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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禁止撩完就跑

    第31章


    明亮的灯光下唐归挤眉弄眼的表情十分灵动。


    许清棠无暇欣赏,甚至还想暴打她一顿。


    倒是江宛没来得及看群里的消息,问了句:“怎么了?”


    唐归嘻嘻笑:“没什么没什么,我有感而发。”


    许清棠点开了顾宜之的聊天页面,她刚刚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让她抬头看。


    许清棠回复了后,想了想,把顾宜之设为聊天置顶。


    呵呵,这样以后总不会再发错了吧?


    吃过饭以后,三人各回各家,许清棠在回去的路边看到有人在卖花,她看了一眼,走上去要了一朵。


    老板是个年轻的姑娘,极力推销:“姐姐,不多买几朵吗?扎在一起又香又好看,而且很好养的,能放好些天呢。”


    许清棠微微笑:“不用了,就一朵。”


    她拿着那朵花上了车,心想着每天买一朵,等顾宜之回来,就整整好是一束。


    许清棠正想着下一朵该买什么,忽然收到了周姨的电话,说是祁老师现在在医院,让她赶紧过去一趟。


    许清棠当即让司机调头去医院,刚到门口就见到了在大门口四下张望的周姨。


    两人碰上面,许清棠边往里走边问:“怎么回事?”


    周姨说:“我也不太清楚,今早她说去找你,回来以后心情就不太好。清棠,你是不是跟祁老师吵架了?嗯,医生倒是说没什么事。”


    许清棠想起早上祁老师催自己去见相亲对象的事,便没接这个话。


    在去病房前,许清棠先去跟医生聊了聊,祁老师是因为大脑供血不足才发生晕厥,医生建议她多注意病人的情绪问题。


    许清棠刚走到病房门口,祁老师已经苏醒,被灯光照得明亮的病房里不止有她们,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一看到许清棠,祁老师当即朝她挥挥手,“清棠,来,这是上回我跟你说的小李。”


    许清棠简短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而后只看着祁老师,问:“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祁老师说:“还有点头晕,没什么大问题。”


    祁老师大概率是很满意这个金融男,期间一直试图把话题往他们身上引。


    许清棠哪里会看不出来,抿了下唇,说:“妈,我听周姨说你还没吃晚饭,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上来。”


    “好啊,”祁老师点头,笑吟吟地看着金融男,“正好,你跟小李一块去,我想吃的多了,你一个人拎不过来。”


    金融男也起身:“好。”


    许清棠本就是想躲出去,当即说:“没事没事,我一个人就行,不麻烦你了。”


    说完,没等祁老师和金融男再说话,她起身就往电梯方向快步走。


    晚上只有一些粥粉店还开着,许清棠打包了一份粥,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顾宜之的电话。


    秋风过境,夜晚的街头安静萧条,许清棠踩着一块块盲砖往回走,听着顾宜之的声音,竟莫名让她在这沁凉的冷风中找到了一丝暖意。


    她问:“你到啦?”


    顾宜之说:“刚到酒店。礼物还喜欢吗?”


    说到这个,许清棠啊了声,有点后悔:“刚刚应该录个屏给你看看。”然后又小声说了谢谢。


    “你好客气,”电话那头顾宜之轻笑了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许清棠:“什么?”


    顾宜之:“你想怎么谢?”


    “送礼物还要谢礼,啧啧,资本家的嘴脸,”许清棠认真想了一下,反问:“你想我怎么谢?”


    顾宜之听起来很随意:“给我讲故事吧。”


    “讲故事?”


    “嗯。”


    许清棠说:“你该不会是认床睡不着吧?”


    顾宜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带着笑音:“你好聪明。”


    许清棠又从中听出了专属于顾宜之的阴阳怪气,她也忍不住跟着笑:“我讲故事的能力你不是没见识过,没正当理由我可不献丑。”


    顾宜之说:“那我想你算不算?”


    许清棠:……


    那太算了。


    许清棠心里猝不及防被甜了下,脸上不动声色道:“行吧。”


    应下来容易,做起来难,许清棠一思索起来就觉得大脑空空如也,但在顾宜之面前不能露怯,所以她只好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童真编了一个狐狸和小蛇为了去掉尾巴而去找巫女帮助的故事。


    故事很烂,结尾是狐狸和小蛇圆满在一起。


    许清棠问:“怎么样?”


    顾宜之:“挺好的。”然后顾宜之又说:“要不然你还是给我唱首歌吧。”


    许清棠:……


    “什么歌?”


    “玻璃之情吧,你上回唱的。”


    寂静的街头上偶尔有车子穿梭而过的声音,许清棠无奈道:“你要求好多。”


    “好不好?”


    “…好好好。”


    许清棠发现自从跟顾宜之在一起黏糊久了,她耳根子也变软了,开始听不得人撒娇,一撒娇就容易点头。


    歌唱完,她也刚好回到医院,许清棠压低了点声音,说:“我要忙了,你早点睡吧。”


    挂了电话,许清棠回去以后,发现金融男已经不在病房里,她松了口气,倒是祁老师从她进来开始就盯着她,许清棠被盯得有些头皮发麻,“怎么了妈?”


    “以前你买东西都挺快的,今晚怎么这么久?”


    许清棠干笑了下:“晚上营业店少,我走挺远买的。”


    祁老师也没继续计较这个,先是一阵剧烈咳嗽,而后问:“刚刚你也见到了,模样是挺好的吧?你觉得怎么样?”


    许清棠早猜到会有这样一问,说:“我不是说了吗?我喜欢年纪小的,最好能小我五六岁。”


    小她五六岁的还在上大学,更不可能给她介绍了。


    祁老师说:“合适就好,年龄都是次要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您赶紧吃饭吧,待会儿都冷了。”


    许清棠以为自己拒绝了那么多次,祁老师怎么都该歇了让她相亲的心,但让她想不到的是,她回回去到医院都能看到金融男。


    后来剧院要拍新戏,许清棠去医院的次数就少了些,但祁老师的催婚神谕还是每天不落地来到她的耳朵里。


    被工作和祁老师夹在中间,许清棠觉得头都大了。


    晚上结束演出,许清棠路过花店时又买了一朵,回到家中插进花瓶里,而后走向阳台,给顾宜之打电话。


    其实她们最近每天晚上都会通电话,大多数情况下都没什么要紧事,都是在闲聊,许清棠也从没跟她说过自己最近在被祁老师催婚的事。


    毕竟这是自己的事,跟顾宜之有什么关系?说了徒增烦恼而已。


    但她今晚却很有一种跟顾宜之说说的冲动。


    大约是在忙,顾宜之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许清棠只好作罢,刚要回客厅,又接到周姨的电话,“清棠,你赶快到医院来一趟。”


    周姨语气里的凝重让许清棠心揪成一团。


    她赶忙从家打车出发,在住院部门口见到了周姨,周姨却是一脸无奈,欲言又止的模样,许清棠问:“我妈怎么了?”


    “……祁老师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周姨不太好说,停顿了几秒才道:“不肯吃药。清棠,你最近来医院来的少,可能是觉得你没在关心她吧。唉,生病的人容易胡思乱想,去年我隔壁有个老太太……”


    例子举完,周姨说:“你劝劝或许有用。”


    许清棠有点沉默。


    周姨隔壁的老太太她不认识,倒是想起了前不久用断药逼儿子结婚的老太太,祁老师……也是想用这个办法吗?


    她赶到的时候,金融男已经在里面劝祁老师,“阿姨,身体要紧,不吃药怎么能好呢?”


    许清棠绕过病床另一边,看着祁老师苍白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喉咙像是被人扼住直至失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两分钟,许清棠看向金融男,她还没开口,祁老师已经先吩咐:“小李,能不能去帮阿姨买两瓶水?”


    金融男点头:“当然。”


    等他出去,祁老师盯着女儿的脸,无奈笑了笑:“都说会闹的孩子有糖吃,看来会闹的老顽童才会人疼。”


    许清棠叹叹气:“妈,你怎么不吃药?”


    “药吃不吃不都一样吗?”


    “那怎么一样?你的身体……”


    “反正最后都是个死,与其好好活着被你气死,倒不如早点病死一了百了。”


    “妈!”


    看着许清棠眼眶微红,祁老师语气也放软了下,说:“清棠,妈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就这一件事,你就不能听听我的吗?”


    许清棠说:“这种事真的不能勉强,我对他没感觉。”


    “感觉也是培养出来的,你连接触都不愿意,哪来的感觉?”祁老师说:“人家对你挺有兴趣的,虽然说是替他妈来看望我,但你也能看得出来,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妈,您就别逼我了,我真的不想相亲。”


    “我这叫逼你?我是为了你好!”祁老师板着脸,“好好好,你不想相亲结婚,那我这老东西是死还是活,你也别管了。”


    “您别钻牛角尖啊……”许清棠无奈起身,拉着祁老师的手,说:“别生气了妈,我答应你,一定好好找对象,好吗?”


    祁老师一步也不退:“什么时候?”


    许清棠噎了下:“过几年?”


    “不行!最多今年年底,你必须带人回来见我。”


    说着,祁老师扶着胸口猛咳,脸上浮出一片异样的红色,“清棠,是妈对不起你,让你从小就不得不懂事,所以这些年来,我从来没干涉过你任何事情,才让你走上了这么条路!现在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妈,那就给我回头,不要一错再错!”


    许清棠看得又心疼又忍不住叹息,“妈,不谈恋爱而已,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年底时间真的太紧了,明年年底您看怎么样?”


    “这事没得谈!”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好在有金融男劝着,祁老师倒是把药给吃了,许清棠从病房里出来时,金融男跟上了她的脚步。


    “清棠,你要是有空就多来陪陪阿姨,很快就能好的,别担心。”


    许清棠轻轻嗯了声。


    她没打算闲聊,但又恰好遇上了祁老师隔壁床的病人,看着许清棠打趣道:“清棠,这是你对象啊?人蛮好的嘞。”


    许清棠听到这句话猛地一个激灵,而后摇头:“不是,你误会了。”


    说完,她快步走进电梯。


    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金融男也跟了进来,他按了一楼,而后开口说:“清棠,是不是我让你感到压力了?你别多想,我来医院并不是全是为了你。阿姨以前常帮我妹补习功课,为着这个我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当然,我也确实对你很有好感。”


    “我们可以先从做朋友试试吗?你别那么躲着我。”


    “抱歉,我不想谈恋爱,也并不喜欢你,”许清棠语速平静道:“你来探望我妈我没意见,但做朋友就不必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电梯门刚好打开,许清棠头也不回地出去。


    许清棠到家时,顾宜之恰好给她回了电话。


    她弯下腰解开鞋带,顾宜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刚刚在开会,没看到你的电话。”


    许清棠往里走了几步,啪地一下躺进来沙发里,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已经失去了给顾宜之打电话时那种急切的倾诉欲望。


    许清棠说:“没事,也没什么要紧事。”


    她声音停顿了下,又说:“我刚刚看了一个人格测试,问你个事啊。”


    顾宜之嗯了声,“你问。”


    “如果你谈了恋爱,你会把对方介绍给别人认识吗?嗯……就是你会想让别人知道你在跟同性谈恋爱吗?”


    “当然。”


    许清棠追问:“也就是会?”


    顾宜之肯定:“会。”


    许清棠安静了几秒,“好,知道了。”


    “今天不开心?”


    顾宜之真是敏感的很,这也能听得出来,许清棠嗯了声:“想买的花没有了。”


    许清棠侧撑着身子,“顾宜之,你给我唱首歌吧。”


    顾宜之:“嗯?”


    许清棠:“你会唱吗?”


    顾宜之说:“一点点。”


    许清棠说:“那就唱玻璃之情?”


    顾宜之说:“好。”


    起初许清棠以为顾宜之说的“一点点”是在自谦,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实诚人,听着她那有点滑稽又有点可爱的粤语,许清棠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以了可以了。”


    顾宜之声音上扬:“笑话我?”


    许清棠否认:“绝对没有。”


    顾宜之说:“你好坦率。”


    顾宜之招牌的嘲讽,许清棠听了只是一笑,而后看着时间差不多,她催着顾宜之去睡觉,微信上收到了祁老师的信息。


    【小李你不满意的话,再重新见一个。】


    因为这条信息,许清棠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晚,梦里都是祁老师按着她的头去跟人见面,而顾宜之还在旁边表情冷漠地看着她。


    不过短短几天,许清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撕裂了,一方面要顾着工作,另一方面要照顾着祁老师的情绪。


    而祁老师像是终于意识到柔性劝导对许清棠不管用,态度也开始强硬起来,许清棠微信上已经收到了三四个添加请求。


    估摸着下一步就是让人来到她面前。


    许清棠实在是烦不胜烦,偏偏对着祁老师,她除了打太极装傻充愣,什么话都说不出。


    这天晚上,许清棠刚从值班室跟医生聊完出来,周姨刚好从病房出来,手里抱着一个暖水袋,朝她走过来,和气道:“清棠,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你别跟她置气。”


    许清棠闷闷嗯了声:“我知道。”


    周姨又说:“她就是怕自己哪天不在了,留你一个人在世上,怕到时候没人能照顾你。”


    许清棠:“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这么烦闷。


    周姨叹叹气:“我会劝劝她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许清棠点头:“我都知道,您放心吧。”-


    从出租车上下来,许清棠没着急上楼,而是沿着马路走了一段,在过了两个十字路口时,手机响动。


    是顾宜之的电话。


    她声音轻柔:“我刚下飞机,明天早上去接你好不好?”


    面前的路灯坏了,一闪一闪的,许清棠抬头时还能看到无数蛾子飞舞,她说:“我明天没空。”


    “好,那改天?”


    闪烁的橘色光线刺得眼睛疼,许清棠沉默了下,耳边是凉风从树间缝隙穿梭而过的声音。


    片刻,许清棠终于开口,只觉得说话都很疲惫。


    “顾宜之,南山我就不去了。这段时间我会很忙,如果没什么事,就先不要联系了。”


    第32章


    “什么叫做先不要联系?”


    面前恰好飞驰而过一辆车,卷起的灰尘掉进眼睛里,许清棠觉得眼睛又酸又涩,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动,“字面意思。”


    顾宜之安静了会儿,温润的声音又响起,像是在这肃冷的深秋升起的暖阳,“棠棠,告诉我,你在哪里?”


    许清棠站在路灯下,迎面一阵风把她吹得发颤,她摇头说:“我没事。”


    顾宜之又问:“你在家吗?我去找你。”


    许清棠很想说不是,说实话,她现在不是那么想见顾宜之,但最终还是默认。


    许清棠挂掉电话后,看到手机没多少电,她放进口袋里,一直也没拿出来,所以不知道顾宜之究竟是多久后才到,直至到又一阵冷风袭来时,一辆黑色汽车停在了她面前,透过那扇黑色的车窗,隐隐约约能看到顾宜之的轮廓。


    而那一瞬间,她心中竟然感到了欣喜,像是久处旱地的人看到了甘霖。她发现人原来也会骗自己,她并不是那么不想见到顾宜之。


    顾宜之从车上下来,走到许清棠面前,看到她半袖下胳膊上起的小疙瘩,脱下外套给她,语气温和,“怎么不多穿一件?”


    许清棠也自然地回:“那时没有现在这么冷。”


    顾宜之嗯了声,也抬头看了一眼路灯,问:“我陪你上去?”


    许清棠还以为她会问自己是什么意思,没预料到她会什么都不发,自己也实在开不了口去提,便顺着她的话说:“不了,我现在还不太想回去。”


    顾宜之问:“明天剧院放假?”


    许清棠点头:“嗯。”


    “那我们走走。”


    许清棠愣了下:“去哪?”


    顾宜之说:“不是想看凌晨三点的太阳吗?”


    许清棠没反应过来:“啊?”


    顾宜之牵住许清棠的手,温柔地笑了下:“其实我更想说私奔,但听起来太傻。”


    许清棠莫名被她逗笑了,“是有一点。”


    许清棠想了想问道:“嗯……不开车吗?”


    顾宜之说:“我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回去。”


    许清棠:“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什么?”顾宜之摸了下她的脸,说:“是我自己要来找你,总想那么多干什么?”


    许清棠是一个很怕寂静作息又相当正常的人,很少会有大晚上还在外面乱转的时候。


    她是第一次发现一座城市安静下来后会显得那么的空荡冷清,连车子在马路上疾驰而过时的声音都变得如此清晰,也是第一次知道人和人之间仅仅是手牵着手也能感受到如同紧贴着暖炉般的温暖。


    她们穿街走巷地走着,最终,在江边停了下来。


    江面上盛着一轮皎洁清透的月亮,顾宜之见了微微失笑,许清棠问:“你笑什么?”


    “事实上凌晨三点见不到太阳,”顾宜之侧头,莫名卷曲的长发被风吹起,“但是凌晨三点的顾宜之能见到许清棠。”


    许清棠被她说的话又逗笑了,话接话:“不止凌晨三点。”


    顾宜之问:“是吗?”


    被这么一反问,许清棠反倒笑不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顾宜之这样了解,她猜顾宜之要开始发问了。


    果不其然,顾宜之含笑问:“那你怎么还说那样的话?”


    “我……”


    许清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宜之说她最近这一地鸡毛的生活,这也是她逃避的原因之一。


    半晌,许清棠只能违心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最近工作忙,我想安心处理。”


    这话冠冕堂皇到许清棠都觉得好笑。


    可她这段时间实在是被祁老师逼得喘不过气,像是被沼泽卷进去的人,挤压得没有一丝空隙,五脏六腑都在疼。


    方才打电话的时候,许清棠也分不清楚自己是认真还是讨哄。


    顾宜之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轻轻嗯了声,许清棠盯着她的眉眼处看了看,问:“你是不是累了?”


    顾宜之说:“有一点。”


    她或许是一整天没休息,舟车劳顿,又赶着来见自己,还陪着她犯傻似的当夜游神。许清棠心口有点酸酸的,说:“我们回去吧?”


