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恭顺地低头，后退着走开了，对面的小蝶看了看于雅丹的脸色，犹豫了下也走开了。


    几息过后，银杏和小蝶都走出了几丈远。


    傅知乔问：“我为什么要得意？”


    于雅丹一愣，眼中闪过诧异，似是没有想到傅知乔会反问她。


    “于姑娘，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你要赢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啊！”傅知乔故意叹气，她轻飘飘的语气，让于雅丹有种再次被打脸的感觉。


    藏于袖中的手缓缓握紧，于雅丹实在不愿承认自己落了下风，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她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哪怕没了我，王府也看不上你这种商户女。”


    看来于雅丹是真的没招了，说来说去也没几个新鲜词儿，只会拿她的出身攻击。


    殊不知傅知乔不是大魏的土著，她从未因为自己是商户出身而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用家世来贬低她，根本伤不了她分毫。


    想着于雅丹离京去寺庙里过清苦日子，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出现在她眼前，碍于两人的身份背景差距她忍了。


    于雅丹的身后撑腰的是于昊英，是掌管礼部的尚书大人，她贸然冲上去找于雅丹报仇，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可是看于雅丹这趾高气昂的样子，没有还认清形式，继续跑到她面前作威作福，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杀人诛心”了。


    傅知乔漫不经心的捏了捏手指，她唇角弯着，眼神却是冰冷的，问了一句：“你确定我不能嫁进王府吗？”


    于雅丹的脸色差到了极点，对上傅知乔幽深的眼神，她竟然有发自内心的恐惧感。


    不过，仅仅是一瞬，她很快平静了下来。


    傅知乔将于雅丹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淡淡道：“正如于姑娘所说，没了你，我与世子之间最大的阻碍也就没了，于姑娘聪慧非凡，不如来猜猜看，到底是谁说今生非我不娶，要让我当未来的王妃呢？”


    同为女人，傅知乔知道说什么样的话最能扎于雅丹的心。


    她淡淡一笑，吐出来的字冰冷无比：“说来，我还要谢谢你呢，于姑娘，谢谢你将位置腾出来。”


    于雅丹不出所料被激怒，“你住嘴！”


    傅知乔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于姑娘别激动，这可是在大街上呢！于姑娘这副泼妇姿态属实不雅。”


    于雅丹扭头扫了一眼，街边零零散散有人路过，看到两位美人对峙般站在一起，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看到周围聚焦过来的视线，于雅丹还没来得及发出的怒火就那样卡在脸上，父亲告诫过她不能再惹出岔子来，她只能生生忍下这口气。


    有气发不出来，于雅丹脸色涨的通红。


    傅知乔心里嗤笑了一声，什么样的因造什么样的果，于雅丹如今狼狈离场的模样只不过是现世报罢了，相比她掉下悬崖，生命垂危，于雅丹受这点气根本不值一提。


    “堂堂尚书之女，把自己的脸面放在脚下，追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后祈求爱怜，用手段害人性命……”


    “你住嘴！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错吗？”


    “追求幸福本身没错，你可以追求你的幸福，但为什么要害我？想置我于死地？”


    于雅丹顿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一个男人若是把你放在心上，任何人都抢不走他，可若他没把你放在心上，无论你做什么，哪怕用尽手段也得不到他的心。”


    傅知乔睨她一眼，“于雅丹，你真可悲！”


    于雅丹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扬起手，想要狠狠给傅知乔一巴掌。


    傅知乔又怎么会让她如愿，她再次将于雅丹的手掌截在半空，语气冷漠：“于姑娘，做人还是不要太得寸进尺的好，买凶杀人的事你忘记了？我可没忘呢，万一传了出去……”


    于雅丹脸色瞬间纸一般的煞白，心虚的眸光稍纵即逝，她强装镇定：“你、你不是没有死吗？”


    于雅丹的想法很好解读，你还没死，所以我算不上杀人凶手。


    傅知乔眼中掠过一抹嘲讽。


    无声的讥笑深深刺激了于雅丹敏感的神经，她已然失去了往日的高贵姿态，面露凶相：“是你，是你逼我的！你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于雅丹内心防线已经分崩离析，“我只是想夺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你买通刺客对我痛下杀手，看似是为了夺回所爱之人，究其根本，你只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你根本没有如你所说的那么爱慕谢卓，你更多的是害怕自己争不过一个商户女，你害怕自己当不上世子妃，才会迫不及待的向我下毒手，置我于死地。”


    争不过、害怕……这些字眼如千斤巨石一样砸在于雅丹心上，使得她心神俱颤。


    “一个出身高贵的世家女子，居然输给了她最看不上的商户女，于雅丹，你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爱谢卓，你只是不愿承认自己输了，尤其是输给我。”


