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作品:《海雪弥漫》 汤骏年带她去的是他家附近的小医院,深夜的急诊室人不多,虞谷秋处理完伤口,又打了破伤风的针,以防万一还开了抗生素和消炎药。
过程中虞谷秋顺带外卖叫了一双拖鞋,终于可以顺利地下地行走。不然她怕汤骏年会大费周章地再把她背回家——那么他回家这件事就费劲了。
因此从医院出来后,虞谷秋就坚持自己可以叫个车回家了,毕竟她家是一楼,不需要爬楼梯,就不用再麻烦他,汤骏年这回没有反对,点点头说陪着她等车到,非常干脆。
车子的距离有五分钟,虞谷秋想起今晚的始作俑者,心头涌出不安。
“那个钢钉……我怀疑是上次那个想让你搬走的人干的。她是住在你楼下吗?你最好报警,不然还会有危险。”
汤骏年嗯了一声:“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
“我可以作为证人……”
“不用。”
虞谷秋一怔,便不再吭声了。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汤骏年的态度突然急转直下。
从他背上她,再到医院,一路上都没有过多交流,但她却拿不准是为什么。
虞谷秋暗自揣测着,总觉得当下的气氛很难受,也不随意搭话,低头刷着手机,看着车子的图标在屏幕上一点一点移动,在沉默中总算开到了两人面前。
“车子到了。”
她告诉汤骏年,他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说一声。”
“好。”虞谷秋拉开车门,对着他挥手,“拜拜。”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虞谷秋回头看车后的玻璃,汤骏年还站在那里目送。
虽然,他看的方向错了。
*
虞谷秋到家后先和院长请了假,紧接着和汤骏年报了平安,他说了声好之后就没有再发消息。
她不知道该不该主动提醒他,今晚关于他的考题还没有发。想了想,最后她还是决定耐心等待,毕竟上一次他没有忘,只是晚了一些时间才发。
她疲倦地躺上床,脚底的刺痛还在发酵,疼痛和困意拉扯着,慢慢眯上眼睛。
第二天,虞谷秋猛然惊醒,床头的小夜灯还亮着,窗外也蒙蒙亮了。
她立刻去看手机,除了院长的同意之外没有任何新消息。
看来他真的忘了……虞谷秋犹豫半晌,主动发消息给汤骏年。
“早上好。”
“你昨晚忘记考题啦!那这样算不算我得分?”
她抓着手机,一边等待,一边起来刷牙洗脸,从冷冻柜里拿出包子蒸上,热牛奶,慢吞吞吃完,日复一日的流程在今天变得格外漫长。
脚底的疼痛不支持她再做多余的事,干脆陷在沙发里看电影。
看完一部时,消息提示框一弹,虞谷秋立刻切出电影点开微信。
一张瑞幸的六折优惠券提示。
虞谷秋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第一次恨自己从来不关这些订阅号的提示,以前觉得这样热闹些,现在却显得失落格外沉甸甸。
她一个账号一个账号地关闭提示,消磨着时间时,那个灰色的默认头像突然跳到了最顶端。
虞谷秋眼神一晃,迫不及待地点开了汤骏年发来的两条语音。
“我没有忘。这个赌到此为止,就算你赢。”
“我今天是晚班,白天在家,你把林淑秀的东西白天闪送过来就可以。”
虞谷秋呆愣地又播放了一遍语音,这才消化了这个突变的局面。
至此,她确定昨晚并不是错觉了。
她焦躁地斟酌措辞,问道:“为什么突然结束赌约呢?明明还有四天。”
隔了十来分钟,他语气淡淡地回复:“在哪里结束不重要吧,你的出发点不就是为了让我收下东西吗?”
虞谷秋哑然。
不甘心驱动着她继续追问:“是这样,我只是觉得你突然同意很奇怪。我在担心是不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当然不是。”他这次回得很快,“我只是想通了,东西收下就收下吧。”
“……所以,和我没有关系吗?”
“嗯。”
虞谷秋直觉他在骗人,试探道:“那我们的赌也还可以继续啊,就当作游戏。”
他果然拒绝得很干脆:“我上次就说过了,我的生活不是用来游戏的。”
虞谷秋听着他冷酷的语气,想再张口,勇气却不够了。
她顿了顿:“好,我现在把东西闪送过来。”
东西被闪送员上门收走的刹那,虞谷秋还没有反应过来。
明明昨天他们还在这间屋子里一起吃过饭,怎么转眼之间就要变成陌生人了?
她清楚东西送出去后,自己就再没有正当的由头打扰他。
当然,这一天迟早会来临,而且也只不过剩四天,但也好过不明不白地被中途腰斩。且她有心想请他听的那个展览……看样子他也不会愿意去了。
混乱的心情到了晚上却迅速平静下来。
毕竟这不是汤骏年第一次戛然而止地拒绝自己了。无论是当时的虞谷秋还是现在的“吴冬”,本质上都是她,所以无法得到他的青睐,不值得奇怪。
她倒也不是很伤心。
这一次本来就是心血来潮,要说多喜欢汤骏年也不准确,都那么多年没见了……更多的只是想弥补一下年少时的遗憾。
如果她当时努力一点接近他,是不是会不一样?
现在她知道了,没什么不一样。
是虞谷秋没有被选择的可能,而这是她迄今的人生里早已学会的课题,所以她怎么还会伤心呢?
