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被困在了这幅身体里。


    而那颗跳动着的心脏，此刻正被密密麻麻的金线死死捆住，若是刨开取出细细观赏，就能发现这颗心，根本不是被金线束缚。


    相反，这颗心脏是被那细细密密的金线所织就而成的。


    而在那颗心脏的最中心，正静静的躺着一颗漆黑没有光泽的珠子。


    “这是浮恶，本没有什么威胁，可里却加上了我的金丝印。”


    沈识意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系统面上逐渐加深的惊恐之色，心情颇好的解释：


    “我专门托人从龙族给你的傀儡弟子们种下的。”


    “但是只要你控制他们，这些埋藏在他们体内的浮恶便会成为一层印记，将你的魂灵印记标记。”


    “刚刚重复了这么多次，不仅是你在陪我玩，我也一样。”


    说到此，沈识意毫不留情的一剑捅进系统的左肩，那剑刃锋利无比，净硬生生的将他的左肩给砍了下来。


    血腥气在沈识意的鼻尖肆意蔓延，浓烈的味道似是激活了少女埋藏在心底的疯性。


    “为了能等到这一刻，我隐忍了四十八个轮回，也不过为了让你相信原主是最后一次才助我解开封印而已。”


    长剑极为灵活的在系统的身躯之上游走，削下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血肉。


    直到那艳红的血肉露出潜藏在深处的森森白骨，剑锋刮过白骨时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听见沈识意的话，系统的精神彻底土崩瓦解，被血迹浸染的脸上逐渐变得扭曲不堪，只是冲着她一个劲的嘶吼：


    “为什么你总是会在最后关头选择谢怀玉！”


    “明明他的记忆被我一次次抹除，为什么他还是能够毫无防备的爱上你，到头来心甘情愿的为你赴死！”


    系统的面上充斥着无尽的绝望和愤怒，用嘶哑不堪的声音宣泄着他的不满：


    “明明我才是男主角，我是创造规则的系统！”


    “凭什么我会被该死的规则约束，凭什么你就是不愿意选择我作为你的男主！”


    喊到最后，他的双眼都有些充血，恨不得从桎梏中挣脱，生生咬断沈识意的喉咙。


    “沈识意！这到底是为什么！”


    “很简单，就是因为我不愿意。”


    沈识意打断他的咆哮，声音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尽管系统如此癫狂，也没能在那潭水中泛起一丝波澜。


    她看着他的目光也毫无波动，像是再看一个死物。


    少女缓缓开口，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因为我不愿意，而那些被你当做棋子的人也不愿意。”


    这一句话，让陷入疯魔的系统呆愣在原地。


    “不愿意？”


    “哈哈哈，不愿意！”


    “你也配说不愿意！”


    系统狂笑着咧开嘴，充血的双眼生生流出两行血泪。


    “你们不过都是我的一枚棋子！”


    “棋子就该听从安排乖乖去死！”


    “你凭什么不愿意！”


    一声清脆的剑鸣过后，一截冒着血丝的舌头吧嗒一声掉在地上，连着翻滚几圈后混着血迹沾染了满地的灰尘。


    “蠢货，被当棋子利用了都不知道。”


    懒得继续废话，沈识意利落的起身，将染了血的剑擦净收起。


    没有理会身后系统的呜咽，她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原本紧锁的眉头到在此刻也没有松开。


    谢怀玉想要上前将拿柳眉抚平，却见天空风云变化，忽然闪出一道光亮，随后一道崩天裂地的炸雷响起。


    谢怀玉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身侧少女的耳朵，却见她终于松开了眉，眼底划过一丝厌恶和了然的神色。


    “天道，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藏着，看着小世界崩塌呢。”


    云层之后没有动静，只有止不住的闷雷回应着沈识意的话。


    在沈识意耐不住性子的最后一刻，覆在耳畔的双手忽然使了些力气，将她的脸扳向另一个方向。


    “阿意，想不想回家。”


    谢怀玉的声音温和，如三月的汩汩清泉，而那双鎏金的竖瞳中此刻也洋溢着溺死人的温柔，仿佛是一道海啸，将她裹挟着带往更深处的漩涡。


    “嗯。”


    沈识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应了他一声。


    得到肯定的回答，谢怀玉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在少女的注视中，以一个无比眷恋的姿势虔诚的垂头细细的亲吻着她的眉眼。


    借着姿势，谢怀玉将她紧紧的楼入怀中，把脑袋深深地埋进她的后颈。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泛起丝丝痒意，她听见他说：“我有办法。”


