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萤的表情十分坦然。


    反倒是站在原地的山口忠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从月岛萤嘴里听到“女朋友”这个称呼总觉得十分诡异。


    山口忠只能对着那个狐狸面具问好：“初次见面，我是阿月的朋友山口忠、请多指教。”


    我当然知道你是山口忠。


    尽管快要憋不住笑、但是出于优秀的职业素养北里悠花还是一本正经道：“山口君你好。”


    她并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


    因为躲在面具后，所以声音也闷闷的、听不大出平时的样子。


    “抱歉啊，这两天我的脸上有些过敏，不太方便摘面具。”


    “等下次有机会再和你正式问候呀。”


    “等下次有机会”是这个世界默认的社交法则，给予对话的双方以私人空间——其实就是委婉拒绝。


    山口忠并没有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北里悠花，但鉴于对方这一番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礼貌的少年也自然知道对方没有继续和他寒暄的意思。


    “啊，这样啊。那我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呢？”


    月岛萤适时解围：“她比较害羞。”


    “……”


    面对小情侣厚脸皮的一唱一和，山口忠瞬间觉得他变成了一颗巨闪无比的电灯泡。


    刚刚头脑一热就冲了过来，此时他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出现得有多不合时宜，竟然打扰了别人约会！


    简直尴尬到无所适从！


    眼前小情侣还在牵着手，山口忠极力克制住内心的一万字OS。


    曾经他一直以为月岛萤凭借那张可以毒死人的嘴和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会让他注孤生，没想到现在自己才是小丑。


    谁能告诉他去年那个在夏日祭上吐槽，“为什么要穿浴衣，不热吗”、“这种小游戏谁会玩、无聊透顶”，“人太多我要回去了”的人是谁！


    是现在这个右手拿着苹果糖左手牵着女朋友的现充吗？


    吃到一口大瓜的山口忠无人分享心中的震撼。


    他认识月岛萤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谈起恋爱来的阿月那么不要脸。


    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啊哈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今天约会了。”


    “我朋友还在那边等我、先走了！”


    山口忠实在受不了黏糊糊的恋爱空气，逃一般地选择先行告退。


    他和几个国中的朋友约在这里见面，也不好一个人离开太久。


    月岛萤对他点了点头。


    狐狸面具也朝他挥了挥手，似乎因为他要走很开心：“好呀好呀，那下次见啦。”


    北里悠花目送山口忠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这才和月岛萤说：“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到山口君，真是太巧了。”


    “是挺巧的。”


    月岛萤回答得面不改色。


    “不过山口君会生气吗？我连名字都没告诉他。”


    “他生气什么？”月岛萤似笑非笑，“又不是他在约会。”


    月岛萤从小到大都不是个张扬的性格。


    但偶尔也会有他的恶劣之处，比如在信任的好友面前就会忍不住臭屁一下。小时候炫耀月岛明光是乌野正选时是这样，现在交到女朋友了也是这样。


    月岛萤怎么会不知道每年的夏日祭都很小、最容易碰到熟人，所以他一进场就买好了狐狸面具以防不时之需。


    他清楚以北里悠花的艺人身份不好直接暴露在同学面前，也懂得她的口是心非。就算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里也一定不想被人议论。


    恋爱是他和北里悠花的事，月岛萤不需要别人的评价。


    只是今晚，百鬼夜行。


    他自私地牵走了公主殿下。


    *


    花火大会是夏日祭的最后一个环节。


    他们跟着人流走到河岸边，等待烟花绽放。


    刚才路过卖线香花火的小摊，北里悠花买了一包在正式开始前自娱自乐。


    她穿着浴衣站在河堤边，用火柴点燃引线。


    随着“噗“的一声，一小团金色的火花跳跃。


    “自从国中之后我就没有玩过这个了诶，好治愈。”


    线香花火像串流动的星星，照亮北里悠花的面孔。


    “萤君喜欢烟花吗？”


    “不讨厌。”


    “那我们明年再来一次吧。”


    “你不是说明年夏天要去USJ？”月岛萤反问道。


    杂志的夏日特辑采访里，有一题是：


    【你最喜欢的夏日约会方式是什么？】


    当时北里悠花思索几秒便很快填上答案。


    【USJ制服约会。】


    作为颇具网感的女高中生，北里悠花很清楚穿着制服在主题乐园约会、是高中生情侣的梦想。如果能在约会途中戴着乐园头饰拍一组美照，绝对能收获上万点赞。


    于是她在答完题后就立马跟月岛萤分享，说着“明年夏天去我想和萤君去大阪USJ”。


    只是北里悠花这个人思维跳跃、习惯了左右脑互搏。


    “嘿嘿，那USJ可以我们毕业旅行的时候去呀~”


    “明年暑假我们再来一次夏日祭。然后到了毕业旅行就可以去大阪，我要玩好莱坞美梦过山车，还要和小黄人一起拍照！”


    “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戴史努比头箍的，一定超搞笑的噗哈哈哈！”


    北里悠花自圆其说，并给月岛萤描绘出一副完美的未来蓝图。似乎非常确定、那时候他们也一定还在一起。


    她的眼眸里倒映着闪烁的花火。


    大概是被她无耻的甜言蜜语所打动，月岛萤没理由地觉得应当拿手机记录下这个时刻。


    他的拍照技术还算不错。


    以他的身高、正好能将北里悠花的脸拍得又小又可爱。男友视角下的北里悠花留下一个安静的侧脸，长长的睫毛投下小片阴影。


    “悠花。”


