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玄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状似无意地提道：“母亲近日有些咳嗽，我想问晚音讨要一下方子。”


    方承业不疑有他，笑道：“你们年轻人自去聊吧，我这老头子要歇会儿了。”


    沈景玄便顺势去了听竹苑，将来意说了。


    “大人，祖母是风寒咳嗽还是虚咳？”她认真地问道。


    沈景玄本只是借口，见她如此认真，便随口编了几句症状。


    岑晚音凝神细听，然后走到书案前，铺纸研墨，道：“我写几个润肺止咳的方子，大人可以带回去。”


    她低头写字，脖颈弯出优美的弧度，神情专注。


    阳光从窗棂透进来，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沈景玄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她没有苏菁的精明算计，没有沈慕雪的骄纵任性，也没有京中那些贵女的矫揉造作。


    就像一株空谷幽兰，安静地生长，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和她在一起，他不需要伪装，不需要算计，可以短暂地做回自己。


    “写好了。”岑晚音吹干墨迹，将药方递给他。


    沈景玄接过，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忽然道：“三日后，我要去京郊马场。”


    岑晚音抬头，眼中露出一丝不解，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告诉她这个。


    “二皇子邀约。”沈景玄补充了一句。


    岑晚音虽然不涉朝政，但身在太傅府，也隐约知道几位皇子间的明争暗斗。


    她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低声道：“那……大人要小心。”


    她的担忧很单纯，不掺杂任何利益考量，只是纯粹地关心他的安危。


    沈景玄心中微暖，点了点头：“嗯。”


    离开太傅府时，沈景玄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岑晚音的安静和纯粹，像是一剂良药，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躁与戾气。


    三日后，京郊皇家马场。


    他需要谨慎应对，既要借此机会与二皇子建立更紧密的联系，以制衡大皇子，为调查争取时间，又不能过早地彻底绑上二皇子的战车。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尽快找到关于自己身世和废太子案的线索。


    沈忠那边，需要加大力度了。


    或许，那个已逝的胡嬷嬷的养子胡大山，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无论如何，他得亲自去见一见这个人。


    京郊皇家马场，旌旗招展，骏马嘶鸣。


    二皇子一身劲装，意气风发，亲自为沈景玄介绍他新得的几匹西域宝马。


    “景玄，你看这匹‘逐风’，通体雪白，四肢矫健，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二皇子抚摸着马颈，语气中带着炫耀。


    沈景玄仔细看了看，赞道：“果然神骏非凡，殿下好眼光。”


    “哈哈，宝马赠英雄！景玄若喜欢，这匹‘逐风’便送与你了！”二皇子大手一挥，显得极为慷慨。


    这份礼太重了。


    西域良驹有价无市，尤其是这等品相的，更是皇室专享。


    二皇子此举，拉拢之意已毫不掩饰。


    沈景玄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推辞：“殿下厚赐，臣愧不敢当。此等神驹，合该殿下这般英雄人物方能驾驭。”


    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笑道：“景玄过谦了。也罢，既然你坚持，那今日便骑它跑上一圈，让本王看看你的骑术！”


    这是不容拒绝了。


    沈景玄知道，若再推辞，便是扫了二皇子的面子。


    他微微一笑：“那臣便却之不恭了。”


    他翻身上马，动作流畅潇洒。


    白马“逐风”似乎感知到骑手的不凡，昂首嘶鸣一声，四蹄腾空，如一道白色闪电般冲了出去。


    沈景玄伏低身子，控缰自如，人与马仿佛融为一体，在场中纵情奔驰，卷起阵阵烟尘。


    看台上，二皇子眯着眼，看着场中那道矫健的身影，对身旁的心腹低声道：“如何？”


    心腹赞叹：“沈侯爷果然名不虚传，文武双全。若能得他相助，殿下如虎添翼。”


    二皇子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他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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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该怎么选。”


    几圈跑下来，沈景玄勒住马缰，额角微微见汗，气息却依旧平稳。


    他下马，将缰绳交还给马夫，对二皇子道：“殿下，此马果然非凡，臣今日尽兴了。”


    二皇子亲自递过一杯酒：“景玄好骑术！来，满饮此杯！”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


    二皇子屏退左右，与沈景玄并肩漫步于马场边缘。


    “景玄。”二皇子压低了声音，“近日朝中关于沈小姐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大皇兄此番，着实有些过分了。”


    沈景玄叹了口气：“家门不幸，让殿下见笑了。”


    “诶。”二皇子摆摆手，“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不瞒你说，本王一向看重你的才干，更敬重老夫人持家有方。大皇兄此举，不仅是不给侯府面子，更是……唉，有些事，本王也不便多说。”


    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景玄：“不过，你放心，只要侯府需要，本王定会尽力周旋。毕竟，这皇家体面，也不是皇兄他一人说了算的。”


    这便是明确的承诺了。


    沈景玄心中明了，二皇子这是要借沈慕雪之事，彻底将侯府拉入他的阵营。


    他举杯，郑重道：“殿下厚意，臣感激不尽。侯府上下，必当谨记。”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沈景玄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与二皇子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必须更快地找到属于自己的筹码。


    从马场回来，沈景玄立刻召见沈忠。


    “杨柳村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回侯爷，都已安排妥当。三日后，胡大山会进城卖山货，我们的人会在集市上与他‘偶遇’，找个由头请他喝杯酒，套套话。侯爷可要亲自去见？”


    沈景玄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不能直接露面。你找两个生面孔，机灵点的，扮作收山货的商人，务必问出胡嬷嬷临终前还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那个随葬的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