    随后，一道柔软的泛着冷意的唇贴上了她的唇瓣，他按着她的脑袋亲的认真，辗转碾磨中，还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呼吸涌入鼻腔的瞬间，谢怀玉带着喑哑的声音响起：


    “启唇。”


    沈识意被亲的有些晕头转向，听见他说话，便依言张开了唇瓣。


    下一秒，那股灼热的气息再度贴了上来，一颗圆润的珠子被他的舌尖推向她的口腔，一股甜味在沈识意的口腔里蔓延开。


    随后，沈识意立刻便察觉到了身体产生了一丝异样的变化。


    她的灵魂似乎是在一点点剥离本体。


    “你做了什么！”


    沈识意的双眸瞬间便恢复清明，伸手死死攥住了谢怀玉瓷白的腕骨。


    “没什么。”


    谢怀玉的鎏金色的双瞳被眷恋淹没，单手擦去她眼尾溢出的泪珠。


    “这是我承诺你的，我会送你回家。”


    谢怀玉的唇白如纸，气息也如烟尘一般迅速消散。


    可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垂眸用视线紧紧锁住她。


    “别哭了，阿意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不行，我不用你送我回去，我...我自己有办法。”


    沈识意顾不上擦滚落的泪珠，只是一个劲的抽出自己的灵力，不要命的谢怀玉的身体里面灌。


    “没用的。”


    闷雷声逐渐平息，厚重的云层中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是你把他拉入了你的轮回，你是他的因，那他就必须成为你的果。”


    “你挽救了他的族人，承担了他的因，那他就得为你赴死，这是注定的因果，避无可避。”


    沈识意抱着谢怀玉没有出声，可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逼红了眼眶。


    “千千万万次轮回中，他都选择了义无反顾的为你赴死。”


    “沈识意，你本就继承了半神的力量，是最适合成神的人。”


    见沈识意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天道的声音顿了顿，又接着说：


    “谢怀玉的一百九十五块龙骨，被他生生剥离，用秘法铸成了你回家的通路。”


    “此举本就是逆天改命，所以他非死不可。”


    “但。”天道的话锋一转，声音中带着几丝蛊惑的味道：“你若是成神，就是扭转时间，救回他。”


    待天道话音落地，一枚闪烁着华光溢彩的水井，被送到了沈识意的面前。


    “接过它，你就能成神。”


    可还未等天道说完，那闪耀着光芒的水晶便应声而碎，而妄生剑因施力太中，狠狠地钉在了断裂的玉柱上。


    “不，我不会成为下一个傀儡。”


    沈识意一边说着话，一边随意的捏出了一个幻境。


    当着天道的面，她利落的将系统塞进了幻境中。


    “你这么做，和系统有什么分别！”


    天道的声音带着几分质问，伴随着轰轰雷声一同砸下来。


    “你说错了。”做完这一切，沈识意目光平静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方向。“我一次次反抗逃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按照你的逻辑来看，其实我和系统还是有区别的。”


    “在心狠手辣这一方面。”


    “我更胜一筹。”


    她的声音轻轻的，含着淡淡的嘲讽。


    “系统不是一直都想成为主角吗，那我就满足它。”


    “这个幻境里面讲的会是一个绝对男主的故事，系统会成为那个男主角，他会拥有最好的资源，最通天的权利地位，最顶级的修炼天赋。”


    “同样的。”沈识意的声音顿了顿，笑着出声，“这个幻境里面不会有任何NPC，所有作配的人都会是系统那最纯粹的恶念。”


    “他的最初得到的一切都会在接触到恶念配角后逐一失去，那些他运用的最顺手的恶念将会像跗骨之蛆一般黏着他，他脱离不开，逃离不了，他将众叛亲离，生活在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活在十八层地府。”


    “永无止境的轮回里，他永远都会是，最最完美的，男主角。”


    语毕，沈识意蓦的上前两步，将骨剑拔了出来。


    剑锋擦过玉石，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像系统那种东西，原本就是你用来填平罪恶的傀儡吧。”


    “我猜，这种能被随意操控，又会随意崩塌的小世界，就是需要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来维持运转。”


    “什么穿书，都是幌子。”


    “你哄骗着系统把我们当做祭品，却又摆出一副公正无私的嘴脸让系统陷入痴狂，让它以为自己能脱离束缚，成为小世界里的一方霸主。”


    “最后让它泥足深陷，造成我们自相残杀的大好局面。”


