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我熬的不是汤,是大地的镇魂香
作品:《我在都市活了亿万年》 尸王左臂崩解成漫天骨粉,如一场怪诞的雪,纷纷扬扬。
刺鼻的尸臭与煎饼的焦香诡异地混合,笼罩了整条长街。
死寂,是恐慌爆发前的唯一间奏。
不知是谁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成了点燃火药桶的引信。
下一秒,尖叫、哭喊、咒骂混杂着踉跄奔逃的脚步声,将这条刚刚还活色生香的夜市彻底撕裂。
人们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后又猛然松开,争先恐后地远离那个依旧亮着一盏暖黄孤灯的煎饼摊,仿佛那里不是救赎之地,而是地狱的入口。
混乱的人潮中,只有三个人是静止的。
苏轻烟站在原地,双腿发软,几乎无法支撑身体。
那股穿透灵魂的电流并未消失,反而化作一种持续的低频共振,让她清晰地“看”见,脚下的大地深处,无数条原本黯淡的光脉,正被那一声声愈发沉重的心跳点亮。
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为这座城市注入一种古老而邪异的生命力。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顾尘身上,那个男人,在漫天骨粉与仓皇人潮中,竟只是平静地拿起抹布,擦了擦溅上些许灰尘的铁板,仿佛刚刚用一张煎饼拍碎的不是来自远古的邪魔,而只是一只不长眼的苍蝇。
“那……那是什么?”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顾尘没有回头,只是低头检查着灶台下的通风口,那里,半片残破的铜铃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淡淡地应道:“一个没付钱,还想掀桌子的客人。”
这轻描淡写的回答,却让苏轻烟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客人?
什么样的客人,会是一条从地底钻出的、能遮蔽月光的巨臂?
就在此时,赵工拨开最后几个挡路的人,疯了一般冲到摊位前。
他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混杂着极致的恐惧与病态的亢奋。
他没有看顾尘,而是将手中的仪器屏幕怼到苏轻烟面前,上面的曲线图已经突破了阈值,变成一片刺眼的红色。
“心跳!真的是心跳!频率1.2赫兹,波形稳定,能量级……能量级无法估算!我的设备要烧了!”他语无伦次,一把抓住顾尘的胳膊,双眼布满血丝:“你做了什么?刚才那声‘铛铛’声,是你用锅铲敲的!它的频率和地心搏动完全相反,形成了一种‘相消干涉’!你到底是谁?这是什么物理原理?反共振对冲吗?”
顾尘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但不是因为赵工的质问,而是因为他怀里发出呜咽的阿九。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只黑猫抱起,原本灵动狡黠的双瞳,此刻一只已彻底浑浊,变成了毫无生气的乳白色,另一只正常的瞳孔深处,却倒映着一幅无比清晰的恐怖景象——无尽的黑暗深渊里,一具轮廓模糊的巨大黑影,正缓缓睁开它的左眼,那是一颗没有瞳仁,只有纯粹、死寂、宛如黑洞般的眼睛。
“呜……”阿九的叫声微弱而痛苦,它用头蹭了蹭顾尘的手心,传递出最后的讯息:左眼已睁,地脉易主,尸王……正在苏醒。
顾尘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那是一种混杂着怜惜、怒意和一丝无奈的复杂情绪。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阿九失明的那只眼睛,低声道:“辛苦了,睡一会儿吧。”一股温和的能量渡入,阿九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沉沉睡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眼看向几乎要崩溃的赵工,顺手从铁板上铲起最后一张没来得及卖出的煎饼,递了过去。
“饿了吧?吃了它,对脑子好。”
赵工愣住了,他看着那张热气腾腾、散发着酱香和蛋香的煎饼,又看了看顾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科学的堤坝在他脑中寸寸崩塌,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亲手推倒堤坝的人。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邙山古道尽头。
“噗——”邙山客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萎顿在地。
他面前的法坛上,那只与顾尘袖中滑落的残铃本是一对的引魂铃,此刻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纹,灵光尽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我的‘百鬼夜行阵’,以百人梦境精魄为引,唤醒的尸王左臂,足以夷平一座小山!怎么可能被一张……一张饼给破了?!”
他死死盯着夜市的方向,眼中血光闪烁。
烟尘散去,他借助秘法残留的视野,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小摊,看到了那个气定神闲的年轻人。
他不是阵眼,他本人……就是一座阵!
一座以人间烟火气为基,以阴阳调和为理的活阵!
那口汤锅是“定脉桩”,那方铁板是“乾坤台”,甚至那每一次翻动锅铲的动作,都是在调动地气,化解他的攻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邙山客惨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怨毒与疯狂,“我以为的阵眼,不过是你想让我看到的诱饵。真正的核心,是你自己!好一个‘大隐隐于市’!你守着这‘地心脐眼’,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感受着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那股比之前强大百倍的苏醒意志,脸上的绝望瞬间被一种狂热取代。
“哈哈哈……没关系!左臂没了,但王的意志已经被唤醒!你以为你赢了?你错了!你只是打碎了叫醒王的闹钟,现在,王……亲自起床了!”
他挣扎着爬起,用自己的鲜血在地上画出一个更加诡异复杂的符文,口中念诵起古老而晦涩的咒语:“以我残躯,恭迎王归……”
夜市摊位前,顾尘将熟睡的阿九安置在身后的工具箱上,盖上了一件干净的旧衣服。
他站起身,抬头望向东方,那里,城市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着。
远处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但顾尘知道,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凡人的秩序,在即将到来的混乱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苏轻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走到顾尘身边,压低声音问:“结束了吗?”
顾尘没有看她,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高楼,看到了城市地底那正在被彻底激活的庞大网络。
那一声声心跳,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搏动,而是开始变得极具规律,像一台精密而庞大的机器,正在启动它的引擎。
“不,”他轻声回答,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慌,“开胃菜刚上完。”
他顿了顿,感受着脚下传来的一丝微不可察的、如同琴弦绷紧般的震颤,继续说道:“现在,这片地下的老骨头,要伸懒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