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一辆爆改过的黑色硬派越野车，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嚣张地停在了天水村码头的入口处。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专业钓鱼马甲，戴着偏光太阳镜，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我是高手”气息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叫李鹏飞，网名“李大师说钓鱼”。


    日常混迹于岩台市的隔壁城市——观海市的钓鱼圈，在当地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坐拥几十万粉丝的技术流主播。


    他一下车，就熟练地架起了手机和云台，开启了直播。


    镜头对准了他那张充满自信和优越感的脸。


    “家人们，早上好！我们已经抵达了传说中的‘钓鱼圣地’——天水村！”


    李大师特意在“钓鱼圣地”四个字上加了重音，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直播间的热度，随着他的开播，瞬间开始攀升。


    无数顶着“李大师铁粉”牌子的ID涌了进来。


    他对着镜头，意气风发地一挥手，镜头扫过眼前这个嘈杂而又充满生机的码头。


    “家人们，看看！看看这破地方！”


    他的声音充满了戏剧性的鄙夷。


    “我李鹏飞，从业二十年，国内的大江大河哪个没去过？我敢在这里断定，就这种近海小水湾，风平浪静，连条二十斤的野生海鱼都罕见！更别说一百斤的巨物了！”


    说完，他开始了自己的“科学分析”。


    “从水文角度看，这里水深不足，洋流平缓，根本无法支撑大型掠食性鱼类的生存环境。”


    “从地理角度看，这就是个普通的避风港，几百年来都是小渔船停靠的地方，有大鱼早被祖宗十八代捞光了！”


    “从生物学角度……”


    李大师口若悬河，分析得头头是道，充满了技术流主播的专业和优越感。


    他直播间的粉丝们，弹幕刷得飞起。


    “大师威武！就喜欢看这种科学打假！”


    “哈哈哈，一听就是老骗局了，专骗那些不懂行的小白！”


    “支持大师！揭穿他们的真面目！”


    “坐等骗子老板出来下跪道歉！”


    然而，极其讽刺的是。


    就在李大师对着镜头大谈“此地绝无大鱼”的科学依据时，他身后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王婆的盒饭摊前，新的一锅卤肉香气四溢，已经排起了长队。


    一个村民推着小车，正在高价兜售他连夜编出来的草帽和刚挖的活蚯蚓。


    码头上，几十个钓位座无虚席，钓鱼佬们精神亢奋，来回走动，整个场面人声鼎沸，如同一个热闹非凡的集市。


    这强烈的反差，让一些刚点进直播间的本地钓友直接看乐了。


    “噗！这主播谁啊？他在说啥？”


    “笑死我了，他不知道牛叔前几天刚在这里搞了条五十八斤的黄金巨鲤吗？”


    “科学？在天水号，澈神就是唯一的科学！”


    “兄弟们，别跟他废话，直接上视频证据！”


    很快，牛叔搏巨物、江澈当场发奖金的视频片段，开始在李大师的直播间里被反复刷屏。


    线上舆论战场，瞬间被点燃。


    ……


    办公室里。


    江澈正悠闲地喝着苏晴瑶泡的茶，听着王陆山添油加醋地汇报外面的情况。


    “澈神，那孙子来了！开着个直播，正在外面喷我们是骗子呢！”


    王陆山一脸的气愤。


    “说我们这儿连二十斤的鱼都没有！我呸！他知道个屁！”


    江澈抿了口茶，脸上毫无波澜。


    哟，送人头的来了，还是个大V？


    他心里甚至有点想笑。


    正愁“百斤俱乐部”的热度不够响，这就有人主动上门来当柴火了。


    他不仅不阻止，反而乐见其成。


    江澈放下茶杯，对一脸焦急的王陆山和刘健等人摆了摆手。


    “让他播。”


    “人越多越好。”


    江澈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今天，我给他准备了个大惊喜。”


    苏晴瑶在一旁听着，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忍不住低声问江澈：“这人明显是来恶意抹黑，制造不实舆论的，要不要我以官方身份出面，让他停止直播？”


    她现在已经完全代入了“老板娘”和“官方合伙人”的角色，本能地想要维护天水号的声誉。


    江澈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运筹帷幄的光芒。


    “晴瑶姐，你要转变下思维。”


    “他不是来捣乱的，而是来给我们送流量的。”


