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下，时间流逝不可知。


    根据还在转动的钟表，张张知道自己进入污染域已经有十五天了，和最开始的几天比，这段时间风平浪静。


    也只是金苑附近街区平静。


    陈芳闻惴惴不安，这种不安来自灵魂。她的异能能让她感应到一些特殊能量。如果这时候她能转换成灵体，从高空俯瞰大地，就会看到一片哀鸿遍野，生灵魂魄苦苦挣扎的景象。


    污染物们成长得很快，张张偶尔看向远方，会看到遮天蔽日的恐怖怪物。在幸存异能者每一次逃离污染域时，污染物们仍在污染域中厮杀，那些没能逃出的，早成了污染物们的盘中餐，他们的魂魄也无法逃出，日日在这里受污染折磨。


    张张三人，每日都会留一人在保安室看着江河海，其他两人出去灭杀附近的污染物，顺带去探查周围，寻找覆灭污染域的办法。只是这办法久寻不得。


    也怪不得有很多人已经放弃寻找覆灭污染域的办法，转而去追求让自己在污染域中生活的更好。


    图书馆的那本书册，张张揣怀里带回了。


    书册里是十二花仙助凡人催生灵花的传说，当时张张看到的第二个故事已经没有了，大概是黑色鬼花已经被鬼女们毁掉的缘故。


    把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张张终于意识到，这个传说和广场中异变的十二雕像可能确实没什么关系。他悻悻然把书册收起，等有机会了，再把书册还回去。


    广场上的雕像碎了三座，尘土还未扬散，又重新聚集塑了新的雕像出来。异能者们已经见怪不怪。


    陈芳闻遭遇过一次埋伏。对方知道她是神使，想抢夺神使的身份。


    那人是曾经和陈芳闻身体里其他东西联合的异能者，他猜到了陈芳闻神使的身份，但不想和别人分享这个秘密。他一个人设置了陷阱，想独吞神使的力量。


    被其他脸背叛的陈芳闻虚弱，让埋伏者错估了陈芳闻的实力，加上陈芳闻还有同伴帮忙，埋伏者很快自食其果。他设计引来了污染物，但被拉入污染物堆里的是他自己。


    “你们被算计了！”


    “蔚蓝是故意让你们带走江河海的，为的是让你们当炮灰……”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污染物吞没了。他试图说出些秘密，让陈芳闻留他把话说完。


    只要有这个喘息时间，他就能和陈芳闻交换位置。


    可是陈芳闻和她的同伴都没理会他。


    显而易见的事，算什么秘密。


    ……………………………………………………………………


    从天空倾泻而下的头发猛烈收缩，火在发上蔓延，污染物发出吼叫，但已无济于事。


    张张和陈芳闻一起干掉了一只A级污染物。


    几次下来，两人的合作更加默契。


    张张的潜力比陈芳闻想象得更强，他对污染不敏感，污染值上升得比常人慢，这意味着他可以在更长的清醒时间里做更多的事。


    A级污染物消散，可惜的是，没留下灵能武器。


    三个受了些小伤的异能者被救出。


    他们是神龙会的人，出来搜寻物资，他们三个遇上一般的C级B级污染物，都有一战之力，但是运气不好，遇上了A级污染物。如果不是有人来，必死无疑。


    “你们哪里运气不好。”张张安慰道，“运气不好，还能遇上我们？”


    “上车吧，送你们会神龙会。”


    三人受的伤不重，只是神情惶惶，被方才那只A级污染物吓破了胆。再让他们自己回去，怕是遇上低阶的污染物都打不过。


    送佛送到西。反正他们的车是龙会长给的，现在救他们的人，也算是投桃报李。


    神龙会前后三个院子，五十多间房间，已经快住满了。


    大家伙热热闹闹在院子里谈天说地，就和在正常世界一样，恐怖诡异的事都被隔绝在外。


    “谢谢你们，留下来住一晚吧。”傅奕热情邀请。


    张张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欸，龙会长在吗？”


    张张想问下龙会长关于十二雕像的一些问题。


    傅奕摇头：“会长不在，他出门去了，晚上回来。”


    那真是不巧。


    从神龙会到金苑，路程不短，在这里等龙会长，就赶不及回去了。


    “那我们先走了。”张张和傅奕挥手告别，陈芳闻也对着傅奕点头示意。


    院子里来往的异能者很多，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张张两人。


    江河海从房间里走出，在院子里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打了个呵欠，拣了手边点心盘里的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傅奕告别张张和陈芳闻，回到桌旁，正坐在了江河海边上。一桌人吃着点心说着话，好不开心。


