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 阳关引
作品:《戎马踏秋棠》 戎叔晚语出惊人,将徐正扉唬得瞠目结舌,他盯着人,不敢置信。
见他这表情,戎叔晚只得正色点头:“绝无一句假话。”
“你……可真是……”
“聪颖过人!”
徐正扉别过来去,望着窗影外的两三点寒色不语,不知在思索什么。
戎叔晚乱猜,难道没说是他倒不高兴了?可还不等浮起点喜色来,那位就哆嗦起来了……
“?”
“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清爽,滚在唇边,像嚼着十月的脆枣。
“戎先之啊戎先之……!你这贼子,竟连那等人物都敢招惹。哈哈哈……”徐正扉抹着笑出的眼泪道:“想不到太后将到这等年纪,竟也遇到你这风流浪荡的歹徒——论起来,你这是比造反,还要可恶。”
戎叔晚尴尬片刻,轻笑一声,“我不过是告饶讨巧,避过那桩婚事,免得耽误了张家娘子。你这两句说的,难不成真盼着我跟她喜结良缘!”
“扉可不曾。”徐正扉笑:“你这理由,实在的天衣无缝。我竟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堵你的嘴!可她毕竟是太后,还不如说是春贤娘子呢!”
“……”
“你叫我说哪个也不好!”戎叔晚道:“春贤娘子做了王后,更不敢寻来做幌子。再者说,天司有谶语加身,说春贤娘子有王后之命。若不为此,钟离策何必费尽心机娶这位‘嫂子’?”
“先嫁钟离启,造反不成反被诛杀;如今又是钟离策登基强娶,竟真叫她成了王后。可见——天司所言不虚。”徐正扉叹道:“只是娘子命苦,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造化。唉,时也命也,半点不由人。”
“故而,更不敢说。”戎叔晚道:“我若说她,太后岂不是以为,我有心觊觎宝座?故而……无奈,只得委屈太后了。”
徐正扉给他斟茶,哼笑道:“若是先王尚在,定要拿你这浪货是问。”
戎叔晚也跟着笑:“哪个先王?”
“岂不是废话,自然是康穆帝,那位‘夫婿’若地下有知,定要诛你个九族才好。”
“若你说他是先王,那就有意思了。看来……大人是仍信主子尚在人世了。”
“正是。”徐正扉笑得意气风发:“扉不止相信,还要为其归来铺路。”
“哦?——”
“扉别的不敢说,还算有几分了解你。素知你这条狗最疼主人,若是昭平身殒,恐怕这些时日,你坐不住。”
“啧。”戎叔晚磨牙:“你这话说得也忒难听。大人相信是大人的事儿,大人谋划也是大人的事儿,我除了跑腿,别的无甚用处,大人莫要捎带我。再者……”
“钟离策妄图毁革新大业,太后又火上浇油,不只要结党私营,还想借钟离策除掉忠臣、摄政相代,图他张氏千秋。我夹在中间,已经头疼,哪里还关心得了这些?”
徐正扉幽幽笑:“就算杀了钟离策,也轮不到她张家坐江山。除非——”
戎叔晚问:“除非什么?”
“除非么,”徐正扉挑眉:“你果真跟了她!哈哈哈……”
戎叔晚被人臊得无地自容:“……”
“够了,大人——”见他笑起来停不下,戎叔晚急忙去捂他的嘴:“我说够了,大人,不要再笑了。”
“好、好笑……既这样好笑,你作甚不叫我笑。”徐正扉喘着气往后躺靠,渐渐停住笑,神情也微妙起来,仿佛猛然的欢乐褪去后,肺腑中空无言,竟是一阵空虚的茫然。
他缓声开口:“戎先之,你手中三万兵马,辖制整个都城,可有胜算?”
