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孟婆汤 三
作品:《身在地府不得不从》 “万良才,你可认识旁边的人?”赏善司判官魏征身着绿袍背手站在殿上,看向下面穿着一身粗麻布衣袍的男子,正是老万。
方才老万还在鬼市上出摊,正准备拿狗粮喂嗷嗷待哺的小狗时两名鬼差将他带到了赏善司来。说来也巧,两名鬼差都在他那儿买过小狗,同他关系不错,便在来的路上偷偷告诉他,有个人阳寿快尽了,原本应该乖乖随无常走,但他不肯,说自己有冤情要报。
他一踏进殿便看见了殿中央躬身站着的那老人。
老人佝偻着背,头发花白,淡眉下挂着一双三角眼,眼角的褶皱延伸到太阳穴,仔细看他向下撇着的嘴角边还有一道发白的伤疤,伤疤形状不规整,看着像被撕开了皮。
见了这道疤,老万深压在心底的记忆喷薄而出,他攥紧拳头努力克制着怒火:“认识,大人。”说完他就不再开口。
旁边的老人眯着眼睛凑上前看了看他,突然像被掐住脖子似的尖声叫嚷起来:“就是他!大人!就是他打死了我儿子,他还打了我!我这疤就是被他推了磕在镰刀上划的,要不是我命大怕是半张脸都要豁开了,不让他灰飞烟灭,碎尸万段,我就一直告!告到阎王那儿去,反正我马上要死了,我不怕!”
魏征敛起一贯的和善模样,站在台阶上看向老万:“万良才,我记得你下来时是到我这里来过的,我可有记错?”
“我来过,大人。”
“既然到我这里来过,那便是当时认你为行善之人。”魏征的声音在殿上传开,他翻着老万的生死簿说,“如今有人对你进行控告,你可有什么想解释的?他说的是否属实?”
老万垂着头,一旁的那人自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抢了他的话:“万良才,你敢说你没有杀我儿?”
押老万来的鬼差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杀了。”老万开口道。
“大人,他承认了!他承认了!”那人指着老万得意地笑了起来,三角眼几乎挂在横凸的颧骨上,“快将他投进地狱去!让他魂飞魄散!哎呦!”
听见骨头断裂的一声,老万惊诧地转过头发现那人正捂着小臂痛呼,但也只叫了两声便不敢再开口,旁边的鬼差正将刀重新别回腰间,他刚刚连刀都没抽出来,只用刀鞘对着那人的胳膊上劈了一记。
魏征像是没听见底下的哀嚎似的,问着老万:“万良才,你当时为什么打他儿子?”
“他那小儿顽劣不堪,刚会走路的年纪在村里就四处惹祸,再大一点后更是不得了,对着李婶家门口的酱缸撒尿!李婶孤苦伶仃,平日就靠卖酱过活,他把人家的酱毁了没得卖了,李婶没钱养娃,最后带着娃投河了!”
老万走到那人面前一把掐住他断掉的胳膊,掐得他喘不上气。
红着眼的老万死死盯着他,比恶鬼还恐怖几分:“那天他儿子走到我家院子里,见我的狗正在吃饭,他一脚踹翻了盆,又将我的狗踹飞了出去,我的狗要跑,他就把它拎起来,摔进了旱井。”
“我的狗一直在哀嚎,他听见了吗!”老万每说一句手下力气就重一分,他盯着那人的眼睛,恨不得将他骨头咬碎,“你呢?你听见了吗!”
“你听见了吗!邓明德!”
老万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殿里,平日摆摊连吆喝都喊不出去的老万声嘶力竭地吼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想通,为什么会有人狠毒至此。
“你听不见,因为你在旁边鼓掌。”老万松手的那刻邓明德就因为疼痛跪倒在地上。
老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他儿子观察着旱井里的小狗那样,“狗的哀嚎你听不见,你儿子的哀嚎你总能听见,是吧?”
那是只黑色的小狗,下巴和胸前有一圈浅黄色的毛,四只爪子也是浅黄色的,平时很喜欢在院子里追着落叶玩,喜欢趴在离他远一点的地方,然后匍匐到他脚边,最爱吃的食物是烤土豆,最喜欢待的地方是灶边的干草堆,最不喜欢洗澡和擦耳朵……
“它叫旺财。”老万转过身对着魏征跪下,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他浑身颤抖着伏下身子,“大人,对我来说,旺财也是我的家人啊!他儿子混蛋杀了我家人,我要是无动于衷,那我还是人吗!儿子混蛋,难道他当老子的就没错吗!”
“邓明德,你有何想说的?”
