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燕归处
作品:《孤岛点灯人》 白冰开车接余磊,回出租房,22点落地的飞机,现在已经凌晨了。
夜色已经漫过了焦糖色的楼体,月亮半弯着。
白冰还是那么美。
拢着白围巾站在单元门口,帮忙拿行李,余磊反而转身看向她:“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回去吧。”
“拿行李,都是大男人干的事。”
白冰愣了愣,她眼尾映着的路灯微光,鬼使神差地点了头,看着四周破碎,掉渣的马赛克瓷砖,还是没忍住。
“要不,你搬到我那里住吧,我房间大,我当你房东,好不好?一起上下班,也有个照应。”
“不,两个人住不习惯。”
“我们家小区下面有篮球场,平常健身啥的,都很便利的。”
“我人懒。”
“我也懒。”白冰说,“请我到你们家喝杯可可吧。”
“我们家,哦。”
一进门,这屋子“老破旧”,“还小”,一室一厅的床上,衣服扔的到处都是。
“太乱了。”白冰直接帮余磊整理衣服,边收拾边说,“一个家,没个女人真是不行。”
白冰一个大小姐,养尊处优的,十指不碰阳春水,没想到第一次进门给余磊收拾房间。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不用,分工合作。你去帮我弄杯可可吧。”
余磊烧水,冲咖啡,因为家里只有这个,租的房子,毕竟不是自己的。
“我刚定了,一个篮球摆件。”
白冰的家是套大平层,落地窗外能看见远处的霓虹,“客厅茶几上的花,我打算当个篮球摆件。”
“哦,咖啡,我这里没热可可。”
“都行。”
白冰整理完衣服,随手拿的,说“看着就想起你说的球场”。
热咖啡端上来时,杯子里凝着水珠,白冰坐在他对面,忽然说:“大学时想带女朋友去看球吗?”
余磊自己也来了一杯。
他指尖碰着温热的杯壁,耳尖又开始发热,像当年在球场被人起哄时一样:“嗯,年少不懂事。”
“明天,我们去清华?”白冰笑了,耳尖还是有点红,“我看你打球?”
“啊?”余磊笑了,我一个人玩有啥意思,“净瞎看”。
毕竟,太晚了。
余磊一看表“凌晨两点了”,明天还得上班,他送白冰到门口,心里暖暖的,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对于孤儿来说,太想要一个家了。
三十年了,头一次“心里的冰融化了”。
孤儿一切都要靠自己。
因为没有依靠。
别人的孩子都有依靠,就自己连个哭诉的对象都没有,除了“坚强”。
余磊懂得。
大家都是要依靠自己,“他是没办法”,自我原子化,“是无奈”,人与他人之中找到自我存在,“是奢求”。
从孩童时期,纯真到没有心机,“他就被玩伴讨厌”,“嗤笑”,“毫无尊严”。
少时没了父母,便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直到多年后,当你独自承受的压力,痛苦越来越多时,你无法再一个人了,时间在推着你走,你连休息都成为了奢望。
直到三十而立,人到中年。
余磊才意识到,人无法自我原子化,人这种生物至始至终都是社会化的生物,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就是神明,但人不是神,也无法成为荒原狼。
孤儿的性格都不好,但他却罕见的想起了家。
白冰的这一刻,确实让他感动了,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不由自主的,眼泪唰唰的往下落。
这就是“感情”吗?
余磊曾经看过一个故事。
故事里讲到,一个美国流浪汉的采访,流浪汉讲述了自己流落街头的故事,奋力挣扎向上却又一次一次的滑落,最终认命的经历。
采访中最后问他,如果给你三个愿望,你想许什么愿。
他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自己有精神病和癫痫的妻子好起来,她的妻子是一位妓女。
他的第二个愿望,是希望自己有真正的家人和亲人,让他有一个可以停靠的家。
想了很久,他不知道第三个愿望要什么,于是他说,第三个愿望就给那些需要的人。
第一个给的是眼前之人,第二个给的是自己,第三个给的是他人。
最重要的永远是眼前之人,你的家人只要不是特别烂,他们永远是你最重要的人。
如果你发现你许久没有与家人联系,没有爱过一个人,可能会成为你未来的遗憾。
穷会让人自卑。
厄运专挑苦命人。
余磊很幸运。
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而他还年轻。
现在心里有几个愿望,第一个就是亲手做一顿饭给我的家人吃,一家人坐在一起。
第二个心愿,就是带爱的人一起出去。
第一个他做到了,每年他都会回家,坐在坟前,摆好瓜果蔬菜,白酒,一家人大吃一顿。
第二个心愿,说不定也能够实现。
因为每年回家,村里都有很多老男人,因为太穷了。
真的太贫困了,浑身上下都破破烂烂的,人老了更甚。
每天脏兮兮的。
基本上是孤独悲惨的过完一生,不过人各有命,命好的一样有女人有家庭。
还是看命啊。
但大多数都是在悲惨凄凉中死去,村里有四个这样的老头,一辈子没结婚,有的是五保户,现在都走了。
一个人很孤单的,见过其中一个做饭,每天就抓一点米煮稀饭吃,弄点咸菜,默默的喝着米粥也不讲话,反正看着很心痛但却无可奈何。
余磊或许逃脱不了命运的束缚,可是他真的很不甘心,不想认命哇。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余磊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明天来。”
Emoji!白冰发了一个“调皮”的表情,“缘分”就是这么神奇。
那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余磊下班,绕路去公司外面等她,毕竟,兔子不吃窝边草,怕别人说闲话。
两人一起去吃巷尾的小火锅;白冰也会周末拎着菜,去余磊那间不大的出租屋,给他做番茄牛腩。
没有嫌弃,怎么舒适怎么来。
她说“你总吃外卖对胃不好”,明明自己也不太会做饭,好几次把糖当成盐放,两人对着一锅“甜牛腩”笑半天。
冬去春来。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关系升温得自然而然,像春天里慢慢晒暖的被子,软乎乎的,让人舍不得挪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