    江澈看着苏晴瑶，语气轻松地说道：“今天之后，我保证，你的那个官方短视频账号，粉丝数至少能翻一倍。”


    苏晴瑶一愣，看着江澈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里的担忧莫名就消散了大半。


    她选择相信他。


    外面，冲突已经开始升级。


    李大师自然也看到了直播间里那些视频，但他身为大主播，人设不能崩。


    他对着镜头，轻蔑地一笑。


    “视频？呵呵，现在这年头，视频有什么不能作假的？找个特效师，别说五十斤，五百斤的鱼都能给你P出来！”


    他伸手指着不远处，那艘经过升级后，已经显得颇为不凡的“天水号”。


    “再说了，你们看看那艘破船！”


    “就这么一艘小木船，钓百斤的鱼？先不说水里到底有没有，就算真有，就这破船能拉得上来吗？”


    “别搞笑了！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低劣商业炒作！”


    他这话，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


    “你说谁是破船？！”


    王陆山再也忍不住了，带着刘健和耗子几个人，黑着脸就围了上去。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敢质疑澈神？”


    “没见识就滚回家喝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几个狂信徒瞬间开启了战斗模式，将李大师团团围住，现场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一个跟着李大师一起来的铁杆粉丝，见状立刻站了出来，挡在李大师身前。


    “你们想干什么？想打人吗？”


    他指着王陆山，一脸傲气。


    “你们懂什么叫科学吗？李大师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都多！”


    王陆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被气笑了。


    “是吗？”


    他懒得再废话，直接指了指波光粼粼的海面，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那个粉丝，也看着李大师。


    “那别吵吵。”


    “让你家大师，现在立刻马上，钓一条大鱼上来给我们开开眼。”


    “别说一百斤，也别说五十斤，就三十斤！钓上来，我们当场给你跪下认错！”


    “钓不上来，就夹着尾巴滚蛋！”


    这一句话，直接把那个铁杆粉丝给噎得满脸通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大师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这帮“泥腿子”这么不给面子，直接就开怼。


    直播间里，他的粉丝和本地钓友也吵翻了天。


    “大师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一群没素质的刁民！”


    “就是！还三十斤，他以为是菜市场啊说有就有？”


    “楼上的傻逼吧？这里是天水号！三十斤算个屁！老子前天还钓了条四十斤的呢！”


    “哈哈哈，这大师踢到铁板了！坐等他空军！”


    人群外围，一个身影显得尤为尴尬和纠结。


    正是滨城海钓精英团的团长，张肖飞。


    昨天看到师父要来打假的消息，他就纠结了一晚上，今天还是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他既希望师父能亲眼看看天水号的神奇，认清现实，别再抱着那套老掉牙的“科学钓鱼”理论不放。


    又怕师父当着几十万人的面下不来台，到时候彻底撕破脸，自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现在看来，事情正在朝着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


    江澈好整以暇地走出办公室，看着被围在中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李大师，心里已经盘算好了接下来的剧本。


    先让钓友们的狂热，把他的傲气打掉一半。


    再用系统能力，把他引以为傲的“科学”和“技术”彻底按在地上摩擦。


    最后，让他哭着喊着，求着成为自己“百斤俱乐部”的免费宣传员。


    完美。


    江澈的目光在系统商城里扫过，最后落在了那个不久前才解锁的新道具上。


    【C级声波诱鱼器（初级）】：


    主动技能：消耗1000元现金，可指定以钓船为中心、半径10米内的任意水域，强制吸引一条70斤以下的鱼类在五分钟内前来咬钩。


    冷却时间1分钟/次。


    【备注：今天你想让谁中头彩？或者，你想让谁当倒霉蛋？】


    江澈的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今天，就用你来“钦定”一个倒霉蛋好了。


    现场，面对王陆山的步步紧逼和直播间里无数的嘲讽，李大师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知道，今天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他“李大师”这块金字招牌，就算是彻底砸了。


    必须当众找回场子！


    李大师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属于“专家”的傲慢。


    “好！”


    他大声说道，声音通过直播传遍了网络。


    “既然你们不相信科学，只相信所谓的‘神迹’，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李大师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王陆山，又扫过周围所有对他怒目而视的钓鱼佬，最后，落在了那艘安静停泊在不远处的“天水号”上。


    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那艘船，一字一顿地对着镜头，也对着所有人，立下了一个足以让他后悔终生的fl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