    “好啊,”顾宜之手指勾着许清棠的尾指,犯规的使用着让许清棠只能缴械投降的语气,“可是我走不动。”


    许清棠说:“我背你回去。”


    顾宜之还是说:“好啊。”


    许清棠知道她并不像自己那么喜欢假客套,但也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客气地跃上自己的后背,甚至还说:“别把我摔了。”


    “知道了。”


    体力上许清棠自然是要强过顾宜之很多,她背着顾宜之走得很稳健,还能感受到顾宜之贴在她耳边,呢喃似地说:“棠棠,以前我没放下你,你也不能放下我。”


    这话让许清棠想起了前两次顾宜之背自己。


    可又觉得顾宜之并不是在说这个。


    她只能轻轻嗯了声,不敢多言。


    月影摇晃,许清棠最终还是把顾宜之带回了家-


    中秋连医院都冷清了些,许清棠第二天再去的时候,住院部走廊上空无一人,她带着顾宜之从外地带回来的特产来到病房,祁老师正和周姨下着棋。


    祁老师头也没抬:“来了。”


    许清棠就站在门口,光从对面的窗户透进来,她忽然有种把自己性取向说出来的冲动,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


    “嗯,这个是顾宜之前段时间出差带回来的,给你的,”许清棠放在了桌子上,从床下拉出了张椅子自己坐下,看了一眼棋盘,又自顾自地说:“尝尝?”


    祁老师说:“没胃口。”


    许清棠沉默了下,也不再说话,专心看她们下棋,最后反倒是周姨先起身,说:“我先回去把汤拿过来。”


    等周姨离开,祁老师才撩起眼皮看向许清棠,目色沉沉,“怎么一个都没加?”


    许清棠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轻声说:“妈,我真的不喜欢包办婚姻。”


    祁老师喝了口水,声音淡淡的:“我也没说不让你自由恋爱,只要年底你把人带回来,趁早把事情定下,我也就不催你去相亲了。”


    明明是商量的意思,却没有一点给许清棠选择的余地。


    “您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咱们先不想这个事了,等我工作闲下来,等您身体好了,咱们再商量好不好?”


    “那你怎么不体谅体谅我!”祁老师语气忽然有些激动,看着许清棠的目光也锐利许多,“许清棠,哪个做母亲看到自己女儿这样会心安理得的接受?


    你明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你一定非要气死我不可吗!”


    许清棠听到最后一句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她沉默良久,语气艰涩地问:“妈,这些天你挑来选去,哪个都觉得好。那,那你觉得顾宜之怎么样?”


    这话像是带着什么魔力,一下子让气氛安静下来,祁老师从病床上走下来,站到窗边,忽然逆着光回头,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在质问,“你刚刚说什么?”


    祁老师的语调很平缓,可呼吸声渐渐剧烈起来,而后手撑着窗沿,最终慢慢倒下去。


    “妈!”


    许清棠惊呼一声,也不敢去搀扶祁老师,先是按了呼叫铃,而后冲到护士站和值班室叫人。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许清棠在病床前守了一下午,最后犯困,忍不住睡了会儿。


    许清棠是被脖颈上一阵酸痛疼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脖子枕在了栏杆上,她刚转了下脖子,视线正好和祁老师对上。


    像是刚醒似的,祁老师目光浑浊又发沉,看得许清棠心头发虚,“妈……”


    祁老师看着女儿脖子上的红痕,很想伸手去帮她按按,最终还是忍住了动作,“清棠,听话,别犟了。”声音虚弱得很,像是风中岌岌可危的藤枝,随时会被催折。


    许清棠有点不忍跟祁老师这样对视,她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那句“那你觉得顾宜之怎么样”上,现在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不敢赌把事情挑明以后,祁老师会不会真的出事。


    她垂下头,声音疲倦:“妈,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去找的,好好物色。你给我一点时间,先别催我了好吗?”


    答案当然不那么乐观。


    中秋过后,天朗气清。


    许清棠的生活从两点一线变成三点一线,唯一不一样的是顾宜之的痕迹渐渐在她周围淡去。


    是许清棠先开始的。


    她们最后的联系在三天前的一通电话上。


    顾宜之没再找她,许清棠明白这是应该的,没谁该着谁。


    周四,许清棠照常来到剧院,今天她要唱的第一场是《贵妃醉酒》,谢幕时,许清棠目光下意识地朝观众席角落看了一眼,而后顺着侧边的台阶往下走。


    后台,师姐抱着手机在啧啧地磕着瓜子,瞧见许清棠上前,举着手机说:“这人也太没担当了,都拍到他跟女方接吻了,他居然好意思说是在试戏,亏我之前还觉得他好看,现在看嘛……又胆小又垃圾。”


    许清棠听到这话,自嘲笑笑。


    “你怎么了?”师姐终于发现许清棠不在状态,目光在她脸上审视,“你这段时间跟丢了魂一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看她摇头后,师姐又说:“我看知尚那个顾总来了,是不是找你的?”


    “找我干嘛?”许清棠笑得勉强,“或许人家只是来听听戏而已,师姐你别多想。”


    师姐却不这么认为:“我听见她跟团长说话,有问起你。”


    许清棠快要笑不下去了,她沉默了几秒,把话题转到师姐刚才提的明星身上,而后暗暗叹了口气。


    她方才其实也看到了顾宜之。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顾宜之。


    在话题快拧死的时候,有人来叫许清棠去一趟团长办公室。


    许清棠起初有些担心,会不会在那里见到顾宜之,万幸的是里面只有团长一人。


    团长说让她好好准备一下,十二月要出差,到C市那边的京剧院演出,演出剧目看那边的安排。


    这是常事,许清棠也没有任何意见。


    下班后,许清棠从剧院走出来,眼前是朦胧细雨,师姐撑开伞,问她:“清棠,去C市的事团长都跟你说了吧?”


    许清棠点头:“你去么?”


    师姐笑:“当然咯,临城双娇哪少得了我。”


    许清棠:“…师姐,你越来越幽默了。”


    师姐不以为然,冲她招招手,“来来来清棠,隔壁开来家日料,陪我去尝尝鲜,干什么都可以一个人,吃饭不能没有饭搭子。”


    许清棠没什么心情,刚要婉拒,远远又看见顾宜之的车停在路边,雨雾冲刷着视线,辨不清里面究竟有没有人。


    最终,她还是抿了下唇,说:“好啊。”


    自那以后,许清棠再没见过顾宜之。


    虽说演出剧目是按照兄弟剧院的安排,但团长还是提前拿了张表格给许清棠和师姐看,让她们能提前做好准备。


    许清棠将时间都埋进排练和祁老师身上,偶尔回到家看到花瓶里渐渐枯萎的花枝,不禁开始感到茫然。


    十月中旬,一直在忙着项目的唐归也终于得空,兴冲冲地来看许清棠,可笑容在看到许清棠的那一刹那瞬间消失,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清棠,你怎么了?憔悴成这样。”


    许清棠自己也知道这段时间她状态不好,笑了笑,说:“排戏太累了,前几天又扭到脚。”


    “那你怎么不说啊,你总这样自己憋着,问了也不说,非得人看见了辩无可辩才能坦白,”唐归叨叨了一大堆,“你就拧吧,哪天拧出事了我非得去你坟头蹦迪。”


    许清棠无奈,求饶道:“好好好,我错了错了,唐大小姐你就饶了我吧。”


    “好了,看在你诚心认错的份上,姐姐今天带你去嗨皮。”


    许清棠问:“去哪。”


    唐归说:“江宛的酒吧啊。”


    许清棠啊了声。


    “啊什么啊,江宛酒吧三周年,叫我把你也带上,”唐归目光狐疑,“她说跟你提前说过了,她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许清棠声音低下去,“是跟我说过。”


    “那就完了,走走走,”唐归说:“我看你就是绷太紧了,好好放松下。”


    江宛……


    那顾宜之大概率也会去。


    总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事实上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许清棠还是不敢见顾宜之。


    但架不住好友软磨硬泡,许清棠还是去了。


    今晚的酒吧比往常热闹,唐归原本想在吧台坐下,许清棠却将她拉到了角落里。


    服务生刚把酒送上,祁老师便来了电话,又是熟悉的陈词滥调,许清棠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还是耐心地哄了又哄。


    唐归在一旁听着,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清棠,阿姨最近在催你相亲?那……顾宜之怎么办?”


    许清棠把酒一口饮尽,喉咙涩得慌,“什么怎么办?我们本来也没什么。”


    唐归长长啊了一声:“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们什么关系,你把自己弄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还在这里跟我扯鬼话。是不是觉得我铁石心肠,听了看了不会难受?”


    许清棠看着好友静默半晌,又喝了一杯酒,将这段时间自己被祁老师逼婚的事情说了,又说:“我自己见了那些人都难受,根本不敢想顾宜之知道了会怎么样。”


    “我不敢说她爱我,喜欢我,但好感总有吧?感情从来都是自私的,有排他性。换做是你,你能甘心看自己喜欢的人去跟别的人周旋,还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与其让她也跟着我一起煎熬,倒不如让她恨我,怨我,早点抽身,恨总比喜欢要容易放下。反正也没什么错,我确实就是一个顾不了周全的垃圾人。”


    唐归听完心中一痛,伸手抱了下许清棠的肩头,有点愧疚,“对不起啊清棠,我都不知道,也没能帮上你。”


    许清棠说着说着眼睛有点热,喉咙也干涩得厉害,“没事,没什么事,都过去了。”


    唐归给不出更好的建议,祁老师的身体她也清楚,出柜完全就是在拿她的命在赌,胜算低得惊人。


    但她还是忍不住说:“清棠,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跟顾宜之说清楚,结果怎么样都无所谓,别让人这么不明不白的。”


    许清棠没应这句话。


    她也想过,但她不敢。


    她根本没有面对顾宜之的勇气,没有勇气告诉她,祁老师和她之间,她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酒过三巡,许清棠摇摇晃晃地走向驻唱台,付了钱后走上台,拿起麦克风开始唱起了那首她最后很是熟悉的歌。


    各色的灯光在眼前晃过,许清棠一边唱一边在台下扫视着,在唱到那句“如果你太累,及时地道别没有罪”时,终于看到了那张鲜活的不像梦中那般朦胧模糊的脸。


    顾宜之就坐在那里,昏暗的灯光落在她周身。


    她从始至终都没往台上看一眼,偶尔跟身边人说着什么,许清棠收回视线,唱完最后一句,便又摇摇晃晃地走下台。


    大约是酒劲上来,许清棠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她晃着步子朝厕所走去,一个不小心差点滑倒,幸好有人路过扶了她一把,许清棠低声说谢谢,抬头时看到那人的面容却愣住。


    再熟悉的人许久不见都会有陌生感。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顾宜之,许清棠居然有种见鬼的恍若隔世的感觉,顾宜之仍然是从前那副轻飘飘的语气:“酒量不好就不要喝这么多。”


    许清棠嗯了声。


    顾宜之又说:“我送你回去。”


    许清棠说:“不用。”


    顾宜之松开她的手,问:“许小姐再忙,也不至于连让我送你回家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吧?”


    许清棠表情憋了半天,说:“我不是来吐的……”


    见顾宜之不说话,许清棠忍无可忍:“我是来上厕所的……”-


    坐上顾宜之的车,许清棠又闻到空气中有熟悉的冷调香水的味道,她昏昏沉沉地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车子启动时,许清棠在风和车轮倾轧的声音中听到了顾宜之的声音:“许小姐,你最近瘦了。”


    许清棠感受着风吹动时的幅度,“嗯,是瘦了,瘦点好看。”


    顾宜之是怎么回的许清棠已经听不清楚,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醒来时,车子停在她家楼下停着。


    顾宜之没说话。


    许清棠抬起头时,不偏不倚对上了顾宜之的瞳孔,视线擦在一起时,她能听到自己心跳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下。


    许清棠保持着沉默,她下车,顾宜之跟着下车。她上楼,顾宜之也跟着上楼。


    酒精麻痹神经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许清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在她开门时又不小心晃了一下,这一晃就晃进了顾宜之的怀里。


    她手撑着顾宜之的胳膊,昏暗中,她仰头看了一眼顾宜之,头脑发热地吻了上去。


    亲吻时是熟悉的温软气息,许清棠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这片以顾宜之为名的温柔乡里。


    如果是梦,她宁愿不要醒来。


    可这也只能是梦。


    许清棠推开了顾宜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黑暗中响起,顾宜之先开了灯,许清棠的视线清晰起来,她自己手劲并不小,除了脸上的辣痛,她还能隐约借着玻璃看到自己瞬间红肿的脸颊。


    许清棠沉默了下,只对顾宜之说一句:“对不起。”


    在触到顾宜之投过来的目光,许清棠偏过头,说:“你就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为什么?”


    许清棠勉强自己笑起来,“以前不是说了吗?我是直女啊,以前就只是好奇,现在新鲜感过了,当然该翻篇就翻篇咯。”


    她这些话说得违心也说得心痛,她甚至不敢去看顾宜之的表情,但凡看到她露出一丝伤心,许清棠都怀疑自己会说不下去。


    沉默许久,顾宜之说:“你是这样想的吗?我以为我们之间只差表白。”


    许清棠喉咙哽得厉害,缓了几秒,又扬起笑,“是啊,那不然还能怎么想?如果你当真了,那很对不起。但也只能这样了,我对女人没兴趣。”


    “你走吧。”


    “以后不要再见了。”


    许清棠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借以掩饰眼睛的润意,决绝的话说起来选比她想的要难。


    回应她的又是长久的沉默,视线里顾宜之稍微动了动,声音听起来有点哑:“许清棠,你真的要我走吗?”


    许清棠张了张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心中的疼痛比脸上要疼上许多。


    顾宜之朝冰箱走去,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冰袋,回到许清棠身边,贴在她脸上,“你有喊停的权利,我会听,不要这么傻。”


    顾宜之牵着她的手拿着冰袋,自己松开,“是我冒昧,是我打扰,是我不知所谓,以后不会了。”


    “再见。”


    顾宜之留下这两个字就走了。


    看着那扇被关起来的门,许清棠有点麻木地动了动身子,手肘撞到墙壁,觉得疼得厉害,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第33章


    屋内亮起的灯光将许清棠的脸色照映得惨白。


    冰袋已经将许清棠的手冻得发麻,她却像是不自知似的,只是木木地捂着又木木地盯着前方的花瓶出神。


    视线模糊,其实许清棠已经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个轮廓,哪怕是个大概,她也知道那些花已经败得不成样子。


    只是她自己还不肯扔。


    这些原本是她准备等顾宜之出差回来送给她的,想告诉她自己其实也在期待着她。


    玫瑰盛放时她没回来,玫瑰枯萎时她们又结束了。


    许清棠起初只是无声落泪,到最后失声痛哭,哭到最后鼻子不通气,只能用嘴巴抽气。


    她伸手想要碰碰那些花,结果却只碰到了一手的刺。


    脑子里却像是跟顾宜之相处时的画面,顾宜之将她背上车,顾宜之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不是全知全能也没错,顾宜之带着她一路从南山而下,她们分开的前几天才约好了要再去南山……这些平常的琐碎的记忆组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钢刀,狠狠地刺穿了许清棠用来掩饰的面具,面具之下,鲜血淋漓。


    而更让她心碎的是她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好友的话——她劝自己跟顾宜之说明白。


    是啊,她确实是在亲情和爱情里面左右为难,差点被生生撕碎。那顾宜之呢?她被蒙在鼓里,她什么都不知道,能知道的只有自己给她的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谁又不煎熬呢?


    哭到最后,许清棠有些脱力地伏着鞋柜的边缘,安静了许久,她拧开门把手,冲出门外。


    许清棠不知道自己冲出来的这件事到底是对还是错,她清楚并不是谁离开了谁就不能活,她也并不是不能失去顾宜之,可她是真的不想失去顾宜之。


    她想跟顾宜之在一起,想跟顾宜之有以后,很想很想。


    走廊上只有冷风还在吹着,顾宜之已经走了。


    许清棠擦干眼泪,向来注重外表的她也顾不得体面,按下电梯,钻了进去。看着一下一下往下跳的数字,心中想,赌一下吧,如果,如果她还能见到顾宜之。


    如果顾宜之还没走。


    许清棠快步走出大堂,绕过小区中庭,直奔大门口。眼泪擦干了又涌出,幸好此刻是半夜,周围没有行人,没有人看到她的狼狈。


    越走许清棠便越灰心,她很清楚,顾宜之大概早就走了,却还是固执又倔强的想往前走。


    深秋寒风肆虐,许清棠用掌心按了按眼眶,将泪水逼回去,在大门口时,她隐约朦胧地看到了路灯下笔直站着的顾宜之。


    许清棠微微怔住,而后加快步子往前。


    她走到顾宜之身后时,顾宜之已经拉开车门,许清棠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真实的温度让许清棠终于没有了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她哀求出声:“别走,顾宜之,求你,别走。”


    顾宜之回头,目光深邃地看着许清棠,语调平缓,“许小姐,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冷风侵袭,毫无顾忌地拍打在她们的身躯,许清棠听着她这样平静,眼眶瞬间又红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四周再度变得模糊起来,一片朦胧中,她看到顾宜之的手落在自己眼睛旁,轻轻擦拭。


    顾宜之替她拭泪,语气缓和了些许,“所以能告诉我,为什么那样说吗?”


    “都是我不好,我只顾着自己,从没顾过你。我想着我自己煎熬,却没想过冷暴力也会让你煎熬。我患得患失,却没想过你在没有我的音讯时也会难受。是我不好,是我自私,是我只想着自己……”


    许清棠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啪嗒啪嗒滴在胳膊上,很快染湿了袖口。


    她泣不成声,只有攥着顾宜之的手还没放开。


    顾宜之轻轻叹气,从包里翻出了手帕,动作轻柔无声,“只是这样吗?”


