镁光灯倾泻，吞噬着舞台中央那抹孤影。


    尾音在空气中消散，妲己对着台下那片浩瀚人海深深俯身。


    “谢谢大家，陪我走过这十年。”


    她的韩语已听不出口音，嗓音哽咽。


    台下顷刻爆发出潮水般的哭喊与挽留，“小妩不要走”、“永远在一起”的手幅被高高举起。


    在昏暗的观众席上连成一片发光的紫色海洋。


    十年了。


    她来到这里整整十年，从被星探在街头发现，到一路攀上巅峰，成为这个圈子里前所未有的


    solo


    女王，仿佛只是一瞬。


    “接下来的时间，我想回归初心，寻找新的可能。”她握紧话筒，一滴泪滑过脸颊，落入灯光里。


    台下的声浪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宝宝——！！”


    “我们会爱你一辈子！！”


    “做自己就好！！”


    “老婆！！”


    后台休息室，烟雾稀薄。


    经纪人李在民掐灭手中烟蒂，眉头拧成深结：“你真的想清楚了？公司不会轻易放手。”


    妲己摘下耳返，目光投向镜中，光丝缠绕着她的发梢，金棕的长卷发垂落在露肩黑裙的肩带上。


    她正偏头去摘右侧的耳麦，镜中的侧脸便毫无防备地撞入视线。


    眼尾还残留着未卸干净的碎钻亮片，随着她抬眼的动作，滚落进卧蚕，将那双瞳仁衬得比方才舞台上的聚光灯更亮。


    唇上是刚补过的浆果色，浓烈的舞台妆让她的下颌线显得比平日更为锋利，却被耳边垂落的几缕碎发悄然柔化了轮廓。


    耳坠上随之晃动，衬得那段颈线愈发白皙，如瓷似玉。


    “合约到期，”她开口，“我有权选择不续约。”


    李在民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你忘了这个？补充协议第十三条，合约期满前，需通过公司最终考核，否则，自动续约五年。”


    妲己眸光微凝。


    三年前她刚刚捧回青龙奖最佳女主角的奖杯，巡演便的马不停蹄开始。


    面对公司递来的文件，她确实未曾深究。


    “什么考核？”


    “参加中国版《偶像练习生》，担任女导师，直至节目收官。”李在民扯了扯嘴角，“这是公司进军中国市场最关键的一步，你必须配合。”


    妲己笑了。


    那笑声很淡，却让李在民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费尽心机，”她语调悠缓，“就为了这个？”


    “你在节目中的一切表现，必须符合公司要求，任何**，都将视为考核不通过。”李在民定了定神，语气强硬，“如果拒绝，公司有权立即冻结你在韩的所有资产和账户存款。”


    他顿了顿：“并且，再续十年约，分成比例，一九。”


    妲己伸手，从化妆台上取过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嗒一声轻响，火苗窜起，映亮她低垂的眼睫。


    她吸了一口，灰白的烟雾模糊了镜中精致的容颜。


    “你们啊，”她透过薄烟看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还是一如既往地…贪婪，这些年吸我的血，还不够多么？”


    李在民沉默。


    “好。”片刻，她将烟搁在烟灰缸边缘，红色的火星明明灭灭，“我去，但这次之后，公司打开市场，我们两清。”


    “可以。”李在民沉声应道。


    谈妥之后，妲己将口罩戴好，黑色帽檐压低，在助理的簇拥下快步走向停车场。


    夜色浓稠。


    车门刚拉开一道缝隙，周围刺目的白光便出现了。


    “苏妩xi！”


    “看这边！”


    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白昼，将她的身影吞没。数名记者如鬼魅般从阴影里涌出，话筒与镜头几乎抵到她的面前。


    “据悉您的专属合约即将到期，是否已决定不再续约？”


    “作为公司迄今为止最具影响力的艺人，选择在巅峰期离开，是否意味着与社内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十年合约结束，您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会考虑回到中国发展吗？”


    嘈杂的声浪将她包围，她停下动作，没有上车，也没有遮挡镜头，只是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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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眼睫，摘下了口罩。


    为首的记者挤到最前：“苏妩xi，作为公司现在最大的摇钱树，您选择在此时解约，是否是对公司长期压制的一种反抗？”


    空气似乎凝滞了。


    苏妩的目光落在那位记者脸上。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只是略微颔首，向所有镜头做了一个告别，随即俯身，坐进车内。


    车门砰一声关上，将外界彻底隔绝。


    远处，公司的巨幅广告牌上，她的面容，俯瞰着这座城市。


    车厢内的光线被隔绝了大半，只余窗外飞速**，划过苏妩的脸颊。


    那些光影，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流淌，却映照不出丝毫波澜。


    助理丝丝挨着她坐在一旁，借着偶尔掠过的光亮，小心地打量她的侧影。


    跟了妲己这么多年，从寂寂无名的公司练习生，到异国他乡携手闯荡，直至登上巅峰。


    丝丝见过她疲惫、耀眼的模样，却很少见到这样近乎空茫的状态。


    “姐，”丝丝的声音担忧道：“你没事吧？”


    妲己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像是被这声呼唤拉了回来。


    她没有转头，只是摇了摇头，几缕碎发随之拂过脸颊。


    “没事。”


    丝丝应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将一条薄毯盖在妲己的膝头。


    她知道妲己的脾性，有些东西，问了也未必会说。


    丝丝是妲己身边最久的助理，也是她在这浮华又冰冷的名利场里，为数不多可以称之为自己人的存在。


    两人同是来自同个国家的姑娘，在异国的土壤里彼此支撑。


    当年妲己萌生退意，第一次提起想回去时，是丝丝毫不犹豫地说：“姐，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有你在的地方，我待着才踏实。”


    车厢在首尔的夜色中穿行，朝着公寓的方向驶去，妲己偏过头，目光落向窗外。


    考核么…


    《偶像练习生》


    她闭上眼，将最后一点窗外渗入的光也隔绝开来，只有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