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汹涌，凉风习习。


    褚景临心里还在思索假山之事，一时之间有些走神，没顾得上身旁之人。


    突然。


    宛翎瑶一个后仰，眼看着就要栽倒下去，余光瞥见褚景临顿时心头一惊，连忙伸手将人拉住。


    因为惯性，她狠狠撞进了他怀中，疼的惊呼出声，嗓音娇软含嗔，“嘶，好痛啊！唔，脑袋好疼。”


    “我看看。”


    扳着她的肩膀将人扶起来，褚景临仔细看去，发现她额头上并没有肿起来只是有些泛红，不由得松了口气，正欲问询她怎么差点倒下去。


    视线下移，却看到宛翎瑶面色潮红，眼神迷离，这会儿已经不知道痛了，冲他晃着手中装酒的皮囊嘴里嘟囔着。


    “没有了，酒，酒没有了！”


    “你醉了？”


    褚景临看她这副摸样不禁愣住，一个没注意，她竟将酒全部喝完了，只是玉潭香这种酒，一般闺阁女子喝上一壶是完全没问题的。


    是他疏忽了，她酒量如此差？


    “我没有醉啊，没有醉。”


    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宛翎瑶连忙否认，她还想要拿着酒囊仰头去喝，却被褚景临夺了过去，无奈哄劝。


    “已经没有了。”


    “我要喝，你给我！”


    宛翎瑶不安分的扑进他怀中想要去抢夺，霎时间软玉温香扑面而来，她的发髻撞在了褚景临下颚，整个人埋在他怀里，身体一僵，他只得钳制住她柔软腰肢，免得摔下去。


    无奈叹了口气，褚景临柔声哄着。


    “娮娮，我带你回去？”


    “回……回去？”


    微眯着眼睛看他，宛翎瑶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什么，她唇角上扬笑了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一双眼眸晶亮璀璨。


    “回去回去！快回去，母亲定是做了我爱吃的等我归家呢，我要吃！”


    她，想到了她母亲？


    面色凝重，褚景临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接话，钳着她腰的手不禁用了几分力，直到引来怀中人的痛呼，他这才松开手。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话落。


    他手上松开的同时，宛翎瑶却突然重重扑进他怀中，胳膊紧紧圈住他的腰，紧接着，耳畔响起女子啜泣声，最初很轻微，他甚至疑心是听错了。


    下一刻。


    宛翎瑶却毫无征兆的，嚎啕大哭出来，大滴大滴眼泪涌出，浸湿了他胸口衣襟，炙热滚烫。


    “母亲，母亲没有在等我，她已经……已经不在了，娮娮再也见不到了……”


    衣襟很快濡湿了大片，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嚎啕大哭，褚景临一时间只觉得心口钝钝的疼，仿佛被人用刀子剜着般，他扶着宛翎瑶肩膀让她起来。


    低头去瞧，只见月色中女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胸口上下起伏着，她肩膀抽搐抖动，脸上满是泪痕一双杏眸中蓄满了泪水，早已哭成了泪人。


    “母亲，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你？你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她喃喃自语，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中。


    宛翎瑶平日里惯会保持体面，举动间挑不出错的大家闺秀，哪怕在他面前，气急了也只会骂登徒子。


    这般失态嚎啕大哭，褚景临是第一次见到，可他却并不想见到第二次。


    温柔替她擦拭着眼泪，触手是滚烫灼热，褚景临满眼心疼的哄着。


    “我先带你回去，好不好？”


    他有些后悔，不该带酒给她，哪怕本意是好的，却无意引得她想起伤心事。


    “母亲，我好想你，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听不到他的声音，宛翎瑶仍旧处于自己的世界，眼泪大滴大滴滑落，落在衣襟上，很快她领口便打湿了大片。


    看着她哭成泪人，双眸通红的吓人，褚景临顿住，他恍然明白今日她眼睛浮肿，或许不是没有休憩好。


    昨日，她也这样哭过吗？


    低头与她视线对上，褚景临斟酌片刻柔声哄道，“娮娮，姑母若是看到你这么哭定然难过，所以不要再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母亲？就因为她可能……就因为她可能知道……知道一些事吗？”


    她嗓音沙哑哽咽，不知是在问他还是问自己。


    一手轻拍着她单薄脊背，褚景临郑重承诺，“你放心，我定会帮你查清，任何人都不会白白死去的，做错事的人也需要付出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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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价。”


    无论是宛夫人，亦或是他萧家，皆是这暗潮涌动中的牺牲者。


    可，这不该是最终结局。


    过了许久，应当是哭累了，酒劲也上来了。


    宛翎瑶终于安静下来，倒在褚景临怀中睡着了，她似是极不安稳，眉头紧蹙，浓密长睫被泪水打湿，面上尚有未干的泪痕。


    想必是委屈极了，哪怕睡梦中，不时的还会抽噎一下。


    松了口气，褚景临以手抚平她眉心皱褶，视线逐步下移，最终，落在她红肿不堪的双眸上。


    静默半晌。


    夜色中，少年俯身靠近，虔诚的吻落在少女眼下那滴晶莹泪珠上，唇上触到的是一片濡湿，感受到的是密密麻麻的苦涩。


    直至身体都僵了，他也未曾动一下，就那样紧紧抱着怀中人。


    无人瞧见瓦片覆盖的屋顶上，夜色中，二人身影交叠在一起，明月投下银辉将那团黑影拉长。


    聚香阁——


    云昙三人早已用过饭，眼瞧着时辰不早了，大堂客人换了好几批。


    唯恐回去晚了惹人闲话，云昙着实是等不及了，敲门几次都无人应声，她这才推门而入，结果里面空空如也。


    好端端的两个人，竟是不知所踪！


    无人的巷子口停着宛府马车，云昙和温行背对而立，面无表情气氛紧绷，他们刚大吵一架，云竹则是焦躁的来回踱步。


    “小姐怎么还不回来？眼瞅着马上宵禁了。”


    冷哼一声，云昙咬牙切齿，“这就要问他们家公子了！”


    温行自然不应，立即反驳。


    “如今情况未明，怎么能是我家主上的错，里面没有异样痕迹，许是我家主上和你们家小姐有事去办也说不准。”


    “好啊，那你说能有什么事！”


    眼见着二人又要吵起来，云竹头大不已刚要劝阻，忽然，劲风掠过，一男子悄无声息出现，此人正是消失的褚景临，看他仅自己一人，云昙急忙上前询问。


    “我们家小姐呢？”


    “她心情不好饮了些酒，喝醉了，我已将她送回宛府，”微顿，褚景临解释，“放心，未曾惊动其他人。”


    云昙二人闻言，急忙驱车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