    许清棠泪腺控制不住,低着声音:“还有……之前我问过你的恋爱观,你说你谈恋爱不会藏着掖着。但是,但是我现在还没办法跟我妈坦白,如果我们在一起,我暂时不能向家里承认你。我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所以……”


    许清棠用手帕止住眼泪时,偶然一抬眼,发现原来看起来平静淡然的顾宜之也红了眼眶,心中更是抽痛。


    即便到现在,她还是没胆量告诉顾宜之自己在被逼婚。


    许清棠仰起头,话与泪同下,“宜之,不要走好不好。”


    “你这样我怎么走得了,”顾宜之揉了揉她的头发,而后反客为主也牵住了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那一瞬间许清棠欣喜若狂,她转哭为笑,但却笑得实在难看,“好好好,我们回去。你不生气了吧?”


    顾宜之又摸了摸她的头。


    两个人并肩安静地把这段并不算长的路走完,期间许清棠又忍不住落泪,顾宜之又把她擦净,无奈笑着:“棠棠,我才发现原来你是个小哭包呀。”


    许清棠原本稳住的情绪因为顾宜之这句话又再次崩盘,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只好任由泪水决堤,她叹气:“什么小哭包,你说的好肉麻,我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清洁眼睛,懂不懂。”


    “还有……”


    顾宜之问:“还有什么?”


    “还有一点舍不得你。”


    顾宜之笑了起来:“清洁完眼睛嘴巴还变甜了。”


    许清棠难得安静的没有跟她呛话,跟着笑了笑。


    许清棠从小就很少哭,自从祁清月出事后,她们家也算是遭逢变故,许清棠也从未哭过。但碰上顾宜之,不论是今天还是从前,都有控制不住泪意的时候。


    走到家门口,顾宜之松开了许清棠的手,再一次帮她擦干湿润的眉眼,又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右脸脸颊,疼得许清棠下意识抽气。


    顾宜之柔声问:“很疼吗?”


    许清棠点头:“很疼。”她又委屈地看向顾宜之,拉了拉她的手指,矫情地说:“你帮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向来温柔的顾宜之此刻也只是温柔笑笑:“活该,下手这么狠,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许清棠:……


    这剧本好像不太对。


    “回去先冰敷,过一段时间再热敷,没事不要往脸上碰,出门可以戴口罩,知道吗?”


    顾宜之耐心嘱咐的语气让许清棠有点不安,她问:“你要走吗?”


    顾宜之嗯了声:“棠棠,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清楚,想清楚再来找我。”


    许清棠无措地啊了声:“想清楚什么?”


    “想清楚为什么让我走,又为什么让我回来。”-


    顾宜之说的没错,许清棠也觉得她自己确实是活该,第三天的时候脸肿得不像话,只好向团长请了两天假。


    唐归在许清棠家里见到她的时候,一叶知秋,只看到口罩上肿起的一点点也能看出来她那半张脸该肿成什么样,不禁瞠目结舌:“清棠,你这是怎么了?你该不会是那晚上耍酒疯跟顾宜之打了一架吧……”


    许清棠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好友丰富的大脑,她把人让进来,只问:“怎么果然过来了?”


    唐归说:“我们公司不是有你们剧院的票吗,我正好拿了一张,结果去的时候你同事说你请假了。”


    “你我还不知道,”唐归换上鞋子,一边说:“就是地震海啸你大概也不会请假。”


    许清棠关上门,哭笑不得:“因为我们这没有地震也没有海啸。”


    “瞧瞧,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唐归叹了叹气,起身时又看了一眼许清棠,问:“你还没说呢,脸怎么回事?”


    许清棠实在不好意思说是自己打的,听起来像个二缺,“没怎么,就磕到了。”


    唐归张张嘴,见她没提也就作罢,而后说:“我那有几瓶消肿的药,挺管用的,晚上我给你送过来。对了,那你跟顾宜之……”


    她话到此处又停下,重新换了个问法:“那你以后真的打算听你妈的话去相亲,然后结婚生子吗?”


    “怎么可能?!”


    许清棠对延续香火没有执念,更不相信什么所谓的血脉传承,而她不喜欢男人,更接受不了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也不可能为了安慰祁老师而去骗婚。


    即使不是为了顾宜之,她也不会相亲。


    “那你妈那边……”


    许清棠说:“等她身体好些我就告诉她。”


    那天顾宜之让她想清楚,其实许清棠在出门找她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只是想明白归想明白,她想等事情处理好了再去告诉顾宜之。


    许清棠觉得脑子里热得起来,跟唐归说着话间,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半途醒来的时候,她看见唐归正拿退烧贴往她额头上放。


    “小归?”


    说话的时候,许清棠发现自己喉咙沙哑得厉害,也疼得厉害。


    唐归瞪了她一眼:“好你个许清棠,天天折腾自己,发烧了也不说,等哪天烧出毛病了别说我俩认识,我嫌丢人。”她边骂边拿出药给许清棠喂下去。


    许清棠失笑了下,乖乖吃药,有点惊讶,“好久都没生病了,还以为自己是铁人了。”


    以前顾宜之生病的时候,她还偷偷笑过她体质弱,现在风水轮流转,也转到她自己身上。


    “机器还有报废的时候呢,行了行了,你睡吧,”唐归把她的手机放到旁边,叮嘱道:“我回去给你拿消肿药,要是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再硬撑着我就翻脸了。走了啊。”


    许清棠觉得真的有点冤枉。


    她大多时候确实喜欢勉强自己硬撑着,但这次她是真没发觉自己生病了。


    她虚弱地应了声:“好。”


    听到外面关起门的声音,许清棠闭上眼睛,窝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带着顾宜之去见祁老师,祁老师却怎么都不肯下楼,等她和顾宜之上楼时,门缝里开始不停地往外流着鲜血……


    梦很惊悚,许清棠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最后,许清棠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水味,恍恍惚惚地撩起眼皮,看到了一个很模糊的人影朝她靠过来,弯下身子似乎捡起了什么,而后她感觉到身上有了暖意,好像是唐归盖在她身上的毛毯。


    许清棠想说话,喉咙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是顾宜之吗?她想问。


    许清棠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日薄西山,暗沉的暮光从玻璃外大片大片的透进来。


    她微微撑起身子,视线刚恢复清明,便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祁老师,她眨了下眼睛,觉得干涩得很,“妈?”


    祁老师给她递过来一杯水,又摸了摸她额头,问:“好些了么?”


    头重脚轻的症状已经消失,许清棠点头:“好多了。”


    她喝了口水,觉得喉咙舒服了些,双手交握把水杯盘在中央,看着祁老师欲言又止。


    “妈。”


    “清棠。”


    母女俩同时开口。


    许清棠并不想拖拖拉拉,可有时候有些话和有些事说出口和做起来都是那样的艰难,她艰涩开口:“妈,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


    啊,真的虐吗?我是甜文作者啊。


    对了,祝大家国庆快乐


    第34章


    祁老师在一个小时前就来到了许清棠住的房子。


    这两天许清棠都没去医院,周姨暗示过说她去剧院没看到许清棠,祁老师便找了过来。


    没想到便看到她窝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烧得厉害,嘴里还喃喃着:“不要,妈,别这样了……”


    好在后来温度慢慢降下去了。


    女儿从小就懂事,也很少会在她面前展示脆弱,她虽说是长辈,但那之后的十年,反而是她被照顾得更多些。祁老师说不清楚看到这样的许清棠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酸楚难耐,愧疚油然而生。


    她想起了许清棠这段时间写在脸上的心力交瘁。


    是她把女儿逼成这样的么……


    许清棠把身上的毛毯掀开,浑身都透着一股热意,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缓些,先铺垫一下,“我十二月要出差了,多久还没定下,但时间怎么都不会太短。到时候您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我会跟周姨说好,您要听话,该吃药吃药该检查检查。”


    祁老师嗯了下,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额角,而后说:“妈知道。”


    许清棠声音顿了下,组织了下语言,刚要准备说话,祁老师却先开口了,问她:“门口的花是怎么回事?谢了就赶紧拿去扔掉。”


    许清棠哦了一下:“那是顾宜之的。”


    祁老师点了下头,沉默了下,又问:“対了清棠,你跟宜之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许清棠不知道她妈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但这不重要,她略思索了下,“以前共同认识了个人,但不太熟,六月的时候才熟悉起来的。怎么了?”


    才差不多半年……祁老师歪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看着许清棠,说:“你刚刚想说什么?继续说吧。”


    “哦,是这样的妈,”许清棠抿唇,小心斟酌,才出口:“我答应你,到时候肯定把人给你带回来。但你也知道,年底事情多,我又要出差,时间上空间上也不允许我立马给你大变活人。唔……明年三四月,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许清棠暂时能想到的最好的最折中的办法。


    即使是再不情愿,许清棠也不可能这会儿把顾宜之带到祁老师面前,但她也不能让顾宜之受委屈,自己去跟别人周旋。


    所以,先应下来是最好的办法。


    来年祁老师身体好些的时候,她再把事情告诉她,祁老师再气也不至于出事,她总能坚持到祁老师接受她的性取向接受顾宜之的时候。


    许清棠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祁老师的神色,祁老师同样也在看她,片刻,伸出手又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叹息:“好。”


    许清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两天后,许清棠脸上终于消肿,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她去顾宜之的家里守株待兔,结果一无所获。


    在她家门口当了好久的望顾石,许清棠终于意识到——她大概率等不到顾宜之。


    这样的念头让许清棠莫名有点委屈,心想,顾宜之是真的铁石心肠,嘴上说着舍不得走,结果走起来比谁都干脆。说让她想明白,还真的就丢她一个人在那里巴巴地等,这些天一条短信一个电话都没有。


    可越是这样把滋味尝了个透彻,许清棠就越是觉得自己先前很不是个东西。


    最后没办法,许清棠只好求助了自己亲爱的姐妹。


    她是这样说的:“小归,你在加班吗?”


    亲爱的姐妹说:“你半小时前才给我下班的朋友圈点了赞。”


    许清棠:……


    “你是心里压根没有我,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唐归故意拉长声音,“不管是哪样,见面聊。”


    二十分钟后,两人在一家主题餐厅见面,唐归全程吃吃吃,像是全然忘记了电话里的内容,把対面的许清棠快憋死。


    “别看我了,她不在公司,在C市呢,出差。”吃完饭,唐归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许清棠抓住重点:“出差?”


    “対啊,前天就去了,”唐归撑着手,笑着看许清棠,“我后天也要去了,你要不要一起,这样就能见顾宜之了。”


    原来她又出差了。


    “什么跟什么……”许清棠有些许的不自然,“谁要去见她了?我就只是问问你是不是在加班。”


    “哦~”唐归:“是是是,是我想去见我们亲爱的老总,怎么会是你许大家呢。”


    许清棠:……


    唐归低头在挎包里翻了翻,而后拿出了一张门票似的东西,说:“那边明天有个科技展,我同事送我的,我时间対不上,去不了。哎呀,明天不是周末吗?看来只有请你帮我弥补这个遗憾了。”


    许清棠毫不犹豫地接过门票。


    唐归啧啧了声,开始鬼哭狼嚎:“爱情啊~造作啊~”


    许清棠:“…今天我买单。”


    唐归立马收声:“像话。”


    两人吃完,许清棠准备起身结账时,唐归忽然神秘兮兮地挨在她旁边坐,悄声问:“清棠,我问你个事儿。”


    许清棠侧头:“嗯?”


    唐归继续神秘兮兮:“你跟顾宜之,你俩,谁1?”


    许清棠哈了声:“啊?”


    唐归:“我就问问,你俩到底谁1?”


    许清棠:“…你问这个干嘛?”


    唐归:“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部门新来了个美女同事。”


    许清棠脑洞大开:“她认识我?”


    “什么啊,”唐归说:“她副业写百合小说……”


    许清棠听了半天终于听懂了,事情是这样的——某天唐归在工位上摸鱼的时候,听到了美女同事说她看起来是个1,她觉得人看东西挺准。接下来就是某某某看起来也挺1,然后就说到了顾宜之,说她大概率也是个1。


    设计行业里常有人说,这里面除了会设计的,最不缺的就是弯的会设计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唐归念念不忘,惦记至今。


    许清棠扶额:“你关注点为什么总这么清奇。”


    唐归说:“就好奇啊。”


    许清棠实话实说:“都是。”


    唐归表情看起来有点迷惑又有点震惊:“还有这种的吗?”


    许清棠问:“难道不都是这样吗?”许清棠想起了以前唐归看的小说和漫画,貌似确实只有一个1,顿时又理解了,说:“你以后看东西的时候多找点分类。”


    唐归咬牙:“江宛这个混球!”


    许清棠没反应过来,“关江宛什么事?”


    “她跟我说她年纪大了,没力气,我小应该多照顾她心疼她,然后自己往床上一躺,就等我……”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唐归立马住嘴,欲盖弥彰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们就是盖着被子聊聊天而已。”


    许清棠忍不住想笑。


    她想起江宛那一手好看又撩人的美甲,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许清棠从来都不做行动上的矮子,打定主意后,她开始去看到C市的机票,订了明天最早的一班机。


    第二天,许清棠早早起来捯饬自己,化妆,在衣柜里挑了身压箱底的宝贝,在腕间喷了跟顾宜之的同款香水,又稍微做了个很漂亮的发型,临行前又戴上了耳环,在全身镜前照了照,满意了后才出发去机场。


    上飞机前,她点开了顾宜之的微信头上,用手指在上面点了两下泄泄愤,而后关掉电源,登机。


    C市不同于临城气候温和,一下飞机许清棠就能感受到冷空气的威胁,她拢了拢肩上的围巾,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她把行李箱放进订好的酒店,而后先是去参观了一下唐归说的科技展。


    正所谓近乡情怯,许清棠在临城时想着,她一定要去C市找顾宜之。在来C市的飞机上时又想,飞机落地她要立马去见顾宜之。可当真正踏上这座城市,她又莫名其妙地怂了。


    唐归说的科技展是国内一家科技龙头公司举办的,展会更多的是向外界介绍他们公司研发出来的各个类型的人工智能机器人。现在ai智能已经在生活中广泛应用,但普通老百姓听起这些来还是觉得很陌生很遥远,许清棠也是,所以她対这个科技展还蛮有兴趣。


    只是让许清棠没想到的是,她会在展会门口碰见周嘉然。


    自从上回许清棠介绍了一个母校的学妹给她后,两人就没再见面。她偶尔会在微信上收到学妹的感谢信息,知道周嘉然的综艺录制得很顺利。


    周嘉然惊喜道:“清棠,这么巧。”她看着许清棠一身靓丽,“你来这边旅游吗?”


    许清棠先说是,又说不是,笑说:“我下个月要来这里出差,趁着周末来踩踩点。”


    这理由听起来很怪,周嘉然倒也没追问,她自顾自说:“我来这边取景,这不是听说有个科技展嘛,闲来无事就过来看看。”


    许清棠恍然大悟,“我记得你好像対这个不是很感兴趣……”


    周嘉然唉声叹气:“是不感兴趣,但是……”谁让她家里有个感兴趣的坏女人呢。


    剩下的话周嘉然没说下去,她邀请道:“你是不是也要进去?正好咱俩结个伴。”


    许清棠欣然答应:“好啊。”


    两人在里面逛了一个多小时,从展厅出来的时候不过才中午十一点,许清棠原本想请周嘉然去吃个饭,后者却摆摆手:“不了不了。清棠,你是不是来找人的?”


    许清棠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周嘉然哈哈笑:“就这一个小时你把手机拿出来放回去,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傻子才看不出来。”


    许清棠:“…呃,确实。”


    周嘉然说:“行了,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等我回临城咱们再约。”


    被周嘉然一挑明,许清棠心中更是焦虑,唐归给她透露过她们出差的地点——悦溪馆,算是C市的城市名片。据说是要为了秀场做准备,前几次她们出差也是忙着这件事。


    许清棠来到悦溪馆,里面人倒是挺多的,但她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根本不知道顾宜之在哪里。


    她只好拿出手机,再次求助亲爱的姐妹。


    但这个时候亲爱的姐妹大概率在工作,没有及时回复。


    没有办法,许清棠只好给顾宜之拨了个电话,在听到第四次暂时无人接听后,她终于听到了顾宜之的声音,“刚刚在忙,怎么了?”


    许清棠往角落里走,做出随意的口吻,“没什么,想问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


    顾宜之说:“我不在临城。”


    许清棠装出惊讶的语调:“啊?那你在哪里?”


    “C市,”顾宜之笑了笑,“要过来?”


    许清棠很为难:“啊,你这么要求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过去。”谱摆够了,她终于开始说正事:“明天吧。如果我去了,在哪里能见你?”


    顾宜之说:“我去接你。”


    许清棠说:“不用,不用。我找你就行。”


    “悦溪馆。”


    “然后呢?”


    “到二楼休息区,有指示,找那里的工作人员,说是来找我的,她会带你去我的休息间。”


    许清棠满意了,说:“那行,那你先忙吧。”


    挂了电话以后,她找到电梯往二楼上,找到了顾宜之说的工作人员。大概率是她打过招呼,工作人员确认过许清棠的姓名后,便带着她一直往里走。


    到了休息间,许清棠先是在沙发上坐着,等了几分钟,开始暗暗后悔——她刚刚应该多问一句,顾宜之都什么时候会去休息。


    然后又思维发散地想,她来时理性在路上带一束花。


    见女孩子怎么能不带花呢。


    而且対方还是顾宜之,是她心心念念,不远万里也想见一面的顾宜之。


    看了眼时间,许清棠打定主意去买一束花,结果刚走到门口,动静就从外边传过来,她往后退了退,果然看到了顾宜之从外面走进来。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张办公桌対视着,顾宜之先笑了起来,许清棠也忍不住跟着她笑,“嗯?怎么提前来了?”


    许清棠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忽然玩心大起,模仿着机器人的语气:“你好,我是AI小棠。如需激活,请输入语音指令。”


    顾宜之配合着她:“指令是什么?”


