鼠疫在夏日到来时如它的出现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江宁县十室九空。
朝廷的使者姗姗来迟,带来了新皇登基的消息,却是七皇子,而不是三皇子——康王。
使者斥责了父亲治疫不力,父亲被罢官,只能带着姐姐回乡。
林菀麻木地看着这一切,以为再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时候,父亲和姐姐在前往京城准备带大姐姐的灵柩回乡的路上遭遇山匪,连同跟随的下人一起命丧黄泉-
*
“夫人?阿菀?醒醒!”
有人在叫她。
林菀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焦急的脸庞。
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那是自己的丈夫。
“怎么哭了?做噩梦了吗?”
丈夫担忧地看着她。
林菀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扑进他怀中失声痛哭。
丈夫手足无措地抱着她,不住安慰:“没事,没事啊~梦都是相反的,不能当真!”
林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悲伤,她只记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极长的梦,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梦里那种心痛到麻木的感觉依然存在,她只想痛快地哭一场。
“阿娘?”
女儿怯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林菀从丈夫怀中退出来,擦了擦眼泪,望向她。
“阿娘,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女儿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认真地跟她保证。
“嗯。”
林菀心中酸软,搂过女儿的小身子,丈夫从背后搂住她们母女。
“夫君,我想回去探望父亲和母亲。”
“好,咱们明天就去。”
“嗯。”
第069章 番外完
主题:李涛, 最近刚出的《LYZ》有没有夹带私货?
主楼:如题所示,《LYZ》中所展示的医术到底是不是有夸大嫌疑?
尤其医学顾问是“ylyxy”和“xlyy”。
1楼:楼主指向性这么明显, 还有打码的必要吗?
2楼:吃瓜吃瓜,孩子什么都不了解,有没有人帮忙解码?
3楼:说的是《林茵传》吧,医学顾问:云麓医学院?杏林医院是提供了场地,片中医馆那条街都是医院的,据说是完全的古建筑,创始人当年就是在那里收容治疗瘟疫病人的。里面的张大夫据说是医学院的教授, 真正的国医圣手——叶全海,不懂老爷子地位的可以去度娘。
4楼:没必要吧, 人家只是顾问, 又不是投资方出品人,还没那么大权利改剧本。
5楼:笑死, 就那剧情:你爱我, 我爱他, 他爱她, 他也爱她, 还把ZMJZ洗白了, LY变成了绿茶,别人爱情的第三者,这才是夹带私货吧。
6楼:云麓医学院&杏林医院:
看之前:这是拍创始人的传记, 出人出力,好好宣传
看之后:我八十米大刀呢?!
7楼:不是四十米吗?
8楼:回楼上,大概两个单位加起来是八十米?
9楼:难道不是因为四十米不够砍吗?沧桑点烟.jpg
10楼:哈哈哈, 早知道拍的是这鬼玩意儿,医学院&医院:莫挨老子!
11楼:叶老爷子: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12楼:楼上的都歪楼了吧。
13楼:我知道楼主想说的是啥。不就是断臂再植手术吗?
14楼:这个确实, 现代医学公认的第一例断肢再植手术还是上个世纪,到现在也就六十年。LY离现在都快600年了,这差得有点远。
15楼:楼主:如楼上所说,那个时代哪有条件做断肢再植啊。
16楼:关于这个争论点,是历史界和医学界的一大谜案。
17楼:不想度娘,什么谜案?说来听听。
18楼:放个耳朵。
19楼:我也说不清楚,有没有历史系或医学系的人能现身说法?
20楼:本人医学僧。简单来说就是上世纪末在郑氏墓中出土了一本医学手记,上面记载了断臂再植技术。本人曾有幸跟随导师参观过手记原本。该说不说,写得非常详细,有理有据,甚至还有插图。有些专业名词跟现在大差不差。而且还提出了神经的概念,非常牛逼。
21楼:不懂就问,牛逼在哪里?
22楼:医学生+1,牛在断肢再植技术中神经血管吻合是非常精细的操作,现代医学需要借助显微镜,仅凭肉眼是无法完成的。至于显微镜是什么时候发明的,大概也就比LY的时代晚了一百多年吧。
23楼:既然那个时候能提出这个概念,不就是证明当时真的存在这种技术吗?
