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导跟我说，你把傅呈堵小仓库了？”


    从文化馆离开时，已经是黄昏时刻。


    郑千允拉开车门，状似随意地问出这句话。


    苏千妤弯腰上车，闻言动作顿了顿。


    这消息传得未免太快了。


    “谣言。”


    她嘴里吐出两个字，眼皮都没抬一下。


    郑千允目光投向她侧脸，语气严肃几分，“小妤，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我需要知道事实。”


    苏千妤还是那个态度，“是假的。”


    至于过程，她自然不会说。


    残阳余晖落在女孩白皙的皮肤上，勾勒出柔美的脸部线条，在乌黑的发丝上也熏染出一层暖调。


    郑千允定定看着她两秒，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


    他坐进驾驶室，一声低笑在窒闷的车厢里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小妤，在生我气？”


    苏千妤侧头看向他，摇头，“没有。”


    “行吧，你不说，我也不逼你。”


    郑千允没有再追问。


    苏千妤安静地扣好安全带，表现得比平时还要内向和沉默。


    郑千允知道，就算不是她堵傅呈，他们两人之间也必然发生了些什么。


    然而，她却隐瞒不说。


    这是鲜少会发生的事。


    眼前的女孩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迷雾，让他第一次产生出无法完全掌控的烦躁感。


    他看向她莹白耳廓上的那点绯红，忽然说，“你耳朵红了。”


    她抬手捂住发烫的耳朵，一边按下车窗透气，一边含糊道，“太热了。”


    事实上，从他提起这个话题开始，她就反反复复想起小仓库里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刺激。


    一定是因为她以前的生活太像一潭死水了。


    郑千允嘴角还带着笑意，眼底却一片森然。


    空调的冷气呜呜吹出来，他刚想开车离开，前方却忽然涌来黑压压的人群，像是谁家的粉丝。


    他并未在意，按了按喇叭，示意人群让开。


    苏千妤疑惑看去，却发现这群人以极快的速度朝她这边围拢，一双双目光钉在她身上。


    “是苏千妤那个贱人！”


    “就是她，蹭热度没完没了！”


    “不要脸的东西，还敢纠缠我们小傅哥！”


    “下车，滚出来道歉！”


    愤怒的谩骂伴随着拍打车身的闷响传来，让苏千妤危机感顿生，她下意识去关车窗。


    不过还是太晚了，车子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车窗被几只手用力扒着，根本关不上。


    隔着玻璃，一张张扭曲的充满憎恶的面孔就这么呈现在苏千妤面前。


    他们骂人时口水喷溅，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还拿着手机对她拍摄，好像把她当成什么血海深仇的敌人一样。


    另一边，几道身影刚从文化馆出来。


    侯宇霖跟在傅呈身后追问，“你被堵小仓库强吻了？”


    傅呈皱眉，蓦地回头看他，“谁传的？”


    侯宇霖掏出手机，“诺，一打开就看到你们的话题了。”


    见傅呈一脸冷沉，侯宇霖猜测，“你真被算计了？”


    “不是。”


    傅呈丢出两个字，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


    不过停车场方向忽然传来骚动，一下子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哐哐哐——”白色奔驰的车窗被愤怒的粉丝砸出巨响。


    车里坐着的，赫然是苏千妤和她的经纪人。


    要命的是，苏千妤这边的车窗是半开着的，几只手正疯狂地朝着她的方向抓挠！


    “我去，他们想干什么？！”


    侯宇霖惊呼出声。


    眼看着傅呈的身影已经快速朝那边跑去，侯宇霖也连忙招呼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保安过去，以防事态升级！


    “滴滴滴——”


    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尖锐刺耳，白色奔驰往前挪动。


    没等傅呈等人靠近，郑千允已经驾车从人群中突围。


    嘈杂声和丧尸一样的人群，已经被远远甩在后面，但苏千妤还有些缓不过来。


    那些是傅呈的粉丝？


    他们怎么跑到停车场来的？


    记忆中他的粉丝不都挺理智的吗？


    “喝点水。”郑千允递来粉色的保温杯。


    苏千妤没接，摇了摇头，像是惊魂未定一般，脸上的血色已经消失。


    郑千允将保温杯放好，叹了一口气，嗓音里饱含担忧和心疼。


    “吓坏了吧……”


    他伸出一只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抚。


    但在触及她之前，又克制地停下来，保持着几分边界感。


    “嗯。”


    苏千妤的回应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双手抓紧安全带，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获得更多的勇气。


    她微微低着头，垂落的长发挡住她的侧脸。


    纤弱的肩膀蜷缩起来，像是受惊过后无处躲藏的小动物。


    这时候不管是谁施舍她一点善意，她就会把自己完完全全给对方。


    郑千允喉结滚动，缓缓握紧方向盘，眼底掠过一抹奇异的光。


    半晌，他才开口，“小妤，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这个圈子。”


    她依旧低着头，轻轻咬紧唇，呼吸重了一些，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某种情绪。


    “我一早跟你说过，你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跟任何男性艺人走得近，都会留下让人诟病的话柄，偏激的粉丝，无孔不入的狗仔，还有无数的网络营销号，他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苏千妤眼神有些空洞，声音沙哑回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男人却话音一转，“这不是你的错，毕竟你的性子就是这样，单纯不设防，所以我一直很担心你。”


