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刻意规避

作品:《钓系小妖后寻夫记

    重新装饰过的凤栖殿处处透着铺张奢靡,黄花梨湘妃榻换成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暖阁里的赤金梳妆镜移去,摆上浮雕象牙镜架,就连青瓷茶盏都替换成薄到透光的汝窑。


    萧允过来用晚膳的时候,直嚷嚷着自己走错了宫殿。


    楚月鸢仔细为萧允剥好几只他爱吃的椒盐酥壳虾,心头的疑虑始终没有消散,反而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得她惴惴不安。


    “锦潼,你可记得昨夜本宫在宫宴上,都和摄政王说了些什么话?”


    正在给小皇帝喂汤的锦潼手一抖,引得萧允不满地撅起小嘴,奶声奶气控诉:“锦姑姑,你把汤撒到朕身上了!”


    “奴婢并非有意,陛下恕罪。”


    锦潼顾不及回应楚月鸢的问题,赶紧忙抱起小皇帝飞快走进寝殿更换衣裳。


    楚月鸢只好把目光移向正在布菜的许嬷嬷。


    烛光下,许嬷嬷的眼角明显抽搐了两下,她低垂着头认真挑拣盘中的黄鱼刺,语气寻常:


    “皇上昨夜看皮影戏时情绪激动,在龙椅上蹦跳,一刻都闲不住,老奴担心皇上磕碰到,心神全放在皇上身上,未曾留意太后和摄政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楚月鸢皱起秀气的柳眉,她长长叹了口气:“宸王和梁王即将入京面圣,摄政王这个时候大献殷勤,怕是有所图谋,莫非本宫昨夜吃醉酒的时候,不小心应诺下他什么...”


    许嬷嬷依旧仔细挑拣鱼刺,直至整条黄鱼的骨头全都清光,又开始挑拣起盘里的花椒。


    楚月鸢往嘴里送了口饭,自言自语道:“要不然,明日本宫去勤政殿的时候,问一问摄政王。”


    “殿下不可!”


    “太后不要!”


    锦潼抱着小皇帝换好新衣裳出来,刚好听到楚月鸢嘀咕这句话,当即与许嬷嬷异口同声否决她的主意。


    楚月鸢放下玉箸,目光在锦潼和许嬷嬷二人一个赛一个古怪的脸上来回移动,语气沉下去:


    “为何不可?”


    “这...”


    锦潼张了张嘴,扫视到许嬷嬷冲自己轻轻摇头,又将话吞回肚子里。


    二人欲盖弥彰的表现,更让楚月鸢确信昨夜她与摄政王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们为何要瞒我?昨夜宫宴上,本宫与摄政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偏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恰在此刻,坐在蟠龙雕花高椅上的萧允开口道:


    “母后,朕知道,朕都瞧见了!”


    萧允换上明黄色绸缎小衣,外罩一件绣有沧海龙图腾的褂子,脑袋上留着一小撮桃心形的垂髫,摇头晃脑的时候显得格外憨然可爱。


    见三个人转过头齐齐看向自己,萧允仿若受到鼓舞,水洗般的黑瞳亮晶晶,声调都扬起几分:


    “昨夜母后偷喝摄政王的酒,被摄政王抓到,母后不愿承认,你们两人就扭打了起来...”


    萧允边说边比划,小粗手指向自己的胸口,绘声绘色道:“儿臣瞧见,母后出招的时候衣裳破了,这里的两坨肉肉掉出来,砸到摄政王脸上...”


    说到最后,萧允目光敬佩,仿若在看武功盖世,虽败犹荣的战神蚩尤。


    “母后,朕觉得您打赢了!”


    楚月鸢:.....


