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艺红完全拿虞珠没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把那股直冲脑门的火气压下去，决定暂时跳过这个让她血压飙升的话题。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行了，说正事。”


    她把文件夹推到虞珠面前，语气恢复了经纪人的干练：“看看，之前给你谈好的那档演技竞技真人秀《势如破竹》。节目组刚通知，正月十六，也就是元宵节第二天，正式开始录制。”


    她抬眼盯着虞珠，特意加重语气：“这次去海市录，全程大概三天。你抓紧把状态调整好。这节目运动强度大，全程跟拍，你可别给我掉链子。”


    虞珠没去拿文件夹，反而捏起一块李艺红带来的米糕，闻言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抹与甜美外形不符的、带着点野气的笑：“放心，要论体力，我还没输过谁。”


    说完，突然想起温泉那夜的疯狂，还有自己体力不支先晕过去的画面，顿时笑容一僵。


    这种黑历史，还是赶紧忘掉。


    李艺红没察觉她瞬间的心虚，但这句“体力好”倒是让她稍微安心了点。不过她还是板着脸提醒：“这是你摆脱花瓶标签、打开知名度的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知道啦，艺红姐。”


    虞珠把剩下的米糕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仰起脸，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


    心里想的却是：只是去玩玩，顺便摘掉“花瓶”标签，还得把握好分寸，万一不小心玩过头，拿个第一回来，那才麻烦。


    “你有空把具体行程和注意事项仔细看看，好好准备。”李艺红忍不住又瞪她一眼，低声念叨，“……录制之前，给我安分点！”


    虞珠冲她笑了笑，没接话。那笑容里的意味，让李艺红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点往上冒的趋势。


    真是个祖宗！


    *


    罗斯·林这个年过得格外憋屈。


    往年他回老宅，哪次不是处处受人追捧。可去年海外拓展进行得不顺利，想接手的政府工程又没了下文，那些人的嘴脸立刻就变了。


    一个个明里暗里讽刺他，还拿他和姚建业的事打趣。


    “哟，堂弟，真没看出来你好这口啊。”一个远房堂哥端着酒杯凑过来，嗓门不高不低，刚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到，“怪不得之前给你介绍我小姨子，你看都不看一眼。”


    旁边立刻响起几声心照不宣的低笑。


    罗斯·林轻轻晃着杯里的酒，眼皮一掀，脸上浮起温和的笑意，语气平静：“没想到堂哥也信这些小道消息。”


    “怎么是小道消息呢？那不都传得有鼻子有眼，还有……”“照片”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在罗斯·林的注视下卡住了。


    不知是不是灯光缘故，他觉得罗斯·林金边眼镜后的眼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喉结一滚，赶紧闭嘴走开，转头找别人搭话去了。


    罗斯·林收回视线。


    他低头看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睫毛垂下，掩住眼底翻涌的阴戾。


    周围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和窃窃私语，并未因此停息。


    他放下酒杯，不动声色地转了转尾戒，将心里那团燥火一点点压下去，只在心里给这几个人一一记了笔账。


    过了一会儿，林父派人来叫他过去。


    直到罗斯·林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背后的议论才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说都不让说，可不就是心虚么？”


    “表面上一本正经，背地里玩得倒挺花。”


    “海外拓展黄了，政府的项目也没戏，我看他啊，是彻底栽了。”


    “林家这一辈就他最出风头，这下摔得也最难看，看他以后还拿什么嘚瑟！”


    “还弄个洋名？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


    那些亲戚背后的闲言碎语，罗斯·林没亲耳听见，也能猜出个大概。不过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林父刚才那几句话。


    “十五晚上，我约了你田伯伯吃饭，你也一起。”林父脸上没什么过年的喜色，反而板着脸，神情严肃，“他女儿也会到场。你备份像样的见面礼。”


    罗斯·林立刻就明白了。


    一向不过问他私事的父亲，如今见他势头倒了、价值缩水，不仅想靠联姻来稳住局面，还要用一桩“正常”的婚事，把他和姚建业那摊烂事彻底盖过去。


    就算那是假的，众口铄金，也成真的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顾忌什么舆论，直接把姚建业处理掉才对。


    当然，联姻这事，确实是眼下最快、也最体面的解决办法。


    理智上他清清楚楚，可依旧觉得无比屈辱。他竟然都沦落到要靠出卖婚姻来维持脸面了。


    一股夹杂着难堪的怒火直冲脑门，他垂下眼，手指在身侧无声攥紧。


    老头子这分明是认定，他已经只剩下这点用处了。


    罗斯·林心底冷笑，面上却依旧恭敬，低声应道：“好的，父亲，我会准备妥当。”


