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金鞭一抖，啪的一声尖响，余音波波回荡，陆郎脸上重重落了道鞭印。


    “你怎么做事的！”


    陆郎忍痛捂面，抖着背跪了下，低垂着脑袋颤悠悠道，“牡丹姐姐，我们下过药的。”


    牡丹一鞭勒住陆郎颈间，将人远远甩飞七八丈外，而后又连连赏了扶义寨每人一通鞭子。


    这会儿功夫，范别尘已跃至另一辆马车处，看张天作和林兮仍是昏睡，两掌分别置于两人胸前，边运内力边唤道，“公子，林兮，快醒醒！”


    陈雅安此时也扶着草地，撑身子站了起来，“牡丹姑娘，请我等来此，是为何事？”


    牡丹转身朝着陈雅安皮笑肉不笑道，“我家娘娘要见几位郎君。”


    陈雅安瞟了范别尘一眼，见他还在为张天作和林兮运功，又对牡丹道，“是哪位娘娘？”


    牡丹自若一笑，“百花谷里的，还能是哪位娘娘？”


    陈雅安又道，“百花谷？我听说百花谷里确实住着一位娘娘，但还不知该怎么称呼娘娘名讳的好。”


    牡丹轻轻嗤了声，“郎君自己去问娘娘就好了。”


    眼见范别尘已将张天作和林兮扶下马车，张天作撑坐车前，扶额理神，试图清醒。


    陈雅安挪步欲离，“我们还有事，改日再来拜访娘娘。”


    牡丹拂手拦至陈雅安身前，“他们走不了，郎君你更走不了。“


    剑尖后至，牡丹飞扬长鞭，鞭剑相会。擦的一响后，牡丹抖鞭迎向范别尘面门，范别尘侧身急闪，软鞭随至。


    陈雅安走去张天作身边，“缓过来了吗？”


    张天作微微提息，酥麻感已是大褪，“差不多了。”


    陈雅安放下心，“此地不宜久留。”


    林兮道，“易南天缴了我们的剑。”


    陈雅安看向远草间几女尸身还握有长剑，步去取剑，向鞭剑相斗的范别尘道，“可以走了。”


    范别尘见牡丹之鞭灵巧如活，难近其身，择在她出鞭瞬间，斜身上前，送剑向牡丹手臂削去。


    牡丹警目，纤腕回旋，金鞭倒卷过来。


    范别尘忙一跃腾空，就见一条金蛇似的软鞭夹着风草自足底一闪而过，蓦然凌空转身，将剑抖成一道寒光，直向牡丹刺去。牡丹慌中再甩出金鞭，范别尘闪身跃进，剑尖朝鞭腰一刺。


    就在此时，一声马嘶传来。


    牡丹转目望去，两驾马车前，绳索俱断，马匹无踪。


    那位俊美男子正驱其中一匹冲来，丝毫不避凌厉相接的鞭与剑，随着范别臣凌空一跃，那马毫不停留，驮着二人远去。


    四人二马急逃，尚未出一里地，掌风突至，范别尘胸前一滞，手脚酥麻。


    范别尘强抑酥感，回身一剑，一条血暗长鞭如蛇盘附剑身，震胸两掌连袭，范别尘一股酥麻劲儿齐涌上来，即使伏靠在陈雅安背上，身子仍是不受控地下摇。


    范别尘嗓间像是扎进无数小刺，麻应应的，他忍耐片刻，才发出极为松软的一声，“酥骨掌。”


    说话间，艳影魅闪，鬼风三掌，陈雅安、张天作和林兮顿觉适才不过胸前一痛，此刻膛内好似被注入无数挠骨的小咬虫，皮下麻应应的，张天作更是觉浑身飘飘摇摇，几乎麻晕过去。


    这时十余乘追兵也跟了上来，打眼一瞧，皆是清一水的姑娘家，各个清丽艳动。


    但见一红衫红裙的艳丽妇人，已拦在张天作与林兮马前，那女眼尾微垂，媚态天成，一缕长发撩落左胸。


    范别尘冷笑道，“朵朵，原来你就是这百花谷的娘娘啊。”


