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聚会

作品:《孤岛点灯人

    “磊。”


    一声喊把他拉回现实,操场入口处站着个微胖的男人,穿件灰色卫衣,正挥手。


    “先锋?”


    是同宿舍的马先锋,当年睡他上铺的兄弟,现在在铁路局搞地铁建设,“你怎么胖成…酒桶了?”


    “墩墩,墩墩。”


    握手,简单的抱一下。


    “你来的很早啊。”


    “空哇。”


    “吃了没?”


    “刚吃完。”余磊指着一旁的垃圾桶,丢的肉夹馍袋子。


    “结婚了吗?”


    “我?”余磊轻摇头,“太忙,没空,还念了研究僧,你呢?”


    “刚离婚。”


    “难怪,这么空。”两个人“哈哈哈”,搞土木的离婚,不算啥新闻,因为“稀松平常”,太正常了。


    余磊挠挠头,“十年了,回忆青春。”,“是啊,人生几个十年?”


    没老婆就是自由。


    两个快乐的单身汉。


    报到地点是主楼311,还是当年报名的教室,班主任沈老师也快退休了,她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用手中的“权利”,给大家空出来教室半天。


    同学们大多还在建筑行业,央企多数,施工企业,也有个别的转行做小包工头。


    班里四十个人,有五个姑娘,号称“五朵金花”,来了两个,带着娃过来的,这个两个妈妈,一来就聊天。


    两个人毕业以后还保持着联系,一个搞造价,一个搞财务。


    聊着聊着,就说孩子上学的事,话题不自觉就往家庭和工作上靠。


    大一点的都上高中了。


    余磊插在中间,感觉都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同学”,他捂着脑袋,回首往事,自己过去“十年干了点啥”,好像啥也没干,一点成就都没得。


    过往云烟,人就如草芥。


    我来过,体验过,这就是“人生”,普通人的一生。


    听着大家说项目、谈晋升,心里有点发虚,这些年他考研,换工作,土木换电力,没混出什么名堂,这次来聚会,多少有点“躲清净”的意思。


    “老宋呢?”


    “是啊?”


    这次聚会是班长宋大飞召集的,他人没来?以前可都是第一个。


    “大飞忙呢。”


    “一旁打电话呢。”大飞已经是中建副厅级了,人家从南宁调到重庆了,以前“广西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中建最年轻的干部。


    “厉害啊。”


    网上,都是中建工作的负面消息,“苦”,“累”,“牛马”,“底层”啥的。


    施工央企都被开除出“央企”序列了,对于央企大家认为垄断行业才是央企,比如“烟草”,“国家电网”啥的。


    中建呢。


    两极分化。


    在中建系统内,在机关上班和在项目上班不是一个概念。


    在项目上上班,大概率你会错过你生命中每一个重要的人的喜怒哀乐,不能再参与他们生活中每个重要的时刻,你自己的交际圈子也会逐步缩小,最终面对离不开工地的困局。


    而且在工地呆久了,人的思想行为都得极其不正常。


    工地上的人三观极其扭曲。从干活的工人到上边的项目经理、业主、监理,都是心怀鬼胎,稍不注意就会被套路,成为背锅侠。


    机关里,机关就食堂好吃,也挺压抑的,衣衫打领的,全是个蓝领吧。


    工地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大家都见过。


    有个笑话,孩子妈妈教育孩子说,以后不好好学习,就是一辈子没出息,工地抗水泥。


    她哪里懂得,工地里一帮看她的人,当初就是好好学习,考了“985”选错了专业才沦落到这般地步。


    还不如上警校,去军校。


    无数“同济”,“清华”土木的大神痛哭流涕,以后转专业,看着吧,全是“土木”的。


    未来十年,土木“死翘翘”,跟公务猿的差距,犹如天上人间,阴阳两隔。


    马先锋说以前自己的地铁工地上就有这么一个传说,一个在工地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人退休后被老婆孩子赶出家门,单位给安排了在机关看大门的工作。


    “真实的。”


    “你不信?”


    “信啊,太真实了。”


    余磊的舍友白宇凑过来,也是感慨万千,他长的高大,帅气,篮球还打的好,毕业算是分配好的。


    进了中建某局,入职培训之后就被分到项目干综合办。


    一去就碰到一个大项目,项目办公室,绝对不是只搞文书工作。


    绝大部分都是扯皮的琐碎的后勤工作,小到下水道堵了,监控坏了,打印机卡纸了,保安打架了,大到领导来了,订酒店饭店,搞会务。


    这都事情只是冰山一角,一上午接二三十个电话都很正常.。


    他新员工实习期,结果人家根本没拿你当新员工看,半年开始垫钱,没钱别干综合办。


    这特么是狗都不干的岗位,经常性,半夜值班。


    上午起床贼早,每次值班我都是早上五六点天都没亮起。


    “公鸡都没打鸣,我特么起床了。”


    这十年同学聚会成了“诉苦”大会了,“闻鸡起舞”都不比上,工地“牛马”,“打工仔”。


    眼睛都睁不开,随便洗个脸,套个外套,拿上安全帽和安全马甲就往现场去打灰。


    每天耳边都是施工现场钻机挖机“叮叮哐哐”的声音,脑瓜子“嗡嗡嗡”。


    不仅如此,一边给混凝土车签单子,还要一边把电脑带到板房干其他活,每天下班鞋上全是灰。


    而且公司也是不做人,让一个办公室新员工干这么大个项目,男人当“狗”,女人当“男人”,往死里干活。


    “日你娘的。”


    “秒回。”


    “我那警察同学,交警的…老婆市府办的老…”


    这话题很快就“爆”了。


    全特么是抱怨的。


    “你那个算啥?”


    凌晨两点的塔吊,加完班抬头望去,没有夜施的情况下工人都下班了。


    只有塔吊灯还亮着,而且项目没有双休,没有单休,更甚至基本全年无休。


    有次,周日我在项目值班,几个机关领导。大中午十二点半,过来开会,也没提前通知,项目经理一个电话给正在办公室睡午觉的我打过来,让我“三分钟”,会议室端茶倒水搞服务。


    会议室到板房,跑步都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