戎叔晚微顿:“略有胜算。钟离策之手,并非只是城中兵马,他威胁绣儿交出兵符,顺势收缴了淮安之兵,除了驻兵直接听命于谢祯外,守军三万已奔赴回城……至多再有一个月。另外,兰庆张氏势力仍深,恐怕前后能凑出两万军来。钟离策有高人指点,兵马回驻,一旦压住众人,八州无忧。”
“哼,淮安所灭邻国恩邦,仍有旧势力作祟,他强收兵马,难道不怕敌国吞他江山?”
“他不仅不怕,还上赶着伺候,再有荆楚三公子出面作伪证,想要置你于死地。你说……他是为什么?”戎叔晚正色:“恐怕有心想要……割让一隅求得宝座。如此肥肉,方才换得恩邦、荆楚助力。”
“除了勾结外邦,此前,他还断了战事的粮草供给,又给谢祯去信,连西一州也不要了,容他东西相望。”戎叔晚道:“兴许是他有自知之明,既无威望,也无兵权,故而只图谋五州。”
“这个蠢货!江山难道是他一个人的不成?岂不要将我终黎折腾个四分五裂?——亏得腆着脸说什么为了江山子民。不过为了当主子,已经许诺出去这些好处。若真叫他做主,岂不是天下复归散沙?可叹终黎才有统一之势,爬上他来,竟无赤胆雄心。”
戎叔晚自嘲,哼笑道:“纵是我想容他,恐怕也听不得那等混账话。早先跟着主子,可号令八州,震慑四海,区区几个附属之国,提刀长驱而入,照样横行。如今跟在钟离策旁边,倒真成了一条狗——”
徐正扉目光扫过他的脸,不以为然。
笑话,主子跟前他甘愿当条狗,是为了杀伐大权,如今养肥了,谁敢往他脖子里套锁链——就是唤两声,不想听,还得反咬人呢。
狗?不过是喂不熟地、野心昭彰的虎狼之徒罢了。
徐正扉抚袖:“时势在前,当与太傅等人商议,早作决断。”
戎叔晚看他:“依大人的意思?”
“若我没有猜错。你方才说得略有胜算,是因钟离策所聚不过散兵游勇,而你手中所握实为精兵,乃是利刃尖刀。”
“正是。”
徐正扉淡定道:“毕竟敌多我寡,惨胜未必有用——可,若有七万呢?”
“七万?”戎叔晚皱眉:“何来七万?”
徐正扉干脆了当:“抢!”
戎叔晚先是愣了一下,才笑道:“大人一介文士,竟也管兵马之势了?那兵马岂是你说抢就抢的?——笑话,拿什么抢,凭大人一张嘴吗?现今钟离策名正言顺,乃奉国姓,若是不从,视同谋逆。”
“此事日后再议,我自有决断。”徐正扉佯作卖关子:“你难道不知,有比他更名正言顺的。我看你啊,不过是糊弄我不知情罢了。”
戎叔晚装傻:“不知大人在说些什么。”
“那就不知好了。”徐正扉笑呵呵道:“我只与你说兵马之事,这四万,我若能与你凑出来,你可要如何谢我?”
戎叔晚调侃道:“这好办,我将门外那两个娘子、并你那两只眼转出来的四个美人,都给你送到府上去!可好?”
徐正扉恨不得啐他:“竟这样可恶。”
“大人快些说说,如何凑出四万?若有了这七万兵马,我可真要横行上城了。”戎叔晚见他睨着自己笑而不语,忙又补了一句:“到那时,我容大人朝堂作乱——保准毫发无伤!”
“可说准了?”
“说准了。”
“你方才也说,钟离策威胁绣儿交出兵符,然部族随她南征北战、同生共死,自有忠心之徒。我已与章家兄妹三人商议,此处可凑足一万军。再有,前些日子我与将军去信,紧邻上城之州府驻军,他可分数拨付一万。此之谓两万数。”
戎叔晚眼睛一亮:“不愧徐郎,大人好富的手笔。那剩下两万呢?”
“剩下两万,当日江阜庄家交付兵权,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均叫谢祯强权接管,可毕竟清算收编尚需时日;再有汉陵州府陈时,你必知是什么人了?”