24楼:考古系不请自来。回答楼上,并不能。因为手记出土时没有现在这么齐全的影像记录,而且是这么有争议的点,所以当时广泛认为手记存在造假可能,那批考古人员也受到牵连,后来经过各方对比调查确定手记确实是真的才被正名。
25楼:啊这,无妄之灾啊。
26楼:另外,手记的主人郑志义——是宁武帝时期的太医院正。这位在手记没出土之前名声挺好,毕竟是江宁市功德碑上记载的人。手记出土后上面记录了他自己曾受ZMJZ指使想要谋害LY怀孕的母亲周氏,导致名医滤镜稀碎。
27楼:好家伙!我锤我自己了!
28楼:所以《LYZ》编剧是不是脑子有坑,ZMJZ这都能洗白?
29楼:小道消息,据说云麓医学院和杏林医馆准备联合抗议《LYZ》污名化创始人,要让平台将电视剧下架。
30楼:该!现在国内的电视剧是不拍谈恋爱就没有可拍的东西了吗?明明LY终身未婚,结果里面是个男的都喜欢她,她还不主动不拒绝,搁那儿养鱼呢。
31楼:虽然过程是这样,但最后确实没跟任何人在一起啊。
32楼:编剧:你就说她是不是没结婚吧?
33楼:你小子是懂编剧的。
34楼:正楼。20楼-26楼都没说到重点。这个事情之所以是一大谜案,关键不在断臂再植,或者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是手记记载断臂再植的对象是宁武帝。
35楼:???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位是因为武功卓著才谥号为武的吧?他断臂?
36楼:没错!史书记载,景平六年,也就是宁武帝在位的第八年,曾御驾亲征,于万军之中一箭射死蛮王,导致蛮军大乱,此战宁朝大胜。后来也有多次御驾亲征的记载,里面都有言武帝英勇过人,身先士卒。甚至最后一次记录时,武帝已经五十出头了,仍能于马上砍杀敌军。
37楼:懂了。
38楼:懂了。
39楼:呃,懂啥了?谁给解释一下。
40楼:这么跟楼上说吧,以现代的技术,断肢再植过的人,即便恢复很好,跟正常手臂还是有区别的,灵活性和力气都要大打折扣。上阵杀敌,还拉弓射箭,几乎是天方夜谭。
41楼:所以还是假的呗。
42楼:这就是事情吊诡的地方。以史书记载来看,武帝一切正常,丝毫不像受过伤,但武帝亲信大将军韩存、禁军统领白山、宁国公霍城等人都曾有只言片语透露过武帝在未登基前确实受过重伤,足以影响他对皇位的竞争。根据历史学家推论,受伤的时间只有可能是他从边关秘密回京的时候。而这个时间正好和出土手记中郑志义受命跟随LY一家去江宁赴任,准备谋害周氏的时间吻合。
43楼:再补充一个:武帝皇后曾在江宁县疫情平息过后诏令LY进京,当然官方记载的说法是听闻她的名气,想让其在太医院供职,专为后妃们看病,但因其志不在此,遂放其离开。看起来就是一段皇后宽和仁慈的佳话吧。
44楼:但结合武帝起居注就会发现,武帝在LY进京之前曾有一段时间因为夺位之争右臂受伤,只能左手批阅奏折。LY进京后不久,他就生龙活虎,行动如常了。这两件事单看都很正常,但合在一起,再联系断臂的传言,就很微妙了。
45楼:emmm,总结楼上诸位的发言就是:断臂再植技术在那个时代是不可能的,但根据蛛丝马迹,又是有可能的。所以到底是可能还是不可能呢?
46楼:你是懂总结的。
47楼: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48楼:哎,可惜武帝墓虽然找到了,但因为墓室完好,不能随意发掘。要是哪一天地震了,墓室被破坏,抢救性发掘,直接看一眼骨头就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了,还用在这里争?
49楼:楼上可真是活阎王。
50楼:武帝:我谢谢你啊!
