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她们的来意后，男人招招手，带着他们去了二楼。


    钢琴、小提琴、大提琴、长笛……


    整整一个屋子都是西洋乐器。


    陈煜拉着闺女的手，侧目看了那男人一眼，不免怀疑起他的身份来。


    男人触及到陈煜的目光，大大咧咧地往那儿一站，“瞧不出来吗？小爷是乐器贩子，现在不敢出去卖了。”


    “这年头不去国营厂买，来我这儿，许向竹那丫头是要害你们哟。”


    宋朝朝一顿，他倒是承认得干脆。


    许向竹倒不是存了害她们的心思，告诉她们这个地方，是因为真的有好东西。


    宋朝朝一眼就看到了那台带着星海商标的三角钢琴，那是首都钢琴厂1956年启用的商标，在国内是顶顶知名的品牌了，造艺不比进口钢琴差。


    “芽芽，你喜欢吗？”


    朝朝蹲在女儿身边，询问她的意见。


    奶团子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她转过身看向那有点邋遢的大人，“叔叔，我可以试试吗？”


    “你？”


    那男人目光满是惊讶，他们不是给大人买？是给这小娃娃买的啊？


    这么大一点，会弹什么啊？


    “你试试呗。”


    男人倒是大方，小孩弹几下又弄不坏。


    琴凳和琴都很干净，可见这男人每天都有精心养护这些乐器。


    芽芽爬上凳子，看了一眼自己妈妈。


    宋朝朝露出一个浅笑，目光满是对自己闺女的欣赏和疼爱。


    东方红的旋律缓缓流出，这是宋朝朝教她的，芽芽之前就已经在文工团里弹过两遍了。


    陈煜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自己女儿弹琴，他是个粗人，不懂什么音乐，只觉得自己闺女太牛了。


    原来他女儿真的是小天才！


    芽芽弹完曲子，看向宋朝朝，小表情邀功似的，两排乳牙露在外头。


    “芽芽喜欢这个琴，可以买吗？”


    奶团子左手搂着自己妈妈的腿，右手拉着自己爸爸的手，抬头撒娇。


    宋朝朝和陈煜齐齐看向那年轻男人。


    男人伸手摸了摸鼻子，这小丫头还真会啊。


    “你们钱带够了吗？”


    他一个卖乐器的，现在生意难做，有送上门的顾客，当然要出售。


    “您出价多少？”宋朝朝问。


    男人抿了下唇，伸出一根食指。


    一千块。


    星海的市扬价在八百左右，如今买琴难，整个省城怕是也找不出几台这样的好琴，他要一千不算太宰客。


    宋朝朝看了陈煜一眼后，开始还价，“能不能便宜点，我们不买，你这琴还不知道要放多少年。”


    男人又抿了下唇，“九百五，我这琴可是新的，不是二手货。”


    宋朝朝想了想，刚要妥协，奶团子上前两步，声音甜滋滋的。


    “叔叔，你再便宜一点，等芽芽以后学成了，给你签名。”


    签名？


    那人好笑地看着她，“你以后还真能成大音乐家吗？”


    “你不信芽芽吗？”


    她眨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明明软萌可爱，可小脸上满是坚定。


    这孩子，志气不小！


    方才他也听到了，这么大一点的娃娃就能弹那么好，说不定以后真有大出息！


    “成，那你说多少钱？”


    奶团子嘿嘿一笑，伸出手指头比划半天，可惜，她不懂还价，扭头看向陈煜和宋朝朝。


    宋朝朝：“九百，您降一百，我们按市扬价加一百，行吗？”


    男人一咬牙，反正他也卖不出去，就这样吧。


    “小鬼，你可得好好练，我等着你出名呢。记住了，叔叔姓高，就住在这儿哦。”


    奶团子点点头，“高叔叔是好人。”


    将定金付了，运琴回叶城的事由陈煜安排。


    朝朝没想到会遇上这样好的琴，不用买进口的，她们省下了不少钱。


    -


    事情办完，陈煜临走前又去见了一次贺时鸣。


    一早，他们带着芽芽回叶城，陈煜雇了辆货车，帮他们运琴。


    回到家属院已经快中午了，看到陈煜和宋朝朝买了架钢琴回来，家属院炸了锅。


    “这团长和团长媳妇儿还真是阔绰啊，怎么买钢琴了？”


    “人家团长的津贴不少，能买得起。”


    “听说是给芽芽弹的，那小丫头能学会吗？”


    “这么小资的东西他们也敢买，我看这陈团长是有点拎不清了。”


    “你瞎担心什么？人家敢大大方方地带回来，就说明报备过，领导们没说啥呢，你还点评上了！”


    军属们正七嘴八舌议论着，一个铁锅从天而降，瞬时吸引了大家伙儿的注意力。


    “谁扔的啊，这么不讲道德！砸着人怎么办？”


    “没听到动静吗？那李大军跟唐丽娟又干上仗了！”


    楼栋里吵闹声不断，一声巨响，门被砸开，那唐丽娟从家里出来，手里拿着根擀面杖，追着李大军打。


    从家门追到走廊，又到家属院楼下。


    唐丽娟嘴里骂骂咧咧的，指着李大军骂。


    一时间，大家伙儿都把陈煜和宋朝朝买钢琴的事儿给忘了，看着眼前的热闹。


    “唐丽娟，你是不是疯了？”


    李大军脸上已经挂了彩，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脖子上还有刮痕，明显是被挠的。


    唐丽娟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大军，握紧了手里的擀面杖，作势就要朝他冲过去。


    几个军属看着，连忙去拦。


    这两口子打架可不能下死手啊。


    “丽娟，这是咋了，生这么大的气？”


    “吵两句拌拌嘴就算了，你们两口子天天打，像什么样子！”


    李大军捂着自己的脸，满是怨气地看着唐丽娟，“我真是跟你过不下去了！”


    “你以为我想跟你过？你干的那些破事儿，真以为我不知道？”


    李大军的面色顿时僵硬，眉头紧皱，声音都扬高了好些，“你瞎说什么？我干啥破事儿了！”


    唐丽娟冷笑了声，“行，你不要脸，我也豁出去了，今天我就让大家给我评评理！”


    李大军明显慌乱了，作势要去拉唐丽娟回家，被唐丽娟将手甩开。


    “你现在知道怕了？”唐丽娟略有得意地看着他。


    李大军狠命地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跟我回去！”


    唐丽娟一把推开他，“我不回！你敢做，还怕我说？”


    周围的军属清楚听到她们的话，有人扯着嗓子，“唐丽娟你倒是说啊，李参谋他干啥了！”


    瞧这李大军紧张兮兮的，是有什么把柄让唐丽娟抓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