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命运

作品:《女推官

    季寒有意慢一步,陆姜偏要与她并肩。


    缓步前行,只因积雪路滑。落在外人眼里却成了另一副景象。


    白羽早早地混入了学子之中,由她独自面对这麻烦的陆侍郎,和那一众纷纷投来的好奇目光。


    “听闻,你搬离了常郡王府?”


    掐指一算,那已经是七日前的消息,他此时再问不免显得矫情了吗?所以,她没有回答。


    余光不紧不慢扫过露出的颈侧,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握拳。陆姜望向被人踏过的泥泞雪地,再开口时依然云淡风轻,“他可与你说了外面那些传闻?”


    是了,纵然会有怀疑,那人也不会是陆姜。


    季寒微微一笑,“今日为祭奠谢山长而来,陆侍郎若无话可说可以不说。”


    不以为意,“我与谢沉舟虽曾为师生,但逝者已逝,缘分自然已尽。倒是你,”侧目,他打量着她一身宽大的襕衫,“连师生情分都算不上,又来凑什么热闹?”


    素知陆姜薄情冷淡,故而能说出这番话也不足为奇。季寒奇的是,“好歹也是官家的旨意,陆侍郎是否未免太不放心上?”扬了扬下巴,“就不怕那些人回去告您的状?”


    “告状?”他嗤笑,“你猜官家是信他们,还是信我想负责呢?”


    脚步一滞,终还是又绕了回来。季寒低声叹道:“你我心里清楚什么都没发生,何苦来哉?”


    “何苦?我也想问。”


    抬手挡去被雪压下的树梢,看着碎雪纷纷落在乌黑的秀发。陆姜顿了顿,忽又道:“你可曾见过褚停云那位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


    欧阳琅月吗?垂眸浅笑,季寒不解,“与我有关吗?”


    陆姜歪过脑袋似思索了一下,一边拂去沾在发梢的雪,一边回道:“似乎,确实无关。”


    她撇过头避开他的亲昵,小声道:“陆侍郎自重。”


    “褚停云亲你的时候,你有否叫他也自重呢?”随之秀眉皱起,陆姜亦沉下了声,“我没兴趣婚约真假,只不过想提醒你一声,那种身份门第的男人大多为图个新鲜罢了。等他玩腻了,即便是不得不许了你这郡王妃的位子,难道你要一辈子守着活寡,继续被困于其中吗?”


    “看看四周吧,那些女子非富即贵。而你,若不是这身衣裳怕是连第一道门槛都过不了。你觉得,你比得过谁?”


    季寒抿着唇不恼也不语,倒是好奇若这番话传入褚停云耳朵,会不会打死面前这人?一定会,而且是立刻马上。想到这,不由笑出了声。


    “陆侍郎,”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她莞尔一笑,“费了那么多口舌,无非想问我,你配吗?我也想问陆侍郎一句,您配吗?”


    他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若一定要说我与常郡王隔着山海,那我与陆侍郎您,又怎能相提并论?”


    驻足望去,视野开阔的亭台水榭,也是这梅园中最佳观景之处,云鬓裁新绿,霞衣曳晓红。


    她的视线停留在二楼倚栏出神的男人,轻声而道:“陆姜,我谢你帮我,也谢你没有趁人之危。但你心里应是清楚,即便没有褚停云,我们也不可能。”


    “你怎知不可能?”


    她看向他身上的绯色官服,“因为你从未将我放在眼中,又怎会摆在心里?如果曾经是图个新鲜,”将方才的话还给他,季寒面无表情地继续道,“而现在,只剩不甘了吧?毕竟,于大多的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为挂念的,与爱不爱配不配无关。”可笑的自尊心,无谓的胜负欲罢了。


    陆姜挑眉,“你觉得我是嫉妒?”


    “开玩笑,您若会嫉妒,”季寒拢了拢衣袖,环顾四下,“这满园的梅花恐得换个地方再开了。”


    毕竟又有多少人是真为它们而来的呢?热闹地绽放,孤独地凋零。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栏杆处负手而立的男子。倏而,伸手折下一枝红梅。


    “若我就是嫉妒呢?”


    谢沉舟的祭奠诗会,在足靴踏过那枝被丢弃的红梅后,拉开了帷幕。


    一篇悼文寥寥百字,那是谢沉舟的一生。


    肃穆而立的松城书院学子,被迫前来走过场的大小官员,还有功名在身的举子,盛名在外的文人墨客,皆不约而同,齐齐望向正前方面露悲戚的礼部侍郎陆姜。


    这一刻,至少还有那么些真心吧。即便是假装,他也装得很像。


    但,也就这么一刻。


    随着诗会正式开始,一众官员陆续退场。不一会儿,这片梅林中的参与者只剩下了书院的学子、身负功名的举子,和准备泼墨挥毫的文人墨客。


    无人在意的黑白帷幡下,一抹绯色伫立许久。他笑得仿佛戴着一张面具,温和、谦逊、彬彬有礼。


    “蔡娘子正在水榭饮茶,”不知何时白羽悄然来到身边,“不过,那人很多。”


    “都有哪些人?”


    “安平侯、欧阳太傅、欧阳娘子,”白羽抿唇笑道,“还有郎君。”


    季寒扬眉,“这么多人相看?”