网上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再加上云麓医学院、杏林医院和剧组撕逼的事,大家都跑去吃瓜,这个帖子就此沉寂。
直到宁武帝墓所在真的发生地震,导致墓室结构被破坏,考古队进驻,进行抢救性发掘,这个帖子又被翻了出来。
51楼:挖坟!
52楼:看我的洛阳铲铲到了什么好登西。
53楼:48楼乌鸦嘴啊。
54楼:预言家刀了刀了。
55楼:楼主楼主还在吗?快来见证历史。
56楼:什么什么?有新瓜?
57楼:都上热搜了,#宁武帝墓考古直播
58楼:哇哦,那岂不是千古谜案终于可以揭晓了。
59楼:哭了,孩子上班呢,不能看直播。有没有好心人转播一下。
60楼:老板:摸鱼扣钱!
61楼:转播不谢。目前进行到墓道挖掘。 ……
399楼:来了来了!
400楼:楼主!活捉楼主!
401楼: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楼主,死也瞑目了。
402楼:倒也不必。
403楼:这都三天了吧,什么时候才能进主墓室啊?
404楼:快了快了,这批陪葬品清理完就可以开了。
主墓室开启正好赶上周末,其实网上吃瓜乐子人已经被三天漫长的直播打击了热情,但谁不想第一时间知道千古谜案的谜底呢?因此直播间的流量在跌到谷底后逆向上扬,虽然没有达到第一天的峰值,但也能达到平均值了。
直播间主持人见状不有精神一震,他也是做过不少功课的,此时当然知道观众想看什么,当即条理清晰地将宁武帝断臂之谜顺了一遍。
“大家都看到,我们的考古人员现在已经进入主墓室,即将开棺。直播间的朋友们,我们将见证一段历史疑案的揭晓。大家一定迫不及待了吧,现在我们就将镜头对准棺木,一起见证历史!”
高清镜头对准棺木,考古人员小心将棺盖起开,镜头里清晰显示出宁武帝的尸骸,岁月变迁,曾经的雄主已经化为枯骨,身着龙袍,此时静静地躺在棺中。
“没断啊。”
安静的墓室内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出声的人耳根通红。
只见棺中骸骨的右肩平滑无比,半点没有断过的痕迹。
带队的教授轻咳一声,打了个哈哈,“好了,这谜底也算揭晓了。来,一起将骸骨捡出来吧。”
考古队员纷纷响应。
直播镜头依然敬职敬责的对准骸骨。
就在一位考古队员伸手托住骸骨右臂准备将骸骨上半身扶起时,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骸骨右肩在众目睽睽之下断开三分之二。
“不是我!我没用劲儿!”考古队员慌忙解释。
直播镜头跟着推进。直播间在线人数暴涨,弹幕铺天盖地。
领队教授抬手制止了慌乱的队员,凑过身子近距离查看骸骨。
“这肩头看样子是被利器砍伤,伤口平滑,确实不是你掰断的。”
“这么看来宁武帝确实曾经‘断臂’。”
“不过,”教授笑盈盈地对着直播间道:“这个谜题解开了。但是在没有钢板固定,没有显微镜的情况下,林旭和大夫究竟是怎么将断臂缝合?又为什么在开棺之初看起来完好无损?武帝伤重至此,之后为何还能上阵杀敌?这将是新的谜题。”
随着教授的话音落下,直播间关闭。
但热搜却爆炸了,#宁武帝断臂#高居首位,相关话题:#断臂再植技术#、#历史谜案#、#断臂再植第一人#、#林旭和是谁#、#新的历史谜题#等纷纷冲上热搜。
评论区历史系和考古系在狂欢,云麓医学院学生膜拜祖师,其他医学生在发疯,还有询问是不是黑科技的,外星人阴谋论的,讨论是不是穿越者的,间或夹杂着吃瓜乐子人左右拱火的,整一个群魔乱舞。
不过这些纷纷扰扰跟已经沉眠的先辈并无关系。他们静静沉睡着,任后世揣测,缄默不言。
第070章 江湖太难混
青青草地, 晨露未晞。
