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中的马车戛然而止，待到云竹猫着腰下去后，车夫重新扬鞭启程。


    宛翎瑶镇定自若向覃明瑜解释。


    “前面不远处就是铺子了，走两步便到，方才我瞧着恰好路过张记，就说让云竹先去排队买些糕点。”


    “是那家很多人排队的铺子？看着生意极好，许久不曾吃马蹄糕了，我有些馋了。”


    眼前一亮，覃明瑜不疑有他，忙不迭掀起车帘想要吩咐云竹。


    只是未等她探出脑袋，宛翎瑶已将人拉了回来，故而，她并未看见那道朝着反方向而去的身影。


    “马车都已经走远了，放心，我同云竹说过的，让她每种都买些保证够你吃的。”


    覃明瑜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兔牙，“到底是姐姐思虑周到。”


    “你等着便好。”


    瞧着覃明瑜仅一份吃食便满足，心性单纯好糊弄极了，宛翎瑶心中暗叹曾几何时她也如此，可惜如今物是人非。


    位于长街热闹地段的绸缎铺，掌柜的早已恭候多时，待到宛翎瑶到后连忙将人迎到了隔间中。


    覃明瑜被安置在一旁待客的雅间里，店小二准备了茶水好生招待，她百无聊赖等着，不时透过窗户看街上人来人往。


    铺中事物并不冗杂却也少不得上心，宛翎瑶今日是为和掌柜对帐，清点货物，忙碌起来一时便顾不上其他。


    茶水一盏接一盏，覃明瑜等得久了昏昏欲睡，脑袋小鸡啄米似的轻点。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响起，覃明瑜打了个激灵，瞬间坐直身子，看向来人眼前一亮清明几分。


    “结束了？”


    瞧她面上掩不住的困倦，宛翎瑶有些歉疚，“可是等着急了？抱歉，我这忙起来竟是忘了时辰。”


    “姐姐何须如此客气，晨起醒得早，这会儿我是刚好休息了。”


    覃明瑜挽上她的胳膊朝外走去，嘴上说着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宛翎瑶轻笑一声，宠溺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手，“等了那么久也快赶上正午了，饿不饿？不如带你去聚香阁吃饭？”


    提到吃食，覃明瑜忙不迭应下，“好啊，我正惦记着这一口呢。”


    掌柜的在前面引路，二人边聊着边往外走去，熟料拐过弯却看到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此人正是姚楚凝，她带着婢女侍卫跟随，一旁还有准未婚夫江远博，只是瞧着不甚热络，面上疏离之意明显。


    唇角笑意淡去，宛翎瑶垂首低语两句，而后引着覃明瑜一同上前福身行礼，“臣女见过明珞郡主，见过江公子，郡主万安。”


    姚楚凝为人向来嚣张跋扈，进来时婢女便已报过名讳命人好生接待。


    也幸而这个时辰快赶上正午，铺中并无什么客人，否则这位主只怕少不得要清场。


    铺中伙计也随之一同行礼。


    “你怎么会在此？”姚楚凝面色不虞，烦躁厌恶不加掩饰，“莫非这是你府上铺子？”


    宛翎瑶不卑不亢回话，“是，今日出府到铺中看看。”


    姚楚凝转头看向身后之人，即便没瞧出江远博有异仍觉烦躁，脱口的话也刻薄难听极了。


    “宛小姐倒是忙碌，只是身为女子日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也难怪早已及笄到现在还未婚配。”


    上次东宫让她逃掉了，已是让人恼火万分，如今还敢出现在她面前，即便有刑部尚书的父亲，英勇善战的表哥舅舅又如何？


    她堂堂郡主，难道连训斥几句都不成？


    这话拿女子名声做文章，过于难听诛心了，覃明瑜年纪小控制不住情绪，当即便气的脸色铁青，浑身颤抖着。


    宛翎瑶不着痕迹攥住她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面上仍旧镇定勾唇浅笑。


    “郡主所言令臣女自愧不如，臣女才疏学浅琴棋书画也不过尔尔，理应向郡主学习才是。”


    “你！”


    姚楚凝错愕瞪大眼，因恼怒面上升起红晕，非但不觉解气胸中更加气闷了。


    世人道刑部尚书之女才貌双绝，却不曾提过她，如今这个贱人竟然这么说？


    宛翎瑶似是惶恐万分，瑟缩了下，“郡主恕罪，可是臣女说错了什么？”


    姚楚凝气结，却不能直言，否则无异于在承认自己比不过，静默良久，她恨恨咬牙，面无表情道。


    “宛大人当真厉害，教出了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儿！”


    “郡主谬赞。”宛翎瑶权当是称赞，笑眯眯应下。


    姚楚凝，“……”


    江远博本有些担忧，此刻见状却是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宛翎瑶不解，“恕臣女不明白郡主何意。”


    她当真没有装傻充愣，只是大多时候确实不知姚楚凝究竟发什么疯，到处攀咬！


    “你怎会不知？”


