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呢……”苏褚楚拉长了尾音，“这个也只是细胞的一种。它位于我们肌肤表面，所以我们可以称它为上皮细胞。大家在观察时已经发现，它是极其细微的，甚至可以说用肉眼很难看到。这正是细胞的一大特点——微小。为什么我会提到细胞这个概念呢，是因为在座诸位包括我在内，都是由细胞发育而来。”


    “当真？”坐在后面的中年男子满目震惊，右手指着手背，“我们是由这么小的东西长起来的？”


    “没错。”苏褚楚点头，“我们从婴孩长到现在，其实就是细胞逐步积累的过程，所谓聚少成多，就是这个道理。刚刚让大家观察过的上皮细胞其实也是由成千上万个细胞凝聚在一起的，只有当这些微小的细胞成亿地堆集起来时我们才能直接用肉眼看见。”


    “那么……”苏褚楚走到他们中间，故作好奇地问道：“当我们顺利成长为个体之后，为了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干什么呢？”


    “吃饭！”几人齐声应答道。


    “没错！但吃饭也是有讲究的，大家知道吃什么最顶饿吗？”


    “干饭！”


    “肉！”


    “周姨烙的煎饼！”


    花生也跟着回了句，双眼发亮，舔了下嘴角，显然是在回味煎饼的那股滋味。


    “很好，这些都是我们日常所需，也是耳熟能详的吃食。但大家知道为什么吃这些东西能让我们饱腹吗？”


    “那能因为啥？一直都是这样吃的啊。”


    “吃野菜也能吃饱，就是不太顶饿啊。”


    “是嘿，咋就吃这些东西能吃老饱了呢？”


    “其实这就是涉及到了它们的本质。比如干饭，笼统上讲就是淀粉。那什么又是淀粉呢，就像我们刚刚在膳房里见过的的番薯、葛根。当我们削皮过水的时候会发现清水变得有些浑浊，若是将它碾碎了再加水冲洗会发现更多的白色沉着。这个东西就是淀粉。淀粉是如何为我们提供能量的呢？首先我想请大家认真回忆一下，在吃饭的时候要是慢慢咀嚼，会不会觉得嘴里有一点点甜味？”


    小花率先举起了手回答：“有！”


    翠琳沉思了一会儿也跟了句，“我也觉得有一点。”


    “没错！这就是最简单的一种转化方式，当米饭进入嘴里之后，它会初步地转化为糖，再一步步地进入到肚子里面，就像柴火一样给我们的身体供能。而糖这种东西就是我们身体里最主要的能源物质，如果我们不开心了或是脑袋昏昏想要晕倒的时候，只要……”


    苏褚楚耍戏法似地从袖中掏出三颗糖，塞到翠琳她们嘴里，接续道：“吃上一颗糖，就会慢慢地好转过来。”


    得了糖，小花跟花生的脸上也明显笑意更甚。尤其是花生，一改刚开始的拘谨模样，活力满满地昂起头，黑豆样的眼睛紧随着苏褚楚而动。


    “刚刚方伯还提到了‘肉’，这也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它呢含有很多的蛋白质，而蛋白质这三个字听起来很玄乎，但只听前两个字是不是就很熟悉了？”


    “蛋白……鸡蛋？”


    “没错，鸡蛋也是蛋白质的重要来源之一。为什么我们吃肉也会感觉到很饱呢，就是因为蛋白质，它呆在我们的肚子里需要好几个时辰才能够被彻底消化，所以我们感觉不到饿。不仅如此，我们自己身上其实也得有肉才能保持身体康健。大伙儿仔细回忆回忆自己见过的人，若不胜衣者是不是会比身强体壮之人更娇贵，总是容易磕着碰着然后极易生病。”


    “对！”方伯坐在后面大声应答，“我家姑娘就是，瘦得快跟个竹竿似的，老是染上些小病小疾，实在头疼啊！”


    “虽然这种说法并不绝对，但多数瘦弱之人比起寻常人的抵抗力会更弱，也更易患上风寒、头疾之症。这就不得不提蛋白质在我们身上所起的作用了。我们此刻坐在院中，能跑能跳，还能够扯着嗓门大声喊叫，都有它的一份功劳。它就是支持这些生命活动的‘柴火’。”


    苏褚楚从人群中重回到黑板旁，“所以，我们要想长得高、长得壮，就要多吃饭，多吃肉，然后又跑又跳，把我们这副身板锻炼得像侯爷一般刀枪不入。”


    她眼珠一转，想了想高中必修一开头的内容，能够以最通俗明白讲出来的好像也就这些，要是说得过多或是扯到后面的细胞结构，保不齐面前这些人犯糊涂。


    不如，就先讲到这里，下次再想想其他内容。


    她心里暗暗点头，肯定了这个想法，于是开口总结道：“那么我们对今天的课程做一个简单的概括。首先，我们了解到了什么是生物，也就是动物、植物、微生物。其次知道了什么是细胞，知道我们是由什么发育而来，也知道了支持我们茁壮成长的两个比较重要的物质，一个是糖，一个是蛋白质。那么下节课老师会详细地说说我们具体是怎么成长起来的，以及干饭是怎么在我们嘴里变成糖的。大伙儿要是想听，明天可不要错过哦，下课！”


