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美人

作品:《梧桐雨

    萧琮生来就是在荣华富贵窝里长起来的。他虽然在富贵窝里,但为了江山披肝沥胆,敢硬梆梆地跟先帝呛呛几句狠话,这份胆魄,文武百官无人能比。


    说起来,萧琮活得顺风顺水,他自己过得适意,养孩子就粗糙得很。反正王府里有名师大儒讲经授课,有礼官教导规矩礼仪,他什么都不用操心。


    唯独萧明德,从小跟着萧琮上过战场,见惯了血肉横飞,与弟弟妹妹们收到的教导相比,他跟野生得一样。


    不过萧明德不像是京城里向起元这等纨绔子弟,动不动就嚣张跋扈。


    萧明德懂得收敛。


    先帝疑心重,好在他和萧琮是亲兄弟,知道萧琮忠顺。反倒是萧明德,先帝看着他长大的,一身的逆骨,行事手段强硬狠辣。


    萧惇自惹恼了萧明德,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萧惇实在愚蠢,先帝恨铁不成钢,屡屡训诫不改。


    得罪一个人很容易,想要再将关系挽回来,你要看他能不能容下你!


    先帝对萧明德从来没有放下过心。


    萧琮也发愁,你说你非招惹他干嘛?都为你约束着萧明德,不许他肆意妄为,你还在上下蹦跶。


    萧琮的其他几个孩子是富贵不知人间事,只有萧明德,瞧着斯文俊朗,玉树临风的,杀气人来眼都不眨。


    萧明德自己浑然不觉。庆王偶尔自得,也觉得自己养在身边的儿子极好。


    萧惇让萧明德在王府好生歇息,只不说什么时候去当差,萧明德索性待在家里。即便这样,庆王府人来人去,一直没有消停过。


    天儿一天比一天暖和,众人都除了棉袄,换上了夹衫。


    持弓麻利地将屋里收拾妥当,透过窗子,见萧明德拿着一根系小铃的空竹管逗弄鹦鹉,她笑着道:“小王爷,我去棠姑娘家一趟,您可有什么要带给姑娘的么?我一并捎过去。”


    萧明德放下空竹管,从廊下进了屋:“你去棠府做什么?”


    佩弦心里酸溜溜的,这种出府的美差事,王妃都是派持弓去,得了赏银不说,还能在棠姑娘跟前多玩会。她嗤笑道:“她呀,得了王妃娘娘的令,手持令箭,今儿个是去跟棠姑娘玩喽。”


    萧明德在跟前,持弓忍了自己的性子,不搭理佩弦的阴阳怪气,回萧明德道:“娘娘新得了两匹缠枝梅竹纹暗花绉纱,马上要入夏了,给姑娘做两件衣裳。”


    她说着,又从多宝阁上取下一个盒子,“这里还有两支珠钗。棠姑娘孝期,不能戴些鲜亮的首饰,除了银钗就是银簪。这些珠子是海外新来的海水珠,个头不大,却圆润光泽,也很好看。娘娘让给姑娘送过去”


    各家邀宴走动,都是先看衣裳再看人。庆王妃怕棠妙卿手里拮据,隔些日子便要给她送些东西过去。


    萧明德走过去:“你拿过来,让我瞧瞧。”


    小王爷从来不是过问这些琐事儿,持弓心里讶异,仍笑着道:“每回娘娘送东西过去,她必定都有回礼,不是庄子上的物产,便是她铺子里的稀罕玩意儿。能留下的,娘娘都让我收起来了。”还是笑着,“姑娘懂事得很!也不怕跟您说,就是对咱们外道了些。”


    萧明德拈起银点翠珠钗瞧了瞧,太素淡了些:“给我吧,我过去一趟。”说着就要去换外出的衣裳。


    持弓笑着拦住了:“小王爷,您要是过去,怎么也得提前给棠家递个话儿。他们家就是个三进的小院子,您突然登门,怕是没有下脚的地儿,棠家上下也为难。”


    佩弦还拿着烙铁在熨衣裳,她回头对萧明德道:“你又不是非得去她家!去金谷园吧,带着棠姑娘又能玩,又能吃,不很好么?”斜着眼睛瞥持弓一眼,撇嘴一笑,“你跟着去,你也有点眼力劲儿。该看的,不该看的,总该知道吧?”


    萧明德笑了,对持弓道:“你去开我的库房,再捡几样首饰带给她。”


    佩弦见俩人走开了,撇撇嘴,埋头继续干活儿。


    之前萧明德送过两根金条,人家棠妙卿没要。


    瞧见过她胸前挂着的翡翠平安扣,剔透灵动,可后来几次见面,再也没见她戴过。


    萧明德在存放玉石的陈列架上,打开一个红木匣子。里头都是各色的平安扣。


    他挑了个白底青翡翠吉祥扣、黄翡嵌宝石平安扣,端详半天,干脆抓了一把,装进荷包里。


    持弓心中暗暗咂舌,她是知道这些个扣子的。都攒了一年了,都是又润又透,玻璃种、冰种、糯种……用细细的金链子连起来,又美又亮。


    不说这些翡翠玉石值钱,这些扣子做得别致,满世界找不出相同的来,这说给就给了棠姑娘?


    ……


    江南富庶之地,衣裳首饰的样式都比京城新颖,京城中贵女的穿戴还要看江南的风向。


    董娘子如今也是芸绣轩的管事,京城的丝线比不上江浙。苏州丝线颜色温润柔和,单单是红色,就能分出胭脂红、水红、朱红、暗红等近十种来。


    董娘子要回江南一趟,她想带回更多的绣品、丝线回来。


    怕她一个人操持不过来,棠妙卿遣了一个伙计、一个绣娘同去。


    这日,刚送董娘子他们上船,到家后还没有换件衣裳。


    桃柯进了屋,拧着眉头:“姑娘,持弓姑娘在大门口候着呢,说是王妃赏了两匹布,她不便进家来,让您出去取去。”


    持弓姑娘往常来,都客客气气的,今儿不知道怎的了,非得让二姑娘出门去?


