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风雪渐歇。


    白双双裹紧了身上那件破旧的棉袄，悄悄往火堆旁又挪了挪。柴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火光微弱，照得阿飞的侧脸忽明忽暗。他依然坐得笔直，铁剑横放在膝上，像是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阿飞。“白双双小声唤他。


    “嗯？“


    “我能靠着你睡吗？“她指了指自己单薄的衣衫，“太冷了。“


    阿飞沉默了片刻，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白双双立刻像只猫儿一样蹭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靠在他肩上。少年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慢慢放松下来。他身上有雪的气息，干净而冷冽，却又因火堆的烘烤透着一丝暖意。


    “你还没告诉我，“阿飞突然开口，“为什么之前说要等我长大。“


    白双双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她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


    “我......“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觉得十五岁还是太小了嘛。“


    阿飞转过头，黑亮的眼睛直视着她：“不小。“


    “明明就是很小。“白双双小声嘀咕。


    “不小。“阿飞的视线没有从她的脸上挪开，随后突然想到什么，露出一个和他的性格相比可以算颇为调皮的浅笑，“我已可以娶妻。”


    白双双被这句话惊得差点咬到舌头，火光映照下，她脏兮兮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阿飞笑起来的样子和不笑的样子几乎可以说判若两人。


    可爱的酒窝出现在他的左脸颊，那张总是冷冽的脸也唯有此时带上几分少年朝气。


    “你...“还好她脸上脏兮兮的，不然此刻的脸红定然会被他瞧个干净，白双双结结巴巴地扯着衣角，“你学坏了！


    阿飞又笑一下，又是极快就消失不见的笑容，只剩下被火光照亮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实话。“


    白双双知道他不过是因为把她当朋友了，所以额外生起一点小调皮，并不是真的对她有什么意思。


    但是这不妨碍她被这个十分好看的少年给短暂的迷惑一下。


    清醒清醒，你可是灵魂已经成年的成年女性呀。


    白双双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便转移话题：“......对了阿飞，你接下来要去哪？“


    阿飞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回避，顺着她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南下。“


    “那我能跟你一起走吗？“白双双马上忘记刚刚的尴尬，对着阿飞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可以帮你找吃的，帮你探路......“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为她看见阿飞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为什么？“他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想跟着我？“


    白双双咬了咬嘴唇。


    她总不能说“因为我知道你将来会成为名满天下的飞剑客，我想抱大腿“吧？


    “因为......“她斟酌着词句，“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


    她想说第一个人，但是又感觉这样说的话似乎有些古怪，于是她顿了顿。


    “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第一个......让我觉得不那么孤独的人。“


    火堆发出“噼啪“一声轻响，火星四溅。阿飞的表情在跳动的火光中显得格外柔和。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白双双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好。“最终，他轻轻地说。


    清晨，白双双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整个人都蜷在了阿飞怀里。少年正小心翼翼地试图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起身。


    “早......“她揉着眼睛打招呼，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阿飞的耳尖微微泛红，迅速站起身：“该出发了。“


    白双双这才注意到，洞外已经放晴，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阿飞已经收拾好了简易的行囊，甚至连她那双破旧的靴子都被整齐地摆放在洞口——上面沾着的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她心头一暖，赶紧爬起来穿上靴子。


    “吃点东西再走。“阿飞递给她一块烤得焦香的鹿肉。


    白双双接过肉，突然发现阿飞的手腕上多了一道新鲜的伤痕。


    “你受伤了？“她惊呼。


    阿飞迅速把手缩回袖中：“没事。“


    白双双不由分说地抓起他的手腕查看。那是一道不深不浅的割伤，已经结了薄薄的血痂。


    “怎么弄的？“


    “打猎时不小心。“


    白双双狐疑地看着他。这伤口看起来更像是被利器划伤的。但她知道阿飞不想说的事，问了也没用。


    她从衣角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


    “下次小心点。“她轻声说。


    阿飞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问道：“你以前经常帮人包扎？“


    “没有啊。“白双双系好布条，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你是第一个。“


    阿飞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


    正午时分，他们继续赶路。


    白双双走得很慢——游戏面板里，关于体力的那一条一直在不断地下降。


    不过在昨天吃了饭以后，她的体力值上限昨天上涨了一些，走得比前几天还是要快一些。


    阿飞回头看了看她，似乎是因为好感度的原因，他没有和往常一样只是放慢脚步，而是停了下来。


    “我背你吧。”


    “为什么？”


    “你走的太慢。”


    “哦。”


    白双双没有和他矫情——在昨天那番交谈后，她也已经把他当了朋友。


    对于阿飞而言，长途跋涉是一种休息，但是对于白双双来说可就不是了——她能感觉到这个古代的，饭都吃不饱的小乞丐的身体素质比她现代社会那个校园跑都坚持不了的大学生身体好上不少，但是也仅仅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和阿飞肯定是比不了。


    她轻手轻脚地爬上还有些瘦削的背，帮他拿他的包裹。


    少年虽然比她现在的身体高挑不少，但是也看着也称不上健壮。但是白双双一贴在他的背上，就能感觉到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意，还有那实际充满爆发力的身体。