    沈识意边说，边抽取出大量的灵力，灌入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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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妄生剑。


    剑身上，那一直被隐藏着的阵法，因承受不住这么浓烈的灵力而被一寸寸震碎。


    她额间的红痣像是要化开了一般的艳，此刻瞧上去，原本清丽的面容倒是显得有些妖艳昳丽。


    “虚伪至极。”


    随着沈识意的最后一句话落下，她眼也不眨的化出一把灵气刃，在谢怀玉的后背划开一指长的口子。


    那截人人趋之若鹜的灵骨，被她轻轻的放在了谢怀玉的身体中。


    云层之后没了任何响动。


    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


    久到未幽都从千里之外的龙族赶了过来，在她的身侧静静的蜷缩了数个日升月落。


    可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任由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


    时间飞逝，少女那双漆凌凌的眸子变得越来越空洞麻木。


    “回去吧。”


    这已经是未幽不知多少次劝沈识意了。


    她听着有些心烦，伸出有些发麻的脚，轻轻的踢了一下未幽的尾巴尖。


    明明回家的路就在眼前，明明她一直想回家的。


    可是她还是想固执的等一天。


    “等谢怀玉醒了，就回去。”


    她又说。


    可这一回，在一片寂静中，她清晰的听见了一丝别的声音。


    那是心跳声。


    是不属于她的心跳声。


    没有一丝迟疑，沈识意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谢怀玉。


    比声音更快的，是那双倒映着她的眸子闯进她视线的速度。


    她听见他说。


    “久等了。”


    荒芜之地，瑞雪降临。


    天空中四散的雪花，像是一场驱散阴霾大雨的吉兆。


    *


    纷飞的大雪中，谢怀玉有些畅然的笑了笑，牵着沈识意的手带着她走上那段不算太长的路。


    “终于可以回家了。”


    临近那道光门之际，谢怀玉却轻轻的松开了这一路上他死死牵着的掌心。


    半空中不断呼啸的风席卷了沈识意碧色的裙摆，虽然两人只是隔开了半步的距离，可那半步之差确实是难以跨越的银河，将两人生生隔离在两端。


    “谢怀玉，我终于能回家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沈识意的声音中流露出克制不住的雀跃。


    那是谢怀玉迄今为止头一遭，在她的脸上见到如此明媚的、让人难以忘怀的笑容。


    少女乌黑的发丝被风扬起，对上视线的瞬间，谢怀玉感受到的却是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恐惧和紧张。


    沈识意归家心切，而她身后散发着莹莹微光的门像是一道批判给他的死刑。


    这一刻，他在害怕。


    他怕，他会被丢在这个死寂的世界。


    他怕沈识意不要他了。


    她的眼底蕴藏着一道名为渴盼的火光，那股几乎化作实质的火焰在两人流转的视线中狠狠地灼伤了谢怀玉的心脏。


    在一切迎来圆满结局的时刻，从他心底催生的感觉不是快意和解脱，而是无穷无尽的恐惧和濒临爆发的失控。


    他害怕从沈识意的眼中看到离别，所以在两人的对视中，谢怀玉先一步移开了视线，有些逃避的低下了头。


    “恭喜你...回家。”


    谢怀玉努力维持着正常的音调，磕磕绊绊的抛出了几个字。


    此时此刻，他忽然理解了沈识意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惶恐。


    一个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无依无靠的异界，被逼迫着、裹挟着、不留退路的推着朝前走，直到她封死心门，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精于算计的沈识意。


    这一刻，他开始心疼，甚至开始后悔为何没能早点突破桎梏，走到她的身后成为她的底气。


    他终于明白了当日沈识意在花灯上留下‘孤寒之际，哀盼春归’那八个字的真正含义。


    若是沈识意就此离去，那他毋庸置疑的会陷入绝望，只能像个枯死的朽木一般没日没夜的祈求希望，渴求春意降临。


    好在，沈识意的声音从他耳畔再度响起：


    “谢怀玉。”


    “要和我回家吗？”


    错愕和狂喜同时席卷了谢怀玉的大脑。


    那一刻，谢怀玉的手比他的大脑更快的做出了反应。


    他毫不迟疑的牵住了视线内伸出的手，然后抬头与沈识意对视。


    少女明媚一笑，牵着他郑重的上前一步，然后毫无留恋的跨过了那道通往回家之路的门。


    孤寒之际，哀盼春归。


    第四十八个冬季结束。


    谢怀玉的春天，为他而驻足。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