    傅知乔每说一个字，于雅丹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夺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于雅丹已经气到颤抖，她很想反击回去，想大声斥责傅知乔血口喷人，然而不知怎的，她嘴巴开开合合，喉咙像是被死死堵住一样，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傅知乔冷漠的嗓音传进她耳朵里，“于姑娘，你出身官宦之家，双亲宠爱，自小接受过名师教导，可谓是有才有貌……只可惜，再美丽的外貌掩饰不了你丑陋的灵魂。”


    傅知乔眼中的厌恶如迸溅的冰渣子一般直直射向于雅丹，让她浑身颤栗。


    “浮图寺条件艰苦，堂堂尚书府的大小姐，往后下半生都要在浮图寺度过了，真是可怜！对了，于大小姐，记得要好好跟佛祖忏悔自己的罪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傅知乔靠近她，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得到的声音：“于雅丹，你不要再妄想能回到京城，只要有我傅知乔在一天，你永远都别想回来。”


    “不、不……”于雅丹木然的摇了摇头。


    傅知乔继续点火：“我要让你永不回京，你说，世子会不会帮我呢？”


    “你！”于雅丹彻底被气到，一口气憋在心口，险些背过气去


    “你什么你！于雅丹，你该庆幸我没有死，不然，手上沾了人命，夜里，你真的睡得着吗？”说完，傅知乔也不管于雅丹是什么反应，转身离开。


    于雅丹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完全没有影响到傅知乔逛街的心情，她喊银杏：“走吧，炊饼刚出锅的才好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


    于雅丹呆愣在原地，一时有些恍然，不知道该如何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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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


    自从知道自己要和谢卓定亲后，她就将谢卓视为了自己的所有物，多年的愿望得以实现，于雅丹就像一个护食的狮子，任何靠近谢卓的人都会被她撕碎。


    知道谢卓身边并无其他女人后，她心里窃喜，哪怕后来知道谢卓对自己无意，于雅丹也依旧一片痴心。


    谢卓是她心心念念了好些年的人，她相信自己会焐热他，她一定能用真心来焐热这块寒石。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得偿所愿的时候，傅知乔出现了。


    傅知乔的出现给了于雅丹前所未有的危机，她不知道谢卓和傅知乔两人是如何相处的，但她心里很清楚，谢卓绝不会像对待自己那般冷漠去对待傅知乔。


    一个是王府世子，一个是世家贵女，明明他们两人才是最为般配的。


    可谢卓从来没有亲近过自己，她每次见到自己时都是君子做派，有礼貌但冷淡。


    最初的时候，于雅丹以为谢卓的性格就是这般冷淡，便没有太在意，直到她发现，谢卓在面对傅知乔时会温柔的笑，会小心将她扶上马车，伤害过她的人他会毫不留情的报复……


    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傅知乔一人。


    傅知乔方才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于雅丹头顶，让她全身冰凉。


    原来，傅知乔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过，自己之所以能欺她、辱她、杀她，倚仗的并非自身的实力，而是家族给她的底气。


    抛却尚书府大小姐的名头，她还有哪点能稳压对方一头呢？


    论美貌，她确实不如傅知乔，对于出身尊贵的世家女子而言，美貌是最不值一提的优点了。


    论才情论风雅，论综合条件，她可以说自己绝对不会输给傅知乔，但她心里也很明白，身为官家小姐的她要与商户出身的傅知乔作比较的时候，她就已经输了。


    于雅丹眼珠茫然的转了转，眼里快速的氤氲起一层水汽，模糊了视线。


    她整个人就像是失了力一样，连站都站不稳。


    “姑娘，你没事吧！”小蝶两步并做三步冲到于雅丹身边，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了。


    于雅丹顺势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小蝶的肩头，她是嫉妒傅知乔的，尽管她不愿承认。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于雅丹深深吸气，硬生生的把眼泪给憋了回去，她不能让其他人瞧见自己落魄的模样。


    脑海里反复闪现着傅知乔说的话，于雅丹脑子里某根弦也随之震颤了一下。


    她出身名门，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生来便拥有如此优渥的条件，她为何要去争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为何要花精力耍手段去害人？


    她可以敢爱敢恨，但绝不能自轻自贱。


    想到自己为了夺回谢卓而做的事，于雅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是她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踩在了脚下。


    于雅丹鼻头发酸，世子喜爱的人是傅知乔，不是她，她压根就没有上擂台的机会，更何谈要将人比下去。


    “姑娘，该走了，再不走时辰就晚了。”车夫焦急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心里涌起后悔的情绪，于雅丹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傅知乔离去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我真的错了吗？


    她不断的问着自己这个问题，但很可惜的是，没有人能给出她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