    许清棠:“我好想你啊。”


    许清棠不知道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甜软的声音,她满心欢喜地看着顾宜之,后者还没开始说话,倒是门外传来一声闷咳。


    “呃……顾总,那我们就先去対一下流程了……”


    门外是各个专场的主编,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最后都尴尬地走开了。


    许清棠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她现在不觉得甜也不觉得软,只觉得头皮发麻,被尬的……


    第35章


    听着外面脚步声远去,许清棠站在原地,觉得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只能看着顾宜之,满脸尴尬。


    顾宜之又笑了,上前捏了下许清棠的脸颊,“你好智能啊小棠,还会脸红了。”


    许清棠原本感觉不到,听她这样讲也确实发现自己面皮在发烫,她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想着反正脸也没了,倒不如更厚颜无耻些。


    于是,她往后靠了下,说:“抱歉,请输入指令。”


    顾宜之往前靠近了一步,“我好想你?”


    许清棠还想她继续说,“抱歉,指令错误。”


    她话音刚落,顾宜之将人按在门上,手顺势推上门,两人以单薄的门板做支撑。许清棠微微仰头,鼻尖擦过顾宜之的脸颊,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两人的唇仅仅只离了几公分。


    顾宜之手指轻轻在许清棠的眉眼处抚动着,片刻,松开手指,柔声问:“身体好些了?”


    许清棠还在回味着她那轻柔又暧.昧的举动,闻言,眼睛亮了下,“你真的来过啊,我以为在做梦呢。”


    感叹完,她又好奇:“来了怎么不跟我说?”


    顾宜之看了她一眼:“还在生气呢,有什么好说的。”


    许清棠:……


    顾宜之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许清棠拉住她的手腕,问:“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顾宜之不答反道:“许小姐,你今天好漂亮。”


    能不漂亮吗,她出门前特地把自己捯饬了一番。许清棠很满意她会注意到自己的妆容和衣着上的不同,嘴上只说:“一般般吧。”


    顾宜之说:“如果是这么漂亮的许小姐亲我一下的话,那就不气了。”


    许清棠在她脸上盖了个章,还想往她唇上凑时,顾宜之却把脸偏向一侧,让她扑空。


    在她探究地看过去时,顾宜之忽然问:“你想清楚了?”


    许清棠点头。


    顾宜之稍稍歪头,问:“以后还会不理我吗?”


    许清棠摇头:“不。”


    顾宜之又问:“以后还不准我见你吗?”


    许清棠更迅速:“绝不。”


    顾宜之又又问:“以后老师不同意,你还会让我走吗?”


    许清棠相当干脆:“肯定不。”


    顾宜之像是满意了,点头,而后在许清棠的唇上吻了下,许清棠也稍抬了下头回应她。片刻,她微喘气,说:“还好,还好那天我赶上了,没让你真的走掉。”


    顾宜之听完,唇角抿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你觉得谁走两三百米能走半小时。”


    许清棠啊了声。


    顾宜之瞥了她一下,伸手又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怎么?你好像很不相信。”


    看着顾宜之那弯弯的黑眸,许清棠眼尾也跟着上挑,“没,就是知道你也舍不得我,有点惊喜。”


    毕竟知道她心里有自己是一回事,听她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有种双倍的快乐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甜言蜜语的魅力所在。


    虽然跟顾宜之腻腻歪歪很舒服,但外面人来人往,许清棠还是有所顾忌,挣开,走向椅子上坐下,顾宜之跟在她身后,询问:“什么时候到的?酒店订了吗?”


    许清棠如实道:“早上到的,订好了,行李已经放过去了。”


    “早上到的……”顾宜之从桌子下的抽屉拿出了一瓶水,递过去,脸上挂着笑,“怎么现在才来找我?许小姐该不会又去跟暗恋对象吃饭了吧?”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许清棠接过水,先是尴尬,而后笑了笑,理直气壮道:“我暗恋对象不就是你么,啊~顾宜之,你该不会是在醋自己吧?”


    “嗯~”顾宜之学着她的模样,认真地点头,“既然你暗恋我,那就表白吧。许小姐对我肖想已久,想必五百字的表白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吧。”


    许清棠:…?


    这听着怎么这么像五百个字的检讨?


    “我先去忙,你在这里等我,不会很久,”顾宜之起身,看着许清棠又露出了笑,“回来我要听,别忘了。”


    更像检讨了……


    许清棠方才还觉得顾宜之又温柔又甜蜜,现在发现这狗女人一点没变,还是时不时就会挖个坑,等自己跳进去,她便在坑边笑得风情万种。


    在休息间等得实在无聊,许清棠便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下表白范文文本,结果翻来点去,都没有看到让她满意的,而后很快又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相当过分——没有一点诚意,于是乎立马退出了浏览器。


    时间很快过度到傍晚,休息间的门口被推开,许清棠抬头,顾宜之果然站在门外,说:“许棠棠,走了。”


    棠棠,许小姐,本公主,许棠棠……顾宜之喊过很多个关于她的昵称,许清棠每一个都觉得更好,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心想:顾宜之真是一个取名鬼才。


    “来啦,顾之之。”


    两人并肩走到悦溪馆一楼,许清棠拿出手机,问顾宜之:“我们去哪?吃饭?还是你要回去休息?”


    “你饿了吗?饿的话我们先去吃东西。”


    许清棠摇摇头。


    下午的时候顾宜之有帮她买了下午茶,这会儿并不饿。


    她又问:“去哪?”


    顾宜之:“去看山,去看海,去给AI小棠设置你我相爱的程序。”


    “啊~”许清棠快要被顾宜之可爱得晕过去了,她故意一本正经说:“顾宜之,怎么变成你在给我表白了,你该不会对我肖想已久吧。”


    顾宜之抿唇笑:“是啊,我是对你肖想已久,现在也终于得逞所愿。”


    许清棠感觉心口在泛小烟花,微微推了下顾宜之的胳膊,“顾总,甘拜下风甘拜下风,我输得心服口服,你快收收神通吧。”


    不管是肉麻还是什么,许清棠是真得比不过也顶不住。


    许清棠原本以为顾宜之只是在跟她闹着玩,没想到她确确实实是在认真,她们下一站是要去C市的暮山看日落。


    于是,许清棠也认真地在打车软件上输入起始站,顾宜之的声音在前方飘过来,“你在干什么?”


    许清棠:“打车啊。”


    顾宜之:“你想打车?”


    许清棠停下动作,抬头,“你的车不是都在临城吗?不打车我们走着去?我倒是没问题,你明天不是还要工作吗?”


    顾宜之从包里拿出车钥匙给她:“公司有安排。”


    许清棠接过车钥匙,感叹:“不愧是你啊顾霸总。”


    顾宜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埋汰我?”


    “不敢不敢,”许清棠把表里不一表现得淋漓尽致,“给顾之之当司机是我的荣幸。”


    “那五百字的表白?”


    许清棠能屈能伸:“我错了。”


    顾宜之漾起温柔的笑:“许棠棠你还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


    如果说临城的南山能看到最好的日出,那C市的暮山便能看到最好的日落,或深或浅的晚霞和云层碰撞出的温柔暮光浸透着满山红枫。


    许清棠和顾宜之登上暮山顶,许清棠唰唰拍了好几组照片,而后发了朋友圈——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随后两人又下山,重新坐上车子。


    这次是顾宜之开车,许清棠在一旁回复着朋友圈的留言,唐归先是点赞留评一条龙,又在私信里面戳了戳她。


    唐归:【见到顾宜之啦?】


    许清棠发了个表情包:【你猜。】


    唐归:【有心情发朋友圈,看来是见到了。】


    许清棠:【嘻嘻嘻。】


    唐归:【…你正常点。】


    唐归:【这就是恋爱的酸臭味吗。】


    许清棠一下子就被唐归发的“恋爱”两个字吸引住了眼球,恋爱……她打量了一眼顾宜之,抿唇,敲键盘:【没恋爱,别瞎说。】


    唐归:【啊?这还没在一起?】


    唐归:【你俩是属王八的吧。】


    许清棠:【?】


    唐归:【真能憋。】


    许清棠:【……】


    她们刚刚是又亲又抱,看起来亲密无间,但实际上……好像又跟从前没什么分别,顾宜之没承认什么,她也不好意思去开口提。


    许清棠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其实……其实就算是没有正经地表白,正式地提交往,也没什么吧?


    人确实不能胡思乱想,一多想,方才的好心情就像是过往云烟,转瞬就散掉。许清棠把手机抛开,目光投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是海边,她们已经远离市区,正在一条沿海公路上行驶。


    许清棠方才开了一条缝,带着一股朝润气息的海风吹进来,扑在脸上很舒服。


    她又往窗外掠了一眼,问:“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顾宜之笑了笑:“去帮许棠棠完成梦想。”


    许清棠疑惑:“我?梦想?”


    车子停在一处很空旷的地方,是沙地和公路交接的方向,远处的海正在退潮,露出锋利尖锐的礁面,车内,顾宜之点头,“你不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了吗?”


    许清棠:“什么?”


    顾宜之轻声:“日出日落,日顾宜之。”


    艹。


    许清棠脸顿时透红,很难想象自己当初是怎么能说得出口的,当然,她也确实很想……


    顾宜之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往自己这边带,又靠在她耳边,温声:“棠棠,来。”


    许清棠觉得自己快要没了,“等等,等一下……要是有人看到怎么办?要不……”


    她顾虑的话被顾宜之截住:“车上有单透膜。”


    也就是里面看得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许清棠安心了却又没有完全安心。


    正因能无比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一切景象,所以才会觉得是这样的刺激,即使知道不会被看见,仍旧会有怕被发现的担心。


    海边是浪拍击岸边澎湃的呼啸声,许清棠起初还能仔细听清那海浪起伏的节奏,到最后耳朵里就只剩下顾宜之的声音。


    许久,互相都满意后,许清棠枕在了顾宜之的肩头,从她后背抱住她,用鼻梁蹭了蹭她的头发,鼻间满是幽香,嘴里哼哼唧唧:“顾之之,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我好累,先睡会儿……”


    许清棠眼皮耷拉,视线开始朦胧起来,隐隐约约看到顾宜之回身在她额上吻了下,“睡吧。”


    许清棠是被一声手机铃声闹醒的。


    对,是一声。


    大概率是有了祁老师催婚后遗症,许清棠现在一听到手机铃声,不管是谁的都犯怵,她下意识伸手抓了一把,而后拿起放在耳边,还似在梦中,“妈……你放心,我找到对象了……”


    “你是?”


    电话里陌生的女音让许清棠顿时浑身一颤,她坐起身子,发现车子正在返程,低下头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姑姑”两个字。


    手机一看就是顾宜之的。


    许清棠懵了下,羞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点了挂断,几秒后恢复清醒,自知理亏,把手机递给顾宜之,说:“那个……我好像把你姑姑的语音给挂了。”


    顾宜之:“没事。还困不困?”


    大概率是最近精神绷得紧,昨晚上因为要来找顾宜之,兴奋紧张得很晚才睡,再加上剧烈运动,许清棠一个没撑住就睡过去了。


    许清棠打了个哈欠:“还好。”她扭头看向外边,“嗯?该说不说,你精力真好。”


    顾宜之解释说:“单透膜晚上灯光不好,你在车上,不想开夜车。”


    回去的路上正好堵车,许清棠又开始摆弄起手机,想起方才脸红心跳的海边play,再看到自己发的那条朋友圈,她竟然觉得还挺……挺形象的。


    在车队纹丝不动的时候,熟悉的微信语音又响起,许清棠猜大概率是顾宜之的姑姑,想起自己刚刚那蠢呼呼的行为,她只敢盯着外面看,“你接,你接。”


    顾宜之接起电话:“怎么了?”


    顾宜之的姑姑嗓音听起来很温柔,“宜之,你在外面啊?刚刚说话的女孩子是谁啊?什么对象不对象的?”


    “她啊……”顾宜之朝许清棠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在灯影和暮光交错的光线中显得愈发好看,“她是我女朋友。”


    啊啊啊啊!


    顾宜之说她是她的女朋友!


    车窗里,许清棠看到自己的唇角往上勾起了一个弧度,怎么都压不下来,心里像是被人塞了将将开始融化的蜜糖,甜得她很想很想笑出声。


    方才自己还在杞人忧天,没想到顾宜之心里居然是这样想的。


    许清棠还是觉得激动难耐。


    既然不能说话,那总能行动一下子吧?


    许清棠心动行动,转过身,在顾宜之的脸上亲了亲,她嫌不够,又盖多了一个章。


    小情侣间亲亲是很亲昵甜蜜的事情。


    许清棠是这样想的。


    直到——


    她转身时看到了顾宜之手机的屏幕里,除了她和顾宜之,还有她姑姑那张温柔慈爱又惊讶的脸……


    第36章


    屏幕上显示着视频通话时长1:23。


    许清棠觉得时间仿佛沉默了,直到听到了顾宜之一声清晰的笑后,她才深吸一口气,也露出笑脸,脸冲着屏幕,故作自然:“晚上好~”


    不同于电话备注,微信上顾宜之没给她姑姑备注,许清棠打招呼的时候看到了一行字——亲亲大牛宝贝的妈咪。


    倒不是她对名字有歧视,只是都是同辈人,怎么跟顾宜之的名字差别这么大,难道是小名?


    顾宜之姑姑比想象中要更温和些,旁边还有一只乱窜的二哈吸引视线,但许清棠的尴尬并不能因此缓解。前方的车辆终于动了起来,顾宜之便挂了视频,许清棠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着她安静的模样,顾宜之:“许棠棠,怎么这么可爱啊。”


    许清棠呵呵:“可爱吗?脸皮换的。”


    丢人丢到对象长辈面前,也真是没谁了。


    说到长辈,许清棠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她看着顾宜之的侧脸,问:“你姑姑跟你有血缘吗?”


    顾宜之:“有啊。”


    “呃……我怎么听你姑姑的口音像是经常讲粤语?”


    顾宜之解释:“我们不是临城本地人,在这边定居而已。”


    自从知道顾宜之是祁老师的学生后,许清棠就默认她是临城人……她停顿了下,又回想起顾宜之唱的那首磕磕绊绊的《玻璃之情》,“那你怎么不会讲粤语?”


    顾宜之:“会啊。”


    许清棠不解了:“那你怎么……”


    顾宜之猜到她想说什么,轻声:“那晚知道你不开心,想哄你笑。”


    许清棠那晚心情确实很差劲,跟此刻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因为顾宜之这句话,她返程的路上唇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进入市区,两人没有着急回酒店,这会儿已经晚上八点多,许清棠有点饿,两人就近挑了一家环境不错的餐厅。


    在点菜的时候,橱窗外忽然听见一声雷鸣,许清棠转头盯着街上,有点担忧,“待会回去的时候该不会下雨吧……”


    她边说边视线回正,却在看到某一个地方的时候,忽然顿住,声音也低了下去,融进餐厅舒缓的钢琴声中。


    世界真小,许清棠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苏梦瑜。


    苏梦瑜显然也看到了许清棠,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拎着包匆匆离开,而后,林怀嘉便跟着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两人视线对上。


    林怀嘉是很寻常的圆脸,五官都很普通,胜在比较端正,加之平时穿衣品味不错,会有种耐看的清秀感,但此刻她满脸疲惫,黑眼圈浓重,看起来十分憔悴,还有点失落魂魄的感觉。


    许久不见,许清棠觉得这一眼跟看路人没什么感觉,激不起她内心一点涟漪。


    倒是林怀嘉怔怔地望着许清棠,尤其是看到对面还坐着顾宜之,看到顾宜之伸出手牵住许清棠,而后许清棠回之一笑,她差点就要惊呼出声。


    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该恼恨她们哪一个-


    另一头,许清棠看着失落魂魄离开的林怀嘉,不禁有点奇怪,按照林怀嘉的性格,这会儿怕是已经冲过来犯病。


    她已经做好了打脸的准备,没想到这垃圾今天居然识趣了。


    “你没发现吗?”


    听到顾宜之的声音,许清棠回头:“发现什么?”


    顾宜之:“我跟你一样穿了浅灰色的衣服。”


    许清棠很惊喜:“对诶!”


    “原来你才知道啊,”顾宜之撑着脸,语气幽幽,“是没注意,还是因为在看别的人?”


    顾宜之甚至不愿意称林怀嘉为前任。


    服务生先端上了红酒,许清棠举起喝了一口,而后晃了晃,“这酒……好酸啊,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顾宜之从来都是坦率的:“是啊,我醋了。”


    许清棠眨眼:“啊,我就扫了一眼。”她比了一根手指头,强调:“一眼。”


    顾宜之:“一眼也不行。”


    许清棠真是喜欢死了她现在这个强势又霸道的模样,点头:“好好好,不行不行,下不为例。”


    许清棠以为三堂会审到这里就算是结束,谁知顾宜之盯着她,又问:“许棠棠,你该不会平时也看别的女孩子吧?”


    这个许清棠可以保证:“绝对没有。”


    为表真心,许清棠还举起了例子:“你这么漂亮,我在喜欢你之前都没怎么注意过你……”


    糟糕。


    话一出口,许清棠深知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顾宜之脸上的笑容淡下去,语气不咸不淡:“哦,许小姐,你真的好忠诚啊。”


    许清棠手往桌下伸,试图弥补地拉了拉顾宜之的手,顾宜之抽开,她又碰了碰顾宜之的小腿,顾宜之还是无情抽走。


    没办法,许清棠只好撒娇:“之之~”


    平时这招很好用,但今天却失效了,顾宜之不买账:“之什么之,没这号人。”


    许清棠不气馁,继续:“那,老婆~”


    顾宜之身上故意摆出来的坚冰终于消融,撑不住笑了,“好啊,老婆都来了,许棠棠你是越来越会撩拨人了。”


    许清棠给了顾宜之一个得意的眼神:“我本来就很会,你以前只是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顾宜之恍然大悟:“本来就会?一直都会?以后也会?”


    许清棠点头:“那当然。”


    顾宜之露出笑:“那晚上会不会?”