    张张坐在车里，车子迟迟没启动。


    “你也觉得不对劲？”陈芳闻问道。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奇怪。”张张困惑。


    陈芳闻的第六感在报警，她背后起了一层冷汗，离开神龙会的院子才稍好些。


    因为直觉不对劲，就上门调查，说不过去。


    车子启动，张张和陈芳闻离开了这里。


    “救命！救命！”


    院门被敲响，有人在门外呼救。


    数只高大的狭长的从中间裂成凉半的细长鬼影跟在了张张和陈芳闻身后。


    张张和陈芳闻避无可避，只得向神龙会求救。


    院门打开。


    院子里的光洒出，被光照射到的鬼影，又再次被分裂成两片。这些鬼影只要被光照射，就会被光裁剪成好几片。那好几片自由生长，很快就又是一只会吃掉人的魂魄，让人变得呆傻的鬼影。


    院内升起一团亮，照得周围如同白昼。鬼影在亮光照射下，迅速消融。


    几秒后，亮光消失，鬼影也没了踪迹。


    B-人造恒星


    傅奕使用了灵能武器，制作了一个存在时间很短的粗糙的劣质恒星。恒星发出的亮光，足够驱散所有黑暗。


    “谢谢谢谢。”张张感激涕零。


    陈芳闻默默收回灵体，不再用灵魂引诱没脑子的鬼影上钩。


    “没事，没事，这么晚了，你们留下来住一晚吧。”傅奕笑着说道。


    他笑起来的幅度和方才张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


    “好啊，好啊。”张张接受邀请。


    “刚刚那几只鬼影太可怕了，怎么都打不散，劈不烂。”张张假装害怕。


    “我们就先在这里休息一晚 ，等休息好了再出发。”陈芳闻顺势点头赞成提议。


    傅奕停顿了下，他好似没想到张张两人会同意住在这儿。


    “那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房间，”傅奕说道。


    去往房间的路上，张张和陈芳闻路过了不少人，他们都对着他俩友好点头示意。


    甚至他们刚救下的那三人也是如此。之前，那三人对张张两人感激涕零，再怎样的言语都无法表达他们的感激，他们甚至试图给物质报酬，被张张和陈芳闻拒绝了。


    他们拿出的一些吃的喝的，张张和陈芳闻现在并不急需，还是留给低阶异能者使用吧。


    但现在，这三人看到他们只是微笑以示友善，并没有激动之情，平淡地好似彼此只是普通过客。救命之恩不会几十分钟就消耗。他们进入神龙会后定是遭遇了什么。


    张张和陈芳闻被分到了两间房里。


    房间不大，设施倒是齐全，洗漱洗漱，就可以直接睡觉休息了。在污染物横行的污染域，有这么一处地方，可以放松心神去睡，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也怪，刚刚还没什么，一进到房间里就有些困了。


    张张想着等陈芳闻的暗号再行事，等着等着，他就睡着了。


    天花板上无数根细小透明的丝线落下，丝线连接到张张身体上的各个部位。


    一根丝线被轻轻扯了下，躺在床上的张张也被扯得露出了个笑来。


    张张走在学校的路上。


    刚下课，他和室友急着去食堂吃饭。


    新一届新生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每天军训后都把食堂好吃的饭菜打得精光，轮到他们这些老生，就都是些难吃的。


    张张走着走着，步子慢了下来。


    室友拍着张张的肩膀催促：“你干啥呢，快走啊。”


    张张皱眉，不对，这是他上大学时候的日常吗？


    他对上学时的记忆一直很模糊，医生说是他毕业发病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他选择性地忘记了学校里的事。他还把他在学校的经历给了第二人格陶熊。


    对。大学已经是记忆了，他怎么会在记忆里？


    张张猛地惊醒，他坐在办公室里睡着了。


    好在办公室里没有别人。他的面前是一整面的屏幕墙，屏幕上是金苑各个角落的监控。张张的工作就是坐在监控室看监控。工作无聊又惬意，只要能在陈主管来时切换工作模式，其他时候可以随便摸鱼。


