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回到家属院，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己家那栋楼下。


    “大军，你可算回来了！”


    一婶子见到李大军，明显透着激动，“快哄哄你儿子吧！”


    李大军这才看到自己儿子被一军属拉着手，正在哭。


    看到自己爸爸后，他着急忙慌地跑过去，哭声更大了，十足的委屈。


    “妈走了，不要我们了！”


    李大军皱起眉，听着儿子的话和那些军属的议论，这才知道，方才趁他不在，那唐丽娟搜罗了家里值钱的物件儿后，拿着包袱就走。


    她之前口口声声称要儿子，孩子归她。


    可如今竟然能狠心把孩子给抛下！


    怪不得办完手续，她硬是不信自己说的话，拉着他去银行。


    确认过他没有什么钱后，她回来就卷了东西，连孩子也不要了。


    “真是造孽啊。”


    那些军属们看到孩子哭得可怜，有几个感性的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两口子都有错，最无辜的就是这孩子了。


    当妈的不要他了，李大军现在也脱了军装，以后还不知道能干点啥，来养活他自己跟孩子。


    “李大军。”


    两个穿着军装的人走过来，是军需处的同志。


    现在李大军不是军官了，这家属院的房子自然不能再住下去。


    “我们是来收钥匙的。”


    军需处的同志看了这父子二人一眼，“鉴于你家的情况，给你们一段缓冲时间，这周就搬离吧。”


    李大军嗯了声。


    不过两天的时间，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这些军属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唐丽娟好赌，脾气差，不是踏实过日子的人，李大军走到今天，有她的原因。


    可他自己也不该守不住原则和底线，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敢在外头养女人？只怕那女人现在也跑了，不要他了吧。


    众人叹息着散开，李大军领着儿子回了家。


    家里被唐丽娟翻得一团乱，事已至此，李大军也不好在家属院继续待下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他收拾好东西，将家门钥匙放在了窗台上，准备带着儿子离开。


    刚出楼栋，李大军就看到站在楼下的岳经武。


    男人紧皱着眉，衬衫肩膀处还有一片小绿叶，他自己并未注意到。


    李大军不知道岳经武在这里站了多久，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往后打算怎么办？”


    李大军依旧垂着头，“先带孩子回老家去。”


    大不了就种地，虽说这样回去丢人，可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孩子也该看看爷爷奶奶了。


    岳经武嗯了声。


    李大军嗓音里突然带了哭腔，“是团长让你来送我的？你帮我告诉他一声，是我对不起团长，是我给他丢人了！”


    当初是团长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还推荐他参加干部培养课，他才能当上参谋，成了军官。


    如今这一切，终究是让他亲手毁了。


    李大军心里悔，他这么多年就不该纵容着唐丽娟，更不该跟王玉玲纠缠上。


    岳经武的嘴角紧绷，从兜里摸出二十块钱，塞进他手里，“把孩子好好养大。”


    李大军连忙推辞，他是个犯了错的人，怎么好意思拿战友的钱！


    岳经武瞪眼，“一分钱没有，你让孩子跟你走回老家去？”


    李大军眼眶湿润，这才将钱收下。


    清晨的薄雾下，李大军左手拎着行李，右手拉着孩子，往大门方向去。


    二楼的走廊，陈煜站在家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内。


    -


    李大军和唐丽娟在家属院消失了，没有那个喜欢挑事的女人，家属院的邻里氛围融洽了不少。


    “这芽芽又在弹琴了？”


    “小丫头弹得真好听啊，这是红梅赞吧，学得可真快！”


    “上次人家团长媳妇儿弹琴，咱们都是看见了的，可能这孩子还真是遗传了她妈的天赋。”


    树荫底下，几个军属纳着鞋底子，时不时说上一句。


    现在芽芽每天都会在家里练琴，琴声传到楼下，这些军属们聊天、干手工活儿，还能有个伴奏，她们也不再议论陈煜和宋朝朝买钢琴的奢侈行为了。


    这几天听下来，人家芽芽年岁不大，本事确实不小。


    家里的孩子这么聪明，有能力，是得好好培养。


    况且师长和政委都没说什么，她们更没必要说了。


    “我昨天听我男人说，军区马上要新一轮干部培养了，哎，赵家嫂子，你男人在名单上面不？”


    穿着碎花上衣的赵家嫂子笑笑，“在呢在呢，也不知道他这次培养完，能不能升，我还盼着他那个营长能扶正呢。”


    这话说得坦荡，谁不希望自己男人有出息啊。


    军区里正在召开会议，师长赵人骏坐在最中间，左侧是段宏丰。


    他们正在商讨这次干部培训的领头队伍。


    赵人骏面前放着搪瓷缸子，“干部军事思想教育这块，由王副政委带头，一团和三团的指导员辅助。”


    听到这话，段宏丰下意识看向赵人骏，眉心拧着。


    “人骏，以往这思想教育都是我带人进行的，今年……”


    赵人骏露出一个笑，看向段宏丰，语气轻松。


    “王副政委今年刚提拔上来，这次他来组织干部们的思想工作教育，也是给他锻炼的机会。”


    “老段，你手头的工作也不少，上岁数了，得歇歇。”


    赵人骏说得有理有据，段宏丰反驳不了，可他却觉得不太对劲，下意识看向坐在斜对面的陈煜。


    陈煜面色如常，瞧不出有一点问题，可段宏丰心里却更没底了。


    “就这样，散会。”


    安排好工作后，赵人骏就将陈煜和周思源、高启山都叫走了，段宏丰急忙回了自己办公室，给自己在省城的老战友打去电话。


    -


    省军委大楼内，贺时鸣将所有材料都放在领导面前，立正敬军礼。


    “领导，我请求立马召集人员组成调查组，对段宏丰的违规违纪行为进行详细调查。”


    年近五十的男人看了他一眼，“这话你昨天不才跟我说过一次吗？段宏丰是军区政委，是你说查就能查的？你这些资料的真实性和可靠性核实过吗？”


    话音刚落，他办公室的门就推开了。


    看到是军委副主席白青山，男人立马起身站好。


    “查，有什么不能查的！”


    贺时鸣嘴角微扬，转过身，嗓音洪亮，“首长好！”


    白青山满面的凛然之气，很是严肃，“小贺，现在就调集人员，去叶城给我查个清楚，一旦核实，立马把人给我带回省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