    苏褚楚说完朝着他们微微鞠了一躬，几人也连忙站起朝她回礼。


    周姨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夫人讲得真有意思。”


    方伯也跟着应和，“是啊是啊，听起来比酒楼的说书还有趣！”


    “多谢。”


    苏褚楚欢喜地应下称赞，暗道这可比被一直打压着气焰的学校里的孩子们要有活力多了。


    没有沉重如山的作业堆，也没有掉几个名次就要被拉去办公室谈话的压力，更没有因为上课接话被老师眼刀喝止的恐惧。


    在不以对错、成绩、名次为判定标准的学习里，果然会更快乐。


    翠琳笑着迎上去，跟苏褚楚讲着她这堂课的收获，右手边花生也拥过来，小嘴不停地说着。


    她沉浸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分享中时，目光也放得更远了些，神思游走之际猝然瞥见了远处隐匿在柱梁之侧的单策，他也向自己投来一道温柔的、充满鼓舞的目光。


    他是什么时候待在那的！是一开始，还是刚刚？他也在听我上课？听到了我拿他作例子？见过我刚刚手舞足蹈做演示的样子？


    苏褚楚霎时挪开与他对视的目光，有种在教资面试完之后脑子里兀然回想起刚才自己夸张的讲解与肢体动作。


    脚趾抓地，试图建设城堡中……


    她看到单策从远处不疾不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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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来，周边之人都识趣地扭身走开。


    苏褚楚本也想随着人群散去，但脚步不知为何像是灌了铅一样挪动不开。


    “楚楚。”


    “侯爷……侯爷是何时回府的？刚刚也听到了我在院中……”


    苏褚楚最后半句还是没努力说出口，脸色绯红，对此有些难以启齿。


    “你刚开始讲的时候我就在了。”


    完了……


    苏褚楚笑容一僵，左手蒙眼，脑海中无限放大自己拿出幼师一样的毅力在庭院中比比划划的动作，实在是没眼看……


    但单策说：“讲得很好，是我从未了解过的东西。楚楚讲得很是生动，站在那里微微带笑，栩栩如生地比划那些东西时也很可爱。我很喜欢，还想再听。”


    苏褚楚脑中嗡鸣一声，落下手直起身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真的？”


    单策冲她眨眨眼，“真的。这样好的老师放眼大楚也难找出几位，而如今站在我面前就有一个，还这么优秀。我当然想好好珍惜。”


    她闻言歪了下嘴，心里难免有点小自豪，“多谢侯爷赞赏，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课……”准确来说是古人，“还是感觉有很多不足，下次一定能讲得更好！”


    单策盯着她冲劲十足的神色，总觉得眼前的她周围散发着无边光芒，她很开心，在为自己能做热爱之事，能助好学之人而开心。


    他也为她感到欣慰。


    “哦对了，”苏褚楚一脸雀跃地望向他，“我听翠琳说，你很早就带兵到郊外去训练了。是发现我之前起得比较早吧，担心在后院练兵会吵到我睡觉，所以才更改了地点对吗？”


    她眉眼弯弯地仰头浅笑，像只乖巧多智的小狐狸，“多谢。”


    单策出神地盯着她，看她笑靥如花，抬头看向自己时瞳孔中映着自己的倒影。他的目光便有些赤裸裸地从她双眸划过鼻梁再到嘴唇，两片薄唇方才在课上妙语连珠，此刻在眼前温声细语。他嘴角微勾，完全没听进去苏褚楚说的那些话。


    “侯爷？侯爷？”


    苏褚楚见他有些发愣，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单策见眼前一闪而过的手，意识渐渐回笼，答道：“无妨，去了郊外他们反而更能够施展开拳脚，不算什么。”


    苏褚楚挑了下眉应下，“没麻烦到他们就好。”


    单策上前一步准备再说些什么时，门房忽然来传报。


    “侯爷、夫人，门外李溢李文士求见。”


    单策一听这名，面上的笑意就消减几分下去。一旁的苏褚楚倒是有些意外道：“李溢？可是来送书案的？”


    门房连连点头，“正是。”


    苏褚楚了然一笑，抬脚就要朝门外走去，语气还颇为得意道：“走，去迎迎李文士亲自送来的书案。”


    门房站在原地没动，试探性地抬头瞄了一眼她身后脸色有些阴沉的单策。


    苏褚楚见门房未动也回过身来好奇一望，单策立马换上一副柔和脸色与她对视。


    她回退几步，大方地抓过单策的手腕，拉着往门外去，“走吧，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