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末下午，校门外。


    脱去学校的同一制服，江浔穿着黑裤白T，压低的鸭舌帽遮盖住眉眼鼻梁，只露出半张冷白的下颌，唇色嫣红。


    他倚靠在树下，垂眸看着手机，频繁的震动声提醒他新消息涌入，正敲击键盘回复。


    【无头美少女珍珍：来了吗来了吗OvO】


    【江浔：没。】


    【无头美少女珍珍：来了吗来了吗OuO】


    【江浔：没。】


    【无头美少女珍珍：来了吗来了吗OwO】


    【江浔：五分钟你已经问三遍了。】


    【没有。】


    【没来。】


    【无头美少女珍珍：他不会不来了吧TvT】


    【江浔：应该不会。】


    那天户外课，在听完江浔的请求后，蒋祯很爽快答应了。


    两人约定了周末下午见面，江浔提前来校门外等他，十五分钟前，蒋祯发消息告诉他，他已经在来的路上。


    【无头美少女珍珍：我还没见过活的道士，有点激动OvO】


    【江浔：你马上就能见到了。】


    对于蒋祯的到来，姚珍臻在激动之余又很担心，【他不会收了我吧？】


    【江浔：？】


    姚珍臻打给他一长段的内容：【我之前看过一个电视剧，反派是个老和尚，他的家人都被妖怪吃掉了，所以他平等的憎恨每一个妖怪，不管好妖坏妖，看到通通就要诛杀。】


    【江浔，你的这位道长朋友性格怎么样呀？你确定你真的告诉他我的存在了？】


    【你可千万要告诉他，我是良鬼。】


    【他不会把我当成你养的小鬼，把我压在雷峰塔下吧，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去救我TwT】


    江浔默了瞬：【你是我养的小鬼？】


    【无头美少女珍珍：不是呀OvO】


    姚珍臻刚想输入，自己再怎么算也是只厉鬼，就看到对话框弹出新消息:【那你是我的什么？】


    又或者说，在你心中，我是你的什么？


    打下这句话时，江浔的手比脑子快了一步，直接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消息发送出去后，他愣住了。


    而秒回的姚珍臻也突然失了回应。


    在这短短几秒钟的等待时间，江浔体会到从未有过的煎熬，手指按在对话框，就在他准备将消息撤回时，新消息弹出——


    【无头美少女珍珍：我是你的优乐美(*^▽^*) 】


    【江浔，我好想喝奶茶，你可以问问你的道长同学，怎样可以把奶茶烧给我吗？】


    江浔被她气笑了。


    “江浔！”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来了我来了，久等了吧。”


    蒋祯气喘吁吁跑过来，手里提着两杯奶茶，“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随便买的。”


    “怎么了？”递过去的奶茶迟迟无人接，见江浔只是垂眸看着，侧颜透出冷意，蒋祯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不喜欢吗？”


    “没有。”


    江浔接过来奶茶，“谢谢。”


    江浔租的房子和学校只隔了一条街，两人步行过去只需十分钟。


    蒋祯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跟随江浔走入电梯，电梯到达顶层后，厢门缓缓朝着两侧拉开，划出吱吱呀呀的噪音。


    紧张的不只是姚珍臻，蒋祯同样紧张。


    他抱紧怀中的书包，正思考着一会儿进门该说什么，抬眸看到电梯外悄无声息站着个人，把他吓一跳。


    “是江浔呀。”


    看到从电梯里出来的人，王鹤秋脸上堆出笑容，她将目光落在蒋祯身上，很慈祥道：“有同学来家里做客啦？”


    江浔嗯了声。


    蒋祯也很有礼貌打了声招呼。


    几人擦肩而过，当电梯门再一次闭合时，蒋祯的鼻翼翕动，回头看了眼老太太离开的位置。


    “她是你的邻居？”


    江浔：“也是房东。”


    蒋祯哦了声，挠了挠头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伴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江浔示意蒋祯先进。


    “需要换鞋吗？”


    “不……”江浔的话还没说完，几张纸条朝着他们飞来，【热烈欢迎蒋祯同学前来做客(*^▽^*) 】


    【小道长~~你好呀~~】


    纸条上画着美少女比心，画功进步了不少。


    蒋祯受宠若惊。


    虽然已经知晓江浔在家中养着荒山的野鬼，也通过调查出的只言片语判断出了这只鬼怪的性格，但他还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热情友好。


    平生第一次被鬼怪问好，蒋祯心下感动。


    拿下纸条，他露出笑容回应，“你也……”


    天生的阴阳眼让他看到了飘在半空的鬼怪。


    无鞋，双腿青白。


    蔓延的污血从校裙泼洒到白衬衣，顺着瘦削的肩膀视线上移……蒋祯的瞳孔微缩，笑容僵住。


    最后一个“好”字吞没在口中，在姚珍臻热情的招手下，蒋祯双腿发软，翻着白眼一头栽倒在地。


    江浔：“……”


    姚珍臻：“……”


    姚珍臻飘了过来，【他怎么啦？】


    江浔将大门上锁，低头看着倒地不起的同班同学，语调平静，“睡着了吧。”


