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


    虽然依旧是个不怎么热闹的年。


    短短的寒假徐晚心凉了一周。


    一周后，开学了。


    徐晚背上沉重的书包去学校。


    从今天开始，学校南门她不会再去，那条熟悉的路线也不会再走，而是骑着电瓶车不是那么熟练地开往北门。


    全校只有一班这一个奥赛班开了学。


    这还是徐晚第一次踏入D学区，自从高一刚开学那次她在D区门口被这里的老师熊了一次，心里就或多或少对这有了排斥。


    但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也会进这里学习，想到这徐晚就想笑。


    之前在A学区，十几个班级，一个班级都是七八十人，差不多是奥赛班人数的一班了。


    之前徐晚听说奥赛班一个年级一共就五个班，四个理科一个文科。


    一个班级只有五十人。


    被迫接受现实那天晚上，饱受良知谴责的徐晚忍不住给陈朝暮打电话，问他早上看的一班分班名单有几人。


    陈朝暮要发给她，她不要，只是幻想那文档会发到她手机上她都浑身难受，像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偷了过来。


    陈朝暮看了全部的名单，告诉她班里一共五十一人。


    徐晚沉默了好一会，问：“之前……一直都是五十个人吗？”


    “嗯。”


    她松了口气，没有挤占别人的名额。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心慌和羞耻，51人，一眼就看出来谁是多余的。


    莫名的焦虑和慌乱像只怪兽，这几日时时张开血盆大口对她虎视眈眈。


    很快走上了四楼，再上一层就到班了。


    徐晚抓紧书包带，停在四楼的平台上，这一路走来没遇到一个人，她心里更没底了，疑心不会是自己迟到了吧？


    但开学前她刚问过陈朝暮他们班都是几点到。


    陈朝暮让她正常起床就好，一班和其他班一样，早上六点前到就好。


    “我一般四十五能到校门口，徐小晚，和我一块去班里吧？我带着你省得你还得花时间找班级。”


    听到他的话徐晚确实心动了一下，可心里却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劲作祟，让她思考了一会还是拒绝了。


    打算早上五点十分起床，三十分出门，不到五点五十应该可以到班。


    计划是这么个计划。


    但现在早上五点三十分，徐晚已经站在了四楼。


    整个校园都很寂静，夜幕还低低垂着，走廊外漆黑一片，她跺跺脚，声控灯亮起。恍惚间她生出一种学校里只有她一个活人的感觉，心里止不住地打鼓。


    无尽的黑暗短暂吞噬了她的恐惧和忧虑，徐晚鼓起劲，背过身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个亮着灯的教室门口，她抬头看了眼班牌，确认是“D11”后小心推开门。


    教室内灯光很足，和A区教室一样大，但只装五十来个人，徐晚一进去还有点不适，就像上学期还住着八人寝，这学期突然换成了双人寝一样。


    才五点半，教室里竟然已经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正在埋头写着什么东西。


    听到门口有人进来也只是微微抬头扫了一眼就继续做题，有的同学甚至没怎么抬头，一点精力没分出去。


    静谧的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陌生的氛围如同一张网将徐晚层层罩住，收紧，像是种警告。


    徐晚立刻轻手轻脚走进来，径直走向倒数第二排准备找个座位坐下。


    一班的布局和她之前的班级也很不一样，之前在A区，只有靠着墙壁的桌子是两张并一起，中间则是四张课桌怼在一块。一班不是这样，一横排有九张桌子，三张三张的并一块，但只坐六个人。


    听陈朝暮说了徐晚才知道每个人都和同桌之间隔着一张空桌，是专门来放资料的。


    ……那还叫同桌吗？徐晚轻挠了下头，搞不懂。


    徐晚走到倒数第二排，发现全都是满的，只有靠墙那张桌子空着，她把鼓鼓囊囊的书包放上去，坐下开始收拾书本。


    刚把几本资料摆出来，前面忽然有人走过来。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走到她前面一排，似乎有些尴尬：“那个……同学，你要不换个位置？这个位置有人了。”


    说着，他挠了挠眉心。


    徐晚一懵：“我看这个桌子是空的……”


    “啊是，是，我忘了往这边放书了……”男生皱了皱眉，知道自己理亏，正左右为难着，就见徐晚忽然开始把书往包里装，“好，那我换个位置。”


    “……谢谢啊，”眼镜男生有些不好意思，指尖无意识捻着，余光看到教师门被人推开，眼神一亮，又拦住徐晚，“哎哎，要不你和他商量下吧？是他让我帮忙占位的。”


    说完眼镜男转身走到刚进门的男生身边，一脸歉疚：“不好意思啊我来到忘了把书先放过去了，刚发现已经有人坐那了……”


    毕霄拧眉看着吕辰：“你真是……”


    正说着看到倒数第二排的女生，毕霄余下的话咽了回去，有点不敢相信地挑了下眉，转头推了把吕辰：“管了，不跟你计较。”


    “那你那个笔记……”开学前毕霄发消息让他帮忙占个位置，就在倒数第二排，毕霄同桌选了文科，同桌位置空了出来特意叮嘱吕辰占住那个位置等他来。


    报酬是把他整理的笔记借给吕辰看。


    毕霄：“一会给你。”


    “哎，好嘞哥！”


    徐晚看着毕霄走过来，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收拾东西的动作更快了：“这是你的位置呀？”


    “不是。”毕霄笑了下，指了指旁边靠过道的桌子，“这是我位。”


