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作品:《灾厄美学

    江无虞当然是故意不唱的,他草草说了句忘了,并不想解释。


    “再唱个两三遍差不多了,唱完我们就回去吧。”江无怜没有追究,抱着他的吉他坐回了原位。


    江无虞唱的时候,常觉得自己在幻觉与现实中交替,高中是他给江无怜设下的圈套,可是偶尔他又会觉得,就像他自己所说的。


    杀人案停止了,这不就够了。


    跟江无怜在虚情假意中去过正常的生活,总不能比渡慈他们更差了吧。


    私心谁都有,他也无法例外。


    回到教室的时候,江无虞有些昏沉,江无怜的吉他确实弹的很好,加上落尘旋律轻柔,他听了几遍就有了困意。


    但是座位上的白色信封引起了他的注意。


    江无怜只是看了一眼就笑出声,周围还有零散的目光转向他,江无虞拆开,里面的内容简短,大概就是新来的同学加一下班长的联系方式有事好通知他们。


    江无虞觉得合情合理,但是他刚把手机号第一位填上去就被江无怜摁住了手腕。


    “我想问一下,我们班有没有班群?”


    “有的。”


    回话的是昨天喊江无虞去办公室的男生,女生更多的是目光,这也让江无怜一时间找不到给这封信的人。


    “那真好,我们周末会让张老师拉我们进群的,私联这边我们还是不加了,非常感谢替我们想到这一层。”


    江无怜把白色信封从江无虞手下抽了出来,随即叠了叠放到课本下。


    “你们来这几天,我们连你们名字都不了解,这个纸条是我想着写的,想多了解一些,如果你们不想被打扰,我们以后不会再递这些东西了。”


    落落大方是江无虞听过,却鲜少理解的词。


    但是眼前的女孩像活生生的例子,递的不是情书,没有他意,没有难为情,说话得体有度,江无虞想了想,从江无怜课桌上把白纸抽了回来。


    写下联系方式后他把纸递给女孩,“我叫江无虞,江水江,至于无虞,就是那个词,你呢?”


    “常飞扬,你叫我飞扬也可以,他们都这么喊我。”常飞扬拿过纸,笑了笑。


    “他呢,你们应该是兄弟吧?”


    “江水江,江无怜,不好意思,是我理解有问题。”江无怜微微颔首。


    “也没我想的那么高冷嘛,也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男生叫蒋好,是数学课代表也是我们班副班长,是个很靠谱的帅哥。”


    就是他那天替数学老师喊江无虞去办公室的,江无虞噢了一声,蒋好被这么介绍显得很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脖颈。


    发觉他们没那么难接近,班里大半的同学都围上前开始打听他们休学时候的事。


    “休学的时候你们是住院了吗?”


    “张莲不太喜欢病秧子,她有刁难你们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最后还是江无怜被问的有些不耐烦,把江无虞按回座椅,借口道:“病倒是还有点后遗症,你看他已经有点疲乏了。”才让口舌得以休息。


    江无虞白了江无怜一眼,低声问:“为什么不是你自己体虚?”


    “他们很瞎吗?”


    江无虞哑口,遂低下头拿出手机,搜索了伶蝶的手机号添加。


    在他过往的认识中,伶蝶总是很随性,他几乎不会隐瞒事情,哪怕当年他奉人类的命令进入幻境与自己交流,被威胁时也依旧懒散。


    江无虞正想着如何开口,就见界面弹出了好友通过的消息。


    伶蝶通过了但没有说话,江无虞思来想去,字打了又删,他实在不习惯主动去关系别人。


    扭捏半天最终只发出去一句你在哪里。


    伶蝶倒回复的很快,说他在自己的酒吧里教夺人调酒,江无虞记得酒吧的位置,草草打了个好就把手机息屏了。


    他无法确定渡慈口中他们濒死的话是不是真的,他们两个不是还好好的在一起吗?


    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焦虑蕴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江无虞下意识将食指曲起抵在唇齿边啃咬。


    他学会了言语乃至表面的粉饰,但在真正焦虑时仍旧无法控制部分本能。


    江无怜看在眼里,虽然江无虞对往日旧友还有留恋属于意料之内的事,可他还是不满,不满渡慈的搅局,更不满她将那个将死的实验体的事告诉江无虞。


    这个女人说到底还是不相信他。


    果不其然中午放学后江无虞就告诉他他有别的事不回家了。


    “那下午呢,你还会回来上课吗?”


    “晚上我会回来的。”


    江无虞拉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说,江无怜看着车远去的方向,待视野消失,他重新回了学校大门。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在里面等他。


    和校长通常大腹便便,头发稀疏的刻板印象不同,他脊背笔挺目光幽深,年龄于他像是加分项,给他平添了几分威严。


    “把档案给我吧。”江无怜说。


    男人对他侧目,“前几天嘱咐我一定拿走,怎么又要拿回去?”


    江无怜想起江无虞下午走神的模样,笑了笑。


    “我需要它们帮我抢回点东西,给我就好了。”


    “您不怕被他发现吗?”


    江无怜嗤了一声,他的眉眼露出少有的遗憾,因为回顾半生他从不后悔,也从不回头,他遗憾的,是已经被埋葬的和那个人的未来。


    “你觉得他是没发现吗?”


