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作品:《是我哥

    他并非针对樊郎,纯粹心情糟糕,看谁都不顺眼。


    游宗熙:“三郎,怎么给四姑娘吃酒?”


    谢司芙:“米酒而已,我们老四能喝的。”说完奇怪地看了看大哥:“过年呢,随她高兴吧。”


    谢随野稍稍往右歪下头,打量她的表情,问:“前几日才闯祸,有什么好高兴的?”


    宝诺不说话,也没回避他的目光,面无表情看着。


    游宗熙用筷子敲碗,清脆的一声“叮”响:“我听说了,前几日甄家和裴家好大的阵仗,跑到多宝客栈寻你们麻烦,都传遍了!”


    众人觉察气氛不太对,纷纷讲起好话。


    “四姑娘,你兄长虽然管教严格,但是真心为你着想啊,该出头的时候绝不含糊,不叫你被外人欺负,多好的兄长。”


    “就是,连我家胞妹听了都艳羡不已,拿我做比较,嚷着想换哥哥呢。”


    “我说各位,其实用不着劝,人家嫡亲的姊妹,一母同胞,血浓于水,亲兄妹哪有隔夜仇,一会儿就好了。”


    ……


    宝诺静静坐着,手指甲抠了抠桌上的漆。


    七嘴八舌间,谢随野的眼睛眯了一下。


    “谁说我们是亲生的?”


    惊雷般,炸得满桌寂静。


    宝诺猛地抬起双眸,呼吸瞬间滞住。


    谢随野慢条斯理看着她:“表兄妹而已,没那么亲,论起血缘也没那么浓。”


    众人屏息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今日会听见这么大的秘密。


    “四姑娘……不是谢家的亲妹妹?”


    “当然不是。”谢随野语气笃定,说完抿了口酒。


    谢司芙挠挠额角,低声问:“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宝诺的手在抖,攥成拳头也抑制不住地抖。


    游宗熙没转过弯:“这么说是表妹?可四姑娘怎么也姓谢?”


    谢随野敷衍轻笑:“巧了么不是。”


    宝诺的目光如刀似剑,几乎想把他戳烂。


    他对这饱含恨意的眼神再熟悉不过,嘴角笑意愈发冷冽,看她的目光充满挑衅。


    宝诺起身推开板凳,大步跑回后院小楼。


    “这……”


    “别管她。”谢随野也起身:“都吃好了吧,换个地方消遣。”


    “去哪儿。”


    “游船赏灯何必等到元宵,不如今日乘兴而往,岂不美哉?”


    他说完丢下酒杯,迈开长腿就走,众人也跟着一哄而散。


    谢司芙叫来阿贵:“你跟伍仁叔说一声,让他看着四姑娘,最好煮一碗降肝火的汤水送上去。”


    “好嘞。”


    不过片刻间人都走了,后院清净,宝诺上楼回房间,一头扑到床上,脸埋进锦被,不一会儿便湿透。


    她恨谢随野,恨到骨头里,恨不得他彻底消失在世上,渣都不剩才好。


    明天日落前就会传遍,平安州内所有认识的人都会知晓,谢宝诺不是谢家嫡亲的妹妹,只是表妹,隔了一层,天差地别,没有血浓于水这回事,说到底她只是寄居在此的外人。


    谢随野不就摆明了想说她是外人么?


    好了,他现在如愿了,满意了!


    宝诺想到今天是自己生辰,没有人记得,脑子里又想着“寄人篱下”、“孤女”、“无依无靠”之类的词儿,愈发伤心欲绝。


    她哭完耳朵嗡鸣,脑袋懵懵地,浑身发烫。


    既然如此,还不如走个干净,省得在这里看他脸色。


    一股长久压抑的冲动作祟,宝诺瞬间下定决心。


    她要离家出走。


    ——


    伍仁叔的绿豆百合汤做好,听见阿贵说四姑娘好像又和大掌柜闹矛盾,这会儿必定生闷气,于是亲自端过去哄她。


    刚进后院,却见她下楼,红彤彤的脸颊挂着泪痕没擦干,嘴唇紧抿,眼神决绝。


    “丫头去哪儿?”


    宝诺站住脚,眸子转了转,嗓子沙哑:“骑马,这几天不是练骑术么。”


    伍仁叔打量她:“刚才哭鼻子了?”


    “没有。”


    “你大哥病得不轻,时不时发作,别跟他一般见识。”伍仁叔站在她这头,连大掌柜都骂上了:“晌午吃饱没有,再来碗汤。”


    宝诺想了想,乖乖端起瓷碗,一勺一勺喝干净。


    伍仁叔这就放心了:“好,吃饱该困了,回屋睡一觉,醒来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


    宝诺点头:“嗯。”


    伍仁叔拍拍她的脑袋,笑着转身回厨房。


    宝诺见他走远,闷不吭声往马厩去,牵了踏雪出院门,头也不回地走向城外。


    穿过喧闹的街市,出了城郭,一人一马行在官道上,宝诺低头看着脚下宽敞的土路,想起六年前来到平安州,也是走的这条路。


    六年前……


    那时她还在西川的乡下干农活,老皇帝昏庸,奸臣当道,起义军揭竿而起,到处都在打仗。军队要粮要钱,横征暴敛,也是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宝诺的爹离逝后,她跟着继母过活,每日一碗稀饭一个馒头,清早一睁眼就得赶紧下床砍柴烧水,生怕惹继母不痛快。


    那天大年初十,没出太阳,村里到处阴沉沉,宝诺从河边洗完衣服回家,继母周氏找的牙婆已经恭候多时。


    “就这丫头?啧,怎么跟病鸡似的?”