    苏千妤：“他们都不喜欢我，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郑千允沉默一晌，缓缓道：“其实，退圈也没什么不好。”


    苏千妤讶然抬眸，噙着水雾的眼眸看向他，“退……圈？”


    关于退圈，原主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


    毕竟这个圈子的确来钱很快，哪怕在她很糊的时候，随便一场直播都能让她赚一笔生活费。


    原主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的规划。


    她什么都听郑千允的。


    但她从未想过要退圈。


    郑千允看着前方，似乎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没法给你匹配合适的资源，说起来，或许是你并不适合娱乐圈，你还年轻，还有很多选择，就像我当年一样，这条路走不通，就走另一条，对吧？”


    苏千妤安静一会儿，才嗫嚅道，“可是，我的合约……还没到期。”


    郑千允听到她松口，目光瞥向她，“这些，我来跟公司谈。”


    她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迷茫和后怕的颤音，“我听说……跟公司解约很麻烦，我、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


    红灯前，郑千允将车停稳，认真看向她，镜片里折射出车窗外投进来的绚烂光斑。


    “小妤，我希望你知道，你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是麻烦。”


    “可是……可是……”


    她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完全像无头苍蝇一样。


    那样漂亮的脸蛋，如同珍贵的艺术品，此时眼神里透露出惊色和茫然，让她更添破碎感。


    就该放在密封的橱窗里，藏起来。


    郑千允眼底的暗芒越发浓重，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绅士人设。


    他的手掌轻轻落在她肩上，以不同以往的、极其霸道的力度，将那微颤的薄肩拢在掌心。


    他向来很有耐心，但这两天，总是莫名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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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失控。


    就比如早上在化妆间的时候，比如现在……


    变数只会越来越多，他不能再等了。


    他语气温和笃定，“小妤，一切交给我就好，我一定会帮你争取到最和平的解约条件。”


    苏千妤在他的手覆上来的瞬间，身子便开始变得僵硬。


    她点头，忽然又摇头，“如果需要赔偿太多，我就不解约了，反正……也没几年了。”


    “放心吧，你只需要点头，其他的都交给我。”


    他说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某种承诺的重量感。


    光是听他那悦耳的嗓音，苏千妤仿佛就能看到一个美好光明的未来。


    “谢谢你。”她抬眸看向他，视线有些闪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妤，我表现得还不够清楚吗？”他低低笑一声，“小妤，我希望，我可以一直照顾你。”


    听他说完，女孩便害羞地转头看向车窗外，只是“嗯”了一声。


    她的反应，取悦了郑千允，他嘴角微扬，视线从她侧脸收回。


    苏千妤看着车窗外逐渐亮起的街灯，眼神一片清明和冷静。


    骗子。


    她在心里缓缓重复这两个字。


    ——


    酒店房间里，苏千妤在浴室呆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郑千允将她送回来后，怕她受到网上那些消息的影响，所以暂时把她的手机收走了。


    他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对原主。


    苏千妤像一条咸鱼，缓缓躺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卷起来。


    她很累，感觉全部精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她今天深有体会，郑千允惯会pua那套，只是原主意识不到，一直觉得他是个值得信赖的大哥。


    不过他刚才表现得有点急切，似乎想要尽快地收网。


    她的系统就跟废物一样，凡事都只能靠她自己，所以她现在很被动。


    系统：“？”


    系统：“根据推算，宿主最好不要解约，只有留在娱乐圈，才能和傅呈有更多接触机会！”


    “你懂什么？”


    苏千妤不顾形象地蛄蛹几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台小平板。


    这是她前几天买的，郑千允并不知道。


    她觉得原主可能被做局了。


    郑千允从来没想过要捧红她。


    这五年来她遭受的所有打压和辱骂，肯定也不单是她自己招惹的，甚至有可能是郑千允安排的。


    一想到他偶尔投来的、那掩饰不住的粘稠的目光，她又忍不住心底发寒。


    她不觉得他喜欢她。


    他更像是想要将她纳入某种私人领域，仅供他自己欣赏。


    恶心。


    不过，和公司解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苏千妤还是想利用郑千允去交涉，最好是能无痛解约。


    到时候，她再离他远远的。


    苏千妤在心里分析了一通，系统似乎捕捉到某些关键内容，发出一声惊叹，“啊，竟然还有这回事？郑千允是这样的人？宿主是不是你太敏感了？”


    苏千妤：“……”


    她以前很喜欢和AI聊天，直到她拥有了自己的AI……


    她叹息一声，打开平板，点开短视频软件。


    扫腿舞，奶狗吃葡萄，公狗腰……


    系统：“……我以为宿主藏着平板是要干大事。”


    苏千妤没听到，翻身，继续刷。


    直到系统兴奋地提醒：“傅呈黑化值+1！宿主再加一点点油！现在傅呈的黑化值已经98了！”


    苏千妤不为所动，只是问了一句，“大半夜的，他干嘛了？”


    系统不知道。


    但苏千妤很快就知道了。


    五分钟后，她再三靠近猫眼，确认门口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是傅呈后，思来想去，还是缓缓将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