    这份工作是姨父毛阿亮介绍的，事少钱多。现在他每个月可以存很多钱，或许过段时间可以接江江回家，请人在家照顾江江。


    编织梦境的蜘蛛结了一层又一层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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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不怕梦境被人识破，被识破了只要再结上一层梦续上就行。它怕人的欲望太多，编织一层美梦，人沉溺其中却又升起更多的欲望，美梦不再是美梦，而是平庸的日常，蜘蛛需要不断编织新的美梦继续让人沉溺。


    张张的心愿从稳定健康的生活工作变化到了江江病转好回家，两人一起努力生活。


    丝线不断打结断裂，第二张网怎么都结不好，蜘蛛急得打转。怎么办，再没有新的一层美梦，他就要醒过来了。


    “你开车很好欸。”张张夸道。


    他坐在江江新买的车上，江江已经出院，医生说江江的病好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江江找了份工作，赚的钱比张张更多呢，她还买了辆新车。


    江江笑着没说话。


    张张没在意车前出现的两个人影。在能看到恐怖幻象之后，张张总能看到张鹏和江启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直到两个人影越来越近，江江的笑开始癫狂，她开着车向着两个人冲过去的时候。张张才惊觉不对劲，他慌忙伸手想要转动方向盘。


    江江脚下油门没停，她笑着转头看张张：“嘻嘻。”


    “这个梦很好，我很喜欢。”


    张张从梦中惊醒，他抬手擦擦脑袋上的汗，摸到了一团丝线。


    他坐着缓了缓，这个梦有些可怕，即便已经醒了，他还是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这是什么？缓和好心情，张张才看起手中的丝线。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龙会长控制傀儡的丝线。可是，他揉搓了下丝线，线微弹，可以拉伸一定长度，这种丝线和傀儡线又有些不一样。


    陈芳闻到现在还没来找他，张张心里有点不安，他起身去往隔壁房间找陈芳闻。


    陈芳闻还没睡，但也准备休息了。


    “张张，你有什么事？”陈芳闻和蔼地笑着问。


    陈芳闻比张张大了五岁，还不至于用这么慈祥的目光看他。


    “我想问下明早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张张问道。


    “明早我们早点出发，我们把陶熊和江河海也带过来吧。这里很安全。”陈芳闻笑着说道。


    “嗯，好。”


    张张应道。


    张张转身要走，又在陈芳闻关门时，回头用力将门推开，然后闯了进去。


    房间一眼能看到底，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想干什么？”陈芳闻有些愤怒地质问。


    傀儡愤怒的表情没有微笑表情生动，张张捕捉到了这张脸上的僵硬。


    “不干什么，我就是想和主管你再聊聊工作上的事。”张张说道。


    从自己昏昏欲睡到噩梦惊醒，不过半小时。


    半小时能把真的陈芳闻藏到哪儿去呢？


    张张的目光仍旧在房间里扫视，龙会长的傀儡厉害，但要装扮成人，也是需要贴身学习，无法一下子就制作出一个完全一样的傀儡来的。


    陈芳闻应当还是在附近。


    “我们明天早上再聊好吗？”陈芳闻好声好气劝道。


    张张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不行，我对我未来的职业生涯太焦虑了，我现在就要和主管你说说心里话。”


    张张大有和陈芳闻畅聊一夜的意思。


    傅奕及时出现，解救了陈芳闻。


    “龙会长回来了，想找芳闻姐聊些事情。”傅奕以龙会长为借口，带走了陈芳闻。


    张张被留在了陈芳闻的房间，看来房间里没有什么，不然不会留他独自一人在。


    ？张张摸到了桌子下用火烧出来的凹坑，他不动声色，手指在凹坑中仔细摸着。


    陈芳闻留了一个字。龙，是龙会长有问题？


    龙会长住在一栋二层小楼的二楼，张张曾经看到过龙会长回房间，也记下了那个位置。


    张张在陈芳闻房间又等了会儿，见人迟迟不归，就知道那边是不会再放人回来或是放傀儡敷衍他了。


    时间已经很晚，张张只得回了房间。


    假装回房后，张张使用红镜，让自己沉入红镜，在镜像世界中一路无阻的到达目的地。


    龙会长房间里很杂乱。


    傀儡肢体散落一地，粗看没什么，细细看来那傀儡又好像是按照某种规律摆放的。


    那面倒地的旗子，不就是最开始时，那三个江河海中的一个拿出的阵旗吗。


    这里有阵法。


    头疼。


    张张精神力耗尽，他必须要从镜子世界出来。


    面对镜外未知的阵法，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