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似乎被按下了快进键。紧张的期末复习周正式拉开序幕，图书馆和自习室人满为患。容子谦也和室友们一样，淹没在书山题海之中。


    这天下午，容子谦正和宋耀汶、穆少渊在图书馆角落啃着艰涩的专业书，一个熟悉而充满活力的声音突然响起：


    “嘿！兄弟们！想我没？”


    三人抬头，只见沈寒希穿着一件亮色羽绒服，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笑容灿烂地站在过道里。他脸色红润，眼神明亮，之前那种被阴气侵蚀的萎靡和宋晓榆事件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老二？！”穆少渊惊喜地低呼，“你回来啦！身体全好了？”


    “必须的！”沈寒希把大袋子往桌上一放，发出沉甸甸的响声，“看！我妈非让我带的，外公自家晒的腊肉、菌子、还有我外婆做的糍粑！给你们加餐补脑！”


    他拉开容子谦旁边的椅子坐下，“在家躺了一个月，骨头都快生锈了！还是学校好，热闹！”他看向容子谦，“老三，谢了啊！我妈说多亏了你之前给我的护身符，我才能好得这么快。”他眨眨眼，“虽然…我现在知道那符可能真有点啥了。”经历了之前的离奇事件，又被容子谦间接救过，沈寒希的世界观也早已松动，对容子谦的身份有了模糊的认知和绝对的信任。


    容子谦仔细感知了一下沈寒希的状态，阳气充沛而稳定，那丝被怨灵侵蚀的痕迹荡然无存，心头的最后一丝担忧也消散了。他笑了笑：“回来就好。复习得怎么样？落下的课不少吧？”


    “别提了！”沈寒希立刻垮下脸，“在家光顾着吃和睡了，书都没翻几页！这不，回来就直奔图书馆抱佛脚了！哥几个，救命啊！笔记借我抄抄！”


    看着沈寒希恢复了往日的开朗健谈，甚至对宋晓榆的名字也表现得自然平常，容子谦知道，他是真的走出来了。


    “笔记在这儿，自己拿。”宋耀汶推过自己的笔记本，“不过重点很多，你得抓紧。”


    “得令！”沈寒希立刻进入学习状态。


    宿舍四人组终于再次聚齐。图书馆的角落，充满了翻书声、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以及沈寒希偶尔压低声音的哀嚎：“这公式是啥意思啊？！老宋救命！”


    趁着翻笔记的间隙，沈寒希抬起头，“兄弟们！寒假有安排了没？去我家玩怎么样？包吃包住包向导！”


    穆少渊抬眼，“你家？不就是本地的，这跟没出门有什么区别？”


    “不不不！”沈寒希一脸神秘，“是我外婆家！滇南！真正的热带雨林深处，一个超级原生态的傣家古寨！吊脚楼、竹筒饭、泼水节预备活动、各种稀奇古怪的草药和传说……最重要的是，风景绝了！空气甜得能醉人！保证你们去了就不想走！”


    “滇南？古寨？”宋耀汶推了推眼镜，“详细说说！有什么特别的祭祀活动或者古老传说吗？”


    穆少渊的关注点则不同：“能航拍吗？原始雨林，古寨风情，绝对是大片素材！”


    两人都兴致勃勃地看向容子谦。容子谦擦拭神牌的手微微一顿。滇南？雨林？古寨？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他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警惕。师父容浔在世时曾提过，滇南十万大山，自古便是巫蛊、赶尸、以及各种山精野怪传说盛行之地，灵气驳杂，地脉诡谲。加上沈寒希阳气初愈，在这种地方更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抚摸着神牌光滑的表面，感受着其中那缕熟悉的气息。


    “寒希，你外婆家……会不会太偏僻了？安全吗？”容子谦委婉地提出顾虑。


    “哎呀老三！你放一百个心！”沈寒希拍着胸脯，“我从小寒暑假就去，熟得很！寨子里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叔伯阿姨，安全得很！再说，咱们四个大老爷们，怕啥？就当探险了！保证让你们体验一把真正的世外桃源！”


    “子谦，一起去吧！”穆少渊怂恿道，“多难得的素材啊！顺便给寒希当个阳气保镖呗？”


    宋耀汶也点头：“确实，原生态的傣寨民俗，第一手资料，机会难得。子谦，有你在，我们心里也踏实点。”


    就在这时，容子谦贴身的神牌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去。地气有异，隐有怨秽淤塞之象。或可历练，亦需谨慎。”


    是姜沄。


    容子谦心中一定。既然姌姌都认为可以去，甚至点出了“地气有异”，那这趟滇南之行，恐怕不仅是游玩那么简单了。他看了一眼沈寒希期待的眼神，又看看穆少渊和宋耀汶，最终点了点头：“好，那就去见识见识。”


