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 14

作品:《梦游金鱼

    夏虞刚关掉淋浴,浴室的木门便被人猛地推开,门板撞上墙壁,发出一声闷响。


    “夏虞——”


    跟推门声一同响起的,是傅泠有些急切的声音。


    她心头一跳,几乎是本能地,将搭在架子上的那件白色棉T扯过来,紧紧环在身前。


    透过沾满水汽的浴室玻璃,她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立在门口,男人眉头拧紧,面上阴沉。


    眼前的景象让傅泠怔了一瞬,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弄错了。


    因为下一刻,那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再度响起。


    这回听得很清晰,是从楼上传来的,顺着并不隔音的楼板,砸在浴室的天花板上,一声一声,比刚才更甚。


    两人都不约而同蹙起了眉头,而夏虞也很快明白他突然闯入的缘由。


    然而,戒备解除后,傅泠却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好像闯进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


    此刻,女人正胡乱地用衣服挡在胸前,湿透的黑发贴在颈侧与锁骨上,发梢的水接连滴落,拖鞋掉了一只在淋浴间外,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裸露在微凉空气里。


    潮湿的静默里,两双眼在水汽中交汇。


    突然——


    嗒。


    嗒。


    残存的水珠从淋浴喷头中滴落,在安静空间里,砸出清晰回响。


    傅泠的下颌线绷紧了一瞬。


    “抱歉。”


    他迅速移开视线,转过了身。


    “等等。”


    淋浴间里的女人却叫住他,声音带着一点被水汽浸润过的柔软。


    “那个…我忘了拿浴巾,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傅泠脚下一顿。


    这样的情况下,她难道不是该避之不及?


    他迟疑地回过身。


    再度朝她望去时,却发现她脸上没有任何羞涩的成分,一双明亮的眼,被水汽氲得有些发红。


    但却干净极了。


    也坦荡极了。


    看来是他想多了。


    不过这女人还真是得寸进尺,竟开始使唤起他了。


    他从鼻腔里沉沉地溢出一声:“嗯。”


    随即离开浴室门,迅速离去。


    东西具体放在哪里,她没交代,傅泠只能耐着性子,依次打开每一扇柜门,一格一格地搜寻。


    女人的衣柜比他想象中朴素,并不花里胡哨,也没什么大牌,但品味不错,衣服的款式都很简单耐看。


    关上柜门,他拉开下面的第二层抽屉时,目光骤然一顿。


    里面整齐叠放着私密的贴身衣物,黑白两色的蕾丝。


    他迅速抬手,将抽屉重新推了回去。


    还好,他很快在第三层找到了她要的东西。


    --


    引擎发出沉闷的低吼,黑色轿车往市中心驶去,后视镜里陈旧的紫荆公寓,越来越远。


    夏虞坐在副驾驶上,摸出手机,替楼上那个被家暴的女人报了警。


    一旁的傅泠忽然出声:“楼上那家人经常这样?”


    他单手松松地握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前方,帽檐下的轮廓在夜色中,更显冷硬。


    这个装扮让他看起来很年轻,如果跟弟弟傅斯洲站在一起,夏虞恐怕都分不出这两兄弟谁大谁小。


    “嗯,警察隔三岔五就会来一次。”


    夏虞将手机放回兜里,偏过头,看向窗外串联成线的霓虹,“但好像没什么用。”


    他们是这个公寓里为数不多的夫妻,在楼下经营着一间烟酒杂货铺,有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孩子。


    叫骂声、哭喊声和孩子的嘤咛声,常年与这逼仄、不隔音的空间混在一起。


    印象中,从她住进来开始,报警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但家暴总被当成家务事处理,外力难以真正介入,若想离婚,又是一场更漫长的消耗战。


    涉及到财产配分,双方家长的意见,小孩的归属…听说,现在还有什么离婚冷静期。


    总之,对普通人来说,谈恋爱麻烦,结婚就更像是一场倾尽所有的豪赌。


    每当这种时候,夏虞就会觉得,还是一个人好。虽然偶尔会孤独,但也避免了很多风浪。


    就如同今晚跟傅斯洲的冲突,如果她当时不心软答应他的表白,他们就不会走到这个难堪的地步。


    心里这样想着,夏虞却并未将这些话说给傅泠听。


    她这种处世哲学不太积极,像他那种惯于掌控和进取的人,应该是不会赞同的。


    当然,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苟同。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发现他此刻气压又低了下来,唇线紧抿,眼眸暗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没再说什么,而他也没再开口。


    车到红绿灯路口停下。


    夏虞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视线一偏,一家青梅酒店便闯入眼帘,十几平米的小店,招牌是暖橙色的,在清冷夜色中散发着暖意。


    她盯着那家店,突然伸手握住车门把手,想下去买点什么。


    但指尖微微一动,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今晚已经耽误他太多时间了。


    --


    到家后,夏虞先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这中间,她听见楼下院子的推门声,探头看了眼,是个男人。


    大概是傅泠手底下的人来找他,她没在意。


    刚刚被傅斯洲这么一折腾,她差点忘了梦游这件事。手环和束手带都没用了,她又还没找到其他办法。


    今晚就只能暂时不睡觉了。


    她心烦地推开房门,心事重重地去了客厅,却见傅泠单手拎着两只高脚酒杯,从酒柜那边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而茶几上正放着一瓶青梅酒。


    定睛一看,是刚刚路过的那家店的。


    她瞳仁变得晶亮,“你什么时候买的?”