早起的鸟儿从树上飞落,一蹦一跳地啄食着地上的草籽和虫子。
惊蛰已过, 万物复苏,地里的食物颇为丰盛,就是草地上未干的露水总是沾湿羽毛,极为恼人。
蹦跳的小鸟吃饱了肚子,黑豆似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四处寻找可以歇脚的石头或树枝。
最终,它扇了扇翅膀, 落在一块奇形怪状、颜色艳丽的石头上。
低头啄了啄石头上的草,小鸟张开翅膀, 埋头用鸟喙梳理羽毛。
陆陆续续, 又有其他的鸟儿停在石头上歇脚。
突然,底下的石头动了, 还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叫声。
鸟群受惊, 扑棱棱全都飞起来。
胆子小的停在树上, 胆子大的就落在不远处, 好奇地注视着会动的石头。
萧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当了一回石头。
她现在只觉得浑身疼痛, 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脖子更是僵硬得不能动弹, 就好像前一天晚上睡觉没摆好姿势,第二天起床落枕一样,让她只能保持歪着脑袋的姿势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一片空地, 寥无人烟,不远处是稀疏的树林,还有一些动物, 多是飞鸟,但在萧然观察的时候, 亲眼看着一只兔子窜了过去,很快消失不见。
光凭眼前的场景没有办法判断所处的时代,不过萧然倾向于应该不是现代社会。不说树木草地,光是这些不怎么怕人的动物,也不像是人类高密度开发后的现代社会能轻易见到的场景。
看完了前面,萧然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准备观察一下身后。
只是她这具新身体仿佛受过毒打一般,一动起来哪哪都疼,身上甚至还有利器划开的伤口,她一番动作,伤口裂开,正在流血。
萧然不得不先从空间中取了药处理伤口。
等包扎完伤口,转过身,看清身后一直倚靠着的是一块墓碑,这也证实了萧然的想法。
墓碑是简单的用一截劈开的木头制作而成的,不知道是制作墓碑的人不经心还是有心无力,木头边缘还有些凹凸不平。
整个墓碑看起来历经风吹日晒,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萧然眯着眼睛凑过去仔细辨认,才勉强认清几个大字——先考冯天之墓,旁边另有一行小字,写的是立碑之人,也就是冯天的女儿。
至于叫什么名字,笔画比较复杂,萧然实在没从糊掉的字迹中辨认出来。
墓碑后面是一个小坟包,边缘看起来有翻过的痕迹,近期应该有人除过草。
从这制碑做坟的风格来看,不像是现代化的产物,倒是古代很常见的样式。
再加上自己这身窄袖绸衣,萧然肯定这里应该又是一个古代社会。
【系统?007?】
萧然在心中呼唤。她醒来有一会儿了,还没听到系统说话。
上辈子林茵的身体年轻时亏耗不少,加上后来外出游历,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即便有医术打底,终究底子不好,只活到六十出头便去世了。
不过她后来著医书,收徒弟,一辈子行善积德。不仅还清了欠的功德,还剩余将近四十万,倒是不用怕这次再欠债了,就是离回家的目标还有不小的距离。
这么想着,萧然也不等系统回应,打算拉开面板看一眼自己的功德,不知道这次穿越又被扣了多少?
【宿主!】
萧然被007透着尖利的声音吓得手一抖。
【007,你干什么?】
【没事,宿主要不要先看看原主的记忆?】
萧然好歹活过一辈子,哪能听不出007极力掩饰的心虚。
这是怕自己看到面板?