    许清棠一下子就秒懂她的意思,脸上有点热,觉得顾宜之这人真是坏透了,又开始挖坑等她跳。


    “当然,当然。”


    话到这里,也容不得她说不会。


    许清棠陆陆续续喝了好几杯红酒,在顾宜之劝她时,她理由充分:“我千杯不醉。”


    吃完饭后,酒劲也上来,她搀着顾宜之的手,借着她的劲走起路来才不至于晃晃悠悠。


    顾宜之住的酒店就在附近。


    她们谁都没打算今晚各睡一家。


    进电梯后,许清棠整个人已经快要贴在顾宜之身上,下巴枕着她肩膀,眼睛盯着她耳上那个闪着细碎光芒的耳钉,x……


    许清棠想到了那晚在电视台顾宜之为自己放的烟花。


    紧接着又想起她们刚认识不久时,有回顾宜之的耳钉掉了,正好掉她家门外。


    许清棠立马开始脑洞大开:“x,许。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很久了吧?一见钟情?”


    她说话时带着一股浅浅的酒精味,白皙的脸上泛着红,顾宜之扶着她肩头,嗯了声:“是啊,我对你一见钟情,喜欢你很久了。你好迟钝啊许小姐。”


    所以,顾宜之是在她找上门的那一晚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许清棠觉得很有可能,不然,为什么会放她进去?


    但许清棠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的问题。顾宜之刷卡,两人进了房间后,许清棠坐在了沙发上,认真道:“不是我迟钝,是我不敢想。”


    “要多说爱我,知道吗?”


    “你看你,脸上整天挂着一脸欠样的笑,我很难相信你是认真的。还有,你也没说过爱我,喜欢我,我怎么敢自作多情?”


    出场方式真的很重要,别说觉得顾宜之喜欢自己,那时候许清棠只一心以为她只是想跟自己寻开心,做乐子。


    等她察觉到不一样时,又碰到了祁老师逼婚这事。


    险些,险些就错过了。


    或许是因为酒的原因,许清棠整个人显得精神又亢奋,平时埋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都掏了出来,但说到最后又有点累,导致顾宜之朝她走过来,似乎说了句什么时,她只觉得脑袋晕晕的,什么都没听到。


    缓了一会儿,许清棠抬头,她是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顾宜之慢慢弯下腰,跟她平视。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的时候,顾宜之抬手摸了下她的脸颊,“让我说爱你,怎么自己又脸红了?”


    许清棠无视自己那跳得有点快的心跳声,义正辞严地反驳:“喝酒喝的!”


    顾宜之笑:“千杯不醉?”


    “……”许清棠理不直气也壮,直接字面曲解:“没到一千杯,所以醉了很正常。”


    然后,她动了动小腿,伸手去勾了勾顾宜之的下巴,无辜眨眼:“没力气了,你抱我好不好?”


    顾宜之:“那不行。”


    许清棠:“为什么?”


    顾宜之:“醋还没消化完。”


    许清棠真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收回手,也不缠着顾宜之腻歪了,这会儿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问顾宜之:“对了,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家里的情况?嗯……你姑姑知道我们的事没关系吗?你爸妈会不会不同意?”


    喝完酒怕冷,许清棠说完打了个冷颤。


    “不会,”顾宜之起身,拿了件柔软的毛毯披在她身上,“他们都不在了,嗯,七八年前。”


    许清棠有点意外:“对不起,我不知道。”


    “很正常,怎么总说这三个字?”顾宜之挨在她旁边坐下,“怎么了,许棠棠你想给我一个家?”


    这样的良辰美景,这样大好的氛围,许清棠脱口就是:“啊?你真想让我演你妈妈?”


    顾宜之抿唇微笑:“许清棠,你很有戏曲演员的职业精神嘛。”


    那好看的笑里看似是温柔,实则暗藏杀机,许清棠很后悔,当即想开溜,却被顾宜之一把按在了沙发上,仍旧是一副轻轻柔柔的语气问她:“跑什么?不是想当我妈么,就这个胆量?”


    “没,没有,我是胡说八道的……”


    “这样啊。那你原本想说什么?”


    许清棠补救道:“我想说你是我女朋友嘛。”说着,她往顾宜之的脖颈蹭了蹭,“太着急了,所以才说错了。”


    “是吗?”


    面对顾宜之反问,许清棠诚恳点头:“当然。”


    “好乖。”顾宜之贴着许清棠的鼻梁亲了亲。


    “那,让我起来?”


    顾宜之手捧着许清棠的侧脸,两人面对面,呼吸间都是彼此,不答反问,“许小姐,沙发上会不会?”


    许清棠眨眼。


    即使没有回答,今晚也只有一个答案。


    可是,下一秒顾宜之却站起身子朝着一旁的桌子走去,样子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许清棠也坐起身子,正好看到她回来,手上拿着一支笔。


    许清棠疑惑:“拿笔干什么?”


    顾宜之:“加强记忆。”


    什么玩意?


    起初许清棠不懂,直到她肩上、背上、腿上,甚至连马甲线上都写了一行“顾宜之女友”后,终于在满脸羞红中明白顾宜之的意思。


    她也不甘示弱,夺过那支笔,有样学样地在顾宜之身上留下了“许清棠女友”的字迹。


    一场冷雨在后半夜开始在城市间肆虐,许清棠听着外面的雨声,从被子里钻出脑袋,打着哈欠,醋后知后觉地开始酝酿起来,“不是,等等……这些你都是哪里学来的?”


    越想越不对劲,许清棠起身,故意板起脸:“顾之之,你该不会是平时在跟别的女孩子交流经验吧?”


    顾宜之刚洗漱完,身上穿着件单薄的浴袍,一双修长的腿迈过来,“这貌似不是什么难事,还不至于向其他人请教。”


    说完,她看向许清棠,“难道许小姐不懂吗?”她又露出微笑:“那我倒是可以给你解解惑。”


    这人就是不能好好跟她说话,许清棠据理力争:“什么叫做我不懂?你刚刚不也挺满意的,这叫做不懂吗???”


    “嗯~”顾宜之往许清棠身边靠过去,“好。那我现在又不满意了,怎么办?”


    许清棠被她那一声轻哼给引诱了,“继续?”


    顾宜之:“好啊。”


    继续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醒不过来,许清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顾宜之已经换好衣服,一身烟灰色的西装,长发微卷,妆容已经化好,眉和唇精致又好看。


    “这么早啊……”


    “要工作,你明天的飞机对吗?”顾宜之柔声跟她说,“住我这里好不好?或者我去你那里。”


    “嗯,好,好啊。”


    “房卡我先拿走了,行李不着急,下午我帮你带过来,衣服先换我的。睡吧。”


    听着她的嘱咐,许清棠又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许清棠洗漱后在客厅发了会儿呆。


    顾宜之住的是套房,看起来跟家居房没什么区别,许清棠来到衣柜前,想了想顾宜之今天的装扮,从里面拿了件颜色接近的衣服和裤子。


    换完衣服,许清棠看到手机里有顾宜之的消息,是之前发的,让她起来记得吃饭,许清棠从库存里翻了又翻,找到了一张很可爱的表情包,给她回了过去。


    她刚要打字,屏幕忽然弹出唐归的视频通话。


    好友的脸出现在大屏幕,她说:“还有一个下午,我就能去C市了~小清棠,你会来接我的,对吧?”


    许清棠含笑问:“你几点的飞机?”


    “傍晚……”唐归的话突然停下来,忽然眯了眯眼,说:“这身衣服……不对劲,哦对,我看顾宜之穿过。哦~小清棠,这就是你说的没谈恋爱啊?啧啧,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许清棠:……


    她立马把视频转成语音,说:“刚谈……”


    “可以可以,这么一想我又不是那么怕在公司见到顾宜之了。”


    许清棠有点羡慕:“你在公司经常见到她吗?”


    “那没有,基本见不到。”


    许清棠:……


    两人又唠了一阵,商量着晚上去哪吃东西,门外忽然响起了门铃和敲门声,许清棠对着手机说:“这边来人了,挂了,微信聊。”


    然后她起身,来到门边,在猫眼处看了下,门外是一个年纪四十多的女人,衣着华丽富贵,看起来还有点要求。


    许清棠打开门后才想起来,哦对,这是顾宜之的姑姑。


    姑姑右手牵着昨晚视频里的那只二哈,左手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看到许清棠的那一瞬间,微微愣了下,问:“宜之不在吗?”


    许清棠摇摇头:“她在忙。”


    “哦,那小棠你介意我进去坐坐吗?”


    “当然不会。”


    没有了中间人调节气氛,两人短暂的寒暄后,多少有点尴尬,许清棠觉得自己昨晚实在是太丢脸了,现在不能让气氛这么维持下去。可她们又没有共同话题……


    许清棠看向那小男孩,忽然有了主意。


    昨晚她听顾宜之说,顾姑姑有个七八岁的孩子,这次来C市是来看这边的老朋友,顺便听听京剧。


    能用孩子做微信名,估计跟她聊孩子也能聊得起来。


    许清棠脸上漾起笑,看着小男孩,“啊,这就是大牛吧?长得真高,看起来好健康,跟您挺像的。”


    “这酒窝,简直跟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许清棠很少跟小孩打交道,所以直接借鉴了邻居上她们家走动时的话术。


    那小男孩听后完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姑姑先是一愣,而后抱起一旁的哈士奇,忍不住失笑:“小棠,大牛是我的狗狗。”


    许清棠一下子就沉默住。


    救命……


    第37章


    大牛……狗……


    许清棠真的很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趁着给二人倒水的机会,许清棠给顾宜之发了消息。


    姑姑说是来看顾宜之的,但许清棠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她全程温和笑看自己,也不提顾宜之。


    在得知她是京剧演员后,姑姑抱着二哈的头轻声问:“你在临城京剧院工作吗?”


    许清棠点头:“宜之没跟您说吗?”


    她还以为昨晚以后,顾宜之就会被各种盘问——这是她从身边朋友身上总结来的经验。


    姑姑:“以前提过几句,我也没细问。”


    姑姑在知道许清棠的老师是杨艺华后,两人的话匣子就此打开,三人一狗聊得很愉快,许清棠还知道了一点顾宜之没告诉她的事。


    比如顾宜之父母的婚姻并不如意,常年不在家。


    再比如,姑姑以为她们谈了很久,说顾宜之一年多前就说自己有个心仪的姑娘,起初姑姑还不信,没成想是真的。


    许清棠起先听了很心疼,最后听了很心梗。


    顾宜之带着许清棠的行李回到酒店时,姑姑已经牵狗带人离开了。


    许清棠接过行李箱放好,她在看回程飞机票时,顾宜之在她旁边坐下,恰好看到了屏幕顶上姑姑的消息弹过来,眉眼带笑,“你好招人喜欢啊。”


    “那是,”许清棠很不客气地点头,“你姑姑人也挺好相处的,我们聊了很多,嗯,大部分都是你的事。”


    顾宜之含笑:“聊了我什么?”


    许清棠歪头,像是在思考,下一秒开始胡说八道:“哦,想起来了。说你小时候算过命,那人说你以后会遇上我,喜欢我,暗恋我很久才跟我在一起。”


    顾宜之明知道不存在这件事,还是点头:“是有这件事。”


    许清棠刚买完票,正在看航班信息的时候,屏幕顶又弹了一条信息,是一个陌生号码发的短信。


    许清棠点开扫了一眼,很快就认出了短信的主人是林怀嘉,她说为自己以前的行为感到抱歉,不奢求原谅,希望她幸福,并且希望能够再见上一面,像朋友一样聊聊天,最后又提了看雪的事。


    许清棠直接删除拉黑。


    她动作刚结束,顾宜之的声音在身侧传来,“怎么不回?”


    许清棠眨眼,刚要脱口说“你想我回?”,但又想到了昨晚,立马求生欲拉满,“为什么要回?我们早就没联系了,而且有顾之之在旁边,我干嘛要浪费那个时间去跟别人陪聊呢。”


    顾宜之喊她本公主,许清棠觉得某人醋起来的时候倒更像公主,难哄的很。


    只见公主口吻冷淡:“我不在就可以浪费时间了吗?”


    “不不不,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我想跟你一起长命百岁的。”


    公主终于转过头看她,笑了下,“嘴这么甜。”


    许清棠这回倒是有一点点能理解戏弄诸侯的周幽王,没办法,顾宜之笑起来实在是太好看,可她心中没甜多久,又忍不住酸溜溜起来,像是被灌了一瓶山西老陈醋。


    她往旁边坐了坐,先是在群里回了同事们的信息,状似漫不经心开口:“我的事你都知道了,你的呢?是不是也该交代清楚。”


    顾宜之笑:“我的什么?”


    许清棠:“你一年多前的白月光。”


    说完,许清棠往旁边又挪了挪,以此表示严肃,“我可什么都知道了,咱们之间可要坦诚相待。”


    她余光瞥见了顾宜之淡淡笑了下:“你说这个啊。”


    许清棠抬眸:“是啊,是你单相思还是谈过?”


    顾宜之:“单恋。”


    许清棠心中酸得冒泡:“那她人挺好的吧?”


    顾宜之看了她一眼,许清棠当即表示:“你说吧,我不生气,就是想了解了解。”


    “是挺好的,漂亮又特别。”


    “哦,那怎么不挑明?”


    顾宜之微微笑:“错过了,那时我总遇不上她,后来就听说她有女朋友了。”


    白月光的杀伤力有多强大,许清棠在顾宜之身上已经深刻领教过。她半酸半感叹:“你这样好她都没注意到你呀?”


    顾宜之没回答,只问:“我有她照片,你要看吗?”


    许清棠咬牙:“看。”


    看完她还得好好收拾顾宜之,居然还留着别人的照片!


    许清棠故意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等顾宜之把手机伸到她面前时,她才掠了一眼,可屏幕是息着的,上面装着的只有许清棠自己的脸,耳边还有顾宜之的声音。


    “许小姐,你为什么没有注意到我?”


    许清棠有点好笑,瞪了她一下:“你好没意思,拿我寻开心是吧?”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顾宜之俯身靠近时,许清棠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水味,琢磨了一下她的话,有点不可置信:“真是我啊?”


    顾宜之:“是你。”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许清棠觉得好像是天上掉馅饼,砸得她心花怒放,她眼睛亮了下,故作矜持:“啊?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顾宜之那么多次承认对自己是肖想已久,并不是在说甜言蜜语哄她玩。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可惜许清棠是个俗人,从没信过。


    为此她开始暗暗忏悔。


    顾宜之失笑:“我也想知道。”


    许清棠很想刨根问底,想知道顾宜之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惦记自己,这虽然没什么意义,但没办法,她是个俗人。


    可许清棠实在是想不起来她们在那之前什么时候有过交集,又觉得直接问不太好,便起身叫了客房服务,要了瓶酒。


    酒是个调节剂,让她问起来的时候没那么尴尬。


    工作人员很快就送了上来,许清棠先是感慨了一句好无聊,然后倒了两杯,又直勾勾地盯着顾宜之,开始没话找话,为自己的目的铺垫:“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


    顾宜之问:“你是要灌醉我吗?”


    许清棠:……


    她有这么明显吗?


    许清棠当然不承认:“怎么会呢,只是想跟你喝喝酒。”她抿了一口,顺理成章说下去:“这样吧,反正也无聊,不如我们玩点别的吧。回答对方一个问题,就能奖励一口,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规则真是离谱且扯淡。


    但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宜之很配合:“好。”


    许清棠相当满意,她摆出了诚意:“你先问吧。”


    顾宜之嗯了下:“我喝醉后你要干什么?”


    许清棠:“…我当然什么也不干。”


    她喝了一口,然后撒烟雾弹似的先问了两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最后露出目的,“你那个时候为什么喜欢我啊?”


    “你可爱。”


    又一次在顾宜之口里听到“可爱”两个字。


    许清棠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答案,又好像没有,她站起来想要倒酒,可是只觉得身子摇晃感很强烈,心中奇怪,她才喝一点点呀……


    在疑惑时,许清棠开始有点站不稳,随后很偶像剧地扑到了顾宜之怀里。


    等在顾宜之怀里站稳的时候,她发现并不是她醉了,而是房子在摇晃……


    地震多发,C市的酒店基本都配备有照明手电,顾宜之拿上以后,带着许清棠来到了浴室。


    许清棠还是第一次切身地接触地震,她抓住顾宜之的手腕,拿出手机看了看,信号不太好,她叹气:“怎么我一来就碰上这事。”


    “这边经常会有地震,但都不算特别强烈,这次应该也没事,”顾宜之把洗手池上的东西搬上了架子上,背着身时,声音轻轻的,“你站好,别动。”


    许清棠点头,刚准备在微信上问问周嘉然的情况,余光注意到架子上有个置物盒在往下掉,她当即冲过去,抬手挡开。


    好在最后是虚惊一场,震感很快就消失。


    从浴室出来后,有些东西掉到了地毯上,顾宜之在收拾的时候,许清棠发现自己的手臂有点肿痛。


    她用手指戳了戳时,顾宜之正好看到,停下动作,拿了药膏走过来,嗓音温柔:“疼不疼?”


    许清棠原本并不觉得如何疼,在顾宜之温柔似水的眼神注视过来时,只觉得疼痛和委屈都无限扩大。


    她点头:“好疼。”


    顾宜之把药膏挤出,在许清棠的胳膊上一点点涂开,动作轻柔,语气带着点责备:“以后不要逞强,也不一定能砸到我。”


    许清棠并不认同:“会不会砸到你是一回事,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伤吧。”


    许清棠又说:“换做是你,你难道会干看着吗?”


    顾宜之愉悦地笑了下:“好,我的错。”


    许清棠说:“是吧。”她把手臂往前伸了点,勾住了顾宜之的领口,声音放软,“好疼呀,要不你亲亲我吧。”


    她一本正经:“有研究表明,亲吻能减轻疼痛。”


    顾宜之放下药膏,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谁的研究?”


