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衡山宾馆，会议室。


    “请问，贵方是如何生产这种轴承的？这加工精度之高，让人难以置信！”


    刚刚坐定，川本信秀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车床，铣床，磨床，就这些啊，怎么了？”


    “那不可能，用普通机床，不可能做出这么高的加工精度来！你们……一定有更加先进的加工工具！”


    当然有了！只不过……哪里能这么容易就让你们得到！


    陆雪笑了笑：“我们有八级工！”


    机器精度不够，人工凑，我们的优秀技工，就是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又如何？


    “我不信，除非让我亲眼看到！”


    “不信就不信，稻山嘉宽先生，我们上次的交易，就是检验轴承钢的吧？现在，这轴承钢能达到贵方需求吗？”


    “能，当然能。”稻山嘉宽点头。


    “那我们提出来的要求，贵方能答应吗？”


    “这个嘛……”


    就算是拿到这种先进的轴承钢技术，他们依旧会觉得吃亏了！


    一旁，川本信秀开口：“除非再加上这轴承加工技术！这样，我们精工株式会社也可以加入进来，帮忙分摊一半的投资！”


    剩下四十亿美元，新日铁不可能全部都给倒贴进去！


    有精工株式会社提供一半，那他们还能接受，更何况，这样还能从轴承钢到轴承，全部更新换代，彻底满足他们新干线高速列车的需求！


    陆雪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显然一副不悦的样子，内心……


    她当然知道，只靠一个轴承钢，不可能让新日铁答应，后续还有各种方案，没想到，只要再加上轴承加工技术就行了！


    “这个嘛……我们很吃亏啊。”


    大家伙都紧张起来。


    岛国人希望拿到技术，东方这边的领导希望合作能谈成，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陆雪。


    “这样吧，我们就提供一整套全新的轴承加工设备给你们，如果你们无法加工出来足够高精度的产品，那可不怪我们！”


    去年，精工株式会社还在向东方出口轴承生产设备，到今年，居然就变成从东方进口了！


    “除非你们能用这套设备加工出来样品的精度，否则……我们是不会接受的。”


    小鬼子还真是精明啊！


    陆雪笑了笑：“那是自然！”


    终于谈成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还好，终于谈成了，宝钢一期工程需要的外汇解决了！


    至于国内投资，大不了贷款！魔都这种国际化大都市，经济实力很强，自筹资金也能解决！关键就是外汇弄不到！


    “陆雪同志，多谢你的支持！”陈锦华开口：“魔都第二衬衫厂那边，我们会尽快完成改制工作，交给你们！还有，魔都第二棉纺厂，也交给你们！”


    “什么？”这下轮到陆雪惊讶了。


    “如果您觉得第二棉纺厂不够的话，我们再把第五棉纺厂一起给您。”


    “不，不，足够了，足够了！”


    这哪里是不够，这是受宠若惊。


    魔都三十七家棉纺厂，排名越靠后，那自然就是规模越小的。


    魔都第二棉纺厂的规模，则超过第一，是整个魔都最大的棉纺织厂！


    这家企业可以追溯到1914年，当时岛国人在这里开设了一个内外棉株式会社，1946年改为魔都第二纺织厂，到1952年，国营魔都第二棉纺织厂正式成立！


    在成立的时候，这个工厂就将原本属于魔都第三棉纺织厂的产业，也就是原本属于内外棉株式会社的第七、八、十二厂都给合并过来，是当时魔都最大的纺织厂。


    直至92年，魔都第一棉纺织厂兼并了一个棉纺织厂之后，规模才超过了它。


    魔都政府真给力，居然把最大的棉纺织厂给了自己！


    陆雪很震撼。


    “还有，纺织需要的原料，我们也可以帮忙协调。”陈锦华继续说道。


    毕竟现在国内还是计划经济，这企业改制之后，如果采购原材料就是个大问题！


    陆雪笑了笑：“这个原料简单，只要上面给政策，允许我们在市场上收购棉花，我们可以高价收购，有的是原料！”


    陈锦华的脸色有些尴尬，心情更是复杂，这是……狼来了啊！


    那么多企业，吃惯了大锅饭，现在……这两个二厂联合起来，就是要让其他厂都没饭吃！


    这样也好，刺激一下那些企业，能让他们更好地投入到市场竞争中来！


    搞开放，魔都其实有很多优势，毕竟魔都本来就是国际性的大都市，魔都人对西方的市场经济，接受程度更高……


    魔都第二衬衫厂。


    咔嚓咔嚓的大剪刀剪布的声音没有了，噔噔噔的缝纫机的声音，也没有了，这一天，整个工厂里，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一件大事！


    “要我说，不吃大锅饭更好，多劳多得！”


    “没错，咱们这些干活儿的，赚的不如那些坐办公室的人多，凭什么！”


    “咦，小陆来了！小陆，听说那个上面来的人，叫……陆雪的，想聘请你当厂长？”


    陆程鸣点头：“是的！咱们这厂子，早就该这么改了！只要让我当厂长，我会在厂里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


    “怎么改？”


    “计件工资，多劳多得！咱们一线工人的工资，至少在现在的基础上翻倍！”


    “那……那些坐办公室的呢？”


    “他们……一杯茶，一张报纸过一天，就是在混日子！只要我当了厂长，那些人，统统滚蛋！”


    “好，说得好！”


    “咱们辛辛苦苦干活，他们喝茶看报纸，赚得比咱们还多，凭什么！”


    “小陆，如果真这么操作，那咱们支持你！”


    “没错！”


    “都吵吵什么呢？还不干活儿？”就在此时，一名领导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以前，他这样喊一嗓子，所有人都会乖乖地回到工作岗位上去，现在……


    这些人的眼神不对劲啊！


    他今天来晚了，也就没去办公室，直接在车间里转个圈，看着车间里的样子，他当下就火了。


    “大家伙在讨论，有些人就是吸血鬼，趴在我们这些干活儿的人身上吸血！”


    “陆程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才进入工厂没多久吧？你会踩缝纫机了吗？”


    陆程鸣笑了笑：“会了，你呢？”


    “我是管理你们的！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没有我，能有我们厂的蒸蒸日上的发展吗？”


    “没有你们，咱们会更好！”


    “你……你小子今天是要造反啊，信不信我把你开除了？”


    “信不信我们工人阶级把你推翻了？”


    “你！”


    “老赵，你怎么在这里？王厂长召集大家伙开火呢！”


    “陆程鸣，你给我等着，会议上，我就建议厂里开除你，整顿工作纪律！”


    陆程鸣笑了笑：“好啊，我等着！”


    他从来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他就嗅到了风向的变化，早就想大展身手了。


    这次，如果自己成了第二衬衫厂的负责人，那就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如果没有……那就离开这里，去南方发展！


    厂会议室。


    老赵走进去，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个个耷拉着脸。


    “王厂长，怎么了？”


    “上面的正式文件还没下来，但是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我们厂和棉纺二厂，将会成为首批改革试点，我们厂的陆程鸣，即将被任命为厂长。”


    什么？


    老赵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那您的？”


    “我会被调离，到其他厂去当领导，你们……”


    “王厂长，咱们跟着你！”


    没有人愿意在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手下工作，而且，这家伙已经在厂里宣传，要让他们这些厂领导都滚蛋的！坐惯了办公室，谁愿意去车间干活儿？


    另一边，离开会议室，秦浩有些好奇地看向陆雪：“雪姐，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啊，还倒贴岛国人一套精密加工设备？”


    “这一套的产能很低，肯定满足不了他们需求，浩子，你想想，等他们还想要第二套的时候，咱们该要他们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