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撕裂声、痛呼声、金石相撞声、爆炸声混杂在一起，听得人心里七上八下。


    “你们说，慕师姐能打过那么多魔族吗？”


    “可……可以吧，我听说慕师姐已经六星满境了，杀那几个魔族不是轻轻松松。”


    “可她的剑还在这儿，真的能行吗？要不然我们去帮帮……”


    那个“她”还没说出口，灵力散开视线变得开阔，他们抬起头，发现包围着他们的魔族一个都不剩，就连海上的雾都散了。


    下落时，慕千苏施了个清洁术清除手上的血迹，等她落到剑上，依旧是风光霁月、温柔和煦的大师姐。


    比起用剑，慕千苏更喜欢徒手。


    很解压。


    一番操作下来慕千苏心情都好了，她道：“抓好了。”


    海风萧萧，四人感觉自己嘴皮子都快被吹飞了，但好在临渊阁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


    隔着老远，慕千苏就看见站在临渊阁门前的江维舟，他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慕千苏平稳下落，四人对着慕千苏千恩万谢后才进入临渊阁。


    阁主走上前来：“慕丫头，你没出什么事吧？”


    慕千苏笑道：“没事。”


    阁主拍了拍心口：“幸好没出什么事，你要出了事，慕雪非要拆了我这临渊阁不可，幸好这次来的都是些小魔，才没有造成大的伤亡。”


    慕千苏回道：“放心吧，一点事都没有。”


    一修士急急忙忙跑过来：“阁主，这是前方传来的急报。”


    阁主接过来扫了几眼，对着慕千苏安顿道：“这几日魔族不太安分，你继续在这里住着，等外面安定了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慕千苏点头答应了，看阁主的神色，这次的事情会有些棘手，她留在这儿帮忙也好。


    阁主拿着急报离开，江维舟走了过来，他抬起头，眼尾微微泛红，好似哭过。


    他想拉慕千苏的衣袖，可又担心她生气，只能低头攥着自己的衣角说：“师姐，你不要再丢下我了。”


    慕千苏想起方才在飞舟上，她气愤于江维舟还跟魔族有牵扯，在救下四人后御剑隐入雾中，还刻意隐藏了气息，让谁都找不到。


    她就是故意丢下他的。


    慕千苏目视前方，略过他进入临渊阁。


    “师姐……”


    慕千苏指甲轻轻掐住手心，告诫自己不要心软，他不是那个唯她是从的师弟，谁知道这样一副委屈巴巴的皮囊下藏了多少恶心的算计。


    江维舟看着慕千苏决绝离开的背影，绝望地低下头。


    禾原察觉出两人气氛不对，走过来问道：“你惹慕师姐生气了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维舟没好气地怼他一句后进了临渊阁。


    禾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哼道：“真没礼貌。”


    *


    白鹤宗内，收到临渊阁情报的慕雪眉头微蹙，她立马召来青瑶、天元、若虚三位长老。


    慕雪道：“这批弟子也到了试炼的年纪，你们尽快安排下去，让他们去临渊阁吧。”


    临渊阁隔三岔五就要遭受魔族侵扰，为了补充军队，也为了历练弟子，各仙门都会派四星和四星修为以上的修士前去参战。


    三名长老点头应下，他们门下都有弟子刚突破四星，是该派去临渊阁好好历练历练了。


    符茅、丹雨、于剑和成器立于下首。


    青瑶长老道：“你们收拾收拾，带着师弟师妹们去吧。”


    四人低头应道：“是。”


    一声令下，白鹤宗都陷入了紧张焦灼的气氛。


    刚突破四星的弟子心里都有些紧张，他们还从未去过前线正面魔族。


    听说在百年前，临渊阁实力还是很强劲的，要不然也不会选择去前线守界。


    可后来正道式微，魔族日渐猖狂，临渊阁在一次次战斗中也渐渐没落，眼下正道实力较强的就是白鹤宗和剑阁了。


    符茅看着紧张的弟子，安抚道：“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已经去过三次了，你们看，我还好好的。”