邓明德的一条手臂垂在身侧,他怨毒地看了一眼鬼差,又装模作样地低下头去佯装忏悔道:“大人,养不教父之过,这个我认,但如今我已受到惩罚,中年丧子,孤苦无依地过了后半生,临终都没有儿子送行,大人!这还不够吗!我儿也死了,已经付出代价了……”
“邓景堂是死了,但不是被万良才打死的。”岑黎拿着生死簿走进赏善司,身后跟着沈自珩和谢必安。
她将邓明德的生死簿投在虚空镜上放出来给所有人看,“邓明德之子邓景堂,死于哮病,也就是哮喘,你将你儿子抱回家的时候他明明还有气,对吗?”
邓明德跪在地上瞪大了眼睛。
“但很快他就喘不上气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脸憋得通红。当时你在哪儿?”岑黎指着虚空镜,“你在旁边看着。”
“谢必安,当时你可在?”魏征问。
“在。我到的时候邓景堂还未咽气,邓明德就在旁边,只是他看不见我。”谢必安指了指虚空镜,不屑地撇了邓明德一眼,“他儿咽气时他无动于衷。”
“我……我没有!”邓明德的一条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着,“他从小就有那病,以前不管他自己就能好,我也不知道这次怎么……”
“他从小就有哮病,而你却在他发病时不管不顾,是你害死了邓景堂!”岑黎将一个系着红绳的长命锁放在他面前的地上,那长命锁是金子打的,用红绳仔仔细细绑着,连一点磨损都没有。“邓景堂母亲生前留给他的长命锁,认得吧,被你抵出去的那个!”
“大人,邓明德嗜赌成性,他的发妻生产时他仍在牌桌上!那日他陪邓景堂出门玩耍,原本是想要将他骗到别人家抵债,却不料被万良才打晕,又因吸入狗毛引发哮病,最后被活活憋死。”岑黎站在殿上控诉着,她回想起刚刚看到的记录就想一刀砍了邓明德。
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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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的发妻独自一人忍受着剧痛将孩子生下来,但只来得及看孩子一眼,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而当时,邓明德正沉溺在赌坊的喧嚣中,全然忘了妻子和腹中的孩子,邻居跑来找他,他还说要玩完这一把再回,等他回去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魏征抬起手示意她冷静些,又问她:“万良才打的那一棍,打在了什么地方?”
“肩膀。”沈自珩走到岑黎和邓明德中间,挡住了邓明德死死盯着岑黎的目光,“用的也不是厚重的木头,是枯木,烧柴用的。”
邓明德活了这么多年,喝酒和赌这两件事早就将他的家底掏空,他日日晨昏颠倒,不省人事,几乎忘了当时的场景,原本他来闹这一出也只是想敲万良才一笔,能从他那儿拿点钱花,没成想却是将他自己翻了个底朝天。
他五体投地,浑身颤抖着,看着像是害怕了。
岑黎撇了他一眼愤恨地骂道:“真是畜生!怎么会有这种人!”
邓明德似是听见了,身体更剧烈地颤抖着,就在一旁的鬼差想要上前查看时他猛地跳了起来扑向岑黎!
他拖着一只断手,双眼通红,另一只手呈爪状朝她脸上抓去。口中嘶喊着:“你个臭娘们!你凭什么骂我!你去死!去死——”
岑黎看着他扑过来,抬手将镰刀簪从发髻上取下来拿在手里。
地藏送的镰刀好用。
划开他喉咙也就一刀的事。
沈自珩早就提防着他,余光瞥见他扑过来的瞬间便伸手护住岑黎,一抬腿朝邓明德踹去,邓明德被踹得腾空而起,随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踹得太用力了!那是人诶!”岑黎在沈自珩身后使劲拽他袖子。
要完了,又要被罚了。
“没死。”谢必安上前探他颈侧,感觉到手下仍有微弱的跳动时,有些遗憾地对他俩摇摇头。
魏征看得眼皮一跳,用力地咳嗽了两声。
“行了,谢必安将邓明德带走吧,本就是将死之人,死后带他去阴律司,去什么地狱让崔判官定吧。”
他摆摆手,看向一直跪着的万良才,“万良才,念你有情有义且在地府期间助人为乐,可赏;但你棍打幼童是事实,该罚。”
万良才低下头:“是,我认。”
“认便好,原本你再过一百二十年便可投胎,但你该罚,投胎前便去往拘魂使做鬼差吧。”
魏征一挥衣袖,一张纸自袖中飘到万良才面前,“拿着这个,日后听黑白无常差遣。”
岑黎一直听着,在听到拘魂使还庆幸不是投入地狱,但后面那句……
“大人!”她唰地举起手,“我有疑问。”
“说。”
“万良才需何时去拘魂使?”
魏征踱步到她面前:“三日之内。你有何事?”
岑黎嘿嘿笑着,从袖中变出一袋子他喜欢的绿豆糕递过去:“那个……能不能让老万再摆两天摊?”
“你说大人最后那是什么意思?”岑黎拉着沈自珩的袖子嘀嘀咕咕,“让还是不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