    “太棒了！”沈寒希欢呼一声，立刻开始手舞足蹈地规划行程，“咱们先飞春城，然后转长途车，再包个当地的小面包进山！放心，路线我熟！”


    “好。”容子谦终于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浅淡却真诚的笑意，“那就打扰外公外婆了。”


    “哈哈！这就对了！”沈寒希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你们宾至如归！现在嘛……老宋！快！这道题到底怎么解？！”


    周末，容子谦回到了师父留下的老屋。


    期末的压力并未完全消散，滇南之行的未知也萦绕心头，他更需要这独处的空间来提升自己。关上门，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屋内陈设简单，一尘不染，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檀香气息。最重要的，是供奉着神牌的那间房子。


    容子谦敲门之后，便推开了门，他将一杯店员推荐的新品黄油轻乳茶还有一叠一小碟洗净切好的凤梨夹乌梅放在神位前，然后取出三支沉香点燃，青烟袅袅升起。


    容子谦心中默念，“姌姌。”


    神牌微光流转，姜沄清冷的身影如约而至，在这静谧的老屋中显得格外真实。


    “今日习何？”


    “还是金光破邪符。”容子谦拿出符纸朱砂，在案上铺开，“灵力运转至‘离’位时，总觉得后劲不足，符光难以凝聚爆发。”


    姜沄的目光落在他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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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散于外，神未守中。符箓引动天地灵机，自身为枢。枢不固，灵机如沙散。”她顿了顿，继续指点，“凝神于符胆，意注笔锋，引而不发，待最后一笔落成，方将全部意念与灵力如箭离弦，贯注其中！”


    容子谦依言而行，将全部心神集中于符箓的核心。笔尖饱蘸朱砂，灵力在笔锋流转，待到最后一笔落下，他心念猛地一催。


    符纸之上，一道比以往明亮数倍的金光骤然闪现，那股锋锐的破邪之意清晰地弥漫在房间中。


    “成了！”容子谦眼中满是欣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尚可。”姜沄倚在贵妃榻上神色平静，“然爆发有余，收束不足，灵力浪费三成。需练至收发由心，方算入门。”


    “是。”容子谦虚心受教，仔细体会着刚才灵力奔涌与逸散的微妙感觉。


    除了符箓，姜沄也开始教导他更精微的感知。


    “闭目，凝神。感知这方寸之地。香火之纯净，器物之沉寂…再向外，感知这老屋。砖木之承载，岁月之沉淀…更远处，巷弄之烟火，城市之脉动…再细辨，那庞杂脉动之中，可有阴冷、怨憎、或污秽之息？”


    容子谦依言闭目，盘膝而坐，将灵觉缓缓铺开。静室内，沉香的青烟带着安抚的力量；老屋的木梁砖瓦，沉淀着师父和他生活过的痕迹，带着一种安稳的气息。灵觉穿过墙壁，巷子里邻居家飘来的饭菜香、隐约的电视声，那是鲜活的人间烟火。再向外，整座城市的“噪音”如同巨大的背景音——无数生者的思绪、情绪、欲望交织混杂，形成一片混沌的海洋。


    他努力在这片混沌中分辨着，过滤掉属于生者的喧嚣，在城市的“噪音”海洋边缘，果然捕捉到一丝丝逸散的阴冷气息，它们大多转瞬即逝，不成气候。


    “此即城市常态。”姜沄的声音适时响起，“生息与死气交织，怨念如尘，散逸无踪。然若遇凝聚不散、或炽烈如焰者，便是邪祟盘踞或凶案发生之兆。辨其源，察其性，此为天修道之人所谓的天眼。”


    这样的教导在周末的老屋中重复。容子谦的符箓威力在稳步提升，对气息的感知也越发敏锐。偶尔，姜沄会模拟出极其隐蔽的阴气，从角落悄然袭来，训练他的即时反应和步法闪避。小小的空间，成了他磨砺自身的道场。汗水浸湿衣衫，灵力耗尽的虚脱感阵阵袭来，但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让他无比充实。


    当期末考最后一门结束的铃声响起，四人几乎是同时冲出教室，脸上洋溢着解放的喜悦和对接下来的旅程的期待。


    “解放啦！！”沈寒希第一个欢呼出声，用力挥舞着拳头，“兄弟们！目标——滇南！出发！”


    “出发！”穆少渊和宋耀汶兴奋地应和，行李早已打包妥当。


    容子谦看着活力四射的室友们，感受着体内比之前凝实了不少的灵力，再想到姜沄，心中一片安定。他微笑着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对未知的郑重：“好，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