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声闷响，王陆山整个人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拖得在甲板上滑行了半米，膝盖狠狠撞在船舷内侧，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他根本顾不上疼。


    双手死死攥着鱼竿，那根买洗衣机送的廉价玻璃钢鱼竿，此刻已经弯成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满月弧度。


    竿身内部发出了“嘎吱、嘎吱”即将崩断的呻吟。


    鱼线被绷得如同琴弦，在海风中发出“嗡嗡”的低鸣，随时都可能应声而断。


    “卧槽！”


    王陆山惊恐地大吼出声，脸因为极致的发力而憋得通红，额角和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坟起，如同盘踞的蚯蚓。


    “挂底了？！”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子里闪了一瞬就被否决了。


    挂底是死力，但这股力量是活的！


    它在水下疯狂冲撞、摆头，那股力道正通过鱼线和鱼竿，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的手臂！


    “不对！是活的！是鲨鱼吗？！”


    他感觉自己钓到的不是一条鱼，而是一头正在水下狂奔的牛！


    他钓了一辈子鱼，可别说几十上百斤的鲨鱼，就连超过十斤的海狼都只在别人的视频里见过。


    这片被污染得快要寸草不生的近海，怎么可能有这种怪物？！


    王陆山此时的姿态狼狈到了极点。


    他从钓箱上被硬生生拽了起来，双脚分开，死命地扎在甲板上，整个上半身被拉得前倾，几乎要和鱼竿平行。


    原先对江澈那三百块钱昂贵收费的怀疑和不屑，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的情绪彻底取代。


    恐惧？


    不，是混杂着恐惧的、该死的征服欲！


    “妈的！老子今天就跟你耗上了！”王陆山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


    江澈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双手插在裤兜里，表情平静，甚至还有点想笑。


    “啧啧。”


    他内心疯狂吐槽。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啊。”


    “F级常规鱼饵，效果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2.5倍的生长指数，再小的鱼苗，也给你催成一头猪。”


    “这三百块，保你终生难忘，下次还来。”


    看着王陆山那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的狼狈样，江澈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将这次“首杀”的效果最大化了。


    光让一个人爽到，不是他的目的。


    他要的，是让一个人爽到，然后这个人像个病毒源一样，去感染一整个圈子。


    然后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


    这才是“躺平收钱”的精髓。


    ……


    码头上。


    那群原本坐着马扎、嗑着瓜子、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老渔民们，此刻全都“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使劲往“天水号”那艘破船上瞅，脸上的表情，就跟大白天见了鬼一样。


    “我……我没看错吧？老王那根竿子……”


    “弯成那样了？操！那是什么玩意儿？”


    “老李，你眼神好，你看清了吗？那竿子快断了吧！”


    一个皮肤黢黑，脸上布满沟壑的老渔客，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啊……”


    他喃喃自语。


    “这片海，别说牛了，连牛毛都快钓不着了。我昨天撒了一网，就上来几只巴掌大的螃蟹和一堆塑料袋。”


    “他那动静，底下是挂了个煤气罐？”


    “挂煤气罐能把人从钓箱上拖起来？你家煤气罐会跑啊！”


    前一秒，他们还在肆无忌惮地嘲笑王陆山，说他是“钱多烧的”、“被鬼迷了心窍”、“今天又是光荣的空军总司令”。


    他们每个人，都用自己几十年出海打渔的经验，无比笃定地给王陆山判了死刑。


    三百块？


    在这片海域，你就是花三万块，请玉皇大帝来钓，也钓不上一条超过五斤的鱼！


    可现在……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就像一个无形的大逼兜，狠狠地抽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三十秒！


    从下竿到中鱼，甚至不到三十秒！


    然后就出现了这种如同降龙伏虎般的恐怖景象！


    这彻底颠覆了他们几十年用生命和汗水换来的经验和认知，让他们开始严重怀疑人生。


    难道……这片海，转性了？


    还是说，那艘破船，真有什么邪门的道道？


    ……


    “啊啊啊啊——！”


    王陆山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要脱臼了。


    水下的巨物在经过最初的疯狂冲撞后，开始改变策略，一股脑地往深水区猛扎。


    鱼线轮上的线，“刷刷刷”地往外飞出，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不行！要爆线了！”


    王陆山急得满头大汗，他想用手去按住线杯，又怕瞬间的阻力直接把线给绷断。


    就在这时，江澈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大哥，稳住，别慌。”


