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隆重,旁人见秦家如此看重,自然都要来卖个面子,当面捧场。


    秦家老太太第一次见到姜玥,看着这孩子倒也很顺眼,不过也确实有些生疏,毕竟先前从未相处过。


    秦老太太瞧着姜玥唇红齿白的小脸,眉眼又生得水灵,觉得她是个有福气的,见面礼也给了一对种水纯净的玉镯。


    “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头也有些心疼。


    但是秦老太太还顾念着已经被送回生母身边的秦沁,原本还不错的心情瞬间就又有些难受。


    提不起精神来。


    阿沁那孩子很孝顺,家里别的孩子都比不过她上心。


    时常陪在她身边,怕她觉着无聊,还总说些故事来哄她。


    这样好的一个孩子,回到她那不堪的生母身边,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拜高踩低,想到这里,她就又有点食不下咽。


    姜玥看着老太太,从她的眼中只有显而易见的疏远,看着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她。


    她没说什么。


    秦老太太过了会儿便说累了,当着其他人的面,又似不经意间的提起秦沁,“我们阿沁也是个命苦的。”


    这句话听见的人不多。


    四下安静了几瞬,个个都是人精,心里百转千回,已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秦亘之的脸色变了变,他的神情更冷了,眼神冷若冰锋,周遭的声音也都安静了下来,男人无形中的压迫感渐渐弥漫,压在周围每个人的心头。


    秦沁的存在,的确让人尴尬。


    既然养了这么多年,原本也确实没必要再送走。


    便是当哄一哄秦老太太也好,也不是养不起多一个人。


    “母亲,我送您回去休息。”


    “嗯。”


    秦亘之将母亲送回休息的卧室,他甚少会这般冷漠的同母亲说话,冷酷的有些不留情面:“母亲,我只有玥玥这一个女儿。”


    “您分不清谁是您的亲孙女,我分得清谁是我的女儿。”


    “命苦的是我在外面受了二十多年罪的女儿,不是多年来都在养尊处优的秦沁。”


    “您下次若是这样,别怪我不留情面。”


    秦老太太许多年没听见儿子用这么重的语气同自己说过话,她默了默,“我这个老人家,没有你们这么铁石心肠。”


    秦亘之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无法忽视的上位感将人逼得透不过气,他接着说:“我们待她已经足够心慈手软,您是知道我做事的,从来都是斩草除根。”


    后半句话,冷冷的也不知在威慑谁。


    秦老太太还是不大高兴,她始终觉着自己没有错。


    秦亘之不想今晚的事情再度发生,男人冷着脸说:“玥玥在外面多年,您刚刚可曾问过她一句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她从高中起就在勤工俭学,赚的钱不仅要养自己还要养姜执。”


    “十六七岁的时候,秦沁过得又是什么日子?我们家可曾缺过她的一分一毫?”


    “二十出头就结了婚,自己还是个孩子,就有了个孩子要照顾。”


    “您要偏心,也不是这么偏心的。”


    “您不知道她在外头过得什么日子,就不要再说那些会伤了她心的话,她心里难受,我和宛宛心里更难受。”


    “您若是以后还非要和她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


    秦老太太听着这些话,心中也不太舒服。


    她也不是容不下亲孙女,只是觉着…


    加上阿沁这些天没少给她打电话,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哭得委实可怜。


    罢了罢了。


    儿子说的到底也对。


    那孩子瞧着就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秦老太太叹了叹气:“你说的也对,我往后会有分寸。”


    秦亘之看了眼母亲,淡淡道:“您往后不要再接她的电话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秦老太太嗯了嗯,摆明了不想再说。


    另一边。


    姜玥在宴会上,被迫应酬了起来。


    不断有人上前来与她寒暄,羡慕的目光止不住的在她身上打量。


    如今,京市谁不知道这位摇身一变成为了秦家的掌上明珠,今晚这个宴会都办得尤其隆重。


    周家来了人。


    傅家的掌权人亦在受邀名单内。


    姜玥不知道周寂也在,她被围在中间,几乎脱不开身。


    她能感受到这些前来和她寒暄的人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暗处仿佛还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存在感强烈的难以忽略。


    她忍不住往后看了眼,男人站在暗处,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肩宽腰窄,静静站在那里,无端让人觉得冰冷。


    冰雪般的乌眸,安安静静的望着她。


    他身旁,还有一个傅擎年。


    第149章我的,公主


    男人的乌眸如冰雪般沉静,姜玥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傅擎年默了片刻,身上淡淡的酒意被微风吹得悄然消散,他漫不经心地问:“你还能糊弄她多久?”


    离婚手续,迟早要办齐全。


    秦家怎么着也不会看着她吃亏,就算从前有联姻的打算,可这段婚姻已经走到现在这步,周寂再想反悔也难。


    同秦家撕破脸皮,不太妥当也不划算。


    周寂从容扫了他一眼,男人这身黑色西装把他衬得更加冰冷无情,“我的婚姻就不劳你操心了。”


    语气淡漠。


    吐出的这句话有几分无情。


    傅擎年常年面无表情,这张脸比冰山还冰山,宴厅的灯光下却将他的眉眼映出薄薄的生动,他说:“秦诏看你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他这么宝贝这个妹妹,你觉得还能由着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话虽如此。


    不过秦家和周家,旗鼓相当。


    多年来又一直是世交,不太会愿意大动干戈的撕破脸皮。


    周寂语气淡淡:“看来你很闲。”


    傅擎年并不清闲,他倒是能将别人的利弊分析的清楚明白,一眼就看透是非对错,在自己身上的事,就始终看不清楚。


    用对付下属的方式来对待他喜欢的人。


    利诱不成,便要威逼。


    用他那不中用的兄长的性命来要挟嫂子。


    他这个嫂子,胆小如鼠,几次吓唬之后的确服了软,只不过夜里总是一边迎合他一边哭。


    傅擎年从不知道原来女人可以流这么多眼泪。


    仿佛怎么哭都哭不完似的。


    他胆子小小的嫂子,背着他买了出国的机票,若不是意外被他察觉,这会儿人早就跑了。


    情绪越发稳定的人。


    发起疯来越可怕。


    傅擎年这回把人吓得够呛,他回了家,卧室里的人听见他上楼的脚步声,怕得躲进床底下。


    真是让他啼笑皆非。


    回过神来,傅擎年觉着周寂这人还挺会戳人痛处,轻描淡写几个字也够让人堵心的。


    傅擎年感觉周寂和从前有点不一样了。


    细微的变化,很难捕捉。


    不那么明显,但是也能察觉的出来。


    装模作样的温和不留几分,演戏都懒得再演,耐心似乎更足,默不作声的就设好了天罗地网。


    运筹帷幄的态势,很难让人猜透他在想什么。


    更加冰冷,更加无情。


    周寂自己却没有这么觉得,他如今已经摆脱不了那些似是而非的梦,日日夜夜都要梦见繁华的皇城。


    那一袭红衣策马的少女。


    还有梦中男人用嘶哑的嗓音痛苦至极般开的口:“让他停手!”


    胸腔撕心裂肺的痛楚,几次把周寂从梦中逼醒,后背都是冷汗,脸色苍白。


    他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不择手段的登上高位。


    男人的手里不知死了多少条人命,踩着无数人的鲜血青云直上,冷峻苍白的脸庞几乎没有了人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