    许清棠:“许专家。”


    C市的地震很快就上了热搜,两人各自都收到了不少信息电话,唐归因为地震原因航班取消,第一次遇上这种事,许清棠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回到临城,许清棠又收到各路朋友的问候,其中有一条,是有绫发的,问她有没有空,想约她出去。


    因为各种原因,两人没约上时间,最终是在剧院门口时碰上的,那天有绫刚好在附近应酬。


    有绫冲她笑说:“好久不见了清棠,一起走走?”


    有绫最近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许清棠也没意见,说:“好啊。”


    “上回地震没受伤吧?”有绫说:“那时候你前几个电话打不通,把我吓了一跳。”


    许清棠笑说:“没事,刚开始手机没信号,后来才好的。”


    两人沿着街边一路往前走,中途的时候,有绫说起林怀嘉最近过得很不好,苏梦瑜也跳槽到了别的公司。见许清棠都没有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有绫又告诉她,她也从风禾退股了,自己出来单干。


    许清棠有点惊讶,如果说她们之间谁最舍不得风禾,那便是有绫。但她也无意再去了解什么,只说:“挺好的。”


    路过一家咖啡厅的时候,她们拐了进去,点了咖啡甜点后,有绫失笑:“我以为你会……嗯,不太赞同。”


    许清棠:“怎么会?你想好了就行。”说着,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平常这会儿她和顾宜之都在打语音。


    【跟朋友在外面,回去再打。】


    有绫拨弄着手指,像是无意地问了句:“女朋友?”


    许清棠有点惊讶:“嗯。”


    有绫解释道:“C市地震那晚我给你打过电话,是她接的。”


    许清棠模样并不在意,“我睡太沉没听见。”


    有绫抿了下唇,半晌笑了下,说:“好羡慕你们呀。”


    许清棠:“怎么了?”


    有绫说:“也没什么,就是想起来我一个朋友。”


    许清棠发现自己的好奇心全在顾宜之身上,她宁肯绕一大圈就为了问一句顾宜之到底喜欢自己什么,而有绫话里的意思明显藏着八卦,她却并无多少兴趣。


    倒是有绫又自顾自说起来:“她挺喜欢一个女孩子,可惜在发现自己心意的时候,那女孩子已经跟她的朋友在一起。”


    许清棠配合着唏嘘了声。


    有绫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其实即使女孩没跟别人在一起,她也没有机会,她的家里人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这是一个现实的社会问题。许清棠没有发表意见,她往窗外看了看,玻璃上模糊朦胧的虚影让她恍惚了下。


    她想起了自己跟祁老师约定好的事情。


    有绫的故事到此结束,她看了一眼许清棠,说:“该走了,我还有事。希望清棠你能比我朋友幸运一些。”-


    临城的秋天看起来比夏日要漫长些,到了十二月初,天气这才渐渐冷下来,街道上萧索冷清。


    再过两天,许清棠就要和师姐去C市。


    晚上从剧院出来,师姐翻着手机备忘录,问她:“你东西都备好了吗?哦对了,冬衣要厚点,我听说C市那边都下雪了。”


    许清棠点头:“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两个人走到台阶边,许清棠正想着自己准备的东西时,手肘忽然被师姐碰了下,师姐说:“呐,你的家属来了。”


    远处,顾宜之的车停在路边。


    她们的事被师姐知道完全是一个意外,有回许清棠生理期难受得厉害,一个人在换衣间里发着语音撒娇,一个劲地喊顾宜之老婆,结果师姐去而复返,手里还带着给她的红糖水……


    现在师姐一看到顾宜之就用家属二字调侃。


    许清棠问她怎么不惊讶,师姐眼神怜爱:“清棠,不是在头上盖一抔土别人就能当无事发生的。”


    许清棠告别师姐,在路边买了糖炒栗子,这才转头朝顾宜之的车走过去。


    车上开着暖风,许清棠解下了身上厚重的面包服,说:“外面好冷啊。”她又絮絮叨叨说起了在剧院里的日常。


    顾宜之安静听着,许清棠顿了顿,歪头说:“对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刚听到的。”


    “好啊。”


    许清棠说:“从前从前,有条小蛇,它误入了仙女庙。那个时候刚好是冬天,它冻得瑟瑟发抖,就在快死掉的时候——”


    她拉长声音,故意增加悬念。


    顾宜之一向很配合她:“然后呢?”


    “神奇的事情出现了,有个仙女突然出现,她带来了好多栗子,一颗颗剥给小蛇吃。”


    “后来小蛇活过来,发现那其实并不是什么仙女,而是一只四处修善的狐狸。”


    自从开始给顾宜之讲故事后,许清棠就创造了许多小蛇和狐狸的奇奇怪怪的故事。


    顾宜之还是好配合:“后来呢?狐狸怎么样了?”


    “后来啊,仙女觉得狐狸很善良,于是帮助它成为真正的仙女了,”许清棠把糖炒栗子塞到顾宜之的手里,眨眨眼睛,“顾仙女,你渴望力量吗?”


    仙女剥了一颗栗子,递给许清棠,仙里仙气地说:“那小蛇呢?这次它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香甜软糯的栗子催发了许清棠的创作激情,她说:“还没说完呢,后来那小蛇也变成了仙女,她们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你问为什么?因为仙女的栗子也带着仙气,小蛇当然也跟着成仙啦。”


    许清棠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上没什么天赋,偏偏她每讲一个故事,顾宜之都认真且郑重地夸她说的很好,导致她自信心也开始一点点的膨胀起来。


    爱情果然让人盲目。


    栗子吃完,顾宜之这才开车送许清棠回家。


    夜深时,街上冷风肆虐流窜,许清棠一下车脸就被冻得透红,顾宜之解开自己的围巾,一圈圈围下了许清棠的脖颈上。在她绕着打结时,许清棠踮起脚在她唇上亲了亲,柔软的触感勾起了她旖旎的心思,“好冷,今晚不要回去了吧。”


    “待会儿还有应酬,推不掉,”顾宜之把围巾的位置调整好,看着许清棠白皙的脸,微微笑了下,“明早我再来。”


    许清棠啊了声:“那你还来找我。”


    “今天降温,所以想见你。”


    许清棠笑了下:“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顾宜之轻笑了一声,“想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路灯下,橘色灯影摇晃,照在两人笔直的身躯上,许清棠又仰起头,朝着顾宜之吻了过去。


    温柔湿润的吻在冷夜里像是彼此取暖的一个空间站,在寒风中给予彼此无限的温暖和舒适。


    亲吻结束,许清棠听到旁边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她朝那边看了一眼,不远处停了一辆出租车。


    车旁,祁老师被周姨搀扶着手臂,脸色阴沉沉地盯着她们。


    第38章


    路灯下光影如豆,许清棠心中一跳,与祁老师隔街対望。


    “妈。”


    许清棠声量不大不小地喊了声,融在冷风中,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她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顾宜之,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


    顾宜之也回握着,在她耳边轻声:“我陪你过去。”


    走到祁老师和周姨面前时,许清棠心中也在犯着嘀咕,不知她们有没有被看到,如果被看到了,她得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说……


    祁老师眉头微皱,目光在她们身上停了几秒,许清棠心中有鬼,被看得浑身发麻,如芒在背。


    片刻,她脸上努力堆起笑,“妈,这么晚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你不是说后天要去出差吗?”祁老师嗓音有些哑,“想着给你带点吃的过去。”


    她目光又在两人身上扫过,有点不悦,“清棠,这么冷的天怎么让宜之陪着你在外面吹风?”


    虚惊一场。


    许清棠暗暗松了口气,倒是顾宜之先回答了:“我顺路送棠棠回来,刚到呢。”


    祁老师点头,声音仍旧沙哑,“不晚了,宜之你先回去吧,晚上开车不安全。”


    顾宜之不慌不忙:“好,最近天凉,您多注意身体。”


    许清棠目光追着顾宜之,顾宜之冲她笑了下。等车开远,祁老师咳嗽了一声,问:“什么时候出差回来?”


    许清棠老实回答:“可能得月底。”


    祁老师若有所思:“生日过了吗?”


    许清棠说:“过了,也没事,您知道我不喜欢过生日。”


    一直沉默的周姨忽然也笑了笑说:“正常啦,现在的小年轻没几个喜欢过生日的。”


    祁老师冷不丁突然问了一句:“顾宜之会跟你一起去吗?”


    “怎么会,她也要忙工作的。再说了,她跟我去干什么?”许清棠笑得有点发虚。


    祁老师闻言倒是没说什么,只让她好好工作,便和周姨回去-


    越晚天越冷,法梧明丽的叶子被风卷到了出租车前窗,又纷纷扬扬掉进了雨刷器缝隙里。


    司机扭头回看,“姑娘?还等吗?都这个点了,我估摸着你等的人不会……”


    许清棠拿起手机扫了下二维码,车内响起声音:支付宝到账xx……


    司机收了钱也不好说什么,前方就是临城里一家很有名的星级酒店,他看向许清棠的表情带着一丝同情。


    许清棠猜他是脑补了一出苦大仇深的抓奸戏码,也没解释,在收到顾宜之的信息后,她推开车下去。


    窗外冷空气浮动,许清棠眼睛朝酒店大门口看去,玻璃制的旋转门里能依稀看到顾宜之的身影。


    许清棠绕了一点路,拿出手机,给顾宜之打了通电话,问她:“你忙完啦?”


    “嗯,刚忙完。你不在家?”


    顾宜之相当的敏锐,许清棠停下脚步,并不承认:“没有,是有什么声音吗?我在阳台呢,屋子里开着暖气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许清棠越走越近,越能清晰地看到顾宜之的背影,她长发微晃,身姿高挑。


    她开始给出错误信息迷惑视线,“我好想啊你,但是也不能打扰你工作,只能在家里独守空房了。”


    说完,许清棠笑了下:“対了,你闭上眼睛,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什么?”


    大变活人。


    “大变活人?”


    顾宜之把许清棠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不仅如此,她还转过身,抬手捏了下许清棠的脸,用着平静的表情说着惊喜的话:“好惊喜哦许大魔术师。”


    许清棠:……


    她挂掉电话,“你怎么知道的?”


    顾宜之歪了歪头,说:“如果我瞎点聋点再傻点的话,应该就不知道了。”


    许清棠莫名有种被内涵的感觉,她瞪了一下,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是不是対浪漫过敏!”


    她剧本原本设想得好好的——顾宜之闭着眼睛站在原地,她上去给一个大大的拥抱,这在冬夜里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浪漫偶像剧。


    结果硬生生被顾宜之整成了沙雕。


    顾宜之笑而不语,片刻,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许清棠很想很想说自己很想她,想来陪陪她,尤其是在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后。


    但闹了这么一出,她把脸一转,说:“哦,没什么。就是突然听人说,你想我想到失眠,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了,抱着枕头喊我的名字,痴痴地流眼泪,一口一个心肝地喊着,不仅金嗓子都用光了几盒,听说那枕头都湿得发芽了?哎,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所以就好心好意地来看你咯,免得你対我执念太深,人都傻掉了。”


    她越说顾宜之表情就越怪。


    像是有种在忍笑的感觉。


    许清棠起先不懂,但她很快就懂了——因为旋转门后又陆续走出来几个人,神情好奇又复杂地看着许清棠,有个人开口问,“顾总,这位是?”


    顾宜之说:“是我女朋友。”


    几人:???


    许清棠:……


    她往顾宜之身后藏了藏,那几人表情更好奇更复杂了,顾宜之又说:“她比较怕冷,我先陪她回去了。改天再说。”


    人有时候大可不必这么嘴硬。


    许清棠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顾宜之说那几个人是知尚总部派过来视察考核的,今天刚到,所以她要跟他们吃个饭走个过场。


    看许清棠直到上车了也没说话,顾宜之笑了下:“我有提醒过你。”


    是的,有提醒过,没配合她变魔术就已经是在变相提醒,怕许清棠尴尬。但她并没有领悟到,还嘴硬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让沙雕剧本进一步升级为沙雕社死剧本。


    很好,许清棠仰头望天,突然觉得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


    半晌,她才缓过那股丢人的劲,扭头看向顾宜之,问:“你就这么承认啦?会不会対你的工作有影响?”


    “不会,”顾宜之手捧着许清棠的脸,严肃又认真,“女朋友这么可爱,想让别人都知道。”


    许清棠有点想落泪,不是因为感动,是因为尴尬,“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觉得我好丢人……”


    别人不可能相信顾宜之会把枕头哭到发芽,但一定会觉得她许清棠是个彻头彻尾的沙雕……


    “不丢人,我就喜欢你这样,”顾宜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宽慰道:“随时随地都能带来惊喜和乐趣,怎么是丢人呢?更确切来说是一种情调。棠棠,遇见的那么多人中,我只见过你一个,也只喜欢你一个。”


    “生活没那么无趣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対于我来说,你很可爱。”


    顾宜之不仅是嗓音和动作,连眼神都带着一股柔意,让许清棠自己都有种感觉——她是万里挑一的独特,不是沙雕,是难能一见的瑰宝。


    当然,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许清棠很快从这种飘飘然然的感觉中挣脱出来,说:“好好好,你说的都好。”


    顾宜之撩了她一眼:“怎么突然过来了?明早不是还要去上班吗?”


    许清棠说:“想你了,想见你。”


    顾宜之笑了下,“棠棠是个黏人精啊。”


    许清棠脸皮已经被锻炼出来了,理直气壮道:“是啊,我就是这么黏人,怎么了?我还恨不得挂你脖子上呢。”


    顾宜之被她逗笑了。


    许清棠坐在驾驶室上,沉默了下,说:“好吧,想你是真的,有个问题想问你也是真的。”


    “你问。”


    “刚刚在我妈面前,我没说我们的事,你会不会生气呀?”


    这是今晚许清棠特意来等顾宜之的主要原因。


    顾宜之从没把她们的事情対周边的人隐瞒,而她却……


    眼下并不是什么好时机,但如果祁老师真的发现了她们,许清棠也不会退缩。可既然没有,她便想再等等。


    方才在祁老师面前,她不好多说什么,在手机里解释又怕说不清,怕讲不明,怕顾宜之不开心时她不能从文字里看出来。


    于是她便问了顾宜之要地址,偷偷来。


    她不想有误会。


    “不会。”


    许清棠眨眼:“真的吗?”


    “当然,许棠棠,你今晚好乖啊。”顾宜之靠近了一点,许清棠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耳朵还撩着她的声音,“你刚刚说我什么?想你想到失眠?”


    “那你会让我孤枕难眠吗?”


    许清棠呼吸变深,“你先让我好好开车。”


    顾宜之坐回原位,歪了下身子,风情万种地靠着车门,脸上又是那副让许清棠牙痒痒的笑,“问你个问题而已,怎么成我影响你了?”


    “许小姐,看来你道心不稳,整天想什么呢?”


    许清棠咬牙:“弄哭你。”


    许清棠在后来的时光里很多事情都如愿以偿,唯独这一件事,一直都没有得偿所愿-


    在第二天的时候,许清棠一下班就开始忙活,她去花店里买了一个盆栽和一些玫瑰花种,在第三天去机场的路上,她全都交给顾宜之。


    许清棠说起了自己那几枝没能送出去的玫瑰,心中很遗憾,那些玫瑰她后来很尽力地想养活,可惜都没成功,最后只能扔掉。


    她期待地看着顾宜之:“你帮我好好养养,等回来说不定就能开花了。”


    顾宜之失笑:“没那么快。”


    许清棠:“那就等春天嘛。”她又说:“到时候就都送给你,花培育出来不都要命名吗?我觉得养出来以后也得重新取个名字,就叫顾宜之的玫瑰,你觉得怎么样?”


    顾宜之把花种都放好,“送我的怎么还要我来养?”


    许清棠把歪理一通乱扯:“因为这是顾宜之的玫瑰,而顾宜之是许清棠的,所以你帮许清棠养很正常。”然后从侧面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项链,戴在了顾宜之的脖颈上,“我也不是扒皮,这是给你劳务费。这交易不算亏吧?”


    顾宜之眉眼弯弯,“赚了。”


    到机场的路程有点远,可再远终究有尽头,很早之前她就跟顾宜之说过要出差的事,说的时候只当做是一件小事,可分别的时候又是那么的不舍。


    许清棠站在机场大厅,上方回荡着播报声,她拉了拉顾宜之的手,不舍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激发到最大值,“顾之之……”


    许清棠:“要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你了,要想我。”


    顾宜之把许清棠搂进怀里,贴着她耳边轻声说:“我会很想你。”


    “要照顾好自己,别逞强,有事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到C市时,许清棠很明显就能感受到南北温度的差异,只觉得自己快被这片冰天雪地冻成雕塑。


    和师姐拿着行李,坐上机场大巴出来后,许清棠把手机贴着窗户,拍了一张照片,师姐在旁调侃:“清棠,报备行程啊?”


    许清棠说:“哪有?师姐你说的我好像是个妻管严似的。”她边说边给顾宜之发过去。


    师姐啧啧评价:“硬气不过三秒。”


    C市京剧院的职工宿舍换了地方,新的住址暂时没有多出的装修好的房间,于是便把两人安排到了旧的地址。


    离京剧院也不远,隔着两三条巷子,除了进来的时候光线有点暗淡,没别的问题。


    晚上的时候,祁老师还打了个视频过来,问她环境怎么样,许清棠在房子里拍了一圈,师姐正好从房间出来,三人一起聊了几句,许清棠便借口洗澡挂了视频。


    出差的日子很忙,许清棠和师姐每天都忙着演出,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勉强有一点时间,跟剧院的人都混熟后,便常常出去聚会团建,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圣诞节前夕,正好是许清棠的生日,零点的时候就收到了很多的生日祝福。


    其实许清棠真正的生日在明年的六月一日,因为小时候上户口的时候填错了,将错就错便一直以这个时间来生日。


    除了好友亲朋的祝福,其中还有一条很碍眼的信息。


    许清棠看了大觉晦气,想了想,白天的时候便立马去注销电话卡,办了一张新的。


    即便她挺喜欢顾宜之吃醋的样子,但既然知道她介意,対方又时不时就会整幺蛾子,许清棠便也不能这么听之任之。


    今天剧院没什么事,师姐大约是这段时间忙累了,像是忘了许清棠生日这回事,跟同事们约着晚上一起出去玩,还叫上了许清棠。


    许清棠好不容易清闲下来,想把晚上的时间留给顾宜之,便拒绝了。


    平时师姐再,即使两人不住在一个房间,但房子隔音不好,许清棠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夜幕降临。


    许清棠穿上棉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剧院出来,在寒风中朝着宿舍走,进入第一条阴暗小巷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熟练地拨起了顾宜之的号码。


    接通后,顾宜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淡:“你好?”