    下方的弟子问：“师姐师兄，剑阁弟子会去吗？”


    丹雨回道：“当然会去，所有宗门都要派弟子前去，听长老说，这象征着正道同心，若是不去，很容易遭人闲话。”


    那弟子笑着点头：“我听说剑阁弟子长得可好看了，这次终于可以亲眼看看了。”


    符茅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


    于剑姗姗来迟，他穿着一身白衣，从头到脚都板板正正，不像剑修，颇像个文人。他手中竹纹折扇直指前方，好似已亲临战场，气势昂扬道：“铠甲新披赴战场，一腔热血沸如汤。功成当向旗前立，敢请苍生作主张。”


    符茅拊掌道：“好诗！”


    于剑笑着拱手：“承让承让。”


    弟子们都已集齐，成器看着面前乌泱泱的弟子，问：“大师姐不去吗？”


    符茅整理着手上的符纸，头也不抬道：“这小小试炼，何需师姐出手，我们去就够了。”


    慕芝从一旁经过，说道：“师姐离开梨花镇就去了临渊阁，你们不知道吗？”


    符茅这才抬起头，一脸惊讶：“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师姐没去梨花镇呢。”


    丹雨一拳打在柱子上：“我去，我说这几天怎么没见到师姐呢，原来是去帮我们完成委托了啊。”


    符茅喜道：“那我岂不是躺赢了？”


    根据宗门规定，委托都是合作制，不管用什么方式完成的委托，只要成功了，队伍内的每个人都能得到分数。


    于剑对着虚空一揖：“到临渊阁见到师姐，于某定当亲自拜谢。”


    慕芝看着四人懊恼的模样，安抚道：“不必自责，你们去了也帮不上师姐什么忙。”


    四人一下子就从懊恼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符茅冷笑两声：“呵呵，师姐你可真会安慰人。”


    慕芝笑道：“我也觉得。”


    *


    慕千苏立于临渊阁高处，看似一脸平静，其实心里在疯狂回忆原著。


    按照剧情，临渊阁覆灭是在七个月后。眼前这场战争，她第一世闭关并未参与，后几世她杀江维舟杀得太快导致自己死得也快并未来得及参与。


    回忆了半晌，慕千苏确认原著中临渊阁灭之前，关于临渊阁战争的描写只有路人甲的一句“临渊阁受到魔族重创”。


    可这句话说的是不是眼前这场战争慕千苏还不能确认，想到这儿，慕千苏又是一声叹息。


    她跟着江维舟去了梨花镇，江维舟跟着她到了临渊阁，这都是原著中没有的情节，江维舟来临渊阁，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禾原手上拿着一件披风：“慕师姐，海上风大，别在这儿站着了。”


    听着熟悉的话，慕千苏没好气道：“你现在怎么和江维舟一样？”


    她一个七星满境，海上这点风浪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禾原挠了挠鼻尖，因为就是江维舟让他来的啊。


    这对师姐弟貌似闹了什么矛盾，一个不理人，一个敢靠近。


    禾原道：“慕师姐，你跟江师弟闹矛盾了吗？我觉得江师弟也不是故意的，你要不去看看他，他都在寒烟阁门口坐了好几天了。”


    慕千苏沉默了，江维舟这几天一直在她门口蹲着这件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


    他很乖巧的找了个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蹲着，慕千苏一来他就躲，慕千苏一走他就继续蹲，像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渴望主人把他再次接回家却又怕被嫌弃，只能默默蜷缩在离家近的地方等主人心软把他带回家。


    “我看江师弟这几天还一直往百草堂走，好像是病了，你要不要……诶，慕师姐，我刚看他还在寒烟阁旁边，你要去找他……”


    “我去扶摇楼。”慕千苏头也不回道。


    “哦。”