    昨夜宫宴上,萧允所坐的雕龙髹金大椅位置最高,视野也最广阔,许嬷嬷和王公公虽在旁伺候,可她二人所站的位置不能越过帝王的视线。


    故而,萧允看到的事情经过,听上去荒诞离奇,却极有可能是真的。


    楚月鸢的脑壳子像是被人狠狠凿了一棍,又懵又晕,声音虚弱无力:“许嬷嬷,本宫昨日穿的百花望仙裙呢?你拿来给本宫看一看”


    她想检查衣裙破损的口子有多大,从而推断出摄政王都看到多少。


    许嬷嬷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小心斟酌劝道:“事情都过去,太后还是不要看了。”


    楚月鸢神色一阵恍惚,她按住突突猛跳的头穴,依许嬷嬷话里的意思,便是都看光了。


    锦潼在旁跟着劝慰:“昨夜大殿里的烛火都熄灭,除却离太后最近的摄政王瞧见,席位上的百官都没发现,就连奴婢亦没察觉出来,直至回到凤栖殿,奴婢解开殿下身上的披风,才知晓您的衣裳破了...”


    嘶....那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呢。


    楚月鸢脑中浑浑噩噩,她缓缓站起身,故作轻松道:“本宫吃饱了,你们继续服侍皇上用膳,本宫...再回去躺一会。


    她快步往外走,抬手撩起影红洒花簇锦软帘,听到身后传来萧允童真的疑问:


    “许嬷嬷,母后明明打赢了摄政王,那她为何还不开心呢?


    后面的话模糊不清,应是被许嬷嬷往嘴里塞满一口菜。


    楚月鸢不由加快步伐,她跌跌撞撞走进暖阁,闷头栽进绵软的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上。


    哎,老天爷可真喜欢同她开玩笑,就在她拒绝沈子瞻带自己出宫,准备安安份份做好一个傀儡太后,她竟然酒后失德,“轻薄”了日后执掌自己生杀大权的玉面阎罗。


    她还有什么颜面再迈进御书房?


    ———


    自那日后,楚月鸢便称病不出,暂别前往勤政殿听政。


    摄政王派来王公公象征性传了几句关切话,让楚月鸢静心养病,内侍省瞧见风向,又马不停蹄送来灵芝鹿茸等名贵补品。


    一歇数日,恰如许嬷嬷所言,心里再过不去的坎,时光就如那河岸上不断拍打的浪花,一点点将那高高的坎拍平了。


    相较于她酒后轻薄摄政王的事,楚月鸢如今更苦恼另一件事。


    便是萧允还不会走路。


    殇帝老来得子,还是宫里唯一的独苗,必然是小心呵护,生怕磕碰到太子一丁点儿娇贵皮肉。


    萧允年满一岁之际,宫中便指派了经验老道的教习嬷嬷,悉心教导他学习行走。


    刚开始学走路的孩童,哪有不磕磕绊绊的。


    可殇帝瞧见自己的宝贝龙子膝盖上磕出的淤青,当即以看护不周为由,下令斩首太子身边所有侍奉的宫人。


    有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在眼前,新派来侍奉太子的宫人万般小心,平日里瞧见太子在地上爬,都要在青砖铺上一层厚厚的波斯羊毛毡毯。


    如此小心呵护下,萧允直至三岁都没有学会走路。


    楚月鸢很担心萧允腿上存有什么隐疾,于是召来赵御医为萧允检查双腿。


    赵御医名叫赵启铭,出身于杏林世家,年纪二十出头,容貌俊朗,凭借精湛的医术在御医院担任左院判。


    赵御医不仅艺术好,更有一颗忠义之心,宫变那日,正逢他在紫宸殿当值,叛军来袭时,他没有像其他宫人一样溃散逃命,而是留了下来,与许嬷嬷和锦潼一起堵住殿门。


    为此,楚月鸢对赵御医颇为信任。


    赵启铭检查得仔细,切脉时问过小皇帝的日常起居,仔细临听萧允奶声奶气的回答,最后又摸上许久腿骨。


    检查完毕后,他拱手行礼道:


    “启禀太后,皇上这个年纪的孩童若不能行走,一是因痿证,二是因腿骨发育不完整。”


    他顿了顿,又道:“这两种病症皆无药可解,所幸陛下心智正常,下盘力量虽比同龄孩弱,却也无大碍。”


    楚月鸢听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她端起茶盏浅啜一口:


    “赵御医,这个时候,你就无需同本宫用排除法了,你不妨直言,陛下如今还不会行走,究竟是为何?”