    许清棠闷咳了一声,把声音变粗,开始说起了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你好,是顾宜之吧?我知道,我调查过你。我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可惜惨遭小人所害,下属弃我,股东逐我。现在重生一世,决定展开复仇。如果你想支持我,那就来找我,我把我的复仇计划告诉你,等我夺回一切的时候,让你当二股东。”


    顾宜之的声音又变得温柔起来,“有什么好处?”


    “二股东还不是好处?”许清棠啧了下,“让你左拥御姐,又揽辣妹,这好处可以了吧?”


    “电.信.诈.骗的后果很严重,许清棠,你再说一遍。”


    许清棠:……


    “你就不能假装不知道是我吗?”


    “嗯。”顾宜之:“说说你的复仇计划。”


    然后再给她整个企划案是吧?到底谁是老总?


    许清棠咬了下牙,呵了声:“你先来找我再说,反正我的计划精彩绝伦,入股不亏。”


    “哦?有多精彩?”顾宜之声音听起来饶有兴趣,“难不成御姐是你,辣妹也是你?这样听起来确实挺精彩,如果你给我展示一下的话,我想我应该很有兴趣。”


    许清棠:“什么叫展示一下?”


    顾宜之笑了下:“你不是会cosplay吗?”


    巷子走到尽头,许清棠开始慢慢走上楼梯,感应灯一层层亮起,这女人突然骚气起来,许清棠只觉得周围的冷气都开始融化,身体在慢慢的发热。


    “顾宜之,你好骚气啊。”


    “许老总,你很没诚意呀。”


    许清棠开始胡说八道:“我诚意十足,但这不是资金紧缺嘛,等我东山再起了一定给你看。”


    “这样啊……”顾宜之勾人的笑又开始在许清棠耳朵里响起,“没关系,我可以赞助。唔,你想要什么?是老师、秘书还是人.妻?水手女仆我也可以给你。”


    “还是说,你全都要?”


    进入宿舍楼便空无一人,许清棠说话也大胆了起来,她哼哼了两下,丝毫不肯退让,“我全都要,顾宜之,你可别到时候闭着眼睛不敢看。”


    嘴炮嘛,谁不会啊。


    就算顾宜之真弄来了,她不穿这狗女人还能按着她的头穿?


    顾宜之忽然问:“你那边很冷吗?”


    这话题转得突然,许清棠点了下头:“挺冷的。”


    “难怪。”


    “难怪什么?”


    “你的嘴好硬。”???


    许清棠手握在门把上,一把拧开门,嘴里恶狠狠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也就是你现在不在我面前,不然,我肯定让你喵喵叫,看看到底是谁的嘴硬,猛1可杀不可辱你不知道吗!!”


    啪。


    壁灯打开。


    许清棠朝客厅看过去,手机顿时啪一下掉地上。


    客厅里师姐和几个同事围着一个大蛋糕坐着,上面插着几根蜡烛,看起来很温馨的画面,却难以掩饰他们震惊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注:老总重生那个段子来源于网络。


    第39章


    许清棠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没事,她只能勉强地把通话挂断,生不如死地看向客厅。


    “师姐……”


    众人都是一脸尴尬,主要还是许清棠方才进门的那番言论过于慷慨激昂,抑扬顿挫,导致她们想听不见都不行。


    气氛沉默了一瞬,师姐不尴不尬地笑了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的小师妹找回面子,片刻,才说:“清棠,生日快乐,我们……嗯,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然后师姐暗示了一下其他同事,开始唱起了生日歌。


    生日歌环节一过,有个同事靠近许清棠,看着她切蛋糕,欲言又止,最后视线扫了一圈,又退了回去。


    庆祝结束,同事都们回去以后,师姐怜爱地拍了拍许清棠的肩膀,“清棠,没想到你私底下还有这么勇猛的一面。”


    许清棠吃着蛋糕,惆怅一叹:“师姐,你别打趣我了,我已经在考虑投哪条江比较合适了。”


    师姐哈哈一笑,边唱着冬天里的一把火边去洗澡。


    许清棠:……


    窗外小雪纷扬,许清棠把客厅的东西收拾好,刚合上冰箱门,手机便传来了顾宜之的短信:【许小姐,合作愉快。】


    许清棠:【?】


    顾宜之:【我在你们宿舍楼下。】


    许清棠眨眨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飘雪,只觉得很不真实。她刚要起身去楼下,想了想,又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涂了个口红,这才匆匆地下楼。


    老旧昏暗的路灯在雪地上照出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细细而下的雪点中,顾宜之坐在车里面,车顶灯将她的面容映得清晰,许清棠加快步子,来到车边,将身上的雪渣子拍了拍,拉开车门,语气掩不住的惊喜:“你怎么突然来啦?”


    顾宜之把一个热水袋塞进了许清棠手心里,语气轻轻说:“许小姐的条件开得太有诱惑力,所以就来了。”


    热水袋的暖意很快驱散了许清棠身上的寒气,许清棠看着车子开出巷子,街景在窗口飞驰而过,啧啧了下:“还说我道心不稳,某人也不外如是嘛。”


    道路变得开阔明亮起来,许清棠又瞟了下外面,“夜黑风高,你打算把我拐哪里去?”


    顾宜之:“你猜猜。”


    许清棠眨眼:“猜不到。”


    顾宜之:“你知道了太多某人的事。”顾宜之又露出一个短促的笑容:“封口。”


    许清棠:“你这样我晚上要睡不着了。”


    玩闹后,许清棠正经地问:“你是来工作的吗?还是?”


    顾宜之说:“明天就走。”


    许清棠手掌托着脸,长长地啊了一声。


    车子在行驶的时候,许清棠回着朋友们的信息,忽然收到了方才给她庆祝生日的一个同事a的微信。


    【清棠?我想问问你,你刚刚进门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好吧,我是想问问你……】


    这个省略号,换做稍微有点好奇心的人估摸着都会回她,可惜许清棠确实好奇心不重,也多少猜得出他的意思。


    她没回复。


    紧接着,有电话进来。


    许清棠拿出来一看,是同事a。


    反复几次后,许清棠便接了,同事a说:“是打扰你睡觉了吗?”


    许清棠:“没有。有事吗?”


    同事a说:“嗯……刚刚人多,不方便问。清棠,我想知道,你是有男朋友了吗?”


    许清棠:“没有。”


    同事a语气有点兴奋:“好巧。”


    许清棠:“你也没男朋友?”


    同事a:“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同性恋。”


    许清棠:“那不巧,我是。”


    同事a:“……”


    挂断电话,许清棠解释了一下,说:“我们平时就只是同事关系,没什么接触的。”


    顾宜之:“女朋友太招人喜欢,在想怎么办。”


    许清棠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不需要想,你女朋友一看就只喜欢你。”


    顾宜之闻言也笑了下。


    C市郊外有一片白桦树林,此时细雪漫天,满地清白。顾宜之把车停在路边,示意许清棠下来。许清棠踩着薄雪,四下看了看,“来这里干什么?”


    远处也有不少游客或是附近的居民,顾宜之牵住许清棠的手,掌心温热,“没什么,想跟你出来走走。”


    “四季都看看,不止今天,也不止明天。”


    还有一些未尽的话顾宜之没告诉她。


    她想让她往后历经四时,遇到的任何景物,所有事情,想到的都是自己。


    许清棠在C市看到了人生第一场雪,但因为忙碌,高兴了一阵便也就失去了新鲜感,可有顾宜之陪在身边,即便不止一次见过大雪纷飞,她却仍然觉得一切都是新鲜又美好。


    在雪地穿行,路边扑簌簌的落雪声在夜里很清晰,许清棠和顾宜之走到了湖边,湖面此刻还没有结冰,迎面是几个点着仙女棒一路疯跑的小孩子,在黑夜中炸开了一朵朵小烟花。


    两人让到一旁,许清棠正好低头理了一下领口,抖开上面的雪。


    平静光滑的湖面上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许清棠先是下意识追着看了一眼,反应过来投影,便抬起头——只见那块黑玉似的天空中不止有细雪在落,还有无数个不同颜色的光电。


    光点慢慢在空中汇合,上下组合成了一整束玫瑰的形状。


    玫瑰在雪夜里维持了几秒,又缓缓开始绽放,开到最到程度,又变成星星点点烟花似的向四周散开,在夜空中留下短暂的绚丽。


    最后,又汇成了一句话。


    许小姐,生日快乐。


    周围有几声感叹。


    许清棠见过无人机表演秀,起初心里还想着今天是什么日子,看到最后,忍不住回头用双手捧着顾宜之的脸,眨眼,“顾之之,你这样我真的好想亲你呀。”


    顾宜之抬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温声:“生日快乐,许棠棠。”


    许清棠忍不住笑了下,跟她说了自己生日的乌龙,天上的灯光秀表演还在继续,她也学着顾宜之的样子在她脸上捏了捏,“顾之之,你是吃浪漫长大的吧。”


    顾宜之笑:“我浪漫过敏。”


    许清棠:“你好记仇啊,这可不行。”


    许清棠歪了歪头,提出了解决办法:“这样,我给你变个魔术,变完你就能忘了。要不要试试看?”


    顾宜之:“好啊。”


    许清棠伸出左手,掌心摊开,“我的手朝哪里,你跟着慢慢往哪里看。知道了吗?”


    她伸出手,慢慢往上,在顾宜之依言往上看的时候,许清棠慢慢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下,然后收回手,笑问:“还记仇吗?”


    顾宜之说:“怎么这么可爱啊。”


    许清棠扬了点下巴,“因为我就是可爱本爱。”


    两个人在白桦林周边又逛了一圈,许清棠在一棵高细的树下站了会儿,然后蹲下身子,慢慢捏了两个圆胖的小雪人,“这是顾小之,这是许小棠。希望明天不要被雪盖住,也不要融化。”


    这些事是许清棠以前很不屑于去做的,无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幼稚,可跟顾宜之在一起去又忍不住生出这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扭头问:“怎么样?好看吗?”


    顾宜之评价道:“挺好,手艺进步空间很大。”


    还真是直白又委婉……


    许清棠呵呵了声:“你别是有黑幕吧。”


    等玩雪的劲头一过,许清棠发觉自己手已经被冻得发麻,时间不早,两人便商量着回程。


    等回到市区,许清棠拨弄着手机,眼睛偷偷去看顾宜之,闲聊似地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去啊?”


    “中午。”


    许清棠点点头,原本怕她连夜回去过于匆忙劳累。


    这些天许清棠对C市的路也大致摸清楚,路边的景象分明不是回宿舍的路,“是不是开错了?”


    顾宜之点头:“是啊。”


    最后车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顾宜之转头,漂亮撩人的眼眸轻轻眨了下,“迷路了。”


    许清棠感觉自己浑身有点热-


    两人从车上下来,许清棠的手被顾宜之包在掌心里,在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许清棠忽然听到远远有人在叫她。


    许清棠闻声看去,只见远远走过来一个穿着红色棉服的老太太,脸上盛着一点,走近时,一双眼睛在她们身上来回转,“小许?真的是你?”


    许清棠一下子就认出了去在医院里寻死觅活的老太太,她心下泛凉,却没有松开顾宜之的手,礼貌叫了声:“许姨。”


    “我远远看着就觉得像你,这位是?”


    “我女朋友。”许清棠坚定道。


    老太太表情有点怪异,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摆摆手:“那行,那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还要去医院呢。”


    据老太太说,她觉得临城的医生不好,便转院到了这里,许清棠猜她大概是想让儿子能换个地方,远离那边的人和事。


    走到酒店大堂时,风雪声便在耳边消失,顾宜之按开电梯,边刷卡边问:“跟老师认识?”


    “就是上回跟你说的那个跳楼病友。”


    顾宜之侧头问:“不怕了?”


    许清棠:“有一点,但我觉得……我妈应该早就知道了。”


    大概是这段时间都见不到祁老师的缘故,许清棠反而比在临城想得更清晰,她从种种痕迹中猜测,祁老师或许已经知道了她们的事。


    否则,也不会反应这么激烈的让她去相亲。


    顾宜之牵着她的手往房间走,思考了下,“我们的事不急,可以再等等。”


    说到这里,顾宜之停顿了下,转头看她,“但你不能跑,也不能躲着我。”


    许清棠忽然笑了下,跟她作怪,“跑了怎么样?”


    “那你就没老婆了。”


    许清棠故意瑟缩了下肩膀,“好吓人啊~”


    顾宜之失笑:“你好傻。”


    许清棠耸肩:“怎么不是可爱了。”然后,她想了几秒,冲顾宜之笑笑,“其实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所以下回麻烦你说我性.感。”


    进入房间的时候,许清棠忽然收到了唐归的语音,她看了一眼顾宜之,“小归。”然后点了接听。


    唐归醉醺醺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清,清棠?”


    “小归?你喝酒了?”许清棠眉头一皱,“你在哪呢?”


    “我……我在家里,”唐归声音含糊不清,“真是气死我了,江宛这个混账,她……她……她居然呜呜……”


    然后唐归的声音就弱了下去,那头一阵窸窣以后,江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清棠吗?是我,江宛,她没什么事,就是喝醉了,我在陪着,你放心吧。”


    许清棠挂断电话后,忍不住看了一眼顾宜之。


    顾宜之好笑地问:“怎么了?”


    “我问你个事,”许清棠一脸严肃地凑到顾宜之面前,“江宛她有很多妹妹吗?”


    顾宜之摇头:“独生女。”


    许清棠:……


    许清棠又换了个说辞:“不是兄弟姐妹,是情人,明白了吗?虽然她跟你是朋友,但你必须得告诉我。”


    江宛和唐归这段时间很明显就是有苗头,但唐归又曾经说过,她是属于万花丛中那只打眼的花蝴蝶那类型。别看唐归总一副老司机的模样,其实这方面的事也没比自己经验丰富到哪里去。


    许清棠觉得有必要问清楚,免得自己姐妹被拐骗。


    顾宜之:“以前是有过几个女朋友,但这一两年来都没谈。”


    许清棠继续追问:“那除了女朋友之外的人呢?”


    顾宜之:“没有。”


    许清棠松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在一边,说:“好吧。”


    顾宜之撩了下头发,“这么关心别人啊。”


    “不止,当然还有你,”许清棠坐到她旁边,手指绕着她的卷发玩,一边问:“上回你还没说呢,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何止呢,她甚至连对顾宜之的印象都没怎么有。


    顾宜之轻声:“原来你真的忘了我啊。”


    许清棠:……


    她翻了个身,跨坐在顾宜之的腿上,手扶在她平直的肩膀上,忽悠道:“或许有点印象,你说说看。”


    顾宜之搂着她,笑了下:“这么想听啊?”


    许清棠很诚实:“好奇。”


    “我也很好奇。”


    许清棠:“啊?”


    顾宜之将人拉近自己的怀里,靠着她耳边,气息温热,“所以我们一起说好不好?”


    许清棠以为,顾宜之的故事会是跟林怀嘉某次组织的聚会有关,但恰恰相反,一点都不沾边。


    顾宜之和许清棠的初见,在一个雨天,那时她陪着姑姑到京剧院去看京剧。


    许清棠的声音有点抖,撑着顾宜之的肩头,问:“所以,是因为那天我穿得漂亮,你一下子被吸引了?”


    顾宜之吻了她一下,“不是。”


    那时她被雨淋湿,一身狼狈。


    故事刚展开了一个开头,许清棠便撑不住,虚软地伏在顾宜之的身上,“等等,等一下再讲。”


    顾宜之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嗓音带笑:“许大猛1,不是可杀不可辱吗?”


    许清棠:“……”


    要她怎么说?


    拓展新地图,她有点没适应?


    等她缓过劲来,顾宜之却不肯再讲下去了,摸了下她的脸,说:“下回撑久一点,我讲的也就多一点。”


    许清棠呵了下:“我突然就不那么想知道了。”


    顾宜之点头:“好。”


    许清棠:“…好吧,你说了算。”


    其实她还是很想知道的。


    第二天,许清棠和顾宜之醒得很早。许清棠吃过早饭就拉着顾宜之出去逛商场,没什么要买,但就是很想逛。


    最后看了又看,许清棠反而是被角落里一台抓娃娃机给吸引住,可惜她运气不好,投资多少都没有回报。偏偏人菜瘾大,还非不要顾宜之帮忙,最后工作人员实在看不下去,让她在里面挑了一个。


    许清棠没客气,挑了一只不大不小的小狐狸。


    回到车上时,许清棠看着狐狸玩偶,左看右看觉得气不过,“小狸呀小狸,怎么跟某人一样气人呢?”


    顾宜之挑眉,许清棠又连忙补救,对着狐狸亲了亲,“也跟某人一样可爱。”


    顾宜之忽然觉得那玩偶好碍眼,从许清棠怀里拿过,放车后,“脏,别亲。”


    许清棠回头看了一眼孤零零的玩偶,啧啧:“啊,还跟某人一样看起来醋里醋气的。”


    顾宜之失笑,抬手捏了下许清棠的耳垂,“那你知不知道某人现在好想亲你啊。”


    许清棠探身先亲了她一下:“现在知道了。”-


    许清棠估计的没错,十二月底的时候她便和师姐一起回到临城。


    许清棠先见了一圈的人,才带着行李箱回家。


    大约是因为顾宜之有叫家政定期清理的关系,倒是仍旧窗明几净,许清棠从行李箱里拿出了那只在C市带回来的小狐狸,放在了床头。最后,拎着从C市带回来的特产,朝着祁老师家出发。


    祁老师一如往常,问了她在那边吃住情况和元旦放不放假,许清棠一一回答,等周姨去楼下扔垃圾的时候,祁老师收起和煦的神态。


    许清棠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安。


    她今天下了飞机是顾宜之接她回来的,路上的时候,顾宜之提议跟她一起回来看看祁老师,许清棠拒绝了。她欣慰顾宜之肯跟自己一起面对,但她还是想,想给顾宜之和自己的这段感情留点体面,也想给自己和祁老师留些体面。


    墙壁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跳动着,祁老师忽然问:“医院那个许姨,你还记得吗?”