    “这是技术活，得跟它耗。”


    王陆山看都没看他，眼睛死死盯着水面，吼道：“我他妈知道要耗！可这玩意儿力气也太大了！我这破竿子顶不住啊！”


    江澈笑了笑。


    “放心，我这船风水好，断不了。”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不过毕竟是服务客户，漂亮话肯定少不了。


    好在，幸运女神这次站在了王陆山这边。


    过去了足足十分钟。


    一场艰苦卓绝的搏斗之后，水下的巨物终于被消耗得没了力气。


    王陆山也累得像条死狗，浑身被汗水湿透，两条胳膊抖得跟筛糠一样，几乎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机械地、一圈一圈地收着线。


    终于，一个巨大的、黑乎乎的影子，在船边的水下缓缓浮现。


    当看清那影子的轮廓和尺寸时，王陆山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那是一条鱼。


    一条他这辈子只在水产批发市场见过的，巨大无比的青鱼！


    它静静地侧躺在水面，巨大的尾鳍还在无力地摆动着，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抗争。


    在阳光下，它身上那青黑色的鳞片，闪烁着油光发亮、如同钢铁般的质感。


    “我……我的妈呀……”


    王陆山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甲板上。


    他钓了一辈子鱼，最大的战绩是在水库里钓上来一条三斤半的鲤鱼，那都够他吹半年了。


    眼前这条……


    这他妈得有二十斤吧？！


    江澈走上前，拿起一个巨大的抄网，轻松地将那条已经放弃抵抗的青鱼捞了上来。


    “砰”的一声，巨鱼被扔在甲板上，还在生龙活虎地蹦跶着，尾巴每一次拍打甲板，都发出沉重的闷响。


    王陆山呆呆地看着那条鱼，又呆呆地看了看江澈。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语无伦次。


    下一秒，他猛地冲了上来，一把抓住江澈的手。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仿佛要将江澈的骨头捏碎。


    双眼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但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狂喜、感激和彻底被折服的复杂情绪。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那句改变了一切的话。


    “爹！”


    “你是我亲爹啊！”


    这一声“爹”，喊得是那么的情真意切，撕心裂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失散多年的父子终于在此刻相认了。


    江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吼得愣了一下，随即内心笑开了花。


    成了。


    天水号这下算是多了一个铁粉。


    以后再也不愁没顾客了。


    王陆山完全没理会江澈的反应，他现在已经彻底疯了。


    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大米手机，对着甲板上那条还在活蹦乱跳的巨型青鱼，咔嚓咔嚓就是一顿360度无死角的狂拍。


    特写、远景、带上他和鱼的合影……


    然后，他迫不及待地点开了自己的微信朋友圈，手指在屏幕上因为激动而疯狂地戳着。


    他发了一组九宫格，配上了一段文字：


    【空军佬们，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打卡圣地！答案就在天水号，21斤只是起步！澈神，我唯一的爹！】


    发送！


    几乎就在他点击发送的瞬间，他的朋友圈……炸了。


    一分钟不到，下面刷出了十几条评论。


    “卧槽？老王你P图技术见长啊！这鱼鳞的反光都P出来了？”


    “假的吧！天水村那个垃圾场能有这鱼？”


    “老王，老实交代，哪个菜市场买的？挺新鲜啊！”


    “21斤？！你他妈疯了？你那根破竿子能拉起21斤的鱼？”


    “天水号在哪？地址发我！！”


    “爹？什么情况？老王你拜码头了？”


    看着这些评论，王陆山非但没生气，反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无比得意的笑容。


    质疑吧！


    尽情地质疑吧！


    你们越是不信，就越证明老子今天这波有多牛逼！


    他正准备挨个回复，江澈提着一个电子秤走了过来。


    “王哥，过下秤。你要是想带走，直接拿走。要是不方便，我这儿可以按市场价回收。”


    “回收！必须回收！”王陆山想都没想，“这玩意儿我怎么带？我那五菱宏光装得下吗？”


    江澈点点头，把鱼放进事先准备好的桶里，然后挂上秤。


    鲜红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了一下，最终稳定了下来。


    21.3斤。


    “市场价现在是20一斤，”江澈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一共是426块。”


    回收鱼获和变现，属于系统自带的功能，只需一个意念就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