    禾原看见慕千苏确实是往他父亲的方向走，心里替江维舟感到沮丧。


    江师弟啊，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慕师姐的道心太稳了。


    那天夜里，禾原走出扶摇楼，星海中主才学的天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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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闪烁，他回忆起他爹的反常行为，又回忆起江师弟的反常行为，再将这两人的行为串联到一起。


    他茅塞顿开，感觉脑中整片星海都亮了。


    江师弟喜欢慕师姐！！！


    想明白这件事的禾原沉浸在自己不是榆木脑袋的喜悦中，然后就美美地去睡觉了。


    毕竟他能用那个只知道修炼的脑子想明白这件事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再指望他去干点别的实在是为难他。


    方才江维舟主动来找他去传话，他更确定江维舟喜欢慕师姐，禾原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下两人站在一起时的模样，就两个字——般配！！


    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江维舟的肩：“放心吧江师弟，师兄一定帮你把慕师姐叫回来。”


    那一刻的江维舟承认自己被禾原的光芒闪到了，第一次对禾原说出诚挚的感谢：“多谢禾师兄。”


    脑中有了清晰明了的答案，禾原对江维舟的各种行为一下子就理解了。比如现在，禾原立马反应过来江师弟之前不叫他师兄是因为对他有所防备，现在知道他对慕师姐无意后立马对他放下了敌意。


    禾原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慕千苏才是他爹口中那个只知道修炼的榆木脑袋。


    得了禾原许诺的江维舟感觉天亮了，他特意换了件新衣服，把自己好好拾掇了一番。


    做好了一切，他站在寒烟阁外时不时伸长脖子看一看，可那条路上一直没有出现他想看见的人。


    一直等到深夜，江维舟的热情被晚风吹得都凉透了，他冷静了下来后感觉自己失了智，怎么能相信禾原那个傻子呢？


    江维舟估摸着慕千苏快要回来了，心里犹豫要不要走，走了就见不到师姐了，不走师姐看见他又觉得生气。


    想了想他觉得还是走吧，师姐的感受最重要。


    “江维舟。”


    “师姐！”


    风卷走地上的落叶。


    失望像一盆冷水兜头扣下，他挪动脚步，却看见慕千苏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四目相对，江维舟的心又提了起来。


    慕千苏淡淡看了他一眼，而后绕过他往屋里走。江维舟松开攥紧衣袖的手。


    “进来吧。”


    慕千苏的声音很轻，却激起了江维舟心里的惊涛骇浪。


    “好！多……多谢师姐。”


    江维舟跟着慕千苏进到寒烟阁，身后大门自动闭合。


    “师姐，我……”


    他话还没说完，剑光映入眼帘，江维舟下意识想躲，意识到剑光出自何人后硬生生止住自己的脚步，让慕千苏把剑放在了他的命门。


    “为什么不躲？”


    江维舟看着她，眼神中满是诚挚：“师姐，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慕千苏问：“为什么？”


    她在继续飞舟上的话题。


    “因为我不值得师姐为我做任何事，师姐，这些事不值得你劳心费神，我保证，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慕千苏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师姐，”江维舟伸出手，星海中主刑罚纪律的玉衡星亮，“我立誓，若白鹤宗有一人因我而死，我本人身死魂销。”


    夜空中玉衡星闪，与他星海中的玉衡星遥相呼应，代表他的誓言成立，若他违背，就会如他所言——身死魂消！


    这是跟她摊牌了？慕千苏还以为他会把自己来自未来这件事一直瞒着。


    剑阁弟子，言出必行。”慕千苏收回惊春剑，“我暂且信你。”


    “师姐，我没有进剑阁。”


    “哦。”


    不信。


    “师姐，你还生气吗？”江维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慕千苏抱剑转身：“我本来就没有生气。”


    “那师姐明早可以一起吃早饭吗？”


    “起不来。”


    “那师姐早点休息。”


    江维舟心里生出一丝欣喜，师姐肯跟他说话了，他带着这丝欣喜老老实实离开了寒烟阁。


    慕千苏的视线落在江维舟袖口那只木色蝴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