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不，什么都不能做。因为这是这个世界的人自己的命运。罢工是无法阻止的，游行是必然出现的。


    乐然想了很久。发现，之于自己，唯一能做的，值得做的就只有在无归路出现的同时尽可能地抓住它。只要足够快，死的人就会减少。


    指望帝国和教廷？他们大概也会行动。不过大概率是要等领导人都被吊死后再出手。以救世主的姿态，虚伪地表达自己的宽宏大量。


    看看，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下等人，做出了那么多的忤逆事情，陛下依旧原谅你们。神殿依旧保护你们。


    只是工作累一点，危险一点，穷一点。那又有什么关系？至少没有马上被饿死，被打死还有被吊死。


    至于抢在帝国之前行动会不会引起对方的暴怒乐然可不在乎。她的任务最多就到了解除诅咒。剩下的剧情就算是在持续进行也和她本人关系不大。任务完成剧情穿越者就可以醒来。


    那么，下一步，是怎么捉住或者干掉诅咒的路灯。乐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的那张黑卡。之前的两次最后都是靠黑卡扭转乾坤。虽然到现在还是不太清楚这个是该怎么用的，不过好像在吞BOSS这点上一直比较好使。


    下意识地掏出黑卡。乐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漆黑带着精致暗纹的卡面发生了变化。


    它居然有一部分变白了。开什么玩笑，又不是重点色的小猫咪。天冷变黑天热返白。


    卡面白的部分是渐变的。乍看之下差不多有一边四分之一左右的都是白色。乐然摸摸下巴，有点担心会不会等卡面全白以后就废了。


    表姐之前说过，有的强力道具有使用限制。


    算了，先过这一关再说吧。往后大不了再从论坛的道具商店里买点。先凑合着呗。说不定任务结束后还能拿到点好东西。


    和预想的差不多，第二天在乐然吃早餐的时候亚当斯派人送来了情报。罢工开始了。


    这次组织罢工的时候，帝都警察总部派人专门联络。这是之前都没有过的。马歇尔侯爵难得类人地表示工人们可以罢工，允许游行。但是必须在指定的几条路上。


    他这么做的理由也很简单。受到损失的厂区还在进行救援和灾害处理。里面的受害者也需要地方安排。


    帝都本来人口就过于密集。工人可以罢工，但是不能影响抢救，维修以及人员安置的工作。这番说法有理有据，而且还牵扯的都是底层民众。就算领头的不在乎，参与罢工的工人们也有不少自己家人需要治疗。


    “选取指定地点？”乐然冷笑：“明明是为了更好的捕捉和处决。贵族们在真的很会挥动道德大棒呢。”


    管家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先生。我建议您今天最好待在家里。街上的人太多了。根据以往的经验，最后一定会有骑兵出场。”


    是的了。帝国在镇压示威游行的时候最爱触动的就是骑兵。手无寸铁的底层民众在具装骑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那种巨大的战马加上武装的警察，从视觉上就代表了帝国牢不可破的权威。


    乐然摇摇头：“有些事必须做。”她和亚当斯约好的。她的目的是解决诅咒路灯。尽可能挽救被算计的罢工领袖。


    对于□□来说，工人罢工和游行也不是好事。虽然他们有时候会帮着警察做些脏活。到底天然更亲近自己附近的邻居。


    看着新人家主离开的背影，老管家恍惚间像是看到了自己原来的主人。他们都是这样离开的。也是这样再也没有回来。


    “消息递给他们了？”刚上车，乐然就问同样坐在后面的亚当斯。虽然知道自己无法阻止罢工，昨晚她还是打电话和亚当斯说了关于无归路的诅咒路灯的规律。有些时候，明知道做了也没什么用，但是依旧会试试。


    亚当斯也难得地正经起来：“说了。我把你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了。”他有点烦躁地撤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真的，我没想到那个诅咒居然是这么……”


    他也没有读过多少书，想要选择一个适当的词也很难。尤其是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最终，这位短斧帮的当家人选择了最朴实无华的一个单词：“FAXK！”


    很好。足够了。毕竟中文也有类似的语气词。


    “那边有没有应对的方法？”乐然还抱着些许期待：“比如减少人数，或者分开？”


    “没有。他们说，革X需要流血，死亡才能让所有人放弃幻想。别说是诅咒了，就算是光明神站在帝国那边，他们也要砸烂一切枷锁。”


    说到这里的时候，一项玩世不恭的亚当斯居然红了眼圈。他连忙单手捂住着急的双眼：“你能想象到吗？那些穿着粗布衣服，赤着脚的工人，居然能够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见鬼！就算是贵族也不敢对着光明神挥动剑锋。这些拿着榔头和斧子的大老粗居然敢。”


    “他们是真的相信，也是真的不怕。他们的双眼即便在最昏暗的油灯下都亮得出奇。我好羡慕，我那一刻也想着加入他们！”


    谁不羡慕呢？可惜乐然不可以。她只能象征性地拍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塞给他自己的手绢。