    傅泠瞥她一眼,“想喝就上来。”


    他经过她,拿上茶几上的那瓶酒,施施然去了顶楼的露台。


    夏虞也跟着上去。


    傅泠这个人的生活似乎很简单,不抽烟,偶尔喝酒,热爱运动,作息规律,对富二代某些刺激的游戏也没见他有过什么兴趣。


    但在生活小事上,却很有仪式感。


    哪怕只是路边随便买回的不知名品牌的酒,他也会很郑重地对待,先加入冰块,再沿着杯壁倒入酒液。


    等到酒液填满冰块缝隙,他便停下动作,轻摇酒杯,最后浅抿上一口,像是在品尝什么稀世珍酒。


    夏虞没他那么讲究,囫囵倒了一杯,就端着酒杯,放松地站在围栏前。


    微醺的夜晚,角落里那盆玉兰暗香浮动,沉甸甸的,被晚风一吹,混合酒香,让人短暂忘记人世的烦恼。


    “傅斯洲还在找你麻烦?”傅泠冷不丁开口。


    这款青梅酒是用烈酒泡的,口感苦涩,酒味有些重,她一次不敢喝太多,只能小口小口地抿着。


    “那晚在白夜里见过后,今天还是第一次。”


    “抱歉。”傅泠眸色沉了沉。


    夏虞低头捧着酒杯,什么也没说,只问他:“对了,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傅泠拿出手机,点开震动器绑定的软件,推到她面前,“自己重新绑在你手机上。”


    原来是因为这个软件的定位地图…


    夏虞赶紧放下酒杯,认真捣鼓起来,先下载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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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按照他的指示一步步操作。


    绑好后,她边测试功能,边开玩笑说:“那以后,岂不是遇见危险都没有老板过来解围了?”


    傅泠视线扫过她头顶:“放心,傅斯洲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夏虞手上顿了下。


    她什么也没说,将手机锁屏,扔进兜里,重新拿起了酒杯。


    “那瓶青梅酒没了,心里是不是很难受?”傅泠又问。


    夏虞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嘴上却轻描淡写道:“是有些遗憾的。”


    “毕竟,这么好喝的酒,你也尝不到了。


    傅泠偏头看向强颜欢笑的人。


    他调查过她,自然也知道,她母亲是她大一暑假去世的,肺癌晚期,走得很快。


    自那以后,她便一个人生活。


    但她母亲留下的积蓄不多,钱花光,她便只能靠着奖学金和兼职生活。


    在最艰难的时候,她曾一天做三份兼职,日子过得极为节俭,但却在学校组织的某次自然灾害的捐款活动中,将打工赚的钱,通通捐了出去。


    从某方面而言,他们很像。


    都失去了母亲,也都很擅长隐藏些什么。


    “所以,你一焦虑就梦游的习惯,也跟你母亲有关?”


    问出这句话后,傅泠很快意识到不妥。


    他向来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更何况,他跟她的关系,远远达不到可以去窥探别人隐私的地步。


    “如果不想回答…”


    “是的…”


    两个声音在晚风中重叠。


    傅泠看向旁边的女人,却见她面色平静,似乎没有任何哀伤的痕迹。


    他喝了口酒,不再开口。


    今晚这瓶酒,其实并不怎么合他的口味,他象征性喝了些,便放下了酒杯。


    转头一看,旁边的女人小猫舔水般的饮酒方式,竟然已将剩下大半瓶,都喝得一滴不剩。


    “傅泠。”


    对上他打量的视线,夏虞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


    “嗯?”


    “其实,你不用…”她将杯子举在眼前,透过那层玻璃看他,“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我对你很好吗?”


    傅泠将她手中危险的玻璃杯拿走,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夏虞转过身,背靠着围栏,发丝被夜风撩起,在傅泠手背上拂过,带出细微痒意。


    “你担心我出事所以赶来公寓,又买了这瓶酒来安抚我…”


    月光在她修长的脖颈上流淌,“我知道,你对我好,是因为利用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隔着咫尺的距离,她的眼神无比真诚,“因为,我也在利用你。“


    傅泠安静地看着她,突然伸出手,虎口掐住她下巴。


    “你利用我什么?”


    夏虞不满道:“不是掐脖子,就是掐下巴,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暴力?”


    傅泠置若罔闻,指尖稍稍一紧,将她下巴又往上抬了抬。


    “利用我什么,夏虞?”


    傅泠自认没怎么施加力道,但指节抵在她下颌上,却碾出细微的麻意。


    她懒懒地掀眼盯他,抿唇道:“傅泠,你这样虐待我,你会后悔的。”


    看起来像是在威胁,虽然没什么震慑力。


    “虐待”两个字,让傅泠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后悔是吗?”他眯起眼,好奇心又多了几分,“怎么个后悔法?具体说说。”


    夏虞仰头看着他,突然变得沉默,随即,她缓缓抬手,握住他的手腕。


    “傅泠,你知道我是谁吗?”


    傅泠眸色微凝,“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