    正月十五这天。


    整座城市都沉浸在元宵佳节的热闹氛围中。


    江市最有名的“悦府”酒楼包厢区，午间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把走廊上挂着的红灯笼照得透亮。


    靠窗的雅座上，一对年轻男女并肩而坐，面朝窗户，肩膀挨着肩膀，显得格外亲密。


    光看背影就很登对。


    正是虞珠和季西寅。


    他们面前的桌上摆了几道精致的菜肴，还有酒楼特意赠送的手工汤圆。


    虞珠尝了一个，满足地眯起眼：“这汤圆真好吃。”


    上辈子在国外可吃不到这么地道的。


    汤圆分量不多，一人两个，和乒乓球差不多大，白白胖胖的盛在青绿色小碗里，显得十分精致。


    季西寅把自己那份没动过的推到她面前：“喜欢就多吃点。”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嘴角沾了点黑芝麻馅，便抽了张纸巾，很自然地替她擦掉，动作小心轻柔，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海市那边天气已经回暖，但早晚海风大，你带件薄的防风外套。”虽然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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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有经纪人替她打点，他还是忍不住叮嘱。


    虞珠嘴里塞着汤圆，乖乖点头。


    “玩得开心点。”季西寅视线始终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认真说道：“要是有人给你找不痛快，随时打我电话。”


    “谁能给我不痛快？”虞珠眉梢一挑，舀了勺桌上的文思豆腐羹，直接送到他嘴边，“你快吃，别瞎操心。”


    她语气理所当然：“你就安心忙你的，等我回来就行。”


    季西寅低头喝了，低笑一声，握住她正要收回的手，在掌心轻轻捏了捏：“好，我等你。”


    与此同时，酒楼最大的包厢里，气氛却有些沉闷。


    在林父和田董的注视下，罗斯·林维持着表面的温和，招呼着田玫。田玫却明显兴致缺缺，偶尔动一下筷子，大部分时间都垂着眼，态度冷淡。


    她压根没想到，父亲会不经她同意，直接安排了相亲。对方还是个三十出头的“老男人”。虽然看着斯文，可比她大了近十岁。


    这事要是让圈里那些小姐妹知道，她的脸往哪儿搁？


    罗斯·林自然也看出田玫的抵触，但他同样没心思应付这个女人。


    田玫长得还算漂亮，身材也好，一身红裙明艳夺目。可罗斯·林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她粉底下皮肤状态不佳，早失了年轻女孩该有的鲜嫩饱满，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只是在两位长辈面前，他装得毫无破绽，依旧周到地为田玫夹菜。


    相比之下，全程不配合的田玫，已经挨了父亲好几记警告的眼色。


    “好好吃饭，像什么话。”田父压低声音训斥，转过头又对林父和罗斯·林笑道：“我这女儿，从小惯坏了，有点小脾气，你们多包涵！”


    “哪里的话，小玫这是真性情！”林父也笑着打圆场，一脸和蔼，转头就吩咐罗斯·林，“快，给小玫夹块东星斑，就那块最嫩的。”


    罗斯·林依言夹了过去，田玫却碰也不碰，趁父亲不注意，直接拨到了一旁的骨碟里。


    见状，罗斯·林眼底一冷，手指无声地捏紧筷子。他强压下心头那股戾气，一直忍到饭局过半，才寻了个借口起身离席。


    刚走出包厢，穿过走廊，他脚步猛地顿住。


    他居然看到了虞珠。


    虞珠正侧身看向旁边一桌，那里有人正在求婚，热闹得很。她脸上带着笑，身边那个男人正往她碗里夹菜，举止间透着亲昵。


    即便只是一个侧影，也能看出那男人相貌极为出众。两人坐得那样近，显然关系不一般。


    罗斯·林死死盯着那边，脸色越来越沉。自己处心积虑想弄到手的人，居然真叫别人抢了先，这个念头让他胸口烧起一把火，又妒又怒，连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人都没察觉。


    田玫刚从包厢出来透气，恰巧将他这副失态的模样尽收眼底。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瞧见一个女人的背影，并没认出是谁。


    虽说她看不上罗斯·林，可亲眼见到他这副为别的女人失态的样子，心里还是堵了团棉花，又闷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