    这里真的很冷，但是两个人就这样紧紧贴在一起，即便是这么大的风雪好像也不会再令人感到寒冷。


    “阿飞。”


    白双双一趴在他背上就开始喋喋不休，以此来打发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什么都没有的一段漫长时间。


    “嗯。”


    阿飞回应的很快，但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话。


    “你果然是个好人。”


    “嗯。”


    “我最喜欢你了。”


    “嗯。”


    “你累了就告诉我，我会下来自己走的。”


    “嗯。”


    “！阿飞阿飞，你看到刚刚跑过去那只松鼠了吗！好可爱。”


    “嗯。”


    两个人就这么一问一答（纯白双双问），一直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在这样荒无人烟的雪原上，看到了一辆飞驰而来的马车。


    “让我带你们一程吧。”


    正咳嗽的男人的声音从看着就很暖和的貂皮车帘后传来。


    阿飞没理他。


    白双双倒是知道这是谁。


    大名鼎鼎的小李飞刀李寻欢！


    叔系天花板，如不是心里有个白月光，写他同人小说的人可以从东北排到海南。


    作为李寻欢曾经的嬷嬷，白双双心头有些激动，但是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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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自己的阿飞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很快也平静下来。


    什么李寻欢不李寻欢的，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个答应和她一起同行的阿飞。


    想明白后，她也只乖乖地抱紧阿飞的脖子，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李寻欢的马车放慢脚步，跟在他们两人旁边。


    “咳咳……”马车上的男人咳嗽了好一会，才终于喘匀胸中那口气，说道，“莫非你们二人都是聋子？”


    白双双瞪了已经把头探出来的李寻欢一眼——这个男人虽然眼角已布满细纹，但是依旧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魅力。尤其是那久病之人特有的脆弱感，以及眼底寂寞又悲悯的情感，让他看上去格外好亲近。


    阿飞的嘴唇有一刻因为李寻欢不礼貌的话抿紧，但是最终还是未曾多言，继续背着白双双前进。


    “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是聋子，上来喝杯酒又如何？”李寻欢温和地笑着，继续劝着这奇怪的俊美少年和他背后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乞丐少女，“如今天寒，来暖暖身也好。”


    阿飞和白双双还是不理他。


    “若是这位姑娘喝不得，我这还有些热水，来喝喝是好的。”


    热水……白双双有些心动。


    倒是不惦记喝，只是她真有些想洗洗脸——雪水实在太刺激了，用那个东西把脸给洗干净，她的脸也多半要被冻伤了。热水的话，说不定能把她的脸给洗干净。


    连续好几天脏兮兮的没法洗澡洗脸，白双双不是不介意，只是这样严酷的生存条件下，吃饱尚且不易，她也就没想其他的了。


    但是她又想到原著里李寻欢请阿飞喝酒，阿飞以自己没钱，且不会喝自己喝不起的酒为由拒绝了他，这会要是她因为李寻欢的热水和对方低头，导致阿飞不高兴了怎么办——不值当不值当。


    于是她还是没有说话。


    但是敏锐的少年明显感觉到了白双双听到热水两个字时稍微僵硬了一点的身体。


    他停下了脚步，看向那马车的主人。


    “酒，我不喝。”


    “你的热水值几两银子？”


    李寻欢被少年的问话弄得失笑。


    “不要说热水，我的酒也是不要银子的。”


    “不，”阿飞斩钉截铁的拒绝，“不是我自己买来的东西，我绝不要，不是我自己买来的酒，我也绝不喝。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热水值多少银子？”


    “……”李寻欢哑然了一会，看清了少年眼底的执拗，叹了口气，“这些水都是我提前备好，用马车里的炉子一路热着过来的，确实不值钱。”


    “你若真心想和我算的这么清楚，那我记得，塞北边境的村庄里，找人讨两碗热水要一文钱。”


    “好，”阿飞点点头，“我身上有半头鹿，你看值多少钱？”


    李寻欢被阿飞的认真劲弄得思考了一下。


    “我没有买过鹿，”他的目光投向这辆马车的车夫，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鹿要多少钱一斤？”


    虬髯大汉砸了下嘴，也被这少年的较真弄得有些纳闷，热水而已，怎么还真要拿东西来换了。


    但是他纳闷归纳闷，人倒是还在好好回答：“春天那会约莫20文一斤。眼下冬日，价格涨些，30文差不多。”


    “好。”阿飞点了点头。他的身体稍微颠了一下，白双双自觉的从他背上下来，然后就看见他从包裹里拖出那头鹿，“我拿这鹿和你换水，可不可以？”


    “好。”李寻欢其实没有那么缺肉吃，但是少年认真的态度让他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同意这桩生意，恐怕眼前这两人都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


    最后，阿飞用自己的铁剑砍下了一大块鹿肉，换来了一大盆热水——


    白双双本以为阿飞这是要喝的，正思索他们还有什么容器，没想到他却看向她。


    “你不是想洗脸吗，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