007不知萧然心中所想,劝说道:【这个世界比较危险,武力值高,不太平。宿主还是先看记忆,了解一下情况,也方便应对】
萧然不是不明白007在拖延时间,但它说的也有道理,在一个陌生还危险的地方,先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才是首要的,因此便顺着它的意思先接收记忆。
这次接收记忆比上次顺利得多。如007所说,不仅是因为历经两世使灵魂更加厚重。更是因为上一世修炼神识,让她的精神力更加强悍的缘故。
萧然很快便沉浸在原主的记忆中-
*
原主名叫冯御风,听起来不太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冯御风的父亲,正是墓碑上的冯天。
冯御风的经历让萧然概括起来就是:武侠世界白富美惨遭凤凰男软饭硬吃。
冯御风的父亲冯天曾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剑客,因使得一手好剑术,出剑时迅如疾风,剑招绵密如雨,因此江湖人称“风雨剑客”。
冯天在江湖混出了名头,也有不少江湖女侠倾心,但冯天都不为所动,后来取了一位落魄的官家小姐为妻。
糙汉子和娇小姐的组合让不少人跌破眼睛。
娶妻后,冯天为了不让妻子担惊受怕,也不再在江湖上打打杀杀,转而建立了风雨山庄。
之后夫妻恩爱,不久便生下了独女冯御风。
冯母身体不好,在冯御风五岁那年去世,冯天没有再娶,一心将冯御风抚养长大。
可惜冯御风似乎遗传了母亲的体质,身体也极不好。
但她习武天赋极高,悟性也好,冯父教授的剑法只需看一遍就能学个七八成。
只是受身体拖累,舞刀弄剑一个时辰,之后就要歇上三天。
冯父虽然扼腕叹息,但也心疼女儿,并不强求她有盖世武功,能天下无敌,只求她可以自保,其他的自有未来夫婿操心。
拿定了主意后,冯父就收了一个徒弟杨恒。
既是徒弟,也是女儿的夫婿,未来风雨山庄继承人。
冯父原以为女儿和徒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定然能成为女儿后半生的依靠。
但他忘了,人心最是不可控。
杨恒成年后,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他突然提出要出去闯荡一番,要在江湖上创出一番名头,让冯御风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在萧然看来,杨恒的借口冠冕堂皇,不过是自尊心作祟,不想被别人说自己靠老婆。
这样的人,冯御风嫁给他之后,生活也不会美满。
但冯父信了他的鬼话,赞助了杨恒一笔银子,放其闯荡江湖。
两年后杨恒回来,却带回了一个红颜知己。
冯父大为恼火,虽有杨恒花言巧语,但爱女之心占了上风。冯父表面被杨恒说服,实际已经在考虑将杨恒踢出继承人列表——只有女儿的丈夫才能继承风雨山庄。
只是这些年他倾力培养杨恒,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替代的人。
而杨恒狼子野心,察觉冯父态度有异,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和人里应外合,伪造了一场灭门袭杀,既能清洗山庄内的异己,又能名正言顺继承庄主之位。
那场混战,冯父最终依靠老到的经验带着冯御风逃脱,却在逃亡路上伤重而亡。
冯御风将父亲草草安葬,自此隐姓埋名。
萧然看到这里,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胃里翻涌的不适。
【宿主怎么了?还没看完呢。】
【有点恶心,我先缓缓。】
这种心狠手辣,下手果决的凤凰男和装模作样,软刀子割人的凤凰男,一时说不上来哪个更卑劣,但都让人生理不适就是了。
007察觉出萧然的心情,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她平复情绪。
缓过一口气后,萧然继续往下看。
隐姓埋名的日子是单调的,但刻骨的仇恨在冯御风心中生根发芽。
既是拖着病弱的身体,她也时时刻刻不忘勤练武艺,毕竟会心疼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她活着的目的就是报仇!
这一躲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后,冯御风趁着风雨山庄少庄主和青山剑派掌门之女定亲的大喜日子混进宾客中。讽刺的是杨恒竟然连山庄的名字都懒得改。
冯御风借着敬酒的名头,出其不意一举杀掉杨恒夫妇和其子杨文曜。但她自己也遭遇围攻,强撑着一口气逃出来,到了冯父坟前,清理杂草后便靠着父亲的墓碑睡去。
萧然过来之前,她应该已经死了。
不过对于冯御风报仇的做法,萧然只能说佩服。
萧然上辈子最后一两年身体不好,都觉得日子煎熬。冯御风却能拖着一副破败身体,十几年如一日勤练武艺只为报仇。
最后竟然还成功了,也算是大快人心的结局。
【宿主,你还是想想自己的处境吧。】007提醒萧然。
现在她接手了冯御风的身体,外人可不知十几年前的恩怨情仇,只会觉得她在喜宴上暴起杀人,现在怕不是已经上了江湖通缉令。
萧然自然清楚这些,但这是之后要考虑的事情,她现在想知道007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随后,一声惨叫响彻天空,惊飞了不少鸟儿。
【系统,我功德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