    帝都这次只给他们一条街的游行权限。车子一路开过去，两边的路灯相当的多。


    这次游行的人很多，两边看热闹的也多。一来是因为帝都大雾危害的不只是底层劳工，还有普通市民。二来上万人的大游行在帝国历史上也是第一次。


    很快，街道就被堵塞了。车是没法继续开得。旁边的巡警很有礼貌地阻拦了乐然的车辆：“先生，前面就是工人示威游行的路段。您这样的绅士没有必要过去。”


    他的意思其实很好理解，乐然这种穿着体面坐着汽车还有专门司机的男人明摆着就是吸血的资本家。非要跑到游行示威的队伍里去。基本上和挑衅没有区别。


    乐然也不争辩。她直接下车就向前步行。巡警刚想拦住她，就被随后下车的亚当斯制止了：“我在。”


    巡警当然认识这位短斧帮的老大，他稍微纠结了一下，就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和□□勾结的资本家，被打死活该。


    看了一眼旁边建筑上的大钟，已经是中午了。这也意味着游行示威的人群集结完毕，领导人要在广场上发表演讲了。得赶快。


    乐然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在人群中穿梭。她很清楚，越早到达损失才会越小。虽然工人们不怕牺牲，但是她不想看到胸怀希望的人们成为诅咒的牺牲品。


    也许是在不止一个故事里磨炼出来的直觉，越是靠近，乐然就越觉得不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奔跑的原因。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就像是要随时从口中蹦出来一般。


    随着三颗红色的烟花出现在空中，乐然的手足冰凉。


    这是约好的信号。混在示威游行队伍里的短斧帮成员会根据需要发射烟花。其中三颗红色代表着诅咒路灯已经开始杀人。


    当乐然把目光从天空转移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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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时候，她的心脏骤然停止。紧跟其后的亚当斯也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


    “神啊。”他在胸口画了一个太阳的手势。原本应该在广场上演讲的发起人已经被无声地吊死在离他最近的路灯上。


    场面一片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所有人都看着，在等着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终于，又有一个男人走上前，捡起死去战友的手稿，再度站在众人面前：“今天，我们站在这里，就是为了展现我们的力量。我们是人，是帝国的子民，也是父母的子女，是丈夫，是妻子，是儿子，是女儿。”


    “我们愿意为帝国奉献，但是我们也要拥有权利。帝国是属于全体帝国人的国家。不是独属于皇帝和贵族资本家的私产！”


    风再起，他挂在脖子上的围巾也成了吊死他的工具。演讲者以极其诡异的速度再度被挂在了路灯上。一左一右。


    在场的示威者发出了不安的声音。有的人开始往后慢慢退。第一次这么亲眼看到如此亵渎的场面。普通人确实很难接受。


    就在这个时候，第三位演讲者站了出来。她是一位女性。她只有一只手臂。她站在那里以最沉稳和自然的声音开场：“你看，他们甚至不敢正面站出来与我们对峙。”


    “如果皇帝天生尊贵，如果贵族生而无私，如果资本家赚的每一分钱都清白。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站出来和我们对峙。为什么要靠着这些看不见的亵渎物来公开谋杀。”


    “为什么面对赤手空拳的我们不敢对话。我是一个女人，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女人。我敢站出来，站在刚刚被吊死的两位战友的面前。我敢举着我最后的一只手高喊。”


    “帝国只能属于人民！”随着女工举起只剩下三只手指的胳膊，场上所有人都被感染了。


    “帝国只能属于人民！”又起风了。


    “帝国只能属于人民！”树叶飘落。


    “帝国只能属于人民！”地面出现白色的霜冻。


    “帝国只能属于人民！”女工被凌空拽起，以极其粗暴的姿态被她的裙子包住头，再度挂在下一盏路灯上。


    也许是有了准备，也许是不想再被动屠杀。靠近的民众开始往路灯上爬去，想要把人救下来。


    下面的事情和乐然当初遇见的一样，救援的人也被挂上了路灯。


    所有人都被彻底激怒了。他们开始整齐地喊起口号：“帝国只能属于人民！”


    一个又一个人被挂到路灯上，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刚开始是钢铁工人，纺织女工，接着是化工厂的，机械加工厂的，制药厂的。


    慢慢的，还有农民，清洁工，修理工。他们开始手拉着手。既然单人无法抗衡，那么所有人团结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拉着手，强行把即将被挂到路灯的人拉下来。


    是的，他们看不见诅咒之物；碰不到亵渎存在；伤不了神秘力量，但是他们敢于公开对抗。


    如果人民连皇权和至高神都不顺服，又怎么可能会害怕一个小小的诅咒之物。


    终于，乐然推开其他人跑到了最近的路灯前。抗议者还在和看不见的诅咒之物对抗。


    没有多想，乐然掏出自己的黑卡直接贴在最近的那根灯柱上。几乎在同时，她看到在不远处的高台上。银发的特使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她拔出手中的出长剑，朝着这边一挥……


    在乐然消失前，她看见的是铺天盖地的炮弹。有些带着神圣的光芒，有些只是人类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