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木羽，像是一尊被恐惧冻结的雕像。


    她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瞳孔放大到极致，倒映着秦峥那张平淡无奇的脸。


    那张脸，现在比任何妖魔鬼怪都要恐怖一万倍。


    秦峥看着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手腕一翻，一枚通体琉璃色、流光溢彩、散发着沁人心脾清香的果子，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他掌心。


    果子上，九道天然形成的玄奥纹路若隐若现，每一次流光转动，都仿佛有大道伦音在其中鸣响。


    九转琉璃果！


    木羽的脑子“轰”的一声，仿佛又一道天雷劈了下来。


    这不是传说中只存在于上古丹方里的圣药吗？


    据说能洗涤道基，重塑灵根，一枚就足以让元婴老怪们打得头破血流！


    他……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下一秒，秦峥做了个让木羽道心彻底崩裂的动作。


    他像是嫌拿着麻烦，随手将那枚九转琉璃果，朝木羽的方向轻轻一抛。


    “接着。”


    那姿态，随意得就像在路边摊买了个烧饼，随手丢给同伴。


    “这次护法，辛苦你了。”


    那枚足以在外界掀起腥风血雨的圣果，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轻飘飘地，落向木羽。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木羽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枚果子。


    她能闻到那股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香气。


    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足以撑爆他经脉的恐怖能量。


    可他脑子里，反复回荡的，只有秦峥那个随意的动作，和那句轻描淡写的话。


    护法？


    辛苦？


    所以，这就是赏赐？


    用一枚传说中的圣药，当作战利品一样随手赏赐下来？


    轰！


    木羽心中最后一道名为“常识”的堤坝，彻底决堤。


    恐惧？


    不，恐惧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情绪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一种找到终极信仰的战栗，从她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


    她明白了。


    她彻底明白了！


    自己之前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恐惧，都太可笑了！太渺小了！


    自己居然还在用凡人的思维去揣度神明！


    什么演技？什么隐藏实力？


    在绝对的、无法想象的层次面前，那些有意义吗？


    秦师兄……不，主人！


    他根本不是人！


    他是在游戏人间的神祇！


    “噗通！”


    木羽用尽全身力气，五体投地。


    以一种最卑微、最虔诚的姿态，将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没有去接那枚悬停在他面前的圣果。


    而是用嘶哑、颤抖、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泣血起誓。


    “弟子木羽！今日得见天颜，受神恩浩荡！”


    “愿立心魔大誓，永世追随主人！”


    “此生此世，永不背叛！”


    “今日洞中所见所闻，若有半字泄露于外，便叫我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决绝和狂热。


    说完，她才敢伸出颤抖的双手。


    如同捧着自己的整个世界，小心翼翼地将那枚九转琉璃果捧在手心。


    果子入手的瞬间，他仿佛捧住了一轮太阳。


    秦峥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


    省去了很多解释的麻烦。


    天命之子嘛，脑补能力总是一流的。


    他不再理会陷入狂信徒状态的木羽，转身走到曹坤身边。


    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在曹坤人中上不轻不重地一掐。


    “嗯……”


    曹坤悠悠转醒，眼神还有些迷茫。


    他坐起身，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金色莲花、大道梵音、秦峥那无辜的脸、还有自己喷出的那口老血……


    他猛地抬头，看向秦峥，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秦峥却先他一步开了口，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无奈。


    “曹师弟，你醒了？抱歉，让你受惊了。”


    曹坤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峥叹了口气，用一种颇为苦恼的语气解释道。


    “唉，实不相瞒，我修炼的这门功法有些特殊，算是一门残缺的禁术。”


    “禁术？”曹坤一愣。


    “对。”秦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威力尚可，但有个极大的隐患。每当修为有所精进，气机运转到极致时，就容易……岔气。”


    “岔……岔气？”曹坤的脑子有点跟不上了。


    那毁天灭地的动静，叫岔气？


    秦峥看出了他的疑惑，继续加码，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不是普通的岔气。”


    “你应该也看到了，会引发一些天地异象，金莲也好，道音也罢。”


    “看着唬人，其实都是灵气失控、外泄暴走的表现。”


    “于我而言，非但无益，反而有损根基，每次都得耗费大量心神才能平复下来。”


    他指了指自己，神色坦诚。


    “你看，我现在气息平稳，不就是强行压制下去的结果吗？”


    “若是真正的突破，哪有这么快的？”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曹坤呆住了。


    他下意识地去感受秦峥身上的气息。


    果然，平稳得就像一潭死水，完全没有刚刚突破后那种灵力满溢的状态。


    他再转头看向木羽。


    只见木羽一脸后怕地连连点头，附和道。


    “是啊，曹师兄！你刚才晕过去没看见，主人……”


    “不，秦师兄刚才的脸色难看极了！那根本不是突破，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啊！”


    “走火入魔？”


    曹坤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这个解释……


    好像……


    好像比“秦峥是神明降世”这个可能，更容易让人接受一点？


    对啊！


    哪有人的突破是那个样子的？简直闻所未闻！


    如果是某种罕见的修炼岔气现象，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动静那么大，他自己却像没事人一样？因为他强行压制了！


    为什么他要问我们怎么了？


    因为他当时正处于岔气的危险关头，根本没精力关注外界！


    原来……原来是这样！


    我们都误会了！秦师兄非但不是在炫耀，反而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凶险！


    一瞬间，曹坤心中的委屈、嫉妒、绝望，全都转化成了一种同情和愧疚。


    他看着秦峥那张“真诚”的脸，羞愧地低下了头。


    “原来如此……是，是师弟我……见识浅薄，让秦师兄见笑了。”


    看到曹坤也彻底信了，秦峥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云淡风轻地说道：


    “无妨，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你们知晓便可。”


    “是！弟子明白！”


    两人异口同声，神情肃穆。


    一个，是出于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愧疚。


    另一个，则是出于对神明旨意的绝对遵从。


    后患，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