    【那也不能躺在这里呀。】


    姚珍臻围着两人飘来飘去，她抽了抽鼻子，也不是不懂，【他不会是被我吓晕了吧？】


    江浔安慰，“也可能是太困了。”


    他俯身拍了拍蒋祯的脸颊，“醒醒。”


    想起姚珍臻曾对他说过的话，“这里不能睡觉。”


    蒋祯缓和了一些。


    正当他慢悠悠睁开眼睛时，视线上空突兀飘来一句无头女尸，她浮在江浔的背后，探出没有脑袋的断口脖颈，断开的血管骨骼清晰可见，似要怼到他的脸上。


    “嗝……”两眼一翻，蒋祯再次晕了过去。


    江浔：“……”


    姚珍臻：“……”


    姚珍臻爆哭，扶在江浔的肩膀侧抽抽搭搭，【我有那么可怕嘛呜呜呜呜】


    江浔扭头。


    若姚珍臻有实体，以两人此时的距离，呼吸会近在咫尺，江浔的鼻梁该会蹭上她脖颈的断面。


    “还好。”


    颤了颤眼睫，江浔平静将面容扭回，“也没有太可爱。”


    那不还是很可怕吗！！


    姚珍臻：【(▼ヘ▼#)】


    “……”


    “……”


    蒋祯醒来时，空荡荡的客厅中只剩下他一人。


    窗外蝉鸣嘶吼，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到地板，暖洋洋的光线铺盖到整间客厅，缠绕在蒋祯的腿上。


    他呈大字躺在客厅的沙发内，身上盖着薄薄的毛毯，开着冷气的房子温度略低，给人的感觉过于安逸。


    蒋祯裹了裹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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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毯，还想躺着继续睡。


    嗡——


    厨房传来机器榨汁的声音。


    蒋祯睁开眼睛，似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猛地坐起身。


    开放式的厨房明亮整洁，一眼看去，没有丝毫生活过的烟火气。


    江浔倚靠在水吧台，单手用手机翻阅着什么，听到客厅传来的动静，抬眸望去。


    “我我我……我这是怎么了？”蒋祯的脑袋上竖起呆毛。


    江浔将打碎的果汁倒入杯中，“睡着了。”


    “我怎么会……”


    蒋祯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翻开的笔记本，在看清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体后，茫然的表情在几秒切换，不解，错愕，惊恐，不敢置信……一一在他脸上浮现，他猛地站起身，指着玄关的方向，“刚刚那是——”


    “姚珍臻。”江浔咬字清晰告诉他名字。


    “她就是你要找的荒山游魂。”


    江浔重复，“她叫姚珍臻。”


    “我知道……”蒋祯在学校已经听江浔提过这个名字了，他的手指哆嗦着，“我是说，她她她……她怎么没有脑袋？”


    江浔也想知道，姚珍臻为什么没有头颅。


    黑黢黢的瞳色泛起凉意，他淡淡道：“丢了，找不到了，被人切掉藏起来了。”


    他将盛满的果汁递给蒋祯，“姚珍臻让我给你的。”


    “她说——”


    “很抱歉吓到了你，她不是故意的。”


    手中的玻璃杯变得沉重，蒋祯张了张嘴巴，四处环视寻找姚珍臻的踪迹，“她人呢？”


    “躲去卧室了。”


    蒋祯低了低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他的耳根发红，讪讪道：“我……不是故意的。”


    江浔嗯了声，表示理解。


    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无头血衣的鬼魂都会被吓到，不是人人都能像江浔这样不动声色。


    “我的错。”


    江浔反思，“是我没有和你说清楚。”


    他只提了姚珍臻，却没有提前告知他，他寻找多年的荒山游魂，是个失去头颅的厉鬼。


    “不怪你不怪你。”


    蒋祯不好意思道：“是我胆子太小了。”


    就是因为天生有阴阳眼，给童年的蒋祯带来了太多阴影，所以他才会勤奋修习道法玄术，越是怕鬼，他的道门专业也就越强。


    “让她出来吧。”蒋祯深吸了口气，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一直躲着他。


    江浔瞥他一眼，“你确定？”


    蒋祯咬牙，“当然！”


    江浔敲开了卧室的门。


    屋内，姚珍臻背对着大门，飘在床头的墙角缩成一团，低垂着脖子凹出单薄的肩胛骨，看起来可怜兮兮。


    “姚珍臻。”


    江浔喊了她一声：“出来吧。”


    姚珍臻闻言朝着屋外飘去，扒拉着江浔的后背宛如他的背后灵，她不敢露出丢失脑袋的脖颈，升起晃晃悠悠的字条，【再吓到他怎么办TvT】


    江浔：“那就让他再睡一觉。”


    蒋祯讪笑，“没事，我……我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因他耽误了不少时间，蒋祯不再多话，准备开始干活。


    从包中掏出道袍换好，蒋祯一手拿符一手抓着铜钱剑，扭头看江浔，“咱们在哪里开始？”


    江浔将丧盆摆在客厅，“就在这。”


    蒋祯：“哪儿？”


    “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