    赵启铭俊朗的眉宇微微蹙起,他侧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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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波斯地毯上爬得飞快的萧允,沉声道:


    “请恕臣直言,皇上除了下肢比寻常孩童细弱,并无大碍,究其原因,乃因陛下习惯了每日爬行,从未有机会独立行走,小腿肌肉无力,长此以往下去,就算是一开始体质正常的孩童,亦会因此长废了。”


    楚月鸢放下茶盏,她点点头道:“既然并非是先天不足,便好说。”


    朱漆镂花长窗外,日光正好,万里无云,气温适宜。


    楚月鸢盯着日头看了片刻,吩咐下去:“许嬷嬷,锦潼,你们给皇上换上一身松快的衣裳,咱们去御花园逛一逛。”


    她转过头对赵御医微微一笑:“赵御医也跟着罢,皇上若是有磕碰,也方便及时医治。”


    赵启铭被小太后笑颜如花的面容晃得愣了神,回过神后,他俊脸红热,忙躬身领命。


    盛夏时节的御花园郁郁葱葱,花香芬芳扑鼻。


    鹅卵石小径上,两道颀长身影一前一后从枝繁叶茂的古榕下走出来。


    行走在前面的男子宽肩窄腰,穿了一身绛紫色广袖直缀袍,头戴螭玉冠,腰系蹀躞带,柔滑锦缎盖不住他身上凌洌气场,一束束从树冠缝隙中透射出来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走在后面的男子身穿绯红官袍,肤色极白,一双有神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他抬手拨开挡路的花枝,低声道:


    “皇室宗亲中,仅有清河郡王在变法文书上按下官印,其余的皇室宗亲仍在观望。还有朝中那些举棋不定的臣子,都在等沈相的动作,宸王和梁王不日进京,若是瞧见变法推行不顺,只怕会对王爷生出二心。”


    他顿了顿,狭长眸底闪过一道锐利精光:“射箭先射马,擒贼先亲王。依下官所见,王爷不妨像解决端亲王一样,将沈家斩草除根,朝中那些以沈家唯首是瞻的顽固旧臣,自是不攻而破。”


    裴慕唯停下脚步,指尖缓缓摩挲着大拇指上质地莹润的弦纹白玉扳指,声音淡淡:


    “思舟即知道射箭先射马,擒贼当亲王,亦当明白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的道理。沈家是一柄双刃剑,用好事半功倍,用不好伤及根本,沈公国在朝中虽未有建树,小错亦有之,却算不上十恶不赦,若拿沈家杀鸡儆猴,怕是正好给南境那边递去趁手的兵刃。”


    男子立在湖畔,阳光照映在湖面,反射出的粼粼波光投在他绛紫色云锦瑞兽纹衣摆上,衬得他神清骨秀,俊美不凡。


    裴慕唯唤做思舟的绯袍官员,名叫蔺思舟。


    如今在朝中枢密院担任枢主官,执掌机要事务。


    蔺思舟才思敏捷,足智多谋,性情耿直,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才。不过他年轻气盛,心高气傲,总想尽快扫平朝中的绊脚石,扶持他心中的千古一帝问鼎龙位,重铸大齐鼎盛时代。


    蔺思舟脸上涌现一抹愧色:“是下官思虑不周,此次中书省起草的方田均税法,能从根本上缓解民间田产层层盘剥,裨益于民生。”


    “此策虽损害到世族名下的永业田,却不会伤及根本。王爷还赐予他们抵偿银款,下官不解,明明舍弃眼下浅薄利益,就能换得百年后长盛不衰,偏偏这些人冥顽不灵,还妄想从此次变法里分得一杯羹!”


    相较于蔺思舟的愤慨,裴慕唯眉眼平静,男子负手而立,姿态清雅,目视湖面亭亭玉立的粉嫩荷花。


    世人皆是如此,只顾眼下利益,不计贪欢逐乐会带来的后果。


    恰如他那位强行霸占怀有身孕臣妻的“父皇”,可有考虑过腹中孩子诞生以后,会遭受世人的种种非议。


    “哇.....母后....抱我....呜呜呜...”


    “呜呜呜...母后...朕的屁股好痛啊...”


    玄武湖对面绿柳掩映的六角凉亭里,隐约传来男童断断续续的啼哭声。