虞谷秋一摇一晃地走到阳台,再度聆听着各式各样的声音:琴声、风声、脚步声、车流声、电视声,这个世界真热闹,只有她所在的房间,拥抱着所有的声音,也吞噬着所有的声音,这个世界真安静。
*
隔天虞谷秋就回到了养老院上班,脚底的伤并没有好,走路时仍有隐痛,但这种疼痛完全可以忍受,她不想珍贵的年假就这么浪费了,况且多休息两天还要找人调班,想了想还是别麻烦别人了。
本以为林淑秀看到她的样子多少会关心两句,没想到她嘴巴是一点不饶人,评价道:“你这小瘸腿照我这残废还差远呢,再接再厉!”
虞谷秋擦汗:“这个方向我还是不努力了吧……”
虽然林淑秀嘴上刻薄,午休时间却还是叫她到房间,塞了一瓶药膏过来。
“拿着吧,这个还挺好用,便宜你了。”
虞谷秋刚想酝酿出两句感谢,却被林淑秀的下一句话截胡。
“不过十年前买的了,好像有点过期,没事,擦不死人。”
“十、十年前?”
“对啊,十年前我的腿还用得上嘛。”
林淑秀回答得相当理直气壮。
虞谷秋嘴角一抽,沉默地把药膏塞进口袋,盘算着一会儿走到外面垃圾桶扔了会不会发现,还是走远一点再扔吧。
不过走之前,林淑秀又让她坐下来念信给她听。
“你念信的声音可催眠,你不在我这两天午睡睡不好呢。”
林淑秀平淡地说着,虞谷秋却想了很多。
“是哪里痛得睡不着吗?有没有和张医生说?”
她不耐烦地摆手:“没有痛啊。”
“如果情况不好还是要转去医院。”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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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啰嗦嗦的,我想睡觉了。”她躺回床上努了努嘴,“箱子我拿出来了,在那放着。”
虞谷秋欲言又止地伸手去拿信。
这次的心情就相当微妙了,这些箱子里都是同一个人的信吗?如果是这样,那她要看的是汤骏年的妈妈写下的东西……这些恐怕连汤骏年本人都没看到过。
她从上层抽了一封,信封的触感比起上次崭新些许,年份应该比较靠后了。
「姐姐:
听阿兰说你回京崎了。
我尝试着打过你的电话,你的号码已经不通了。我的号码也是换了好几轮。十多年前还用的小灵通呢,能发发短信就很不错了。结果现在的手机更叫人匪夷所思,都能打视频了。这样显得还在这里给你写信的我很傻,何况还是你收不到的信。
不过我们面对面的话,反而讲不出什么话来吧。
小年再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我其实一直很不安,所以又想到你了。如果姐姐成为了妈妈,会怎么跟青春期的孩子相处?而且还是没有父亲的男孩子。
我非常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一向乖巧的孩子叛逆起来不是很可怕吗?就像一直很淘气的孩子突然乖下来大家都会称赞他,而乖孩子就相反,能叛逆的上限太低了。稍微摆摆脸色就会被说,我不希望他压抑自己,害怕的正是这一点。
我努力回想我们十来岁的时候,但想不起来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样了,我只记得姐姐你的样子。你把头发剪得好短,你说你迷上了阿根廷探戈,拉着我在月光闪闪的广场上跳舞,穿很短很短的背心。我问你这不是该一男一女跳吗?而你不屑地告诉我,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该不该。
我参透太晚,这世界上确实没有那么多该不该。不是所有人都应该结婚生子,也不是所有青春期的孩子都注定会有让人头疼的叛逆期,至少小年就是这样的孩子。
你想不到吧,我现在新换的智能手机就是小年在比赛里用奖金给我买的,他很有出息呢!至少我在他的这个年纪赚不了这么多钱(虽然物价不一样啦),我相信他一定会有很光明的未来。
这个未来不一定要赚很多钱,买大房子,和什么人结婚。他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话是这样讲,我心中还是有期盼的,还打算在小年十八岁的时候送他一辆房车作为他的成年礼物。我期盼他能活成姐姐的样子,这个世界很大,我没看过很多,我希望他能替我去看一看。不过要是他非要带上我……那我也勉为其难同意吧。
如果到时候姐姐也愿意的话,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去哪里转转,那个房车够大,你就放一万个心。只是到时候开车的话,可能得麻烦姐姐了,毕竟你都自驾过那么多地方,而我还不会开车呢,小年目前也还不会。
说起来有件好玩的事,这封信我是陆陆续续写的,写到中间的时候被小年看到了,他问我在给谁写,我开玩笑说我在写情书,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我反问他你应该对情书不陌生呀,还有女孩子送到我们家门口来。但是你自己写过情书没有?
小年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青春期孩子的痕迹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猜到他应该是有了中意的人,心里在欢呼。那可是初恋呀……虽然婚姻是恶果,但我仍然觉得恋爱很好,尤其是初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最初的想象,也因仅仅是想象。
我问小年,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却问了我一个一头雾水的问题——妈妈,你有没有偏爱的季节?
我想起和姐姐在山里抓蝉的日子,没有犹豫地说,当然是夏天。
小年也没有犹豫地告诉我,他喜欢稻谷丰收的秋天。
我问他为什么,他不好意思地说,因为那是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