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岛塌了。


    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情，连带着周不周都呆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赵夫子惊呼一声，朝着浮空岛坍塌的方向飞了出去。


    许净凇皱了眉：“事有蹊跷，浮空岛已近千年未曾坍塌，也不曾有过先兆，如此突兀就塌了……着实诡异。”


    那底下是玉明湖和浮玉城。


    虽说老院长有先见之明，特意扩张了玉明湖的范围，若有朝一日浮空岛坍塌，掉落的位置也只会是玉明湖内，但浮空岛的体积庞大，湖水必然会上涨，而后冲垮浮玉城。


    在离开雲遥前，许净凇让连修安联系金玉楼众人出手对抗尸傀，也不知如今结果如何。


    但不管如何，如今这局面，无论是尸傀、邪修还是无辜百姓，都难逃一死。


    两人对视一眼，果断放弃了前往燎川的决定，当机立断转了个方向，朝着浮玉城飞去。


    离得越近越心惊。


    湖水被浮空岛从湖里推了出来，整个城池都被淹没，低矮的房屋已经没了踪迹，高一些的，也只留下了一个顶。


    水面上还漂着些人，在看见周不周二人的时候，举起双手挥舞呐喊着，希望能够被救助。


    周不周看了一眼，飞在前头的赵夫子已经上了浮空岛检查情况，迟疑片刻，还是决定先救人。


    她踩着不周剑向下飞，一手揪一个，抓着他们的后衣领把他们拎了起来，带着他们往金玉楼上飞去。


    他们落了地就脚一软瘫坐在地，哆哆嗦嗦地喘着大气，看周不周的眼里全是感激。


    也来不及等他们喘过气听什么感恩的废话，周不周回到水面上继续救人。


    两个两个两个，周不周和许净凇就这样一趟一趟地救人，也不知救了多久，入了夜就用灵力加强双眼的视力，金玉楼人站满了就换一处地方放。


    黑夜接着白天，白天滚落夜色。


    许净凇累趴下了。


    周不周还在奋战，她的灵力在循环往复的耗费中，更加强悍了些。


    鎏火是隔天夜里赶来的，这里水含量太高，它显然不适应，声音也弱了几分，烤着许净凇不知哪里捡来的干柴给他暖身子。


    许净凇神色担忧：“我劝不动，她不眠不休救了好几日了，不顾自己，光想着哪里还有遗漏的，你能去劝劝吗？”


    这算是他们俩头一回正式的对话，鎏火一开始对他的怨气早没了。


    听到他说的这段话，鎏火长叹了口气，焰火的颜色也变得暗淡了几分。


    “你看她现在愿意听我说话吗？我凑上去和热火贴冷屁股没区别。”


    许净凇：“……”


    “不许贴她屁股。”


    见他一脸看流氓的样子看着自己，鎏火大怒：“你有病吗，说的什么屁话，我又不会真贴！”


    “不贴最好。”


    鎏火无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和他讨论这么降智的问题。


    它将目光重新投向周不周，却发现——


    人呢！


    周不周人呢！


    许净凇也惊得站了起来，四处张望无果，连个周不周的影子都没看见。


    ……


    周不周头晕目眩地跌坐在地，不周剑担心地在她身边打转，时不时用尖端戳一下周不周，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这里是纯白的空间，虚无缥缈的地方，连脚下都没有什么实感。


    等周不周逐渐清醒过来，抬眼就看见了面前飘着的云雾。


    那云雾生出掌心来，将遮掩视线的雾气拨开，周不周才得以看清她如今所在何处。


    浮玉城上，云端之中。


    她的视线飞速地转了一圈，没看见还有漂在水面上的人了，周不周略松了口气，余光里瞥见焦急紧张的许净凇，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看向那只手掌，周不周沉声质问：“这次又想说什么？”


    天地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笑声消散在风中：“你这个魔界之主救助人间百姓倒是上心，尽职尽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人间的呢。”


    “我只是有人性，知道什么事情都不该牵扯无辜的人。”周不周撑着不周剑借力站了起来，“至于你，一个天地不怜爱世间疾苦，反而想尽办法去搅出一摊浑水出来，全为了你那不知意义的目的。”


    “天地，从我，到小舟，到许净凇，又把鎏火派来我的身边，给我下达任务……你下了这么大一盘棋，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真是看不透你，我不明白，守护天下不是你的职责吗？那你如今又在做什么？”周不周指向金玉楼上，她神情悲痛，字字珠玑，斥责着面前那团没有实体的东西，“你毁了他们的家，害死了他们的亲人！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天地沉默不语，任由寂静在此间弥漫。


