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立即反驳：“李大人此言差矣！边防乃国本，岂能因暂无战事便松懈？将士们戍边辛苦，若粮饷不继，军心涣散，谁来守卫疆土？”


    端**上的皇帝面色沉静，目光扫过众臣，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沈景玄身上：“沈卿，你执掌兵部，熟知边情，有何见解？”


    沈景玄出列，躬身道：“回陛下，李大人与张大人所言皆有道理。臣以为，边饷关乎国防，确不可轻忽。然如何调配，需详加斟酌。或可派一得力干员，亲赴西北边镇，实地勘察军备、核实兵员，再根据实际情况拟定饷银方案，如此方能有的放矢，既不浪费国帑，亦不亏待将士。”


    他这番话，既未完全否定任何一方，又提出了务实建议，显得公允持重。


    皇帝闻言，微微颔首：“沈卿所奏，老成谋国。便依此议，着兵部、户部各派一员，即日前往西北勘验。”


    一场朝争，暂时被沈景玄化解。


    但退朝时，张远经过沈景玄身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侯爷果然八面玲珑，佩服。”


    沈景玄面色不变，淡淡道：“张侍郎过奖，为国分忧而已。”


    太傅府，竹心苑内，岑晚音正仔细分拣药材。


    春桃在一旁帮着晾晒。


    “小姐，您上次要的紫须参，库房说暂时缺货，怕是还要等些时日。”


    岑晚音手下不停，应道：“无妨，我先用替代的药材试试。”


    她近日在研究一个安神补心的古方，遇到了瓶颈。


    这时，方承业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晚音啊，又在捣鼓你的药方了？”


    岑晚音忙起身搀扶：“外祖父，您怎么过来了？今日天气转凉，您该在屋里歇着。”


    方承业摆摆手，在石凳上坐下：“无妨，走动走动筋骨。倒是你，别总闷在屋里。过几日，永嘉郡主在府中设赏花宴，给府里下了帖子，你随外祖父一同去散散心吧。”


    岑晚音对这类宴会并无兴趣，但不愿拂了外祖父的好意，便柔顺应下：“是，晚音听外祖父安排。”


    方承业看着外孙女沉静秀雅的侧脸，心中轻叹。


    这孩子性情太过安静，总让他放心不下。


    他只盼着她能平安喜乐，却不知何种归宿才能真正护她周全。


    康亲王世子萧煜被其父勒令在府中“反省”了几日，实在闷得发慌。


    这日，他趁着康亲王入宫议事，溜出王府，直奔他最常去的酒楼醉仙楼。


    雅间内，他的狐朋**，平阳侯的嫡次子赵元昊早已备好酒菜等候。


    “我说萧大世子，你可算出来了！听说你前阵子迷上太傅府那位表小姐了？怎么样，得手没有？”赵元昊挤眉弄眼地问道。


    萧煜灌了一杯酒，有些烦躁：“别提了！那岑晚音，跟块冰似的，油盐不进。送东西退回来，邀约也不出来。本世子还没碰过这么难啃的骨头！”


    赵元昊嗤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也值得你萧大世子这般费心？要我说，直接让康亲王去太傅府提亲，她还敢不从？”


    萧煜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了……我总觉得，有人暗中阻挠。”


    他想起了最近府里遇到的麻烦事，以及岑晚音身边似乎多了些陌生的护卫面孔，心里有些犯嘀咕，却说不清道不明。


    “阻挠？谁敢阻挠你康亲王世子？”赵元昊不以为然，“我看你就是新鲜劲没过。来来来，喝酒喝酒，别说这些扫兴的。听说醉仙楼新来了个唱曲儿的，嗓子不错，叫上来给你解解闷……”


    沈景玄处理完公务，已是深夜。


    他推开窗，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几分疲惫。


    书案一角，放着一个小小的、已经闻不到香味的安神香囊。


    他拿起香囊，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布料，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张在药香中沉静的容颜。


    “晚音……”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融入了夜色里，无人听闻。


    所有的关注与回护，都只能藏在无人可见的暗处，如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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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沉的夜，掩盖着一切汹涌的暗流。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他能守护这份宁静到几时？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永嘉郡主的赏花宴设在城西别苑“锦瑟园”。


    方承业带着岑晚音赴宴，刚到不久，便见康亲王世子萧煜含笑迎来。


    “方太傅，岑姑娘。”萧煜执礼甚恭，与平日在外人前的张扬判若两人。


    “前日偶得一本前朝御医的札记，想着或许对姑娘研习药理有所助益，今日特地带了过来，还望姑娘不弃。”


    他示意随从奉上一个锦盒，态度真诚自然。


    岑晚音有些意外。


    自上次她退回龙涎香并坚持付了医书钱款后，萧煜并未再送贵重之物。


    转而投其所好，寻来的皆是些难得的医籍或稀有的药材样本，且每次都寻了恰当的理由，让人难以拒绝。


    她看向外祖父。


    方承业捋须微笑：“世子有心了。晚音，还不谢过世子？”


    岑晚音这才敛衽一礼：“晚音谢过世子殿下厚赠。”


    她接过锦盒，触手微沉，可见并非敷衍之物。


    萧煜这份持之以恒的“投其所好”，虽仍让她觉得有些过于热情，但相比最初直白的赠礼，方式已显得含蓄且尊重了许多。


    “姑娘喜欢便好。”


    萧煜笑容温煦，并不纠缠，转而与方承业寒暄了几句朝中趣闻，言辞得体，引得老太傅频频点头。


    随后他便礼貌地告退，去与其他宾客应酬，分寸拿捏得极好。


    宴会开始后，岑晚音择了一处清静的水榭小憩。


    不多时，萧煜竟又“偶遇”至此。


    “岑姑娘。”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请教意味。


    “方才席间听闻姑娘对香料颇有研究，正巧我近日读《香乘》，其中有一味‘雪中春信’的制法记载语焉不详，不知姑娘可否指点一二？”


    这个问题恰好问在岑晚音近日钻研的领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