    宛翎瑶，“……”


    上前一步拉近距离，姚楚凝凑到她耳际压低声音，冷声警告。


    “你打的什么主意本郡主一清二楚，太子身份尊贵岂容你肖想？本郡主劝你认清身份，莫要做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唇角笑意尽失，宛翎瑶有那么一瞬间在想，福慧长公主这般精明的人，怎么会有一个愚蠢至极的女儿？


    这副模样看在姚楚凝眼中，却认为自己说中了，“记住本郡主的话，认清自己身份。”


    蠢货！


    心头咒骂，宛翎瑶懒怠浪费口舌，只装傻充愣皮笑肉不笑，“臣女愚钝不懂郡主之意。”


    太子看似无害实则处处算计，或许同母亲死亡还有瓜葛，她厌恶还来不及有什么可肖想的？


    “你不承认也没用，本郡主心知肚明！”


    沉声丢下一句，姚楚凝拂袖离开。


    面对蠢人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宛翎瑶只觉头疼不已，心头对太子厌恶更盛。


    待到铺中安静下来，掌柜的这才长舒一口气，他自然不会触霉头提起方才之事，恭送二人离开。


    覃明瑜知晓郡主得罪不得，却仍是气的面红耳赤，方才若非宛翎瑶以身形遮挡，姚楚凝见了怕是更有借口发难。


    这会儿终于得了机会说话，她难以置信道，“娮娮姐，那郡主怎能如此说你？女子名声何其重要，她她却说你……”


    随爹娘离京前，她不过像阿弟这么大，并未见过明珞郡主，此次初见当真是开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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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止跋扈了得？


    “好了，不必如此在意，”宛翎瑶看她眼眶通红，只觉心头暖流涌过，“不过是嘴上说一说，又不会成真？”


    以免隔墙有耳带来麻烦，覃明瑜压低声音，气愤道。


    “可她拿女子名声说事，若是传出去有心人听了难免不会造成影响，女子清誉何其珍贵？”


    宛翎瑶不免觉得好笑，轻声安抚，“若是旁边随便道几句就能毁掉名声，那这天底下女子可还如何活？”


    说句难听的，便陷害其与人有染，也要捉人在床不是？


    再者以着姚楚凝的脑子，除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还能如何？哪次让她讨得便宜了？


    “即便如此，”覃明瑜被说服了，却还是有些怏怏不乐，“即便如此她也不该这么说。”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夫李伯声音自外传来。


    宛翎瑶拿过帷帽给自己戴上，而后又给覃明瑜戴上，“莫要生气了，姐姐请客，明瑜一会儿多点些招牌菜？”


    “好，我还要吃西街阿婆家的小圆子。”


    “可以。”


    正值午时聚香阁人声鼎沸，店小二衣裳被汗水打湿，稳稳的端着托盘穿梭在人群中，一楼大堂早已客满为患。


    幸而雅间还未满，侍卫跟随在侧，宛翎瑶二人由一身粗布衣衫的小二带领着上了楼，正是繁忙并无人注意他们。


    点过菜后，店小二又上了壶茶水，离开时不忘将门带上。


    聚香阁价格昂贵雅间更是费用另加，一般人消费不起，不过这也导致二楼雅间同大堂天壤之别。


    如今盛夏炎热难耐，一楼难免闷热影响食欲，雅间则是摆着冰鉴镇暑，辅一进去便觉丝丝寒意，令人舒适惬意。


    摘下帷帽，宛翎瑶提起茶壶倒了两杯水，而后将其中一杯放在覃明瑜面前，关切道。


    “可会觉得闷热？”


    “没有。”


    “那便好。”


    “对了，云竹去哪儿了？”饮了口温热茶水，覃明瑜忽然发现不对劲之处，“不是去买糕点吗？怎么一直未回来？”


    买糕点不过是借口，云竹实则去暗中查探了，自然不会回来。


    她总觉得，太子妃和李怜珠婢女同出现在一个地方，并非巧合，或许，李怜珠是太子妃的人？


    褚景临昨日递信过来，却并未言明，也不知他究竟查到了什么。


    心中如此想着，宛翎瑶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坦然自若回复。


    “你在雅间时云竹回来过了，只是张记紧俏排到时恰好没了，她今日身子不爽利，我让她回去歇息了。”


    覃明瑜讶异，“无碍，那便改日再买，云竹可有大碍？”


    “无碍，月事来了有些腹痛。”宛翎瑶撒谎时面不改色，让人瞧不出端倪。


    提及此事，覃明瑜深有感触一时间面如菜色，隐隐地，只觉小腹似是也跟着作痛起来。


    “这时候最是难受了。”


    宛翎瑶本是随口扯谎，看这副神色不禁怔住，“你也会腹痛难忍？”


    覃明瑜小脸皱成包子，“是，只觉痛苦极了，我每次都翻来覆去的，难熬极了。”


    “改日找郎中调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