    半晌后，它长长地叹息一声：“为了……曾经做的错误的决定。”


    “这不重要了。周不周，我此次前来只是想告诉你，你若想他们少受点苦难，不被战乱和天灾折磨，其实也很简单。”它停顿片刻，看周不周露出点儿疑惑的神色来，才开口解释道，“杀死周舟，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你若失再犹豫不决，受难的只会是他们。”


    “只有杀了他……一切才会结束。”


    周不周冷笑：“放你*****的，滚！把责任转移到我身上来了，这大的小的，天灾人祸说到底都是你搞出来的，如今非要拉我入场，我就告诉你，我就算是想尽办法把你杀了，我都不会去杀周舟！”


    字字句句，在天地的耳边炸开，它显然被激怒了，讥讽地哼了一声，接着挥出虚无的一只手，下方的浮玉城瞬间刮起阴沉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天地死死盯着周不周说道：“你有本事，这辈子都不与我服软，我倒要看看这棋局是你赢，还是我胜。”


    丢下这句话，天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不周的脚下一空，整个人从半空就要掉下去。


    所幸即使回正身体，不周剑也飞快地闪到她脚下，载着她往许净凇的方向飞去。


    趁着还有一段距离，没了天地威压的周不周紧急思考着天地那番话。


    它想杀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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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因呢？


    但是它无法直接将周舟杀死，只能凭借着他人的力量替它执行。要么是天地法则束缚着它，让它没办法直接对人下手，要么就是周舟体质特殊，它伤不了周舟。


    周不周觉得前者的可能性很大，要不然它早对自己这个一点都不听话的维护者下手了。


    天地究竟要做什么。


    周舟身上又有什么值得忌惮的东西，足以天地对他痛下杀手吗？


    周不周想得头疼，感觉隐约触碰到了一点真相的边缘，但她想不明白。


    真相被迷雾重重遮掩，她看不见摸不着。


    很快，不周剑带着她飞到了许净凇的身边。


    原先许净凇打算御剑飞行在浮玉城上空找找人，岂料风暴骤起，吹得人睁不开眼，险些将人都吹走。


    鎏火险些被吹灭，它内心暗叫不好。


    寻常的风哪里会将它吹灭，想来又是天地都手笔。


    天地又把周不周抓去说啥了？


    鎏火简直一个火两个大。


    它左看右看，没招了，只能往许净凇的袖子里躲。


    许净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站稳了脚，他半眯起眼，下意识抬起眼看向天。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云层之下。


    风暴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到风平浪静了，周不周也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了。


    他眼眶有些发红，伸开手就要扑进周不周的怀里，被她躲开了。


    她神色古怪地指了指许净凇半边的身子：“你是在，伪装流浪汉吗？”


    许净凇低头一看。


    原来是鎏火钻进他袖子里，给他半边衣服点燃了。


    原先还沾了水湿漉漉的衣服，早已不知何时被烘干了，甚至烧了起来。


    鎏火：“……”


    它尬笑着钻出来，十分心虚地飞到周不周身后躲藏了起来。


    鎏火没再停留，也没刻意燃烧的情况下，许净凇身上的火没多久就熄灭了。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新衣裳，找了个背光无人的地方换上。


    一身玄衣劲装，马尾高束，本该是清冷的长相，却被一双泛红的狐狸眼打破了气氛，他语气委屈：“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急，好端端一个人，转眼就不见了踪迹，想着出去找你，又刮起大风，吹得人行走不得。转眼你总算出现了，我却被那团臭火烧得如此狼狈……”


    鎏火心虚，周不周也轻咳一声挪开视线。


    该说不说，这幅装扮的许净凇，竟然比平时的他还要惹眼。


    平日里穿的都是宽松的常服，虽说极具仙风道骨，但总是不比当下这件好看、惹眼。


    放在从前的话，若周不周还是魔界之主，必然会想方设法把许净凇抢回魔宫里，自己藏私着。


    许净凇敏锐地察觉到了周不周流露出的一星半点的羞涩，他看了眼她微红的耳尖，和四处打转就是不看他的双眼，许净凇了然。


    他凑近周不周，手握住她的，双手交叠的瞬间，彼此间的气息也开始缠绵。


    许净凇：“大人是不敢看我吗？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