    两只红宝耳环轻轻晃动，艳唇薄启，吐字如兰，“听姑娘们说新来了个绝色，奴家等了半会儿都没见到人，才出来见见。如她们早说声这个人就是探花郎你，奴家也不必特意仔仔细细地梳妆打扮了。”


    范别尘道，“巫后，你可知你眼前人是谁？”


    陈雅安本还生疑，眼前艳妆妇人身法如飘，出手狠辣，正思度着她是否就是邱怡的授业之人。一听范别尘直接道出“巫后”二字，知她是与剑仙、酒神、枪王齐名的那位女子，不由一颤。


    巫后眼波在张天作脸上停留了会儿，见他面色糙黄，眼神扑迷，叹着声道，“不记得了。”


    范别尘道，“他老子，是你惹不得的人。”


    巫后轻笑几许，款款走过前马，朝范别臣走去，步履间，腰肢扭柳着臀浪，每一莲步都充满无比的魅惑，“应该不是醉清风那个糟老头子的，他生不出这么嫩的小郎君来。”


    范别尘轻轻点了点头，“不错，你最好——”说着，软劲涌来，范别尘吟吟不已，舌根渐渐沉落。


    “哈哈哈哈哈。”一阵尾音拉得极久的漫笑，“探花郎，中了我的酥骨掌，稍一动气，任是什么样的好汉，都将拜至我的裙下。除非——”接而转向陈雅安，霎地怔定住了，眼中亮出精光，“除非是像这位郎君般，仍是童子身，方能维持一二体力。”


    话音才落，那马像发了疯似的扬起前蹄，窜着身子跑了出去。


    红鞭回卷，将陈雅安整个人扯到地上。


    巫后视着马背上那伏地的身影，对着陈雅安道，“郎君眼中坚澈，怎这般糊涂，当这样就能离开百花谷吗？”


    陈雅安微晃了晃头，无声笑了几下。


    巫后看了看那挺直的鼻梁和浅漾的笑唇，啧了啧舌，“郎君这是不信？”


    陈雅安长长哨了三声，云里钻出亮羽雄鹰，如狂风般闪动着翅膀，随后又对牠哨出几声，命令苍鹰去寻风啸和雪妖。“林兮，带天作跟着鹰走！”


    牡丹扬手一鞭，洁羽染上一条长长的血斑。


    苍鹰奋力扑着双翼挣扎了几下，倾着身子晃向林兮。


    陈雅安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了。


    林兮握剑，准备迎向牡丹，可这酥骨掌真是奇特，他不用力还好，可一旦用力，身子竟跟着酥麻起来。


    “林兮，你走你的，不必管她！”


    陈雅安又鼓着嗓子喊道。


    林兮迟顿了下，不忍心将陈雅安留下，再回过神，牡丹已至丈外。


    林兮看牡丹忽然止住了步子，迅速扶正张天作，一拍马，伏着身追着范别臣的马奔去。


    忽听身后传来牡丹极为盛愤的声音，“贱人！你暗算我！”


    林兮也不及顾发生了什么，头也不回地驰去。


    他不知一箭距外，牡丹手捂股下，鲜血不住溢出指缝。


    牡丹回目下探，三支羽箭已深深插入大腿后方。


    她怒目望向陈雅安，扬鞭相向，“贱人！你找死呢！”


    “住手。”巫后拦道，“芍药，你带着绣蝶去追，他们身上已沾过百花谷的芳气，跑不了多远，再派人通知易南天一声。”转又看向陈雅安，随手挥了挥身间彩蝶，“容奴家跟郎君介绍下，没有一个男人能走出百花谷，连尸首都不行。”


    陈雅安佯作轻松态，心却不由在祈祷。


    苍鹰领行，林兮一气飞驰二里路，终追上了范别臣，“范大哥，天作，你怎么样了？”


