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以退为进


    “微臣参见太皇太后。”


    周谨拱手行礼，余光却看向了一旁的珞樱跟元宝，眉头皱了皱。


    “周大人此行来哀家这里，是所为何事？”太皇太后居高临下的睨着这一众人等，目光带着审视。


    前有暗卫查出南下流寇与周家有关系，后周谨就带着一帮人来慈宁宫，太皇太后纵然心里门清儿，但在权衡利弊下，还是没有率先明言，而是看看周谨这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


    周谨率先跪了下来，言词激烈，句句言重，“微臣等来太皇太后这里状告皇后林氏，后宫干政、独揽大权，陛下临行前虽将监国之权交予她，但仍提及与一众辅政大臣共同辅佐朝政。”


    “可皇后却全然不顾，南下洪涝一事仅凭她一人所言敲定，不把诸臣放在眼里，随心所欲，一己之私！长此以往，我大雍江山恐怕会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还望太皇太后明察！”


    他话音一落，旁边宗室中人及随行的几个朝臣也都纷纷附和，齐齐状告。


    声势浩大，令殿中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珞樱冷眼看着周谨等人做戏，心中冷笑，面上不显。


    不待太皇太后说话，她就跪在了一旁，轻声，“太皇太后，先前罪妇所言皆出自肺腑，为我大雍江山社稷，罪妇深知其中轻重。”


    说罢她从袖囊里拿出监国印信呈了上去，“罪妇愿即可交出监国之权，以堵悠悠众口。”


    她并没有即刻拿出流寇与周家私通的证据发难，而是以退为进，再度交出自己的监国之权。


    旁边的周谨等人都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齐齐扭头看了过去。


    见珞樱手中的印信是真的，当即神色-微妙了起来，面面相觑。


    这林氏到底想做什么？


    先前他们如此咄咄逼人都不肯交出监国之权，如今却肯主动交出，难道在酝酿什么阴谋？


    “但。”


    珞樱话语一转，敛下眸子，眉眼挣扎，“陛下临行前除却赋予罪妇监国之权，还让罪妇协理六宫，既印信交出，还望太皇太后允罪妇留下这协理六宫之权。”


    “陛下亲赴战场，这后宫中事，罪妇不论如何都得令陛下无后顾之忧。”


    退一步，又稳一步。


    这便是珞樱一开始的计策。


    此举出乎周谨等人的意料，反而显得他们咄咄逼人。


    太皇太后坐于上首，她眉眼垂下细细凝思。


    半晌，她抬眼看向周谨。


    若周家与南下流寇的事未暴出来，那她权衡利弊下可能真的回收回珞樱的监国之权以稳大雍江山。


    但如今这群人明显有私心，尚需得一人制衡。


    而珞樱恰巧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再者，珞樱自萧烬寒离开后所做之事有目众睹，前线战事，南下洪涝流寇，效果甚佳，能力比之群臣有过之无不及，监国之权放在她手中也并不算辱没。


    如此一来，答案是何便清晰了然了起来。


    更何况太子年幼确需母亲庇护，珞樱如今态度也算诚恳。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下定了决心。


    “既是陛下临行所言，哀家也不好在他走后就驳了他的面子，更何况皇后所做之事诸位有目共睹，民间早已为之赞颂。”


    “但群臣之言也不可不听，既如此，依哀家看，便暂时不收回皇后监国之权，但此后朝中重大决策皇后需与辅政大臣合议才行。”


    “除此之外，还需每日向哀家汇报。”


    “皇后以为呢？”


    珞樱松了一口气，当即谢恩，“多谢太皇太后，罪妇谨遵懿旨。”


    太皇太后又看向周谨等人。


    周谨与旁人交汇了一下眼神，虽此行未达到目的，但到底限制了珞樱的权利，也算是成功了一部分。


    他暂且满意，同样应了下来。


    珞樱抬眼扫了他们一眼，眸中晦暗，再度敛下眉眼。


    从慈宁宫回去后，珞樱就召来了暗卫。


    暗卫如愿将账本交给了珞樱。


    看着手中的账本，珞樱眉眼沉凝，细细翻动了几页。


    几息后，她扔在了一旁，揉了揉眉心。


    这账本虽说的确能够证明南下流寇与周家有关，但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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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在周谨等人来的时候她并未提及这事的原因。


    还不够。


    珞樱皱了皱眉，吩咐了下去，“派人继续盯着周家和那群流寇，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需得要铁证才行。


    同时，她想到什么，顿了顿，抬眸，“留意一下他们跟安王那边是否有关联。”


    没关联尚好，要是有的话……


    珞樱蜷缩了一下手指，神色一下沉了下来。


    ……


    自那日后，珞樱依旧留有监国之权，只不过在重大决策的商议上，多了一项与辅政大臣的合议。


    她巧思多变，并不觉得这合议制度是一种桎梏，反而利用这合议制度，在辅政会议上提出了更具有建设性的想法和方案，一门心思团结中立派，逐步蚕食瓦解周谨的联盟。


    而南下那边也有了结果，珞樱派出去的暗卫顺藤摸瓜，发现周谨门生不仅资助流寇，还曾与安王驻京使者有过亲密接触，似乎意在挑起南北事端，让珞樱监国期间疲于奔命，从而证明她的“无能”。


    这打的一手好算盘。


    看着手下传回的密报，珞樱不禁冷笑。


    “周谨，本宫本欲放过你的，奈何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若单纯勾结流寇作乱顶多落得个祸乱朝纲的罪名，但要是跟西北那边有关的话，这可就说不清了。


    珞樱独坐在案牍后，细细沉思着，手指下意识的在案牍上敲动着。


    半晌，她看着自己的手，怔了怔。


    腕间由梨花木制成的佛珠很是显眼。


    监国许久，她到底养成了萧烬寒以前的习惯。


    摩挲着佛珠，闻着空气中熟悉的檀香，珞樱轻轻吐出一口气，侧目看向另一边西北的战报。


    心颤了颤，那人的模样浮现在眼前。


    “你……如何了？”


    几乎听不见的耳语转瞬便销声匿迹，似是重未出现过。


    珞樱抛却杂念，将密报放于火上烧毁。


    为今之计，暂且按兵不动方才是上上策。


    猎人尚需有足够的耐心才能猎到满意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