    “季娘子不去坐坐?”戏谑道,白羽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着身后,“不过,安平侯的胆子倒是令人意外,敢直面郎君,难道其中别有蹊跷?”


    岂止蹊跷,根本就是不对劲。季寒沉吟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找到答案。”


    “何事?”


    “安平侯究竟看上褚停云什么了?”为什么孙女婿的人选非得是他不可?


    白羽认真想了想,“辰王与王妃一旦回了封地,咱们郎君可算得上是无依无靠。”


    “所以,为什么呢?”与他相视一眼,季寒又道,“你再去找找,这梅园之中可有偏僻上锁的屋子,我去会会那位蔡娘子。”


    白羽领命方要离开,“等等,”她叫住他,“若是找到阿巳,你将面具交给她。同她说,我无法一个人为她阿姊报仇,希望她帮我。”


    掌心捏了捏,“若是她不答应呢?”白羽仍有犹豫。


    季寒笑了笑,“若是不答应,你就回来吧。”


    华服锦绣中突然来了位襕衫黑巾的女学子,纵然都猜到了她的身份,却无一人正眼瞧她,包括时问薇身边的谢姣姣。


    擦肩而过之人,皆避如瘟神般让开了道,季寒疑惑地看了这位表姑娘一眼,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没有人拦她的路,也或许,没人敢拦。抬手放在他的掌中,任由他牵着她朝那一桌热闹走去。


    哦不,现下已是寂静无声。


    “来,见过安平侯、欧阳太傅,”褚停云若无其事地替她介绍面色冷冽的二位,末了,“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季寒。”


    将外界的传闻,当着别有用心者的面当场撕碎,季寒仿佛能察觉他言语中的愉悦,或许还夹杂着些许痛快。


    不过,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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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较欧阳太傅冷笑之后拂袖去了另一桌,安平侯也就面色青了些而已。


    而他们二位的家眷,欧阳娘子与蔡娘子倒无明显的惊讶。尤其是欧阳琅月,落落大方地端坐对面,甚至还主动给她斟了一杯茶。


    微笑着接过,季寒不经意的目光落在她身边的“蔡妤珠”,还有低着头的丫鬟。


    斜对面这位“蔡妤珠”不是阿巳,她的眼珠是真的,不笑的嘴角有个明显的梨涡,圆脸,浓妆艳丽。捧起茶盏的手指修长、干净,肌肤细腻,这是一双未吃过苦的手。


    再有就是她的脖子、肩颈,弧度自然,喝茶时动作优雅,好似刻入骨子般的习惯。


    “不知停云哥哥与季娘子准备何时成婚?”


    拉回思绪,季寒望向欧阳琅月。素净雅致,端庄秀丽,一双杏眸生动漂亮。


    “等我从秦州回来就成亲。”


    看样子,褚停云对她并不反感。


    “那琅月在此,以茶代酒先恭祝二位了。待得大婚之日,定备上贺礼,还望季娘子与停云哥哥莫要嫌弃。”


    轻声细语神情愉快,是浑然不察她父亲的怒气?还是,她也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差点被强行安排的婚事?


    虽有些好奇,但比起欧阳琅月,默不作声品茶的“蔡妤珠”、与太傅坐去一桌的安平侯。季寒更好奇,何时“蔡妤珠”的身边多了个伺候的丫鬟?


    “无妨,心意到便是。届时送上请帖,还请一定到府喝杯喜酒。”


    “那是一定,届时我们全家都去。”


    这位欧阳娘子看似气质娴静,不紧不慢地敢情是想气死她爹。季寒弯了弯唇角。


    “对了,今日季娘子是为祭奠谢山长而来的是吗?”欧阳琅月突然问道。


    季寒点头,“是。”抬眼却见她往太傅的方向快速一瞥。


    “琅月,”她压低了声,“也想去祭拜谢山长。”


    季寒方要开口,褚停云在桌上捏了捏她的手。随即听他对欧阳琅月道:“那儿多是男子,你若要去,等你大哥来了再去也不迟。”


    比起对待谢姣姣,褚停云对她倒更像位兄长。


    不想,听闻他的话,欧阳琅月看了她一眼,望向了栏杆外,“嗯,说的也是。”忽而,又道,“下雪了。”


    恍惚间,季寒在她身上看到了两个人的影子,一个是欧阳琅月,一个是琅月。垂眸低头,算了,自顾不暇,哪有空管别人的事。


    “饿吗?我让陌尘去取些糕点?”


    “不用,我不饿。”


    季寒本想阻止褚停云跑一趟,不经意地抬头,却见熟悉的眼神。


    那眼神中的绝望,熟悉得令人发指。是阿巳啊。


    她对白羽说若是找不到阿巳,就回来吧。


    回来之后,便是她上——季寒曾这么以为,万万没想到自踏入水榭的一刻,自己的选择会与阿巳的命运绑在了一块。


    她在脑海中演练过十数遍,一个胜算不大的计划。但这个计划里,阿巳还活着,能开口说话。


    茶盖落在茶盏发出清脆的响声,掩盖了“蔡妤珠”突然地好奇,“怎么,季娘子认得我的哑奴吗?”


    褚停云止步于楼梯口,猛然回神。


    而阿巳,正拿着匕首抵在她的喉咙。她“啊啊啊”地发出声音,季寒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在她的脖颈,凉凉的。


    季寒想,她是想说,对不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