“这岂有不知的?”戎叔晚好笑:“陈时之胞妹,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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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钟离策之正妻。前些日子,他为了登基强娶春贤娘子,方才休妻。怎么?陈时咽不下这口气?”
“不止。”
“可他当年,是第一个交出兵权的。如今手里哪还有兵?就算有,当时钟离策求他出兵相助,他都装死。如今岂会为我们出力?”
“陈时惯会审时度势、明哲保身。当日交兵,是为主子雄心。如今其妹受辱,逆贼作乱,他就算要坐视不理,私底下未必不会出手相助。再者,咱们还有泽元……他们东宫伴学、引以为知己,如何说不动?”
戎叔晚细一思量房津为人,知他确受清流名士推崇。
“江阜、汉陵加起来,可凑足一万数,而且,只会多不会少。”徐正扉笑道:“剩下一万,便是前些日子,我与国尉所说的……李威、纪文等人了,如何从他们手里抢,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戎叔晚垂眼,到底笑了起来。
徐正扉不解,忙问:“你笑什么?”
“笑咱们寒碜。”戎叔晚道:“当年主子大手一挥,百万精兵浩荡而过,凭什么余津僚族、南广悍匪、东西异族,不过玩弄于股掌间。而如今,咱们凑足这七万数——却辛劳如此,竟要徐郎奔波、作起数术的买卖了。”
“扉乃为国谋。”徐正扉笑骂:“你这厮竟敢笑话我!如今,纵是一个兵来投靠,扉也不嫌寒碜。”
戎叔晚笑:“那这四万军,在下却之不恭。这段日子,就只能再辛苦大人四处奔走了。待兵临城下……”
“如何?”
戎叔晚收敛神色:“不如何,为求自保。敢问大人想如何?是派兵出去寻主子、告诉天下丢了位君王。还是要强屠宫城,将钟离策薅下来,扶旁的侯爷上去?”
“都不是。”
“那你——”
徐正扉白了他一眼:“早便说过了,扉信不过你。”
戎叔晚颇无奈:“这都什么节骨眼了,我替大人挡在前头,由你生死无忧,竟还信不过?”
徐正扉哼笑:“那是自然。”
“若钟离策顺利收回兵权,待兵马逼近,你我首当其冲。”说着话,他便起了身,站定朝戎叔晚笑:“我并非在乎什么帝王君臣、名满天下之忠义虚名,而是不得已。”
“虚名何用?扉宁做声名狼藉之徒、倾危之士!”
“若是钟离策延续大业,勤勉治国,为人臣说不得半个字……可如今,他勾结敌国、意欲割地,不止戮杀忠臣、奸佞唯亲,还妄想恢复旧制,叫我终黎两代心血毁于一旦,扉……宁死,”他仍挂着那个笑,只是坚定而缓慢地摇了摇头:“也决容不得他这等作乱。”
戎叔晚怔了怔,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眼目之坚定、神色之果决、口气之强硬所震撼,“那……”
徐正扉平静道:“至多一个月,兵马到位。”
戎叔晚忙起身,刚要再接话,门外便有人敲门通传:“大人!大人——”
前来报信儿的探子得了应允进门,可瞧见徐正扉也在此,反倒又不说了。他拱拱手,为难地将头低下去。
戎叔晚眼珠一转,虚伪一笑,客气撵人:“既如此,我还有要事,今日……就不留大人吃饭了。大人请便。”
徐正扉笑得人畜无害:“这是自然。大人且忙,扉这便告辞。”
眼见人走出门去,探子才敢扼要说明:“小的抓回几个探子,得到一些情报,事关紧要,还请大人移步,速作定夺。”
“好。”
那头,戎府仆子送徐正扉出门,却见人大摇大摆走到门口,忽然又变了脸,与人颔首客气问道:“哎哟!本官忽有点不适,还须得先更衣再走。”
人有三急嘛。
仆子一听这话,只好客气与他引路……
再过半刻钟去看,仍不见人出来:“诶?徐大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