    棠妙卿还没有换家常衣裳,笑了笑:“她一向持重,肯定是自己有事。走吧,桃叶你俩跟着我一起去。”


    萧明德坐在车里,只感觉等了很久。从来没有这样等过人。


    听见外面持弓笑起来:“姑娘来了!这是两匹绉纱,还有两支珠钗,都是娘娘让送给姑娘的。”她爽利地道,“我要去外头转转,不知道姑娘有空没有?”


    棠妙卿的小脸很精致,眉毛一挑,笑着要推辞:“今儿个恐怕不行,董娘子刚回江南,一会儿我还要去铺子里……”


    话还没说完,持弓将车帘子掀起一角缝隙。


    棠妙卿的话戛然而止,愣在原地。


    萧明德坐在马车里,看着她,笑了一笑,嘴角的酒窝深深。


    马车里头极宽敞,铺着厚厚的地毡。


    桃叶留在家里,只桃柯坐在角落里,瞧着持弓从桌下的抽屉取出一个杯子,给棠妙卿斟茶。


    萧明德靠在白地黑花马戏图的引枕上,看着棠妙卿的脸。她生得白净,小脸白得发亮,一颦一笑都让人挪不开眼。


    持弓心里憋着笑,没见过小王爷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过。


    车厢里静静的,也没人说话。


    桃柯咳嗽一声,小心向前倾身:“姑娘,喝口茶吧,要不马车一颠,您这茶水就洒出来了。”


    萧明德瞥了桃柯一眼。


    桃柯垂下眼睛,小心翼翼缩回身子。看什么看,没见过我家姑娘这么美的人儿啊!


    到了金谷园门口,萧明德先下了马车,转身搀扶了棠妙卿一把,待她站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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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放开手。


    桃柯跟在后头,直朝棠妙卿使眼色。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动手动脚?


    恰好有人从里面出来,迎面碰上,棠妙卿笑着问萧明德:“小王爷,咱们还走不走?”


    迈步就走萧明德前头去了,绝不跟陆令则打招呼的。


    萧明德叹气,刚才还笑得好好的,这就变脸了。多大点事儿,不过是退个亲,还要成仇人了!


    陆令则上前一步,赶紧见礼:“下官见过殿下。”


    萧明德站到棠妙卿跟前:“这么巧。陆大人如今是翰林院学士了吧?”语气淡淡的,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寒暄。


    陆令则看着棠妙卿,见她连个眼神都不给自己,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躬身回道:“也是托皇上洪福,才得了这个差事。”强笑着对棠妙卿道,“表妹好像瘦了些。”


    棠妙卿眼睛看着别处,嘴上冷冷说了一声:“没有。”


    她好吃好喝,每日有正经事忙活,又不会伤春悲秋,一点都没有瘦。


    萧明德笑了,脸颊上酒窝深了几分:“陆大人看花了眼。她好吃好喝还丰润了些,陆大人瞧不出来?”


    棠妙卿一听,两只眼儿瞪得圆圆的,恨不得在萧明德的后背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谁胖了?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跑堂的笑眯眯地迎上前来:“殿下,给您留的雅房早就准备好了,这边请。”


    萧明德笑着往里走,再不理会陆令则。区区一个翰林院学士,我搭理你还是给你脸了。


    陆令则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的背影,脸上青白交加。


    ……


    雅房里,有俏美的丫头腰间系着青花布手巾,端着铜盆温水上来,伺候他们洗手。


    棠妙卿往常来金谷园,都是在外面的亭子或是敞厅里用饭,这还是头以回进雅房来。


    萧明德从丫头手中接过雪白的带绒棉布面巾,看着她净完手,将棉巾递给她。


    棠妙卿愣了愣,赶紧接过来擦干手。


    萧明德又将茶杯递到她跟前,问她:“我刚回王府那天,你怎么不多等等我,就回府了?”


    持弓与桃柯在两人身后站着,毫无用武之地。眼睁睁看着萧明德像是伺候老佛爷一样,鞍前马后,比谁都勤快。


    棠妙卿双手接过茶杯,有点烫,放在桌上:“那日在府里待了一整日,天色太晚了,我跟娘娘回了一声,就回家了。”


    外面一阵脚步响,丫头们开始传菜。


    瞧着她脸色还是不大好,萧明德笑话她:“还不高兴呢?都是与你无关紧要的人,不必将这种人放在心上。”


    语气很不屑。到底是年纪小,见识少,这点事儿就挂在脸上了。


    棠妙卿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转念一想,说了他未必肯信。便笑了笑:“殿下说得是。”


    萧明德看她浑不在意,当做耳旁风似的,示意她动筷子:“你每日都在做什么?持弓说母亲邀你三五次,你才进府一次,这般忙么?”


    棠妙卿不好意思:“娘娘唤我,只要我有空闲都是必去的。陪着她和太妃娘娘说说话,和小郡主一起玩。殿下在潭州的时候,我经常在王府走动的。”


    萧明德点点头:“你平日都做些什么?”


    棠妙卿笑道:“不怕您笑话,家母留下来的庄子铺子,这些营生都是我在打理。”


    “银子够不够用?你要是有为难的地方,遣人告诉我去!”


    说起这个,棠妙卿眼睛一亮,还真是有求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