    许清棠点头:“记得。”说完,她又道:“我在C市的时候见过她。”


    祁老师拿起一个橘子,慢慢地剥皮,随意道:“嗯,她嫌这里的医生不好,磨着她儿子换了地方。”


    许清棠以为祁老师会就此发问,没想到她又是一句闲聊:“新年新气象,放假没打算去哪里玩?”


    许清棠:“再看吧,还没想好。”


    “那你跟顾宜之的事情想好了吗?”


    这样冷不防地质问,许清棠心中跳了下,她还没说话,祁老师冷笑一声,“你没想好的话,那我来替你想。”


    “跟她结束了吧。”


    第40章


    房内暖气熏人,沐如春风,许清棠却觉得像是坠在冰窖,通体生寒。


    她抿唇:“妈你都知道了。”


    祁老师把剥了一半的橘子扔进垃圾桶,面色阴沉,“难道我不该知道?你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说的,你知道那些话有多难听吗?”


    “我以为你们认识的时间短,你出差一趟,静下心来迟早会想明白。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越纵着你你就越不知道悔改。”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改?”许清棠不卑不亢,“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


    祁老师也不想跟她争辩,声音严厉,直接给她下了命令:“清棠,你现在还小,不懂事,喜欢追求新鲜和刺激我可以理解。但顾宜之比你大这么多,我不相信她也不懂事,你被她蛊惑,这不是不能回头的事情。现在,你跟她说清楚,结束这一切,以后搬回来跟我住,时间久了你就能明白。”


    许清棠听了很想笑,“逼着我相亲的时候,您说我老大不小,该成家了。现在逼着我跟她分手,您又说我还小,不懂事。”


    许清棠顾虑着祁老师,可听她把所谓的“错”都往顾宜之身上推,便又继续道:“妈,实话跟您说,我并不认为同性恋是错的。而且,这跟她没关系,没遇上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女人了。也是我先招惹的她。”


    “你!”祁老师目光骤冷,觉得眼前的女儿很是陌生,心中怒气难忍,“许清棠,你从来没有顶撞过我,现在为了一个顾宜之,都开始讥讽我了是吗!”


    许清棠叹气:“我只是实话实说。”


    祁老师语调冷然,不容商量,“不管是你先招惹的她也好,她先招惹你的也罢,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别一错再错。”


    “妈,你也很喜欢顾宜之不是吗?她是你的学生,她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我跟她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如果只单单是我曾经的学生,那我自然很喜欢她,”祁老师面容铁青,手指在发颤,声量尖利,刻薄着说:“可我绝不能接受她勾引我的女儿,拉着你一起去毁了自己的人生,自甘堕落!”


    “妈,咱们好好的说行吗?你不是这样的人,又何必说这样的话,”许清棠听着很刺耳,“跟她没关系,我希望你不要这样侮辱她。”


    “好好说,好啊,”祁老师语气果决:“你跟她一刀两断!”


    许清棠也坚决:“除了这件事。”


    “许清棠!”


    祁老师实在气得发狠,高高扬起了巴掌,许清棠也不躲,像是块尖碑杵在原地,执拗道:“打吧,只要你能出气,怎么打都可以。但这件事情,我希望妈你往后不要再提了。”


    最后手掌怎么都落不下去,祁老师气得直咳嗽,在许清棠上前拍着后背的时候,一把推开,冷笑道:“你都已经跟着她姓顾了,还管我的死活干什么?”


    “妈,”许清棠倒了杯水,很无奈,“您别说气话了,别气坏了身体。”


    祁老师缓下情绪来,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喉头发凉,“清棠,我知道你性子犟,我越说你便越要跟我唱反调。可这件事情不是儿戏,一个人知道没关系,两个人知道也没关系,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都明白你许清棠是个同性恋,喜欢女人这件荒唐事,你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你知不知道!”


    “这不是荒唐,也不是儿戏,妈,我是认真的。”许清棠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妈,我不能接受男人就跟你不能接受我喜欢女人一样,你觉得恶心,我也觉得恶心。难道看着我一辈子不幸福,生不如死的活着,您也要让我走上所谓的正途吗?”


    祁老师气得把面前的水杯给摔了,指着许清棠半晌说不出话来,“生不如死?你懂什么是生不如死吗?像一条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被人戳着脊梁骨永远也抬不起头来,那才叫做生不如死!”


    “何止是我不接受你,是所有人都容不下这种事!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像你,谁又像她一样,拐骗自己老师的女儿!”


    许清棠听得满口涩然,“妈,你真的容不下吗?如果容不下,当初为什么対清月姐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出这句话许清棠就开始后悔,这道伤疤一直都是祁老师心中的痛……


    “好好好!你有理由教训起我来了!”祁老师目光变得又沉又锐利,几乎是吼着,“我现在后悔就后悔在当初没有劝着她,许清棠,活生生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吗!”


    许清棠:“我不是祁清月,顾宜之也不是那个人,现在更不是十年前!妈,现在早就不是以前了,対同性恋的包容度高了不少,您就别再逼我了。如果您不信,我会用时间证明。”


    “证明?证明什么?证明你们在一起根本就是个错误?许清棠,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多大,又知不知道女人的试错机会有多少?所有人都在走的路,你为什要剑走偏锋?”


    祁老师笑声渐冷,拉起许清棠的手,捏得很紧,指骨泛白,“清棠,你还年轻,以为凭着蛮劲就能长久吗?这些一时的快乐都是短暂,将来只会让你撞得头破血流!现在立马跟她说清楚,我没跟你在开玩笑!”


    许清棠既不挣脱也不顺从,眼神定定地看着祁老师,毫不退缩,“我不会跟她分手。再者说,妈你说的正途是什么?结婚生子吗?”


    “你说爱是短暂的,可人这一生本就不是长久的。男女只要彼此喜欢,就能长久吗?恋爱可以分手,结婚可以离婚,再婚还是可以离婚。跟是女人还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吗,没有,只跟是什么人有关系。”


    “你认为我现在是贪图一时欢乐,可我跟其他人、其他男人在一起,那我就连这短暂的快乐都没有!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你暂时不想结婚生子我不拦你,但你绝対不能跟一个女人在一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的嘴你可以堵,别人的嘴你堵的住吗?流言蜚语你拦得了吗!你数数你自己身上的斤两,你又承受得了世俗的偏见和眼神吗!”


    祁老师越说越激昂,双眼饱含愤怒,声音带着喘息,许清棠却越来越沉默,在她以为女儿终于肯低头的时候,却听她轻轻笑了声。


    许清棠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妈,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承受过?”


    “流言蜚语,流言蜚语!流言蜚语算什么狗屁东西!”许清棠满脸倔强,撑着没落泪,冷笑一声,“从前我没被它压垮,现在更不会把它当回事,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我要是死了他们会管我是怎么死的吗?怎么我现在过得好好的反倒要为了他们折腾自己?”


    “妈,你所有体验过的滋味,我全都尝过。冷眼,嘲笑,偏见又是什么东西?它们算什么东西?”许清棠掀起自己的裤腿,上面疤痕累累,看得祁老师触目惊心。


    “这条,因为他们说你是杀人犯。这条,因为他们说我是野种……这条,是那年为了给您凑医药费录节目,被钢丝割到的……”


    许清棠在祁老师面前一条一条地揭开自己伤疤的来历,祁老师看得心中抽痛,泪水模糊了双眼,愤怒到最后只剩下懊悔,“清棠……”


    许清棠泪水控制不住地落,她苦涩一笑:“妈,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要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能力承担所有可能面対的事情,不仅如此,我还遇到了一个很想很想在一起的人,在她眼里我是个很好的人,我从不知道原来我是这样的好。我跟她在一起真的很快乐,这种快乐能冲淡以前留下来的那一点点苦。我没奢求过什么,也并不抱怨什么,只求你,别连这一点点的快乐都不给我留下。”


    说到最后,许清棠已经泣不成声,她抽泣着半跪半伏,拉着祁老师的手,“妈,你怎么骂我都好,千万千万,不要去找顾宜之,不要让她离开我。”


    祁老师从未听女儿提起过这些事,心中疼得堪比她第一次发现女儿跟顾宜之的事。


    那些年她陷在悲痛里,怯懦地缩在一寸囚笼中,自欺欺人地以为女儿不会受到波及……


    可那些被她忽视的过去,现在都鲜血淋漓地摆在了她都面前,容不得她逃避,让她心中的愧疚感几乎像是海水般将她淹没。


    她长久地沉默。


    这次依旧是没有任何结果。


    许清棠从下楼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回来的周姨,她让周姨多注意祁老师的情况,有事打电话。


    周姨应下,又抓着许清棠的手,叹叹气说:“清棠,其实……你妈妈她早就知道你们的事了。你为了你妈妈付出了很多,这些年她対你也觉得很愧疚,所以你拿工作搪塞她,她便也由得你应付过去。这次要不是有人跟她提,也不会……哎,你别放在心上,不管她能不能想得通,母女情深,她身体又是这样的光景,你千万千万不要怪她。”


    许清棠疲倦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点头:“我知道。”


    周姨说:“好孩子,先回去吧,有事我会告诉你的。”


    走出单元楼,晚风凄凉,许清棠只觉得心口特别闷,她原以为自己不退让地选择顾宜之后会兴奋,可看到母亲那样沉默,她竟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激不出来。


    她不由得心中自嘲,人果然是情绪复杂的动物。


    但无论如何,在这件事上她不会再退缩。


    许清棠慢慢在路边一个树蹲下,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觉得很疲倦,想放空一会儿。


    看着地面上潮润的痕迹,又想,如果顾宜之在就好了。


    “棠棠,起来,在外面待久了会感冒。”


    许清棠感受到自己的脑袋被人摸了摸,她仰头,看到了路灯下的顾宜之,那双从来都妩媚多情的眼睛正心疼地望着自己。


    在看到顾宜之的那一刻,许清棠有点没绷住泪腺,起身往她怀里扑,“顾宜之……”


    “别哭,别哭棠棠,”顾宜之心疼地把她搂紧,一下下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温柔,“是不是受委屈了?”


    许清棠只是无声地掉眼泪,而后摇摇头,又感受到顾宜之浑身都透着一股凉意,拉着她的手问,“怎么这么冰?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了很久?”


    顾宜之说:“没有,我刚来。”她帮许清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还骗我,”许清棠哪里会猜不出来,她掐了一把顾宜之的脸,“怎么什么时候都不肯说实话。”


    顾宜之叹了声气,把许清棠往车上带,“上车说,外面冷。”


    许清棠刚往副驾上一坐,只觉得膝盖疼得厉害,疼得她弓起背缩成了一团,顾宜之皱眉,低头一看,只见许清棠右膝盖的位置上插着一块小小玻璃碎片,衣料被染红。


    “怎么弄的?”


    许清棠啊了下,含糊道:“刚刚把我妈收拾东西,摔碎了一个水杯,可能那会儿弄的。”


    她故作轻松:“还挺奇怪的,我刚刚都不觉得疼诶。”


    顾宜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们去医院。”


    “医院?”许清棠眨眼,“不用了吧?其实我不严重,我拔下来回去消消毒就行。”


    “别动,”顾宜之说:“去打一针破伤风。”


    医院。


    急诊的医生看起来跟顾宜之很熟,许清棠在打完破伤风后,到了休息区坐下。


    “认识呀?”


    顾宜之说:“我姑姑的朋友。”


    “哦。”


    许清棠看着自己被消毒过的膝盖,上面清清凉凉的,看了一眼顾宜之,手指忍不住在上面戳了下,“你说别人会不会以为是你家暴我?”


    顾宜之拦着她的手:“别乱碰。”她又轻声问:“还疼不疼?疼得厉害咱们吃止疼药。”


    许清棠知道她猜出了什么,可并不想把这样难堪的事情交给她去烦恼,而且,她发现事态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于是,许清棠俯身在她耳边说:“顾之之,你现在这个样子好欠啊。”


    “其实我真的很疼很疼。”


    “你说做多点会不会止疼呢?”


    许清棠靠在顾宜之的肩上,睁着一双眼睛看她,顾宜之的侧脸精致美丽,清冷的眉眼在看着自己时总是充满柔情,许清棠很眷恋这种感觉,她又悄悄靠过去。


    “顾之之,带我回家吧。”-


    “别开灯。”


    许清棠出声阻拦,而后把顾宜之按在了门板上,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就这样,这样就很好。”


    她想在适应黑暗的这个过程中慢慢看清楚顾宜之的脸。


    许清棠先是吻了她的唇,又贴着脖颈往下,她慢慢在黑夜里恢复视野,能看清楚顾宜之的颈部线条,和轻轻浮动的呼吸。


    结束缠绵的亲吻,客厅终于恢复了亮堂,许清棠被顾宜之抱着来到了沙发上,看起了她的膝盖情况,许清棠故意嘶了声,顾宜之看她:“疼?”


    许清棠眨眼:“饿。”


    她从上飞机起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在祁老师那里发了回疯,把精力都耗光了,现在只觉得肚里空空。


    “不要外卖,你给我做好不好?”


    顾宜之嗯了声:“想吃什么?”


    许清棠想了想,说:“清淡点,你下面吧。”


    顾宜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许清棠反应过来后,脸微微红了下,“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面条,不是那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你脸红什么?”顾宜之原本已经作势去厨房,又回身,笑得恍然,“原来那时候你说只能下面给我吃,是这个意思吗?”


    许清棠:???


    她承认,那个时候她确实是说话只会下面,但绝対没有顾宜之口中说的那么色.气。


    “什么跟什么,顾宜之,我看你是荤了头了!”许清棠从沙发上起来,抓着顾宜之的手,“我那个时候哪有这种想法!”


    诚然顾宜之很好看,很有魅力,但许清棠那时候躲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跟她说这种内涵十足的话?


    顾宜之慢道:“那就是现在有?”


    许清棠脸透红,终于是看明白了顾宜之是在戏弄自己,于是呵了下,“是啊,人.妻嘛,你说的,我当然想试试咯。”


    她跟着顾宜之进了厨房,顾宜之打开冰箱门,长身站在那里,回头露出一个浅笑,“那你知道人.妻的剧情最容易发生在什么地方吗?”


    许清棠:“…我哪知道。”


    顾宜之合上冰箱门,长腿朝她走过来,将许清棠抱上了流理台,“就是这里。”


    她的声音带着细细温热,边说边亲许清棠,“只穿桌子以上的衣服。”


    最后,顾宜之吻了吻许清棠的鼻梁,“许棠棠,我记得你的腿过了桌子以上吧?”


    许清棠瞪大眼睛,什、什么意思……


    顾宜之笑得很温柔,“还想试吗?”


    许清棠:……


    她某些时候真的会想把顾宜之打包丢出去。


    实在是太气人了。


    “那为什么不能是你来当?”许清棠忽然找到了正当理由,她拿出手机,打开录音,说:“上回说给我录猫叫,你还没录呢。”


    顾宜之抿唇轻笑,开火下面条,“你还记得呀。”


    “我有什么不记得的?”许清棠呵呵一笑:“我都快丢死人了,在我妈面前喵。你赶紧叫,不叫的话——”她拉长声音,说出自己的目的,“那人.妻就你来当嘛。”


    其实这不完全是她的目的。


    她想在口头上赢顾宜之一次。


    自己唱了那么多年京剧,嘴皮子那么溜,居然说不过一个顾宜之?简直丢人。


    许清棠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胜负欲。


    “好啊,”顾宜之朝她看过去,手指解开衬衣的第一颗纽扣,看起来就像是……许清棠睁大眼睛,赶忙停下录音,按住她的手,“不是,你你你,等等。”


    顾宜之露出了然地笑:“小怂包。”


    许清棠瞪她:“你才怂,我是饿了!”


    这个怂字刺激到了许清棠,她吃完饭洗澡的时候越想越气,于是开始上网找关于人.妻的资料,果然跟顾宜之说的一模一样,厨房是最造孽的地方。


    不仅如此,这个妻子一般还都有个一醉不醒的丈夫和千杯不醉的邻居。


    还有个评论说,多玩剧情可以增加情侣之间的亲密和保持新鲜感。


    许清棠沉思了下,觉得好像有道理。


    她又翻了翻各种対话。


    大致了解了下,但许清棠实在対丈夫这个设定喜欢不起来,于是自动带入成了妻妻。


    在洗完澡后,仔仔细细地用上了身体乳,然后把浴袍简单地系了起来,她走到浴室门口,捏起嗓子,很娇很媚地喊了声:“亲亲的之之宝贝~人家洗好了~”


    顾宜之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清棠,有人。”


    有人?


    顾宜之居然没看过剧本就能対出剧情?


    啧啧,没想到她禁欲的外表下居然有颗闷骚的心。


    这回让她看看自己到底怂不怂!


    许清棠把声音说出了一种好几个波浪的感觉:“有人才刺激嘛,被别人看见的感觉不好吗?人家真是想死你了死鬼~这么久才来看我,都不知道人家好寂寞好寂寞的~”


    她打开浴室门,很风骚地摆了一个S型的姿势倚靠在墙边。


    许清棠还嫌不够,想冲着顾宜之再抛个媚眼,然后,她不仅看到了顾宜之,还看到了一脸呆愣的顾姑姑和一只二哈。


    二哈晃着尾巴:“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