    张天作一欲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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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间就起一股绵劲儿，怎料这时喉咙间又窜出咳意，任是怎样痒刺，都无力咳出，只得虚弱地向林兮晃了晃脑袋。


    见范别臣也和张天作般趴伏在鞍，论是如何都答不出话，


    林兮觉自中掌后，身子也是软乏，若不是前方还有一只鹰，在指带着方向，怕将早无意志了。


    眼前的那鹰，翅侧虽浸染血迹，傲姿却丝毫不减，雄展双翅，盘行带路。


    林兮牵住范别臣的马绳，不住念道，“风大哥，你人在哪里？”


    雄鹰翱翔前行，左右交摆，林兮来回追视，眼珠子也锁着鹰身左移右移。


    渐渐地，眼前的飞鹰一下变成了两只，一只在左，一只在右，马鞍一起一伏，仿佛大地也在颠簸，马速渐渐慢了下来，一起一伏的节奏摇得人眼皮是沉沉下坠，接着便陷入一片昏暗。


    那鹰也是灵鹰，竟感到身后蹄声异样，斗转回翔，向伏卧马背上的林兮扑扇不止，见林兮仍无动静，又用钩嘴猛啄。


    恍惚间，脸庞感到一阵尖锐刺感，耳际依是扑腾不已的嚯嚯噪动，林兮迅速张开眼来，看是那鹰唤醒了自己，“不行，我绝不能倒下。”


    可就在这一瞬间，林兮突然听到后方传来嘀嘀嗒嗒的急蹄，回目望去，路的尽头出现一片艳彩如虹的骑影，他嗖地回正头，冲那鹰道，“鹰兄，快带我们去找风大哥。”


    可是那鹰，却没飞向天空，而是落进林兮怀中，用脑袋偎着林兮。


    林兮俯视一看，羽白的毛尖层层浸血，鲜血还不住地从一道拇指宽的口子中溢出，定是适才扑翅唤醒林兮时，又将伤口撑开了。


    林兮楼住它，安慰道，“别怕，我保护你。”


    嘴上虽这么说，垂头看了看马上昏迷的张天作，又视了视怀中那只向来睥睨翱翔的雄鹰，此刻也乖巧得如婴孩般。举目四顾林野，郊林被高耸入天的危岩峭壁紧紧裹入其中，抬头遥望，只余一条曲折蜿蜒的荒径，不知通往何向。


    此时，正值一日中最为暴晒的时分，口干舌燥，无粮又无水，身子又乏得有如软泥，若是这样跑下去，即使身后没有追兵，也难撑半日。


    前无援手，后有追兵，不知走出多远的路，渐闻水声潺潺，林兮咽了咽口水，干喉都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林兮左顾右盼，既无处可避，也不见水溪流源。


    忽觉怀中一抖，林兮看那鹰钩锐的嘴尖不住点向一片林子里。


    眼下林兮除了信马由缰，再无人商议定策，也许陈雅安训的这只鹰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在指方向，“好，听你的，我们进林子！”


    拨转马头，进了林子，果见一条窄溪。林兮听后方仍有蹄声随进，心想，他们是怎么跟上来的？我得先寻个安全地儿才是。遂又沿溪行进，行着行着道，“不好，我走反了，这溪是从山上向山下流去的，我逆着溪水流向走，不是越走越里，进了里面没了路该如何是好？”


    林兮一阵懊恼，可追兵就在身后，一旦转向必会碰头。


    掉头也难，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奔驰，溪流有渐宽之势，举目遥见远前有一约两丈高的岩壁，瀑水如一条白色的绸布般倒泻而下，水流帘帘，水声潺潺。


    林兮极盼后方的几骑可暂时停下，容他一时半刻的时间在瀑潭边，用清凉的水拍拍脸，渴饮一通。可百花谷里的女人，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再行数里，复见一壁，死死拦住了前行的进路。左后蹄音徐徐渐近，右临下那碧潭处，耳边也传来一阵咣咣声，举目一看，潭边正有村女，在荫下浣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