    周氏坐在门槛边抽旱烟:“跟她那死鬼爹一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看着就来气。”


    牙婆掰过宝诺的小身板,一会儿捏她的肩,一会儿掐她的腰,还扣住脸颊检查她的五官和牙齿。


    宝诺害怕,止不住地发抖打颤。


    “娘……”刚出声,眼泪跟珠子似的往下掉。


    牙婆回头询问。


    周氏冷冷讥笑:“谁是你娘?你亲娘跑得倒快,丢下你这个拖油瓶不知上哪儿享福去了。她要是不走,我也不会被骗到你家,你爹那张嘴说得天花乱坠,结果呢?整日打牌酗酒,一喝醉就发癫,又哭又笑,一会儿咒骂你娘抛夫弃女,一会儿抱着枕头喊她快回来……呵,把我当什么?”


    牙婆听完便知她铁了心要卖孩子:“既然不是亲生的,你也不必替别人养着,还得为自己做打算。”


    周氏轻哼:“她爹死了大半年,我留她到现在已算仁至义尽。”


    牙婆从袖子里掏出钱袋,上前与她完成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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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诺想跑,扭头猛地往门外飞奔,谁知一个刀疤脸打手抱着胳膊堵在门口,挡住她逃生的去路。


    “死丫头还敢跑?!”周氏见状顿时怒火冲天,仿佛她的举动是对自己极大的忤逆,上前便用烟杆子狠狠砸她脑袋:“让你跑!让你不听话!”


    宝诺抱住头大哭。


    牙婆撇嘴道:“行了,别把人打坏。”


    周氏强壮的手臂像不可撼动的锄头,每当她抬起胳膊,无论挠痒还是拿东西,都会吓得宝诺浑身僵硬。


    “死丫头很好管教的,要是敢顶嘴,使劲儿打,打两次她就老实了。”周氏一边说着,一边揪住宝诺的头发展示给牙婆看,仿佛炫耀自己的成就。


    “过来吧。”牙婆招招手,居高临下瞥着她:“跟我住城里的大宅子,供你吃穿,教你琴棋书画,只要听话,那便如朱门绣户的小姐一样。若不听话,我的手段可比你娘厉害得多。”


    周氏冷笑:“去过好日子吧,大小姐。”


    宝诺被刀疤脸揪住衣裳连拖带拽地出门,远处田边拴着一辆马车,牙婆昂首阔步走在后面,不时打量新买的丫头片子,心里琢磨,虽然有些缺陷,但底子好,再养个几年,准能转手卖上大价钱。


    “娘……”宝诺晓得牙婆那里不是好去处,哭着哀求:“别卖我……我给你干活……”


    “少废话,赶紧走!”刀疤脸异常阴狠。


    寥落的村庄白雾茫茫,毫无生机。远处那十几亩荒地就是宝诺父亲文淮彬的遗产,听说当年文氏败落,分家时父亲不懂争取,大头被族中各房瓜分,他只得了一间铺子和乡下的土地。父亲娇生惯养长大,根本不懂经营,铺子也很快被他拿去抵债,一家三口无立足之地,只能搬到乡下。


    宝诺的生母不能忍受这种丈夫和生活,决意与他了断,连孩子也不要,洒脱地远走高飞。


    周氏原先嫁过一次,丈夫死后她回到娘家,成了父母兄嫂的负累,嫁给文淮彬是为找个依靠,二来听说文家以前富裕,瘦死的驼驼比马大,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可惜她算盘落空,文淮彬只是一个胸无大志更无谋生本领的落魄公子哥,乱世之下更无自保能力,遑论发达。


    周氏没能翻身改命,暗觉此生无望,日复一日由着性子堕落下去,成天痛骂文淮彬不争气。文淮彬闷不吭声听之任之,有时躲出去吃酒打牌,偶尔逼急了也会还嘴打架,打完再一走了之。周氏转而将怒气撒在宝诺身上。反正文淮彬只顾他自己,对女儿的死活并不在意。


    以前娘亲还在的时候,父亲待她很好的。


    宝诺幻想有朝一日父亲醒悟过来,脚踏实地耕耘,可他却喝酒喝死了。


    ……


    刀疤脸将宝诺拽到车轿前,她忽然抬脚抵住踏板,用力往后使劲,不肯上车。


    “作死呢?!”


    刀疤脸一掌狠狠拍她脑袋,宝诺只觉天旋地转,几乎昏厥。


    “塞进车里。”牙婆面无表情走近:“乡下丫头性子野,回去慢慢调教。”


    宝诺被推上车轿,远处山壁拐角传来轻快的马蹄声,一个清俊的少年骑着黑骏马出现,他风尘仆仆,玄衣佩剑,眺望四周农田房舍,像在搜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