    “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空桌子，你先别收拾。”毕霄说。


    徐晚动作停下来，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着他从第二排这头走到那头，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走回来：“真不好意思啊徐晚，这个位是我想给一朋友留的，你看看能不能……”


    “没事没事，我换个位置，”徐晚笑笑，“正好我还没收拾好，换位也方便。”


    最后徐晚换去了最后一排，就这一排空桌多点，她坐在了毕霄后面。


    往桌面上摆书的时候毕霄把自己几本书放到了靠墙那张桌子上，扭过身和她闲聊。


    说实话，从小到大徐晚熟悉的成绩优异的人只有陈朝暮一个，上了高中才短短一学期，在无处不在的优绩主义影响下，她总觉得和学霸说话有些压力。


    有时候徐晚觉得自己有病，看到一个人居然会不自觉想她上次考了多少，比她低还是比她高，在知道闻畅次次进步远远超过她的时候她心里竟然涌出一股极其微妙的不平衡，这种情绪不受她控制，在从前也从未出现过。


    她只能独自陷入迷茫的怪圈。


    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可有改不掉，甚至越让自己不要这样想脑中却更会下意识加深记忆，导致跟条件反射一样徐晚一想起不能老和人比较就会立刻开始克制不住地偷偷比。


    毕霄也发现徐晚似乎有些不太适应。


    想了想，说：“咱班人都还挺好的，班主任人特别好！”


    说着还竖了个大拇指。


    徐晚笑了笑，想起上次在南区被主任误会和陈朝暮早恋那个很护短的中年老师，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正好！你坐这边，等祝晴空来了坐这，咱们都熟悉还能说说话，”说到最后一句，毕霄声音很低，似乎是怕被其他人听着，往她桌前凑了凑，小声，“真的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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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思，我整天在班里都没人说话，妈呀天天就是知道学跟我搭话大多也是问我题，我真服啦。”


    “……”


    徐晚看着他一言难尽，心说听这话不知道的以为你跟我一样呢，谁能看出来这是考年级第一的。


    不过毕霄的前半段话对她更有吸引力，徐晚抓住重点：“祝晴空坐这里？”


    她指着毕霄刚放书占据的位置。


    “啊……对，她，就坐这。”从进班就很健谈的毕霄忽然磕绊了下，手掌下意识捋上短短的寸头，“俺俩一个初中的，同学。她说她喜欢坐倒数第二排，我就……就帮忙占个位了……”


    “我坐这里？”一道女声忽然响起。


    毕霄瞬间回头。


    祝晴空背着书包站在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疑惑盯着里面那张桌子。


    “对啊，你不是说你想选倒数第二排吗，正好我之前同桌去文科班就……正好剩下了这个。”毕霄面色认真，大有一种要帮她回忆的模样。


    “哥，哥，笔记能给我看看了不？”吕辰忽然冒出来，走到毕霄桌前讨要笔记本，听到他们的话忽然露出疑惑的表情，“哎对毕霄，我都忘了问你，你放假前不是还坐着第一排来啥时候挪后面了？”


    祝晴空扭头看他。


    毕霄：“……”


    徐晚看到祝晴空的一瞬心里倏然冒出紧张，但面前的场面太具戏剧性，她低头压住嘴角，把书竖起来挡住半张脸，让自己尽量忽略毕霄泛红的耳根。


    毕霄锤了吕辰一拳头：“我考完试就搬了不管？管东管西嘞…滚滚滚。”他从包里掏出笔记本按吕辰身上。


    “好嘞好嘞！”吕辰呲牙露出个标准笑，抱着笔记本走了。


    祝晴空还在看毕霄。


    徐晚坐在板凳上，脸被书本遮得只露了眼出来，一双眸子盯着他俩滴溜溜转。


    “那个……”毕霄看祝晴空一眼，让开路，老实站着，“你坐这吗？你说的要坐倒数第二排。”


    祝晴空抓紧了背包带，憋了几秒低声说：“谢谢。”


    徐晚亲眼见到毕霄从兵临城下的紧张到一秒翘起嘴角，甚至觉得如果人类有尾巴他已经要要摇成螺旋桨了。


    祝晴空坐下后和徐晚打招呼：“好巧。”


    徐晚一顿，调动僵硬的脸笑了笑，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的成绩祝晴空是知道的，她们相差一百多分，几百名，可现在同在一个班，不知道她会怎么想自己……


    在祝晴空来到前，徐晚的心态还比较平稳，毕竟毕霄不知道她的真实成绩，虽然分班表上也有成绩，但看毕霄和她交流的样子好像并没关注过她的分。


    可现在祝晴空来了，徐晚倏然背后发潮，牙关紧咬着一直到发酸才反应过来松口，搁在膝盖上的手掌在小幅度颤抖，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祝晴空一会的疑惑，更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说自己是怎么被分到这里来的。


    以往她总想和祝晴空交好，多说会话都是高兴的，可现在徐晚却宁愿祝晴空不认识她，把她当作空气不要和她再多说一句话。


    可祝晴空转过了身，眼眸带笑地向她看过来。


    徐晚手足无措，强行压下茫然慌乱与她对视。


    “给！”


    祝晴空忽然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掏了瓶酸奶放在她桌上，腼腆的笑就像高中刚开学那天：“没想到我们竟然还能在一个班……”


    徐晚脸上的笑僵住，耻于坦然开口说自己找关系进来的这个公开的事实。


    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脸颊也在升温，却在听到祝晴空下一句话后怔住，狂乱的心跳奇迹平复了下来。


    “还好你选了理科，真好。”


    祝晴空贴心地把酸奶给她拧开，推到徐晚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