    “根据以往对他行为的检测,他没有挑逗猎物的恶趣味。”校长如实说。


    江无怜轻轻摇了摇头,“我在他眼里,是与他相差无几的猎手。”


    江无虞与他消磨时间,不是所谓的心软,而是在寻找一击必杀的方法,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那需不需要?”“不用。”江无怜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显得不甚在意。


    “你来找我,也有别的事吧。”


    别的校长作风怎么他不了解,但眼前人是厌烦在人前和他扯上关系的,对于江无怜他有不得不的尊重,但并不意味着他喜欢诞生者。


    因此绝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通过手机联络,今天主动来大门找他,除了另有所图江无怜想不到别的情况。


    “要麻烦您去一趟紫竹了。”


    紫竹是因良好的私密性而广受富人喜爱的别墅区,校长名下就有一套紫竹的房产,也是这个缘故江无怜才能出入其中。


    紫竹将私密性做到了极致,园内有专供车行驶的外道,每栋别墅配备遮挡长道,确保住户从下车到进入房间都无法被窥见一丝一毫。


    饶是江无怜,都无法捕捉到关于房屋主人的信息。


    “紫竹?你周围人不都已经死光了,还要我去?”


    “与我无关,是庇佑者下的令。”校长沉声说。


    庇佑者,主宰的最高领导者,江无怜哦了一声。


    “容我冒昧问一下,你们要处置哪位暴富的富豪?”


    校长笑了笑,“与暴富无关,是儿子的失而复得。”


    江无怜眼尾弯弯,他把口袋里的手抽出来勉为其难的拍了拍校长的肩。


    “虽然我不是好人,但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还是嘱咐你一句。”


    他虽然和眼前人共室了一段时间,但依旧喊他校长或者喂,他不在乎称呼,当然更不在乎这些人究竟会不会暴毙,他说这句话只是刚学了用来装逼的。


    可校长却身体一僵,目光阴沉了下去。


    “那你不是早下地狱了吗?”他声音冰冷,仿佛淬了毒的毒蛇,让江无怜听着很不舒服,他扭过头,扯出一抹狞笑。


    “我那不是罪行,校长,我只是在试错而已。”


    “16条人命的试错?”校长嗤笑道。


    “你们应该对结果感到欣慰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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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无怜有过别的选择,只不过他选择了放那个人自由,原以为他会与自己一样,但可惜,他低估了一些事。


    “档案我让人送回去了,你自己去拿吧。”江无怜嗯了一声,虽然他说渡慈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但他也差不多吧。


    江无虞去见了那两个人,会不会离自己更远一些?


    江无怜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正值中午,但酒吧内的灯光一贯昏暗柔和,酒吧门口挂着休息中的牌子,但江无虞视若无睹,径直推开门,第一眼就是夺人在摇酒壶,伶蝶在她身边,看她力度不对会接过去演示。


    听到风铃声,两人齐齐抬头,伶蝶一如既往带着笑意,夺人却显出几分躲闪。


    “听夺人说你去尝试高中生活了,来我这是要借酒消愁吗?”


    江无虞看着他,不管伶蝶把他捡回去是别有目的还是无心之举,在死亡面前都不重要了。


    也就此时他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晚上自己头痛欲裂,因为伶蝶并不仅是朋友,也是他的信徒。


    渡慈没有骗他。


    伶蝶真的要死了。


    可他明明和往常一样,明明他的神情都与过去没有区别,他怎么会,要死了呢?


    江无虞僵立在门口,他见过尸体,甚至是亡者的灵魂,可是没有告诉他,面对一个于往常无二却注定时日无多的人,他该怎么样。


    “几天不见还摆谱了?过来啊。”伶蝶喊他。


    几天不见。


    几天前,是他摔门而出,说和他们再无瓜葛的时候,这个几天,差点就成了永远。


    江无虞经历过死亡,他当初选择死亡是为了解脱,不意味着他就此甘心。


    那伶蝶呢?他就这么接受了自己的结局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无虞站在原地没动,他怕再有动作,把眼前人看的再清晰些,情绪就会宣泄而出。


    “什么?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你要死了。”


    伶蝶表面的笑脸终于产生了裂缝,他目光沉了下去,夺人摇酒壶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停了下来,手背抵住了唇齿,掩盖着抽泣。


    “你从哪知道的?”伶蝶问。


    “你是我的信徒,你要死了,真以为我会毫无感知吗?”


    “而你就打算什么都不告诉我直到你悄无声息的死掉吗?你把我救回来的,凭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


    伶蝶从吧台走出来,“因为你经历过太多死亡,亡者对你而言,是一种枷锁,我不想给你。”


    “可是你问都没问过我,你到底凭什么擅自替我做决定,你们都是!”


    死死压抑的情绪到底还是冲破了闸口,江无虞背抵着门,垂着眸轻轻喘气。


    “渡慈想让我去见你最后一面,她想让我对你说,回家。”


    “但是我不想。”


    “捡到你是意料之中,因为有人提供了照片告诉我们你还活着,机构决定实施回收,执行者,就是我们五个。”


    “只是你的成长超乎预期,在离回收日一个月的时候,你发现了真相,渡慈认定你对我们会有残存的感情,可夺人带回来的话让她慌了神。”


    “她引以为傲的计算在你这里失败了太多次,她意识到行为记录毫无用处,只有用死亡,才能让你回头。”


    “但是我希望你永远向前看。”


    伶蝶平静的把过往的假象全部撕开,看来死亡真的会给予人勇气,在江无虞夺门而出时,他不敢说出口的祝贺,他生日时象征新生的名字,他不敢戳破里面毫无祝福之意。


    如今,他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对于这一席话,江无虞始终垂着头,不做任何反应,伶蝶轻叹了口气,主动伸手抬起他的头。


    “我把我的祝福给你。”


    “愿你此生无虞,永远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