    月岛萤叫她的名字。


    北里悠花抬头、注意到月岛萤原来在给她拍照。


    她对着镜头微笑、表情舒展，身后便是静谧流淌的河水。


    确实是一张很美好的照片。


    线香花火很快被燃尽。


    “我发现我们还没有合照过欸。”北里悠花突然说。


    正巧旁边也有一对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情侣，帮助他们拍了合照后北里悠花便问能不能帮她和月岛萤也拍一张。


    像是某部青春电影里的画面。


    穿着浴衣的少年少女非常登对。


    他们靠得很近，肩膀紧挨着彼此。明明没有做任何亲密举动。却还是能感受到初次约会的心动和青涩。


    只听北里悠花说：“萤君、你笑一下嘛~”·


    然后月岛萤便轻轻弯了下嘴角。


    也正在此时，大片花火绽放在黑暗的天际。刹那间夜幕变得流光溢彩、混杂着夏日的热气，落在他们的眼眸。交谈声、河流声、烟花盛开的声音，所有感官都构化成一个虚幻的梦境。


    北里悠花的手腕上还挂着那个狐狸面具。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


    为了避免拥挤，小情侣在花火还没有完全放完前就原路返回。


    天气太热，又穿着和服在夏日的晚上走了那么久、不仅脚疼连额头都出了层汗。


    北里悠花觉得自己的妆有些花了，忙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化妆镜仔细查看。


    她非常在意自己在月岛萤面前好不好看，从小只在外貌上吃到过红利的北里悠花一直在坚持服美役。


    睫毛卷翘的秘诀是每个月去烫睫毛，头发永远柔顺是因为定期去做护理，指甲饱满得益于美甲师的建构技巧。


    除去公寓的租金、北里悠花几乎把所有钱都花在了外貌管理上。


    即便如此她还是认为非常值得，这个世界上所有动物都是依靠视觉来判断第一印象的，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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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免俗。


    月岛萤见她对着小镜子左看右看，以为她脸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刚想凑上前，就发现北里悠花指着自己完美无瑕的脸蛋对他说：


    “我现在有点丑，所以你不要离我太近哦。”


    月岛萤：“不是和平常一样？”


    到底哪里丑了？


    “可是我的鼻子都有些脱妆了，而且腮红和唇釉也都没了。”


    “？”


    “萤君你看不出吗？看来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


    月岛萤百口莫辩。


    北里悠花偷笑了下：“开玩笑的。”


    “但是今天我真的好开心哦。”


    “那就好。”


    已经走出神社一段距离了，耳边还是能听到花火升空的声音。


    前方是长长的下坡甬道，北里悠花穿着木屐的脚疼得不行、感觉再走两步就要磨破了。牵着她走着的月岛萤发现北里悠花走得越来越慢，视线在她的脚上停留了一会儿。


    “脚疼？”


    “嗯嗯。”


    北里悠花看向他，委屈地点点头。


    “那怎么办？”月岛萤抱臂站在她面前，故意问她。


    明知故问！


    北里悠花干脆赖在原地：“你把我背到前面平坦的地方就行啦。”


    “可你不是让我离你远点吗？”


    “？”


    “而且你穿着浴衣，背不了。”


    “……”


    北里悠花显然忘了自己穿着一身不便行动的衣服，根本不能实现自己脑海里的罗曼蒂克幻想。


    而当她正纠结要不要忍痛走回家时，月岛萤突然将狐狸面具再次戴在她的脸上。


    下一秒北里悠花就感到身体一轻、重心骤然消失。


    “欸？”


    月岛萤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护着她的背，稳稳将她公主抱起。


    这对于常年运动的月岛萤来说轻而易举，即便是下坡也走得十分平稳、表情看不出一点吃力。


    北里悠花只能下意识地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脸颊发烫。


    透过浴衣轻薄的材质，她甚至能清晰感知到月岛萤的掌心拢住了自己大半的腰，整个人都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太突然了啦！


    不过……脚也不疼了！


    而且这样近距离一看，更帅了(///▽///)。


    北里悠花看着月岛萤近在咫尺的帅脸，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悄悄抬起面具，趁月岛萤没注意亲了下他的唇角。


    “喜欢你～”


    “……别乱动。”


    “就亲就亲！”


    北里悠花又胡乱亲了他几口。


    “……”


    长长的下坡路走到了尽头，沉默的月岛萤把她放下。


    “站好。”


    他用力捏住北里悠花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饶有兴致地欣赏她茫然的表情。


    “干森么。”


    因为被捏着脸，北里悠花话都说不清楚。


    干什么？


    月岛萤用行动回答。


    北里悠花先是感到自己的唇珠被他轻轻咬了下，然后是下唇、再到达舌尖。


    她想躲开，可舌头被纠缠住了，她变成了苹果糖，外层的脆壳糖衣正一点点地被舔.舐、吸.吮。


    柔软又湿热、直到糖衣完全融化，连氧气都被掠夺干净。


    唔……真的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舌头在发麻。


    陌生的潮热感快要吞噬了她。


    为什么才接了两次吻，却每一次都那么刺激呀！


    但是……好爽。


    双腿变换了站姿，她迷迷糊糊地伸出舌头、也想要向他索取更多。


    却在这时戛然而止。


    月岛萤及时抽离，他捧住她的脸，亲了亲她红肿的唇瓣。


    “悠花，这才是接吻。”


    最盛大的一朵花火在他们头顶的天空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